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劉徹（九）

衛子夫竹籃打水一場空，不僅沒有陷害成皇后，還把手中的宮權搭進去了。

雲兮也不跟她玩陰謀詭計，打擊一個人就要從她最在乎的地方下手。衛子夫不是喜歡權利嗎？雲兮偏就奪了她的宮權，並且毫不在乎地給了王夫人，還讓李姬從旁協助。理由是衛子夫早產傷了身子，不能勞累，皇后體恤她，讓她好好養著。

簡單粗暴，但格外有效。

尤其是李姬，本就與衛子夫有仇，這下得了勢更是落井下石，處處給她下絆子。李姬雖然頭腦簡單，但浸淫後宮多年，也不乏整人的手段。

故意陷害、剋扣份例總歸落了下乘，還容易讓人抓住把柄。但，一些小事上做做手腳，也夠衛子夫受了。比如，她的吃食總是最後一個送到，她的要求總是推三阻四敷衍了事，她的份例都是看起來不錯實際上是質量最差的……

如此種種，雖然無傷大雅，但卻能噁心到衛子夫。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吃食用物這些倒在其次，她最不能容忍的是地位下降帶來的落差。讓曾經享受過大權在握呼風喚雨的衛子夫，重新回到處處受制的日子，她完全不能接受。

但衛子夫忍功不錯，即便被李姬刁難也能做到面不改色，進退得體。李姬的冷嘲熱諷像是打在一團棉花上，幾次下來，衛子夫還沒怎樣呢，她自己先氣了一肚子火。

只是，衛子夫心裡到底好受與否只有她自己知道。

雲兮也不是真的要對她趕盡殺絕，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衛青的面子上，雲兮也不會做得太過分。給她個教訓，讓她長點記性，以後不要招惹自己，井水不犯河水，彼此相安無事就再好不過。當然，若衛子夫真蠢到無可救藥，非要與她對著干，雲兮也不會手軟！

元朔四年春，劉徹派衛青擊匈奴右賢王。臨行前，雲兮派人給衛青送了一本劍法和一本兵書，是她從系統商城裡兌換出來的，會對衛青有所幫助。

七月，衛青大勝而歸，劉徹龍顏大悅，拜衛青為大將軍。

衛青的慶功宴與劉徹三十二歲的生辰隔不了幾日，索性便在一起大辦了，可謂是雙喜臨門。

宮宴上有一個環節是給劉徹送壽禮，去年的時候，雲兮借口懷孕太累，沒有準備，只讓宮人隨便敷衍了一下。那時候他們的關係還處於「相敬如冰」階段，雲兮那麼做也說的過去。只是今年他們也算是熱戀期了，但云兮仍然故技重施，還是交給宮人去準備的，劉徹看到的時候，雖然沒說什麼，但明顯就不高興了。

這樣敷衍了事，讓他有種不被重視的感覺，好像雲兮一點都沒有把他放在心上。

雲兮假裝不知，仍然淺笑吟吟的參加完了宮宴。

等宴席結束，劉徹與雲兮相攜回了椒房殿，劉徹已經恢復如常，左右不過一件禮物罷了，他還不至於放不下，只是到底有些不舒服。

雲兮笑道，「陛下今日不高興，莫不是因為我送的禮物不稱心？」

雖然事實就是如此，但劉徹仍然嘴硬說，「沒有的事，你送什麼我都喜歡。」

「既然陛下喜歡，那我另外一份禮物就不必送了吧。」

劉徹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不行，既然準備了，那還是拿出來看看吧。」

雲兮輕笑應諾，吩咐宮人把禮物抬上來。

劉徹面色不變，心裡卻有些期待，到底是什麼禮物？還得用抬的。

幾個宮人抬著一個硃色箱子進來，看著還挺沉的，劉徹心想，不管是什麼，只要這是雲兮的心意，他就一定喜歡。

「打開看看吧。」

劉徹聞言，親自去掀開了箱蓋，打開一看，裡面是三隻同樣款式小一號的朱箱。

劉徹疑惑的抬頭去看雲兮，雲兮朝他微微一笑，用眼神示意他接著開。她弄得這麼神秘，劉徹也被勾起了好奇心，越發期待這件禮物。

拿出最上面的一個箱子，劉徹打開，這次裡面沒有箱子了，只有一疊錦帛一樣的東西，裁剪的很整齊，比錦帛的顏色稍白，但不如錦帛柔軟，不知道是什麼。

劉徹更加疑惑了，不明所以的看著雲兮，她費這麼大功夫難道就為了送一個不知何用的東西嗎？

雲兮看出他的疑惑，上前解釋說，「這個叫紙，可以用來代替竹簡，充當書寫用具。」

雲兮從他手中抽出一張紙鋪在桌面上，拿起筆墨給他示範，在潔白的紙張上寫了一個大大的壽字。

這樣一來，劉徹也知道這東西是幹什麼用了。又震驚又激動的摸著手上的紙，語無倫次的問，「雲兮，這，這真的可以代替竹簡？！」

不怪他如此激動，實在是用竹簡書寫，又笨重又不方便攜帶，更重要的是不宜保存，很多典籍都是因為蟲蛀、潮濕等各種原因而損毀，消失在歷史長河裡。

歷朝歷代都在尋找一種可以代替竹簡的書寫工具，錦帛雖然比竹簡方便，但造價太高，不能普遍使用。如果雲兮送的這個名為紙的東西能代替竹簡，那可真是太好了！

「這是自然，而且紙張的造價很低，完全可以普及，使用方便，容易書寫，字跡清晰，輕巧易攜帶。當然它也有缺點，比如易燃易潮濕……」

劉徹目光灼灼的看著她，沒想到她給了自己這麼大一個驚喜！這是他今晚，不，是他這輩子收到的最稱心的禮物了！

劉徹用力抱住她，腦袋擱在她肩膀上，「雲兮雲兮，謝謝你！」

雲兮感受到他的喜悅，嘴角微微上揚，輕輕掙脫他的懷抱，「這就滿足了？諾，這兩個箱子不看了？」

還有？對！還有兩個箱子沒看！

第一個箱子就已經是這麼大的驚喜了，不知道接下來還會有什麼在等著他。

劉徹迫不及待的打開第二個箱子，裡面還是一疊紙，不過側面卻用線縫上了，第一頁紙上面寫著《論語》，「這是……」

「這個是書，你翻開看看。」雲兮笑著答道。

劉徹快速的翻閱了一下，然後吃驚不已，就這麼小小薄薄的一本書，竟然記載了論語所有的內容！如果換做用竹簡來寫，恐怕得寫十多卷！

「這可真是個好東西！」劉徹愛不釋手地摸著那本書，眼裡閃著精光。

雲兮看著他兩眼放光的樣子，跟衡兒要吃奶時的表情一模一樣，忍住心底的笑意，「陛下覺得這書如何？若是用它來推廣儒家學說及各種文化典籍應該會很容易吧？」

有些東西之所以珍貴，那是因為稀少，物以稀為貴。竹簡製作的典籍其實非常稀少，並且都珍藏在皇室及世家大族手裡，普通人有時終其一生都未必能得一卷。

世家貴族依靠這些典籍壟斷了文化教育，他們只會培養自己家族的子弟，等這些人培養成才，又會反過來為家族添磚加瓦，所以就會形成一種惡性循環，貴族越來越貴，「賤民」越來越「賤」。

雲兮讓書、紙提前出現，就是想打破這種壟斷，讓文化典籍廣為傳播。文化只有經過交流碰撞才能去偽存真，一家之言不過是敝帚自珍罷了。

當然，她也並非這麼偉大，她這麼做的最終目的還是為了刷劉徹的好感度

，哪一個皇帝不想文治武功都能有所成就呢？書紙的出現應該會讓劉徹的文治貢獻更上一層樓吧？

劉徹一時之間

想不到雲兮這麼深遠，但他也知道這書的重要性，所以激動的對雲兮說，「雲兮，這書很好，很好！」

雲兮對他的回答並不意外，只要不是昏君，都能看出這兩樣東西的巨大價值，畢竟是古代四大發明之一！

「還有一個是什麼？」劉徹回過神來，又想起還有一個箱子沒看，忍住心潮澎湃，伸手打開了最後一個箱子。

第三個箱子更加古怪，一個黑色的方框里套著些刻了字的方塊，那些字還是反著的。

「這個是活字印刷。」雲兮解釋道。

「為什麼叫活字印刷？莫非還有別的印刷？」劉徹有些疑問。

「你說得對，是有那種印刷，一開始的時候，印刷用的模板是整個雕刻完后再印刷的，不過這種方法極為費時費力，而且字模用了一次之後就不能再用了。後來經過改良，就有了活字印刷。你看，就像這樣……」雲兮邊說邊示範，「把單個的字按順序排列，然後塗上墨，把紙覆在上面，這樣就會印刷出你想要的東西了。印完后再將字模拆出，留待下次排印時再次使用。這樣就不會浪費了，因為這些字模可以反覆拆用，所以就稱為活字印刷。」

雲兮說完，舉起手中剛剛印刷出的紙張，上面印著『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八個字。

劉徹震驚的看著她做的這一切，這些東西完全顛覆了他過去三十多年的認知。先是有了能代替竹簡的紙張，又有了那麼神奇的書，現在又告訴他書都不用人抄了，直接印刷就行……

劉徹覺得自己腦子有點不夠用。過了好一會兒才從震驚中回神，目光複雜的看著雲兮，「雲兮，這些……都是你弄出來的？」

雲兮微微一笑，「一開始只是有這個想法，後來讓人實驗了一下竟然成功了。怎麼？我這禮物可還合你心意？」

劉徹聽她說禮物，才想起這些都是雲兮送他的生辰禮物。這樣可以顛覆一個朝代的東西她就這樣毫不猶豫的送給了自己。

她完全可以把這些給顏家，讓顏家更上一層樓，畢竟大多數人都是這樣做的，好東西絕不外傳，否則就是家族罪人。或者留它幾十年，等衡兒登基之後再拿出來，幫他坐穩皇位。他相信，不管

是誰拿出這些東西，都會在歷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筆，但云兮卻把這些都給了他，還不讓別人知道，目的是把這份功勞讓給他吧。

劉徹心情有些複雜，他雖然也喜歡雲兮，但卻做不到她這樣的毫無保留。她應該是愛慘了自己吧，才會這樣傻傻的付出一切。

「叮！帝王好感度＋5。」

雲兮，你這樣深情以待讓我該拿你怎麼辦？

罷了，餘生有他相護，必不會讓她受了委屈！

你許我深情，我護你一世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