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選擇

22.選擇

九卿甩手走了,給我留下了一堆爛攤子。

最爛的那一攤便是樂融,無緣無故的被九卿打了一巴掌而後飛出去老遠,並且根本無力還擊,高傲如他,怎會善罷甘休?

於是乎,樂融將火氣全部撒在了我身上,從地上爬起來后怒髮衝冠的指著我譴責道:「神殿,本殿下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忘恩負義與那魔頭苟且?身為封印之神,竟與魔頭勾結,你又是何居心?」

苟且?是何居心?這詞用的不合適吧?這不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罵我吃裡扒外的婊.子么?小壇還在這裡,我怎麼能容忍他當著小壇的面這麼詆毀我?

我怒,剛要開口還擊,莫愆卻搶先一步開了口,只見他面帶冷笑的望著仙帝:「仙帝,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蠢就算了,竟還不知禮數,我這個神君還坐在這裡他都敢隨意辱罵我九重天神;若是我這個神君不在,他豈不是要踏平了我整個九重天?」

莫愆越說怒火越大,到後來那強大的氣場近乎壓制了整個宴會場,他說完良久整個會場依然噤若寒蟬鴉雀無聲。

雖說莫愆平日里弔兒郎當了一些,但他是在我和小壇面前才這樣,因為我們近乎是一家人,而在外人面前,他永遠是那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神君。

我記得莫愆曾對我說過,身為一界君主,就要庇佑一界眾生,若是誰侵犯了他的眾生,他必定不會輕饒。

樂融這次玩大了,他把神君惹惱了。

神君盛怒,仙帝臉上也掛不住,當即責令樂融道歉,莫愆冷冷一笑,輕蔑道:「不必了,本君不稀罕;仙帝有功夫還是好好教養兒子吧,不然你這仙界怕是後繼無人了。」

而後他果斷起身離席,對仙帝不屑一顧。我與小壇必定是跟隨神君的腳步,緊跟著莫愆離開了。

神君一走,宴會場上只剩下了仙君,鬼君,與妖君。礙事的都走了,仙帝終於可以大膽放心的宣講自己的針對魔界的陰謀詭計了。

三界聯合對付魔界,這應該是場大戲,不能旁觀實在是可惜。

不得不說,九卿這個大魔頭混的真差,六界中竟無一界願意與他為伍,不過話說回來,強大如他,或許也不需要盟友。

九卿強大,因為他是個不要臉的無賴,而且破壞力極強,誰惹上他誰遭殃。

今時今日我便遭殃了,因為我惹上了九卿。九卿是魔頭,臭名遠揚;我是天神,以蒼生為本,一正一邪水火不容,神與魔有糾葛,連累的是整個神界,辱沒的是整個神界的聲譽。

從仙界到神界的一路上莫愆面無表情沉默不語,但我感覺得到,他很生氣。

剛一進入九重天,莫愆以神君的威嚴姿態對我說道:「半個時辰後去議政殿見本君。」

我拱手彎腰領命:「臣,遵旨。」

而後莫愆看都沒看我一眼便走了,那時我忽然明白了什麼是『君主震怒,下臣惶恐』。

莫愆離開后我長長的嘆了口氣,這時小壇扯了扯我的手,緊張的問道:「姐姐,神君好像很生氣,怎麼辦?」

我摸摸他的腦袋,故作輕鬆的答道:「沒事,他就那德行,一會兒就好了。」

小壇猶疑的點點頭,隨後我拉著小壇的手和他一起回家,這一路上小壇的眉間總是擰著一個小疙瘩,我知道,他是在擔心我。

我伸出手揉揉小壇的眉心,笑說:「以後不許皺眉頭,老得快。」

小壇沉默片刻,倏爾開口:「姐姐,我不要天目,你別去魔界。」

我的鼻子瞬間酸了,眼眶也濕了,我感激上蒼,給了我這麼一個好弟弟。

小壇緊張的等待著我的答覆,我看著小壇那雙灰暗的眼睛說道:「好,姐姐不去魔界。」

小壇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

將小壇送回家后,我換過官袍去議政殿見莫愆。我看著鏡子裡衣冠整肅的自己不禁苦笑,這次真的是把莫愆給惹惱了,搞不好真的會罰我雷刑。

臨出門前小壇叫住了我,很不放心的再次叮囑道:「姐姐你跟神君說你不要天目不去魔界,他一定不會生氣的。」

我笑笑:「知道了,你去玩吧,我很快就回來了。」

小壇點點頭,手裡拿只竹竿立在原地仰面對著我。

每次我出門的時候他都這樣,即使看不到我,也要等我離開后才轉身。所以說小孩子太懂事也不好,因為總是讓人心疼。

既然小壇為了我可以不要天目,那我也可以為了小壇付出一切,只要能讓小壇看清楚這大千世界有多美。

當我來到議政殿的時候,議政殿大門緊閉,寂靜肅穆,立在門口的江公公不斷地給我使眼色,意思是:神君很生氣,神殿大人你要小心行事。

我無奈的勾勾唇,只怕神君見了我之後會更怒,而我的決定只會火上澆油。

我一撩官袍腿一彎便跪在了議政殿門口,朗聲說道:「臣九天神殿,參見神君。」

議政殿內毫無動靜,莫愆無動於衷。神君未免禮,臣子不得起身,我只好一直跪在議政殿外。

說實話,九重天地面鋪的白玉磚還真是涼,刺骨的涼,才跪了一炷香時間我的腿就開始刺痛了。

不過莫愆這次鐵了心要罰我,讓我在殿外足足跪了一個時辰,起來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雙腿都要廢了。

江公公傳神君的口諭宣我進殿,一進大門撲面而來一本摺子,稜角不偏不移的砸在了我的腦門上,生疼。

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況只是簡單地砸了一下,我就當做什麼也沒發生,跪在地上行臣子禮數:「神殿參見神君。」

莫愆拍案怒道:「自己撿起來看看,本君才回來幾個時辰?參你的摺子都要把本君埋了!」

我撿起地上的摺子大眼一掃,果不其然,三句話離不開魔君九卿,離不開仁義道德,離不開神界名譽,離不開懲處神殿。

我無奈一笑,將摺子合上,看著莫愆說道:「臣,知罪。」

莫愆冷笑:「知罪?你倒是爽快!」

我低頭沉默。

莫愆語氣低沉,隱含怒火:「你就沒什麼要說的么?難不成你真的對魔王動了情?」

我依舊沉默,跪在地上雙手緊緊攥著自己的膝蓋上的衣擺,如同驚弓之鳥。犯了錯的人都心虛,更何況我犯得是大錯,心頭愈加惶恐。

莫愆猛然拍案,怒吼:「說話!」

我當即叩首,坦白:「請神君責罰。」

而後莫愆沉默了,薄唇緊抿,下巴緊繃,氣的渾身都在微抖,我覺得自己大難臨頭了。

索性,破罐破摔吧……於是我撞著膽子開口說道:「我必須要拿到天目,只有天目才能醫好小壇的眼睛。」

莫愆氣極反笑:「好,好,神殿,你是鐵了心要讓本君罰你。」

我哀求的看向莫愆:「待小壇的眼睛好了,神殿願意接受任何懲罰。」

莫愆無動於衷:「你若是去了魔界,就別再回來,從此之後,九重天再無神殿。」

我自私的想,既然魔塔已封,這世間即使少了一個神殿也無所謂了吧。

……

三日期限匆匆而過,我一直在家陪小壇,莫愆並沒有告訴小壇那日在議政殿發生的事情,所以小壇以為我不會再去魔界,於是乎他心頭的擔憂也煙消雲散了,整日拉著我聽他撫琴背書。

每每看到小壇的那雙灰暗的桃花眼,我就會想,若是這雙眼睛有了光彩,定會是這世上最好看的眼睛。

在第二日晚上我告訴小壇明日我要去下界除妖,讓他在家乖乖等我,我很快就會回來。

這是以前經常會有的事情,於是小壇笑眯眯的答應了,還叮囑我要小心。

我摸摸他的腦袋,而後在他的腦門上親了一口,叮囑他要聽神君的話,我不在家的時候不要亂跑,有困難就去找神君。

提起莫愆,小壇仰面問我:「姐姐你是不是和神君吵架了?為什麼這兩日你們不說話?」

我道:「他有病,我不想和他計較。」

小壇皺著眉頭十分迷茫的說:「神君也是什麼說的。」

我笑笑,不再說話,心口莫名酸楚與內疚。莫愆罵我有病,是怒我不爭,恨我愚蠢,怨我固執;我罵莫愆有病,純屬胡攪蠻纏。

第三日清晨我趁小壇還沒睡醒時便收拾行裝出門了,行至九重天大門,莫愆早就在那裡等待了。

「你今日若是出了九重天,就別回來。」莫愆面色冷漠,毫不留情。

我無賴一笑:「那就麻煩神君幫我照顧好小壇。」

「本君不攔你,本君也攔不了你,更沒資格攔下你去為自己弟弟尋天目,可本君只想問你一句話。」莫愆凝視的我的雙眼說道,「你去魔界,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小壇?」

其實這個問題我也問過自己很多遍,我是為了去找九卿還是為了醫好小壇的眼睛?後來我想清楚了,答案是都有。畢竟已經活了這麼大歲數了,總要看清楚自己的心吧?

莫愆道:「你若是單為了小壇,本君可以為你出兵魔界奪回天目。」

我無奈一笑,歉然道:「即為了自己,也為了小壇。」

莫愆怔了一下,而後說道:「他是魔,你是神,你與他註定殊途,你若是為了他留在魔界,神界便不許我再容你。」

「如今魔塔已封,我想縱容自己一次不行么?」我做了近萬年的神,從小便被灌輸為蒼生而活的思想,如今我只想為自己而活一次,即使他是魔頭,我也想知道愛與被愛同時存在是什麼感覺。

「神殿,自己的路是自己選的,即使日後粉身碎骨你也無法後悔,本君亦不能幫你。」

「所有後果我獨自承擔。」

莫愆嘆了口氣,道:「出了九重天,你便不是天神,你也回不了頭。」

我點頭。

莫愆搖頭苦笑:「殿兒,日後若是想回家,我等你。」

我笑了,其實莫愆還是那個莫愆,無論他再生氣依舊是那個和我一起長大的莫愆,他懂我,護我,理解我,他是我的親人。

神君的身份容不得他留我在九重天,可是親人的身份卻允許他等我回家。

我曾經的底線是爹娘,如今的底線是莫愆,其實老天爺待我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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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世入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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