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最喜歡你了
不管陸辛因為她的告白,是如何生氣,簡青都已經不在乎了。
她毅然掛掉電話,在緊握手機的剎那,如同獲得了無窮的勇氣和力量。
無論結果如何,她都不想在四十年後回顧今天的時候,懊惱不已。
看了一眼牆上的鐘,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二十分鐘。
此時已是夜裡,寒深露重,她拿了一件淺灰色薄圍巾披在肩上就出門了。
作為頂級奢華小區的南國一品一共就只有三棟樓,而一層樓不過兩戶人家,整體來說,業主是不多的。偏偏綠化面積又很大,健身中心、游泳館、室內運動場還有人工湖、小公園之內的一概不缺。
白天的時候還有小孩子們在這裡玩耍,包括帶著他們的大人,還算是有些人氣兒。可到了晚上,這小區里裡外外,除了巡邏的保安們,幾乎就沒有其他人了。
簡青從自己家那棟樓出來,一路上都沒遇見別的誰。
倒是走在空無一人、路燈昏暗的小路上,寂靜自然的環境讓她思維都連帶著放空,也沒想太多,只是迫切地希望見到陸琰。
她來到約定的小公園。
小公園裡面自然也是沒人的。
平時孩子們最喜歡的鞦韆架,則空落落地凝固在那裡。
簡青走過去,在其中一個鞦韆上坐了下來。
陸司墨和陸琰都還沒有來,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十分鐘。
簡青輕輕晃動著鞦韆,心情期待而又激動,不由得低頭一笑,那瞬間綻放的笑靨風情,宛若夜空中璀璨明亮的星,包囊著最溫柔繾綣的光芒,烏髮雪膚如同散發著溫玉般潤澤的光芒。
陸司墨牽著陸琰走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他在六年後重逢簡青見面的幾次,幾乎情緒都處於不受控制狀態。那個理智冷靜的陸司墨就像是被拋到了九霄雲外,取而代之的他,反倒像是個還未長成、衝動易怒的青少年,別人一句話就能勾起他的怒火。
只是能勾動他怒火的人,只有簡青。
當初她離開,他的情緒隨之被剝奪。
現在她回來,他的情緒又輕易被操控。
陸司墨深深感受到自己的被動,卻又無法改變這個局面。
直到現在,他如此難得的,因為陸琰和簡青見面了,兩人心平氣和的沒有吵架,也很默契地沒有在陸琰面前提起關於六年前兩人分開的事情。
「簡青!」
陸司墨的聲音打破了這片空靈寂靜。
簡青欣喜地回過頭,眼眸亮如碧璽。
——陸司墨可恥地發現自己的心竟然漏跳了一拍。
簡青沒有注意到陸司墨的不自在,目光都到了陸琰的身上。
她幾乎是小跑著過去的,快到父子倆身前卻又硬生生聽了下來,躊躇不前:「小琰!你來啦!」
她的笑容幾乎是討好的。
簡青已經在電話里聽陸司墨說了,原來剛才她和陸司墨的那份爭吵,陸琰都停在了耳力,只是孩子很聰明地沒有在當時說出來讓氣氛更僵,而是裝作什麼都沒有聽到看到。
現在,陸琰知道了這個事實,簡青多麼擔心面對陸琰的抗拒,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彌補他,討好他。
還好陸琰並不是恃寵而驕的孩子。
只是他看著面前這個依舊和藹親切的簡阿姨有些陌生,往後面躲了躲,快要縮在陸司墨的西裝褲後面了。
簡青低頭看見兩人的距離,只得擠出一個笑容:「小琰不喜歡我嗎?」
陸琰立馬把頭要得跟撥浪鼓似的,生怕簡青誤會,急切地話都捋不清:「不是的……沒有……沒有不喜歡……」他急得都快哭了。
簡青的心瞬間軟化下來:「嗯,我知道了,小琰沒有討厭我,反而很喜歡我,對不對?」
陸琰逐漸安靜下來,羞赧地點點頭。
陸司墨想讓他們兩人單獨談一下,自己走到小公園邊上的長椅上坐下。
陸琰扭頭看到爸爸走開,又回頭看著簡青,下意識退了兩步,但到底沒有離開。
簡青在他面前彎下腰:「小琰,我可以抱你嗎?」
陸琰乖乖伸出小手讓簡青抱。
簡青觸動了一下,笑容燦爛,抱著陸琰坐到了鞦韆上,輕輕晃動著鞦韆。
陸琰像是終於鼓足了勇氣:「簡阿姨,你不喜歡小琰嗎?為什麼不要小琰?」
他眨著純真乾淨的眼眸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簡青心頭一酸,幾乎快要落下淚來。
「怎麼會呢,小琰是這個世界上最乖巧最漂亮的孩子,我怎麼會不喜歡你呢?只是……對不起,小琰,媽媽當年是為了不得已的原因才會離開的。但是,媽媽在這個世界上最喜歡的人,就是你了。」
陸琰只要知道自己不是因為討人厭才會被人拋下的就夠了。
他看著眼淚盈眶的簡青,伸出手抱抱她:「我也最喜歡你了。」
簡青難以描述這一剎那自己的心情是如何的感動、心酸、興奮、傷感……她只感覺自己的眼淚奪眶而出,五年來壓抑的思念洶湧而出,淹沒了她的一切,只知道抱著陸琰,不斷地說著「對不起」「謝謝」。
陸琰聽話得像個小菩薩盤腿坐在簡青懷裡,仰起頭來看媽媽的時候,白嫩的小臉兒宛若佛祖手中的美玉般靜美禪凈,熠熠生輝的眼眸天真純粹,那是夜空中最亮的星墜落在其中,點亮了小小世界的一片光輝。
只是陸琰最後還是沒能開口叫「媽媽」,他從生下來就沒有叫過這個詞,現在突然有了「媽媽」,還有些不習慣,一時之間也不是那麼好改口的。
簡青不想強迫他,於她來說,稱呼什麼的並不重要,只要小琰高興、願意承認她就好。
母子倆安靜在鞦韆上坐了許久,陸司墨也在旁邊靜靜等著,沒有急躁,意外的心平氣和。
他已經有六年沒有享受過這樣安寧祥和的時間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知道夜也深了,巡邏的保安們都在小公園外走過三遍了。
簡青抱著陸琰到陸司墨面前,對他說想要把陸琰帶回她家去。
陸琰雙眸熠熠生輝地期待望著爸爸。
簡青也期待地看著他,竟然與懷中的小兒子出奇地相似。
陸司墨忍不住嘴角微彎——不在他面前立起刺的簡青,就像是六年前的那個她。這讓他有一種時光倒轉的美好感,一切令他悲傷的都沒有發生的錯覺。
陸司墨怎麼會忍心拒絕她?
「好。」陸司墨脫口而出之後,頓了頓,「我先上樓去把陸琰的換洗衣服拿下來吧。」
「不用了。」簡青摸了摸陸琰柔軟的頭髮,淡淡道,「我那裡也有。」
陸司墨怔愣了一瞬間,才明白過來簡青的話是什麼意思。
他很想問她,如果你是這麼思念陸琰,為什麼又會選擇在六年前拋下他離開?因為錢?
簡青體力有限,回去的路上只好放下陸琰。
他撒腿就沖了出去,簡青來不及追上,只能在後面喊他小心一點。
簡青跟陸司墨點頭告別,正當她轉身之際——
「當初讓你放棄我和陸琰的理由到底是什麼?我知道不是因為錢。」
簡青腳步頓住,卻沒有回頭。
良久。
「都已經過去的事情了,再去追究它,有什麼意義嗎?」
陸司墨眼眸暗沉:「我需要一個理由。」
「沒有理由。」簡青深深吸了口氣,青草的芬芳直往她鼻子里鑽,她重複了一遍,「沒有理由。」
然後她離開。
陸司墨沒有叫住她。
其實他是篤信,必然是有其他原因的。
簡青或許會因為錢放棄他,但絕對不會因為錢放棄……陸琰。
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事實。
……
簡青說,陸琰的東西,我那裡也有。
她並不是隨便說說而已。
陸琰跟著簡青回到家進了屋子,餅乾就跑上來迎接他們。陸琰別提別興奮,撲上去抱住餅乾跟她滾作一團,一人一狗在地毯上倒是玩得開心。
簡青一手抱著一個,帶他們到了客廳。
「好了,就在這裡玩兒吧。」拍拍陸琰和餅乾的頭,簡青轉身去抱了電腦出來,開始敲鍵盤。
今天的工作量還么有完成,也只有在這個時候加班加點了。
平時簡青是極度需要一個安靜環境的,稍微有一點噪音的干擾,她的腦子就跟卡殼似的,一點東西都出不來。
因而她不僅有一個開放式的工作區,還有一間裝得如隔音琴房般的書房,坐在裡面一點兒聲音都聽不到,在那裡她可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不忌外人打擾。
必要的時候,她一般都會在最後完稿的時候,在隔音書房裡面閉關。
只是今天,她的這個習慣被打破了。
明明餅乾和陸琰在一起玩得很吵鬧,但她一點兒也不覺得煩,那些孩童和狗的吵鬧聲飄進她耳中,反而變得成最美妙的音樂,激蕩著她的靈感,手指如飛敲打著鍵盤,一行又一行的字在她指間顯現。
此刻她的工作效率竟然格外的高,短短兩個小時,就完成了今明兩天的工作量。
合上筆記本的時候,已經快到十點鐘了。
之前簡青看陸琰高興得沒了睡意,也就沒有去催促他睡覺,可現在,已經到了必須睡覺的時候。
陸琰正趴在地上看動畫片,跟著音樂搖頭晃腦的。
餅乾湊在他旁邊,也像是在跟著看動畫片,還是不是跟著音樂節奏嗚嗚兩聲,逗得簡青哈哈大笑。
她走過去抱起陸琰:「好了,現在要準備睡覺了,我給小琰洗澡好嗎?」
陸琰有些不好意思,羞澀地點點頭。
簡青笑著颳了刮他的鼻子,抱著他進了浴室。
時間也不早了,簡青只能用淋浴給陸琰簡單洗洗。
脫衣服的時候,陸琰還不好意思地直躲,但沒一會兒他就自在了,笑嘻嘻地在浴室裡面跑來跑去。
簡青也不責怪他,任由他玩鬧,跑到自己面前的時候就抓緊時間洗兩下。
結果洗個澡就折騰了半個小時。
簡青用新的浴巾裹著他,抱到了他的房間,把他放在床上,轉身去打開衣櫃。
裡面琳琅滿目都是小男孩兒的衣服,各種款式型號,甚至連嬰兒時的衣服都有,滿滿當當地塞在這個大柜子裡面,倒像是開童裝店的。
而這些衣服,都是簡青的思念和愛。
她打開柜子門的時候,還傷感的一瞬。
曾經她以為自己是沒有機會打開這個門,用到裡面東西了,現在……真好。
趕緊挑了一套衣服出來,幫陸琰換上。
此時陸琰已經玩得疲倦得快要閉眼睛了,偏偏還抓著簡青的小手指不放。
「媽媽陪你睡好不好?」
「嗯。」
簡青在陸琰的小床上躺了下來,輕輕摸著他的頭髮,哼著童謠。
她唱歌的聲音很柔很輕,在陸琰聽來,就是他想象中媽媽唱歌哄他睡覺的樣子,嘴角不禁揚起甜甜的笑容。
他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簡青也被唱得有了倦意,側卧著沒一會兒也閉上了眼睛。
虛掩的房門鑽進來餅乾,她從自己的小窩跑出來到了這裡,安靜地看著母子倆一會兒,沒有出去,而是趴卧在床邊,也跟著閉眼睛睡著了。
房間內,昏黃的燈光涌動著暖暖的溫馨,這是很久都未曾出現過的。
……
第二天陸琰意外地睡到了很晚。
雖說他在陸家就是被眾人捧在手心裡長大的,但是該教導他的良好習慣一樣不缺,陸家在這方面作風堪稱嚴謹,也讓小小年紀的陸琰養成了良好的作息習慣。
一般來說,他晚上入睡的時間是九點,第二天早晨應該是在八點鐘就準時醒來的。
可今天他卻一口氣睡到了九點,起來的時候,身邊空蕩蕩的。
陸琰有些慌,從床上爬下來跑了出來,直到聽到廚房的動靜,才跑過去看到簡青穿著圍裙在廚房裡面忙碌。
「哦?小琰起床了?快點,在椅子上坐好,很快就可以吃早飯了。」簡青笑眯眯地說著。
陸琰還以為簡青不見了,嚇了一跳,現在看到她,都快哭出來,小跑著過去抱住簡青的腿。
簡青以為他沒睡醒有些小脾氣,摸了摸他的頭髮,任由他掛在自己的腿上在廚房裡面忙活。
沒一會兒,她就端出早餐。
裹著蔬菜的雞蛋卷,還有擺成卡通圖案的水果,每一樣都精緻滿滿全是簡青的誠意。
她沒事研究菜譜的時候,就很想嘗試一下這些漂亮的兒童早餐,做成小熊小兔子的樣子,孩子們肯定會很喜歡。
只是她沒有能做的人,就一直未曾嘗試。今天算是第一次,倒也算是很成功了!
陸琰果然很喜歡,家裡從來沒有人給他做過這麼漂亮的早餐,讓他食慾大開,一口氣把所有東西都吃完了。
簡青看著他吃東西的樣子,自己食慾也好,連喝了兩碗燕窩粥。
「待會兒媽媽帶你去一個地方。」這個消息,當然不能不告訴老媽。
「去哪裡?」
「去見外婆啊,你還沒有見過外婆呢,你還在媽媽肚子裡面的時候,外婆可疼你了,每天都給你做好吃的,還總是念叨你。」只是可惜,後來你被帶走,你外婆也傷心了好久才緩過神來,到現在都收留著你生下來不久時穿的小衣服小襪子。
簡青也清楚,老媽一直沒有催自己結婚之類的,也是因為陸琰。
大概她也不想自己另外結婚之後,有了孩子,就忘了陸琰吧。
這個孩子,是他們一家的痛,也是一直以來的傷疤,無論是簡母還是簡青自己,都從來沒有忘記過。
聽到要去見從未謀面的外婆,陸琰興奮又忐忑,但總體來說還是高興的。
吃完早飯後,簡青就開車帶他出去,說是要給簡母一個驚喜,也沒有提前給簡母打電話。
只是才從車庫出來,簡青就幾次看了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陸琰。
陸琰擺弄著手上的玩具沒有感覺,但簡青卻說不行。
原本去溫陽的路臨時轉道,找了一家汽車用品店,買了一個兒童安全座椅套在後面。
這輛白色奧迪是跑車型,後座空間並不大。
還好陸琰才五歲,坐在後面也不會覺得不舒服。
但簡青還是打定主意要換車,直接給楚雲打了個電話,讓她買一輛白色的路虎開到自己的地下車庫。
她在法國的時候長期開路虎,感官不錯,這次也懶得選,直接用了她常用的車型和配置。
簡青對車子這方面一直沒什麼要求,也不像一些人喜歡追求豪車。而現在她有要求了,就是安全、方便。
正好也戴起了藍牙耳機,簡青就順便給陸司墨打了個電話。
陸司墨已經上班到事務所了,接到簡青電話時還在開會。
他抬手示意暫停了回憶,拿著手機走到會議室外。
其他人別提多驚訝,誰不知道老闆是個工作狂,會議期間從不碰手機,其他人碰手機也是一樣要慘。
今天怎麼破例了?
簡青在電話裡面很直接對陸司墨說,想要帶著陸琰去見簡母,順便在溫陽住幾天。
這是帶孩子去見他外婆,陸司墨自然沒有什麼意見,幾句說了之後掛了電話。
可忽然間,一個疑惑浮上心頭。
為什麼只是去見簡母?而不是去見簡父簡母?
簡青並不知道自己在隨口間透露了真相,很快到了溫陽,她家的老小區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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