172|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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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參歸燉雞(一)
月華如水,透過窗柩上糊著的紗照得未點燈燭的室內朦朧起來。
蘇清盯著窗柩,一眨不眨得出了神,在這漆黑的屋子裡,她唯一瞧得見的,便只有窗柩處那片亮堂堂的光斑。
攏了攏肩胛處的被子,蘇清的手心裡,細白的額頭上俱是密密的汗,卻依然覺得冷,透心的冷。
她的腦袋有些混沌,乾澀的嗓子刺刺得疼。
那日在淑妃處知曉了皇上的念頭后蘇清便幾日沒睡過好覺。這偌大的天下都是他的,他想要的東西還會有得不到的?更別說自己只是個無權無勢的宮女。上次讓她有幸拖得一時,但是卻沒有想到這後續來的如此之快,讓她措手不及。
眾目睽睽之下,太后,尊太妃還有那許皇后,三兩句的交轉之間,便把自己的一生給定下了。
蘇清已經記不清當時的場景,更記不起自己是如何回來的,她只記得當時腦袋「嗡」的一聲,耳朵似乎是被堵著般生疼。
許皇后那「封婉儀」三個字一直在耳邊迴繞,在腦袋裡千迴百轉,她伏跪在地上,額頭抵在冰冷的青磚地上,在李順的一生輕喚之下才回過神,腦海中回蕩著今後自己的各種結局,蘇清動了下嘴唇,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閉了閉眼睛,指尖深深的刺進手掌里,蘇清重重一個叩首后抬起頭來。「奴婢,謝恩。」那帶著顫意的聲音混著不遠處戲檯子上的「咿咿呀呀」,透徹幾分蒼白無力。
這一世,她難道就要這樣被鎖在深深的宮闈之中了嗎?像後宮里所有的女人一樣,天天想的、盼的,都是如何取悅那個男人,如何多留住那男人一絲的目光?然後為他給自己的恩寵而沾沾自喜,亦或是因他對別的女人的寵愛而吃醋拈酸?
呵!那也得有命活得到那時候,蘇清不禁自嘲起來,皇后,淑妃,眼前就是兩個恨不得置自己於死地的女人,加上那太后,蘇清知道自己已經被攪進了她們的局裡,成了一顆被利用的、不值錢的棋子,不知哪天就命喪黃泉,說不得死於誰手都不知道。
雙臂已經酸軟無力,吃力得將肩胛處的薄被掀開,蘇清重重地喘了兩口氣。
看來明日的這場病是跑不了了,能拖得一刻是一刻,現只看病得如何了。這般想著,蘇清便是一鼓作氣,直接將身上的薄被向一邊推去,又將那窗柩推的大開。
近十一月的天,晚上還是有些涼意的,蘇清的身上黏著冷汗,那風吹過來,細細碎碎的,直往身子裡面灌,讓蘇清打了好幾個哆嗦。
正當蘇清如死屍一般橫躺在榻上時,突然身上一重,那被她推到一旁的薄被便重又蓋回到了她的身上,隨風傳來的還有那股熟悉的龍延香混雜著濃厚的酒氣。
不用猜也知道是誰,蘇清蒼白著臉,咬著唇,將頭扭到了一邊,那皎色的月光傾斜而下,照亮了蘇清半張白皙面容,倔強而脆弱。
耳邊傳來一陣輕笑,隨後便是一股溫熱的氣息傾灑在因著扭過頭而暴露在外的一側雪頸和嬌巧的耳垂上。
「呵,不樂意?」和前幾日的清冷模樣不同,此刻的泓祿在月光下臉頰微紅,雙眸墨黑,典型的醉酒模樣,透徹一股難掩的風流調侃之意。
蘇清不知道那泓祿問的不樂意是因為他的動作還是那封婉儀的事情,但現在的她感覺自己身心疲憊,實在是一點沒有與他周旋的心思。
蘇清抿著唇一言不發,扭動身體想躲開泓祿那因說話而愈發濃厚的酒氣。
不過好在那人有自知之明,抬起了頭離得稍遠了些,只那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搭在蘇清覆著薄被的肩上,細細摩挲,似乎帶上了幾分柔意,和平日捉弄她的清冷模樣,相差許多,但卻看著更加的多了幾分危險和詭譎。
這般模樣的泓祿是蘇清沒有見過的,她睜著那雙眼睛,看著泓祿被酒氣浸染的眸子,被壓在薄被下的手緊緊抓著那薄被一角,不著痕迹的往窗柩邊縮了縮。
微微眯起雙眸,泓祿看著蘇清小心翼翼的動作,聲音低沉道:「蘇清。」
泓祿的話語中警告意味明顯,若是放在平時,蘇清肯定早就驚慌驚恐的跪罪了,可現今的她就好像是一個被鋸了嘴的悶葫蘆,依舊不開口,只將頭又扭過去了些,喉嚨裡面隱隱顯出幾分哽咽,也被她用力的咽了下去。
她小心翼翼的夠久了,就這一次,任性一回又如何,不就是生死嘛,自己也不是沒有經歷過。
看著蘇清,泓祿緩慢的站直身子,那高大的陰影籠罩下來,直接便把裹著薄被的蘇清籠在了裡面,纖纖細細的一團,秀氣的很,卻也是倔強的很。
下顎一緊,蘇清被迫抬頭,泓祿透過窗柩的月光,看到了蘇清被映得雪亮分明的眼中,似乎隱隱帶著些水霧。
「啪!」的一聲,蘇清的眼前一黑,房間之中唯一透出光源的窗柩被泓祿甩手關上。
整個人浸在黑暗之中,蘇清有些緊張,身上是散發著熱氣的泓祿,他一起一呼之間,灼熱而濃重的酒氣瀰漫在她鼻息之間,讓蘇清忍不住的別過了頭。
雖然明知道她有雀目看不見自己,但泓祿卻就是見不得她偏過頭不看自己的模樣。
平日里的他冷靜自持,今晚的他大概是多喝了幾杯酒,感覺自己有些不受控制那噴涌而出的情緒。
泓祿捏著蘇清的手愈發緊了幾分,直到聽到蘇清發出一道輕不可聞的痛呼,才回過神似的皺了皺眉。
手掌里觸感柔軟滑膩,卻是伴隨著熾熱的溫度,泓祿染著酒氣的眸子一下清明起來,想起剛才聽到的蘇清明顯變了調的聲音,按住身下不安分的人,摸了摸蘇清滾燙的額頭,便忽的感覺到自己的一腔怒火硬生生的給憋了下去,沒處發。
泓祿鬆開蘇清,將那薄被死死的扣在蘇清身上,轉身對上外間喊道:「李順。」
李順踩著那黑色皂底鞋,弓著身子悄無聲息的進來。
「宣個太醫來。」泓祿說完,看了看身後呼吸明顯有些急促的人兒,一頓后又補充道:「罷了,先煎副去熱的葯汁,明兒一早再宣罷。」
「喏」李順不著痕迹的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蘇清,躬身退了下去。
第五十四章參歸燉雞(二)
泓祿將蘇清整個人緊緊的掖在薄被裡,然後起身走到房中的圓桌旁,再回來時手裡便多了一杯涼茶。
撩起下擺坐回榻上,泓祿側頭,卻見蘇清不知何時已迷糊了起來,身上緊緊裹著薄被,縮在一角抖得厲害。
掖好那被角,泓祿連人帶被,一起摟進了懷裡。
兩人靠的近了,蘇清鼻息之間那不斷呼出的炙熱溫度讓泓祿不自覺的皺了皺,他側了側手,將手裡的涼茶杯子喂到她嘴邊。
杯沿觸到唇的地方帶著一絲涼意,蘇清咽了咽乾澀的喉嚨微微張開了嘴無意識的輕抿了一口。
那茶水早就涼透了,冷意讓蘇清一個哆嗦,喉嚨的乾澀疼痛感倒是緩解了不少。
喝了大半杯水,蘇清整個人都鬆快了不少,臉上泛起的緋紅襯得那白瓷小臉清秀嬌美。
泓祿撫過蘇清的臉頰,隨手拿過蘇清榻上的帕子,浸了冷茶之後,便將那帕子疊起蓋在蘇清滾燙的額頭上。
燥熱緩解了不少,蘇清無意識的往被子里縮了縮,腦袋愈發混沌,兩張眼皮子也愈發沉重起來,只下意識的往泓祿身上縮了縮,那溫熱的感覺讓迷糊的她感受到了幾分暖意。
看著像蝦米一樣蜷在自己懷裡的人,泓祿輕笑,替她把被子攏好,爾後便隔著被子緊緊得將蘇清抱在了懷裡,時不時貼上自己的額頭去探她額上的溫度。
身上傳來陣陣暖意,臉上的燒燙也漸漸消失,蘇清喉嚨里享受地發出「咕嚕」一聲,舔了舔沾過茶水的雙唇。
泓祿微微別過頭去,調整好自己變得略顯粗重的呼吸。
一側,李順手裡捧著一隻白瓷碗過來,白色氤氳的熱氣蓋住了李順白皙的半張臉,那飄散過來的濃重藥味讓半夢半醒中的蘇清忍不住的皺起了眉。
李順慢吞吞的走動榻旁,看了一眼歪斜在榻上的兩個人,眼觀鼻鼻觀心,放輕聲音道:「陛下,退熱葯。」然後頓了頓之後從暗袋之中拿出一小瓷瓶道:「這是蘇大人上次配好的清熱丸。」
泓祿看了一眼那清熱丸,慢條斯理的伸手接過李順手裡的白瓷碗,側身緊了緊摟著蘇清的手,另一隻手端著那白瓷碗,目光在蘇清臉上游移,似乎在想從哪裡下手。
「陛下,蘇清姑娘大概是燒的有點糊塗了,不硬灌怕是不行。」李順弓著身子在一側道。那冊封的懿旨還未下來,李順依舊是稱呼著蘇清為姑娘。
泓祿聽罷李順的話,捏著那白瓷碗,另一隻手繞過蘇清的脖頸,直接捏住了她冒著冷汗的鼻子。
「唔…」蘇清迷糊之間鼻子不暢的很,她狠命的拖著迷糊的腦子甩了幾下,在沒有甩開之後,憋的狠了,下意識的張開了嘴。
泓祿面無表情的舉起那白瓷碗,那碗里濃厚的葯汁便順著他手腕的弧度傾斜而下。
「唔…咳咳…」蘇清被苦澀的葯汁嗆的狠了,猛力咳嗽起來,卻是被泓祿拖著脖子又灌了幾口。
葯汁喝了一大半,蘇清的臉上也被潑了一半,她迷糊的睜開眼睛,緋色的臉頰上是深褐色的葯汁,泛著濃郁的藥味。
蘇清輕哼一聲,伸出軟綿綿的手去推泓祿,卻是被順勢握住了手裹緊了薄被裡。
臉上被泓祿隨意的抹了一把,蘇清將頭往旁邊一撇,下顎被抬起,被塞進了一顆藥丸。
那藥丸入口即化,蘇清一點味道都沒有嘗到,身上一沉,另一條薄被便又給蓋到了她的身上。
「別動。」箍著蘇清,泓祿半靠在榻上,微眯上眼睛,將捲成春卷一樣的蘇清用濕帕子蓋了額頭,然後攬在了胸前。
蘇清被那薄被熱的厲害,身上黏膩膩的開始出汗,但是身子上都是那葯汁味道,頭髮絲裡面浸的也都是那苦澀的藥味,讓她怎麼睡都不安穩,最後終於是找到了一個好角度,聞著泓祿身上的龍延香,勉強閉上了眼。
那葯汁里加了安眠的葯料,蘇清的腦子又不清楚的厲害,只一下便窩著睡了過去。
泓祿撥了撥蘇清額前浸著水漬的頭髮,側頭看向一旁的李順道:「冊封的事,都安排好了嗎?」
李順低垂著腦袋,思索了一番泓祿的話后恭謹道:「都安排好了,蘇清姑娘住在平樂苑,宮女太監也都是精心挑選過的。」
聽到李順的話,泓祿點了點頭道:「那就平樂苑吧,清凈些。」一邊說著,視線落到蘇清那竟然打起了小鼾的秀氣鼻頭上,指尖微動,伸手捏了捏蘇清冒著熱氣的鼻尖。
蘇清受擾,皺著鼻子轉了一個頭,那紅彤彤的臉上滿是被熱出來的細汗,隨著那細汗的愈發增加,泓祿看著那層出不窮的熱汗,卻是不知為何微微斂起了眉。
幽閉的房間之中,從蘇清的身上,淡淡幽幽的傳來一陣清膩的味道,隨著熱汗的排出,竟是蓋過了那苦澀的藥味,泓祿略一思索,收回了放在蘇清臉上的手。
蘇清是被熱醒的,當她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泓祿那白皙俊朗的面容,在窗欞之中透出的細光下,清晰的連眼帘下那略青的顏色都看的一清二楚。
蘇清的身子酸痛的很,她看了一眼身上蓋的薄被,想起昨天晚上一團糟的事情,忍不住皺起了眉,輕輕動了動麻木的胳膊,一側頭,卻是對上了泓祿那黝黑的眸子。
沒有了昨日的酒意,今日的泓祿依舊如往常一般的冷漠高貴,他慢慢的抽出放置在蘇清身下的手翻身下榻,那綉著蟠龍紋圖案的龍袍經過一夜的睡躺,已經有些褶皺,但卻依舊掩不住泓祿那身芝蘭玉樹的清冷氣質。
雙手置於身後,泓祿習慣性的去摩挲那挽在手腕處的佛珠,冷眼看著蜷在榻上,髮絲凌亂,面色蒼白的蘇清,聲音低啞道:「鬧夠了?」
那泛著冰渣子一樣的聲音讓剛剛大病初癒的蘇清攥緊了手裡的薄被,她扯了扯身上乾巴巴的好像酸乾菜一樣的宮裝,抬頭看著泓祿的目光帶著一股濕漉漉的感覺。
「陛下。」門外的李順聽到裡頭的聲音,輕聲詢問道。
「進來。」泓祿的視線一直冷意意的看著蘇清,置在身後的手慢悠悠的點著那佛珠,指尖有些微顫,昨晚被壓了一晚上,確是有些麻了。
泓祿身後,李順弓著身子進來,手裡端著一個托盤,那青釉色的瓷盅側放置著一隻白瓷勺,尾柄處刻著一朵清梅,小巧精緻。
「陛下,參歸燉雞,安神定悸,可大補元氣。」
泓祿輕「嗯」一聲,李順便側身,端著那托盤去了蘇清榻前道:「婉儀,請。」
青釉色瓷盅的蓋子被掀開,裡面濃郁的雞湯味道瀰漫開來,酥軟的雞肉,糯白的瓷團,讓一天一夜都沒有好好吃東西,又折騰了許久的蘇清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只那李順順嘴的「婉儀」二字,讓蘇清本來就蒼白的臉,愈發的變得難看了幾分。
御膳房做的東西當然是極好的,但蘇清心中抑鬱,在泓祿冷冰冰的目光下喝著那參歸燉雞,就如同白水一般,毫無味道。
天色尚早,蘇清窩在榻上,小心翼翼的喝著那參歸燉雞,完全沒有了昨日那仗著頭疼腦熱,不顧一切鬧起來的大志氣,只不時的看一眼站在榻側的泓祿,對上那墨黑的眼睛,「咕嚕嚕」的一下便把手裡的湯灌完了。
蘇清料想的沒錯,當她把那參歸燉湯喝完之後,泓祿抬腿便走,連一個眼神都捨不得留給她。
看著泓祿那消失在房間中的身影,蘇清終於的大大的吐出一口氣,低頭自己身上沾著亂七八糟葯汁和汗漬的宮裝和薄被,忍不住嫌惡的皺了皺眉。
蘇清從榻上起身,腿腳還有些軟綿綿的,腦袋也鈍痛的很,她四處看了看,走到那裝著清水的銅盆便凈了凈手,然後抹了一把臉,清冽的水一下便打散了她混沌的思緒,讓蘇清腦子清明了幾分。
「彭!」的一聲,房門被打開,蘇清正擦著手,被那略大的動靜嚇了一跳,轉身便看到一個年紀稍大的嬤嬤穿著勒緊的宮裝,身後帶著幾個小宮女畢恭畢敬的進來,為首站著的那嬤嬤對著蘇清欠了欠身道:「婉儀吉祥,奴婢奉皇後娘娘之命,來為婉儀凈身。」
蘇清一看那嬤嬤便知道是個不好惹的人,單那犀利的目光上下掃視了自己一眼,她就感覺發軟的腿腳愈發的酸軟了幾分,但是這些嬤嬤宮女不是蘇清想回絕便可以回絕的了的,不過這皇後娘娘也是心急,這皇帝一走便派了人來,是生怕折騰自己折騰的晚了嗎?
撐著身子對那嬤嬤欠了欠身,蘇清聲音有些啞意道:「有勞嬤嬤了。」
徐嬤嬤聲音洪亮,端著身子對蘇清的行禮毫無愧疚的全承道:「婉儀不必多禮,那懿旨未下,奴婢雖然稱您婉儀,但卻是不承禮了。」說罷,側頭對著身後的一眾宮女道:「愣著做什麼,還不伺候婉儀凈身。」
那些宮女垂著腦袋輕「喏」,面無表情的走近蘇清。
蘇清蒼白的臉色,看著那徐嬤嬤猶如老樹皮一樣的麵皮,胃裡不知為何泛起一陣酸澀,努力忍了半響,最後卻還是吐了那徐嬤嬤一身。
看著徐嬤嬤面色鐵青的樣子,蘇清不知為何,生出一陣歡愉感,對著那徐嬤嬤欠身道:「妾大病初癒,還望嬤嬤見諒。」
那徐嬤嬤雖然一開始的下馬威囂張的厲害,但是畢竟是個奴才,而且現在她站的地方還是未央宮,只好硬生生的吞下了這口氣。
第五十五章冰糖雪梨銀耳羹
蘇清換上了新制的襦裙,腰部被一條青黛色的寬制水帶纏繞了好幾圈,那不盈一握的腰身被放大的愈發纖細,細碎的裙擺上綉著大朵大朵的艷色芍藥,微微擺動便漾出一圈艷麗蹤跡。
但最好看的莫過於蘇清腳上的那雙單色繡鞋,即便是只有一對青綠小纘花,卻是清秀可愛的緊。
只不過…蘇清微微動了動自己的腳趾,便見那繡鞋的前腳凸顯出一塊明顯的拇指痕迹,在水嫩色的鞋面上尤其清晰。
這繡鞋比蘇清的腳小了許多。
「婉儀,奴婢奉皇後娘娘之令來教習您,得罪之處還望見諒。」那徐嬤嬤眼角下垂,目光似有若無的看著蘇清的腳,雙手置於腹前,面上一片嚴肅神情。
蘇清放下裙擺,遮住了那雙水嫩色的繡花鞋,踩著那緞面便站起了身。
小了許多的鞋穿著確實是十分的不舒服,蘇清輕輕的撐了撐那繡鞋,卻是被那結實的緞面給壓了下去。
真是做的很結實啊。
蘇清默默的吐槽了一句,然後在徐嬤嬤犀利的視線下站直了身子。
徐嬤嬤上下掃視了一眼被打扮一新的蘇清,腰身微彎道:「請婉儀隨奴婢移駕平樂苑吧。」說罷,那徐嬤嬤側身,為蘇清讓出路。
蘇清抬頭,看著被晨曦之光印出一片光暈的房門,帶著蒼白病色的臉被陽光照的白皙透明,那雙漆黑流轉的眸子里,卻是明顯的現出幾分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