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知道是心理還是身體原因，秦素素第二天醒得有些晚，而且整個人也沒有什麼精神。她睜開眼睛看著已經穿戴整齊的洛明皓，微微有些詫異，這種醒來后還能看見他的狀況，讓她陌生中有些彆扭，然後又覺得好笑，明明應該如常的事，她卻竟然是這種心理。
昨天晚上的一切回蕩在腦海，他離開后竟然也回來了，也不知道是在外面受到了什麼刺激。
「還不起？」洛明皓臉上生出幾分不耐煩來。
秦素素立即下床，換衣服洗漱化妝，一邊做這些每天會做的流程，一邊想著洛明皓此刻簡直莫名其妙，她起不起來，和他有什麼關係，又不會影響他什麼。直到他們一起出門，洛明皓直接按下負一樓時，她眼神微微一閃，知道他今天是要送她去上班了。
結婚最初的那一年，洛明皓不只是天天在家，也會每天送她去事務所，因為她不想讓同事知道和他之間的關係，於是他會讓她提前下車，而她在下車的時候也會四處打量，生怕遇見認識她的人。那時候只覺得有趣無比，體會到合法地下情的刺激感，每天玩得不亦樂乎，然後在無數次爭吵中，再懶得玩這些無聊遊戲，而他自然也懶得送她去上班了。
走出電梯，洛明皓認真的看她幾秒，「在想什麼？」
「在想你今天心情很好。」
「是嗎？」
看到他微微翹起的唇角，秦素素就知道自己說的是反話了，他現在的心情並不好，甚至在上車后，狹小的空間讓她有種說不出的窒悶。只是她並不想在此刻說什麼，只需要忍過這一路就好，沒有必要去沒事找事。
她沒有提醒他提前讓她下車，於是難得的他也沒有諷刺她，而是非常體諒的把車停在某個路口，讓她下車。洛明皓轉過身看著她，見她並沒有什麼話要和自己說，臉色沉了沉，「今天下班后我來接你。」
秦素素的動作頓了一下，很疑惑的看他。
「徐飛揚今天請我們一起吃飯，我已經答應了。」
秦素素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她下車看著他，「路上小心。」
洛明皓沒有回應直接開車離開，秦素素剛才還在猶豫，要不要將自己想辭職的事告訴他，現在想了想，如果自己辭職，他肯定會得到消息，還是把一切辦妥了之後再告訴他。她走回事務所，程柏衡都表現得那麼明顯了，他們之間不過只是陌生人，她沒有自虐傾向，還得和他在一起共事假裝安好，不如乾脆直接離開。
秦素素一到，余晴泛濫的八卦因子終於有了出口，「你怎麼來得這麼晚，你沒有看到，剛才好多人去像程律師獻殷勤，可惜被程律師直接就趕了出來。我怎麼覺得程律師越看越帥？」
秦素素下意識的回答，「有你家蘇瑾凡帥？」
余晴的電腦壁紙手機開機畫面全都是蘇瑾凡，手機鈴聲和彩鈴也是蘇瑾凡的歌，認識余晴的人都知道，可以說她的壞話，但不能說蘇瑾凡的壞話，她是真會為了蘇瑾凡和別人吵架打架的人，這種極度的喜歡，一直讓秦素素無法理解，然後她很慶幸自己對蘇瑾凡沒有惡感，同時非常認可蘇瑾凡是個非常有才華的音樂人。
余晴一聽到蘇瑾凡的名字，立即激動起來，「告訴你哦，我家蘇瑾凡要導演一部電影，上映以後我請你去看。只是我家大粉打聽出來的消息是他拍這部電影是和他初戀有關係，我也是服了那個女人了，離開后還能讓fine這麼惦記。」
秦素素覺得好笑，「你就算不高興，還不是會去支持？」
「沒有辦法，喜歡他成一種習慣了，戒不掉了。」
秦素素本能的看向程柏衡辦公室的方向，正好這時程柏衡從辦公室里走出來，她低垂下眸子，哪怕是此時此刻，看到他她還是覺得就像一場夢，而且他身上總有著什麼，一直壓制著她，讓她幾乎不敢言語。
程柏衡走到她面前，語氣很淡，「走吧！」
她睜大眼睛，先是不解，在看到他拿著公文包，這才意識到他這是要出去，於是趕緊跟上。直到走進了電梯里，程柏衡這才出聲，「電話號碼多少？」
「啊？」
「我不想下次去見當事人時，還得回事務所等你，而且......」程柏衡停頓了一下，想到自己昨天當著別人那麼說她，大概也讓她不舒服，於是收回了想說的話，雖然他對她來得晚還需要自己等她很有意見。
她立即報了自己的手機號，並沒有察覺到他吞回了指責她的話。雙方存下了彼此的手機號后，秦素素這才反應過來，她今天原本是來辭職的，如今的發展，似乎並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樣？她狐疑的看著他，難道他就真打算和自己這樣假裝陌生人？他不會彆扭不會尷尬？
她坐上了他的車，還是有些不懂，如果是在人前，他假裝不認識她，她能理解，但在人後還這樣，這算什麼？
她懷著不解的心情，和他去見那對老人，他應該已經約過對方了，因此對方在家裡等著。他們進去后，只有那對老夫妻在，他們的兒子和要告的女子並不在，這讓秦素素覺得輕鬆了不少。因為這套房子就是雙方爭奪的那套，她還真怕那個搶佔的女子住在這裡，然後那一家人直接爭執不休。
老人對他們很客氣，「還得讓你們親自上門，真是麻煩你們了。」
程柏衡打量著屋子，「這也是我的工作。」
「哎，都是這房子啊，我們兩個老人辛辛苦苦一輩子，這才買下了這套房子，結果竟然被人騙去了，如果拿不回這房子，我們應該怎麼辦......」
程柏衡聽了一會兒，便在這屋子裡隨意走著，秦素素則認真的聽著兩位老人抱怨，指責那個騙了他們兒子的女人多麼噁心，完全就是為了騙他們的房子，現在的人怎麼就這麼壞這麼物質。秦素素勸了一會兒，還是沒有什麼效果，只得安靜的聽他們抱怨，然後當他們說著一定要將房子拿回來時，也配合幾句。
程柏衡在房子里走了一圈后，這才又坐回了沙發，他很平靜的看著這兩位老人，「周律師把這個案件交給我，我自然應該盡心，只是我這個人最不喜歡受到欺騙。而且在上庭的時候，如果對方拿出了某些證據，讓我們失利，我想最終受到損失的人，應該不是我。」
這對老人互相看著彼此，似乎疑惑不定。秦素素也詫異的看著程柏衡，似乎不解他為何突然說這樣一句話。
程柏衡站起身，他掃了一眼兩位當事人，「我很忙，等你們想說實話的時候，再給我打電話。」
程柏衡直接離開，秦素素看看兩位老人，還是跟上了程柏衡。她剛才受到兩位老人的抱怨，心裡也滋生出幾分那個騙他們房子的女子很可惡，甚至有種衝動，一定幫著他們把房子拿回來，而且兩位老人辛辛苦苦一輩子才存錢買下了這樣一套房子，另一個年輕女子直接就拿走了，的確讓人覺得很氣憤。
走進電梯里，秦素素明白他剛才說那番話，肯定是有他的原因，「你剛才發現了什麼？」
「陽台上掛著洗了很久的衣服，冰箱里已經有味道的菜，洗手間放著女士牙刷和用完的洗面奶。」程柏衡瞄她一眼。
秦素素很感興趣的樣子，「這能說明什麼？」
程柏衡難得的笑了起來，「冰箱里放著已經有味道的菜，說明這房子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人居住了，而陽台掛著幾乎全都是年輕男士的衣服，這說明這兩位老人根本沒有住在這裡，他們有另外的住處，而且他們前兩年是全款付的房款，他們的條件應該很不錯。」
所以剛才兩位老人哭訴這套房子如果沒有了，他們就沒有住處，這話完全就是抱怨和讓人覺得他們可憐而已。
「這個，應該情有可原吧？」秦素素還是能夠理解。
「洗手間里放著女士牙刷和洗面奶，這說明這套房子是他們兒子和那位女子在居住，女士牙刷和那用光的洗面奶位置很明顯。如果按照兩位老人的說法，他們兒子和那位女子已經分手，早已經鬧翻沒有感情，他們兒子應該在那位女子搬出去后就把那個女子所有的東西直接扔掉，而不是直到現在還放著。」
秦素素眼光閃了閃，這就證明了女子是主動離開，因為牙刷這東西沒有什麼好拿的，於是沒有拿走，而洗面奶已經快用光了，於是也留了下來。難怪她之前也覺得奇怪，兩位老人形容那個女子如此不要臉，這樣的女子不是應該直接住在這房子里，怎麼趕都趕不走？
所以這房子究竟當時是贈送那個女子的，還是那個女子瞞著兩位老人寫的房產證，這就有待懷疑了。有可能人家小兩口感情不錯，是兩位老人和那個女子之間有矛盾，加上這幾年房子漲價了，兩位老人想起了這事，開始覺得不對勁，畢竟新婚姻法出來了......
「那我們應該怎麼辦？」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反正有損失的人不是我。」
她狐疑的看著他，如果出庭時不利，對他的名聲肯定有損失，他卻如此不在意。
走出小區，上了車，「你現在回哪裡，我送你回去。」
秦素素知道，他這樣問自己，意味著他應該是不打算回事務所了，她原本想讓他將自己隨便放下就好，想到這個時間不好打車，猶豫了一下，「我回事務所。」
程柏衡看她一眼，沒有說話，直接送她回事務所。在她下車時，他本來想提醒她，工作時間精神最好集中一些，想到今天她比昨天已經好了很多，或許別人是家裡有什麼事，他也不能那麼苛刻，於是在她下車后直接開車離開。
秦素素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車慢慢開走，然後變成一抹影子，最終消失在自己視線里，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心空空的。
程柏衡無意掃過後視鏡，看到她還站在原地，並且還看著自己的方向，一時間覺得微妙起來，可他在面對無數女生的糾纏后，也能夠分得清別人看自己眼神意味什麼，他能夠感覺她眼中透露出來的東西和那些女生並不一樣。
秦素素回到事務所，立即被余晴揶揄，「和帥哥單獨出去的感覺如何？」
「非常好，所以嫉妒吧！」秦素素笑著坐下。
余晴笑了起來，眼神曖昧，「如果沒有女朋友，就進攻吧！」
秦素素抿著唇，沒有說話，她當初是直接被塞進這事務所，她沒有男朋友，自然也沒有提自己結婚的事，別人也不知道她已經結婚了，如今也不好說什麼。她坐在座位上，因為程柏衡沒有吩咐她做事，她一時之間倒不知道該做什麼，想了想，打開眼前的電腦，開始搜索某些信息。
她認真看著眼前的資料，並不完整，卻能夠知道程柏衡轉學後去了h省，難怪她怎麼都找不到他。他在學校里時的信息並不多，他真正出名，是在他實習時，獨立處理了一個別人都不敢接的案子。一個女生在酒店被人先*后殺，而與女生待在一起的男生成為了被告，但那個男生堅定認定自己是冤枉的，這個案子原本沒有鬧大，可是在程柏衡接手后，開始去犯罪現場調查，最終找出證據證明男生並非是兇手，真正的兇手另有其人，可是在調查的過程中，又受到阻礙，最終案子被鬧到網上，大家開始關注后，才有人鬧出來真正的兇手是一個富二代。接這個案子的程柏衡不止幫那個男生無罪釋放，還將真正的兇手找了出來，程柏衡也因此名聲大噪。
余晴見秦素素認真的看著網頁，也起身，墊著腳尖去看，看到程柏衡三個字，眼睛睜得大大的，「你竟然在看這個......」
秦素素表情反倒是很坦蕩，「我只是好奇而已，而且我得和他一起工作，自然應該多了解他。」
「我又沒有說什麼，你這麼急著解釋做什麼？解釋就是掩飾哦！」
「我掩飾什麼，我就好奇，他這麼年輕怎麼能讓李總這麼重視，周律師在這一行這麼久才有如今的地位。」
「說得也對，不過人努力一輩子有時候不如別人一時的運氣，當律師的如果能遇到一個大案子，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事。」
余晴是說程柏衡能這麼順利，也是因為那個案子讓他名聲大噪，這也是一種運氣，莫名的讓秦素素有些不舒服，「有實力的人才能抓得住運氣。」
「說得也是。」
聽到余晴的話，秦素素又覺得自己的不舒服顯得莫名其妙，一時間有些懊惱起來。
秦素素又到程柏衡待過的學校的貼吧和校園網搜索著他的名字，只要有他的名字出現，她就會看個不停，哪怕大多都是無聊的帖子。有女生把拍到的程柏衡的圖片放上去，然後問這個男生是誰，念什麼專業有沒有女朋友之類，帖子發展到最後，竟然變成了許多女生開始出主意，讓發帖的女生如何追那個男生，只是最終也不知道發帖的女生究竟有沒有按照別人提的建議去做，因為樓主再沒有出現。
秦素素一整天都對著電腦，直到下班后，余晴讓她離開，她這才想起了洛明皓，於是讓余晴先離開。
她看著網頁上程柏衡的圖片，迅速關掉，不知道為何，想起洛明皓，她心裡竟然出現了心虛，這感覺來得莫名其妙。
她拿起包下班，坐進電梯時，她看到電梯壁上自己模糊的影像，突然笑了起來，為自己竟然心虛而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