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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傾盆,海市像得罪了龍王老爺,一個晚上就被淹得一塌糊塗。銀行一個上午才來了十幾個客戶。柜上沒有多少事情可做,梅仁瑜等櫃員也就拿了水杯接水的接水,去衛生間方便的方便。
梅仁瑜精神不太好,就給自己泡了個茶包。茉莉花茶芬芳甘甜,光是氣味都能緩和人緊繃的神經,可惜那回甘的熱茶卻滋潤不了梅仁瑜的心田。
昨天晚上和笙歌談過話之後,梅仁瑜就如鯁在喉。在公主酒店就該給海川的禮物又一次被她遺忘在了包包里,而海川不知道為什麼也沒來找她要。
夜色紅得不太正常。冷風呼嘯的空氣中夾雜著自遠處滾動而來的電閃雷鳴。悶躁的炸雷聲不時響起,聽得人煩躁,躺在床上的梅仁瑜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她那麼缺覺的一個人,平時不管是白天晚上晴天雨天雪天都能躺在床上抱著被子「嗖」一下熟睡到夢裡和周公老頭兒在棋盤上大戰三百回合。這天晚上梅仁瑜腦袋裡翻滾著的卻全都是笙歌的話,和已經很久都沒有再觸碰過的沙灘與海水。
笙歌以後該怎麼辦?笙歌以後能怎麼辦?現在自己尚且能庇護笙歌,以後呢?一年以後,五年以後,十年以後呢?自己能不結婚不生子的守著笙歌嗎?如果自己結婚生子,那又還怎麼守著笙歌?可是如果自己不結婚不生子,周圍的人會怎麼想?會怎麼看?行里的人會怎麼編排自己?人事部的人會怎麼安排自己?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命再長也不過只剩幾十年了。
幾十年在八百年面前是什麼概念?那意味著自己和笙歌的時間不在一個軸上,打個比方來說就是一隻狗狗或一隻貓咪最多只能陪在主人身邊十幾年,短則只有幾年甚至幾個月。長壽的笙歌在百年之後必定是那個被留下的。而身而為人的梅仁瑜一定會先他而死。
死了就什麼東西都保護不了了。即便不死,僅僅只是衰老,人也會喪失保護自己重要的人和物的能力。就在此刻,就在這一分這一秒,自己都在往死亡靠近。笙歌卻是會在幾十年後還維持著現在的容貌與姿態。
如果不結婚不生子,在自己百年之後,誰能代替自己繼續護著笙歌?誰又能保證代替自己守護笙歌的那個人能和自己一樣決不打算出賣笙歌?就連自己梅仁瑜都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說是有生之年,自己都能保護笙歌。
想得太多,能做的事情卻是太少,梅仁瑜連腦仁都是疼的。人生短暫、到目前為止卻還一事無成的自己,生命雖長卻需要承受百年孤獨乃至千年孤獨的笙歌,她也不知道自己該認為哪個更慘。
「梅子啊,人事部那邊喊你有空過去一下。」
就在梅仁瑜難得沉浸在思考哲學問題的當兒,櫃員主管何敏來拍了拍梅仁瑜的肩膀。梅仁瑜悚然一驚,差點沒被嚇得滑坐到地上去。何敏也被梅仁瑜的動靜嚇了一跳,還好心臟差點從嘴巴里蹦出來的梅仁瑜及時點頭,回了句:「謝謝您,我現在就去!」
「嗯。」
何敏並不多話,即使看出梅仁瑜心裡有事也不探聽什麼。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不是每個人都願意把自己這本經擺人面前任人參看的。
「對了,您知道人事部叫我過去幹嘛么?」
梅仁瑜輕巧地問了一句。人事部不是那種沒事會請人喝茶聊天的地方,提前給自己做個心理準備總是好的。
「具體的我不清楚。」
何敏眉眼彎彎,安了梅仁瑜的心:「不過肯定不是什麼壞事兒。」
梅仁瑜的一顆心落了地。何敏對她算是照顧,要是有個風吹草動的,一定會事先讓她知道。既然她說人事部那邊找人不是壞事兒,那肯定不會是壞事兒。
「那謝謝您了,何主管。對了,您看什麼時候有時間,咱們出去吃頓飯?我最近發現一間好吃的店——」
梅仁瑜提出和何敏一起吃飯自然是要為了之前請假的事情感謝何敏。她沒在這個時候提這茬則是因為四周皆是耳目。儘管何敏幫她是出於純粹的好意,可也難免有的人道聽途說,把事情添油加醋成何敏假公濟私。
在這行里說什麼話都要先過腦子,梅仁瑜有時候也覺得心累。二十四歲,大多數的姑娘也就是剛剛大學畢業出來討飯吃的年紀,正是最有衝勁兒最隨心而動的時候。梅仁瑜卻在柜上把自己蹉跎成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小老太太。凡是說話做事,必然要考慮許多。有時候梅仁瑜也想做個簡單的人,無奈簡單的人在銀行這個地方是待不下去的。
梅仁瑜的邀請讓何敏臉上的笑意更甚。她拍了拍梅仁瑜的背,對她說:「你先去人事部吧。要是好消息,你回來了我們再約。」
一句話透了口風八成是好事兒,同時又低調地以好意回應了梅仁瑜。何敏當真是向著梅仁瑜的。
「好。那您可等著我啊。」
梅仁瑜又和何敏寒暄了幾句這才去了人事部。人事部在二樓,辦公室不大,用來和員工談話的會議室倒是比辦公室還大。梅仁瑜被人事部長帶進了會議室,挺直背脊坐在人事部長對面的真皮沙發上的她看了一眼自己關上的那扇透明玻璃門,頓時覺得鴨梨山大。
「小梅別緊張,呵呵……你有男朋友嗎?」
人事部長擠擠眼睛,一開口就促狹地先問了句家常。
「沒、沒有……」
「那就趁年輕趕緊找一個呀~這年頭好男人不多了,不搶怎麼行?」
梅仁瑜點這頭「嗯」、「啊」兩聲,有點脫力,也就不那麼緊張了。
「來來來,喝水喝水。」
人事部長一邊拿個紙杯放杯托上給梅仁瑜倒溫水,一邊在梅仁瑜「我自己來就好」的聲音里問:「小梅,你來我們行三年了吧?」
「是的,差不多三年半了。」
「那你有沒有想過要做管理職呢?」
梅仁瑜聞言一瞬間睜大了眼睛。人事部長一句話風輕雲淡,卻掀起了梅仁瑜心中無數的波瀾。管理職,這三個字是她的目標,也曾經讓她覺得遙遠到可能永遠都碰不到了。這一秒,機會就擺在她眼前,她不可能會說不。
腦子和心裡有太多感覺在亂竄,梅仁瑜故作輕鬆地端出營業用的笑容:「管理職一直是我的目標。」
「是嗎?難怪你的工作總是那麼出色。」
人事部長親熱地說著,梅仁瑜也笑應:「您太過獎了。」並沒把人事部長的話當真。
「行里馬上要來一批管理培訓生,但是小梅你知道的。進來的管理培訓生都是生手,什麼都不會,什麼都要教,根本沒法做即時戰力。所以每年我們行招管理培訓生的時候也會向優秀的櫃員詢問他們是否有意向晉陞管理崗位——」
人事部長噼里啪啦地說了一堆。一方面是例舉往昔的櫃員在做管理培訓生時比一般的管理培訓生有多大的優勢。一方面又說明了不缺人才用的銀行用人方針是禮賢下士。至於管理崗好不好,有多好,人事部長是不會說也不必說的。
「管理培訓生呢,最大的缺陷就是工資要比你現在的崗位低。而且要學習多個部門的業務操作。小梅你是第一線上來的,業務上手絕對比其他人快多了。你又那麼優秀,我相信你如果去做管理培訓生,一定很快就能升上管理崗的。」
「人事部長」這個職稱名可能會給人一種高貴冷艷的印象。事實上這位人事部長笑起來就像和藹可親的鄰家老大姐,和高貴冷艷、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印象完全不沾邊。但要說用人御人的手段,這位也不是吃素的。
其實很多櫃員心中都是不平的。憑什麼有些人一進來就是管理培訓生,老子卻要苦死苦活幾年才能和這些剛出校門的黃毛小子站到同一個起跑線上?況且管理培訓生什麼的只是說的好聽,事實上如果沒關係和後門,究竟要多久才能升上正式的管理崗根本不一定。萬一一直沒被哪個部門要去,再被打發回櫃檯做個只比原來高一點點的櫃檯主管,丟臉都是小事。不能服眾才是要命的。再一個萬一,壓不住其他的櫃員,連櫃員的飯碗都丟掉也不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冒著那麼大的風險浪費時間去挑戰一份不一定能成功的活計呢?
「小鄭是可惜了。小梅你和她關係不錯吧?要不是因為她馬上要結婚了要辭職,唉……她是個好苗子。我是真想讓她往管理崗上走。可是沒辦法,我們不能礙了人家的人生大事嘛。」
梅仁瑜突然就聽不清人事部長的話了。只覺得耳朵里嗡嗡作響,腦袋裡摧枯拉朽。
辭職?小春?結婚?和誰?不是前段時間還那麼厭惡相親嗎?不是昨天還以海洋為目標,揚言要睡了他嗎?結婚……?因婚辭職……?
啊……所以一進門人事部長就問自己是不是有男朋友。連男朋友都沒有的人是不會因婚辭職的。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自己,原來梅仁瑜並不是真的終於熬到了晉陞的機會。只是恰好成了替補,補了小春的缺。
這些事情小春為什麼不和自己說呢?她為什麼什麼都沒告訴自己呢?她明明有那麼多的機會把話說出來的。
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部從心底噴了出來。濺了梅仁瑜渾身上下。她覺得冷。冷到手裡那杯溫水都給不了她任何的溫暖。
哪怕對自己說再多句:「這些都是你想太多」,那種彷彿嘶吼的衝動都在身體里咆哮。自我嫌惡也像海浪般迎面撲來,嗆得她一陣窒息。
然而,不管前提條件是什麼,機會總是要抓住的。
「……那小梅,你的意向是?」
「我特別感謝您和行里能給我這個機會!能向前一步成為管理培訓生,我真的特別榮幸!」
情真意切、激動興奮的梅仁瑜裡面還有個冷眼旁觀的梅仁瑜。她看著人事部長露出和藹的笑容,眼中也是「孺子可教」的光芒,知道自己離自己的目標總算又近了一步。
——要往上爬,哪怕面前的是蜘蛛絲也要伸手,如果沒有雙手,那就用嘴也要咬著爬上去。自尊?自尊能吃飯能穿衣能付房貸?
梅仁瑜白著臉回了樓下。何敏見了這樣的她差點以為自己搞錯了,她是被人事部長叫去訓斥了一頓。等梅仁瑜解釋說人事部長找她是去談管理培訓的事情之後,立刻有耳朵尖的小姑娘跑過來祝賀梅仁瑜,說了一堆「人魚姐升上管理崗也別忘了我們這群小蝦米啊」云云的話。
一時間梅仁瑜周圍喜氣洋洋起來,和梅仁瑜關係不錯的櫃員們都聚了過來。同樣當值的吳志宏卻鐵青著一張黑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著滑鼠狠砸了兩下,嘴裡罵著:「破電腦!這麼慢!」
誰都知道吳志宏這是在拿東西撒氣。何敏更是說了一句:「別理他。」
梅仁瑜也確實不想搭理吳志宏。楊艷被辭退的事情擺在前面,是人都看得出吳志宏在裡面做了手腳。其間的差別也不過是手腳的多少而已。
如果吳志宏是事後發現自己的違規會被處分,影響今後的升遷,這才下了套給關係親密的楊艷,那他還不算可怕。反過來想,如果他一開始瞄準的就是楊艷其人,知道二十九歲未婚的楊艷被她母親逼婚逼得厲害,這才故意去追求楊艷。接著故意製造出一個失誤,又故意鑽空子讓楊艷這個管理崗上的女朋友失職瀆職。背後故意攛掇腦子裡只有繼承香火傳宗接待的老人鬧得滿城風雨……楊艷被辭退後再想找正式點的金融工作很困難。加上她家逼的那麼厲害,她一服軟就只有聽家裡的做吳志宏的老婆給吳志宏生兒子。到時候吳志宏既白得了一個沒有選擇的能幹老婆,又讓行里不可或缺的管理崗上空了個缺。
這要多黑的心肝才能幹出這種損人但未必利己的事情?
銀行這種龐大的金融機構哪裡是會缺了一、兩個人低層管理就亂套的?儲備人才那麼多,能代替一個楊艷的人也多得是。兔子被逼急了還會有咬人的時候呢,楊艷被逼急了未必會嫁給吳志宏。她早就恨透了吸著她的血還不拿她當人的家裡人。這次的事情大概估計也能讓她對家裡人徹底絕望了吧。
再說吳志宏。吳志宏985畢業,入行兩年,大錯從沒出過。這次支票的事情要不是牽扯到楊艷,也不會是多大的事情。他這樣的條件,積極一點要做個管理培訓生還是很容易的。結果這次人事部完全沒有找他談話的意思,看來並沒有把他當管理層培養的意思。
不管吳志宏心底的那把如意算盤究竟是怎麼打的,左右他這算盤至少已經落空了一半。他那麼討厭梅仁瑜,這次又被梅仁瑜得了他志在必得的缺,想必這個時候心裡肯定不會怎麼痛快。
可梅仁瑜哪裡會在乎吳志宏的感受?她連自尊都不要了,還會因為害怕一個狠毒的小人而放棄好不容易到手的機會?
颱風紅色預警午後剛過一點就到了海市。銀行也通知臨時休業,明天放假。
梅仁瑜身心俱疲,只覺得腦袋裡像要蹦出個妖精來似的疼。她笑得臉皮抽搐,也真的再無力去面對那些或好心或羨慕或嫉妒的刺探了。
大堂之外是一片凄風苦雨。行人的傘都被吹折了。小春今天輪休,梅仁瑜沒法坐她的車回去。路上路況艱難,計程車稀有,空著的計程車就更別指望了。app上的專車有空的都在城郊,公共車站全部爆滿,想來地鐵站的狀況也好不了多少。
行里有車的同事都被人團團圍住,問是不是順路能不能搭順風車。梅仁瑜正是想自己一個人待會兒的時候,也就沒去湊那個熱鬧。她慢慢地收了東西。半是夢遊般地整理著不甚清晰的思維。
為什麼做什麼事都那麼費勁?她只是想過好一點的日子,做好一點的人啊。
為什麼想幫笙歌會那麼困難?難到甚至找不到門路。為什麼想捨棄心頭的感情餘孽,在知道說著想睡海洋的小春馬上要結婚之後心中會暴起一種差點讓自己失態的憤怒?為什麼她那麼努力地想成為海川的「姐姐」,和海川繞了那麼多圈子,結果海川還是走了他哥的老路?這都是為什麼啊?
這些也就算了,橫豎是壓不死她的事情。可為什麼好好的上個班還要被人當成眼中釘肉中刺?為什麼好不容易撿了個便宜得到了晉陞的機會卻沒法坦率的高興起來?這裡是二十一世紀的法治社會,又不是幾百、幾千年的深宮侯門,哪裡來的那麼多勾心鬥角,哪裡來的那麼多步步驚心?
啊……煩透了。真想什麼都一了百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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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瑜,梅仁瑜!」
還呆著的梅仁瑜一愣,旋即看向了櫃檯外面。渾身半濕的海川站在那兒,一臉不耐煩地對她說:「發什麼呆呢?走了!計程車還停在外面等呢!」
「……啊……?哦……」
梅仁瑜有些恍惚。也不太清楚自己後面和哪些同事寒暄過,對哪些同事道別過了。她像踩著沒有堅實感的泥沼那樣往前走著,被海川帶上了計程車。朦朧地聽著海川報了和諧公寓的名字。看著眼前的風景開始往車窗后滑動。
嘴上被啄了一下。輕得像是被小貓崽蹭了似的。
「……你幹嘛呢川?」
梅仁瑜望著放大在自己眼前的細長眉貓兒眼,微微皺起眉來。
「討厭就推開。」
海川懶得跟梅仁瑜廢話,說完又啄兩下梅仁瑜的唇。梅仁瑜乍然瞥見後視鏡里偷瞟後座的司機,咬著牙壓低了聲音。
「這還有人看著呢!」
「那沒人看著就行?」
海川盯著梅仁瑜的眼睛,溫熱的身體把梅仁瑜逼靠在了計程車後座的椅背上。梅仁瑜這個時候才想起來罵自己傻叉,剛才幹嘛不坐副駕駛位上去,也省得被這小兔崽子……被這小狼崽子給啃了去。
「……坐回去系好安全帶。」
梅仁瑜推了推海川的肩膀,海川果然說話算數,乖乖地坐了回去。
嗯,不管是小兔崽子還是小狼崽子,能信守承諾的就是好崽子。梅仁瑜胡思亂想,決定給海川加十分。至於這十分是什麼的十分……她自己也不知道。
「喂,梅仁瑜。」
「什麼。」
少年的手還是那麼燙,握了梅仁瑜的手讓她覺得燒得慌。
「把你自己當生日禮物送我好不好?」
「老娘沒那麼廉價。才值一個生日禮物。」
梅仁瑜說著抽了手掏了包包。為了防止自己再忘記把海川的生日禮物給他,她把給海川的生日禮物放到了包里。打算回去就敲海洋海川家的門,把東西給了海川。
「那你——」
一張卡片堵了海川的嘴,還了梅仁瑜耳根子清凈。
「錢我給你交了。但我沒你身份證,沒法幫你把手續辦全了。等天氣好了你自己去就是。地址和介紹資料是這些。」
把駕校的資料連同地址地圖什麼的一股腦地塞給海川,梅仁瑜道:「你要是不那麼笨,有可能開學之前就能拿到駕照了。」
她承認她這是想支開海川。他的假期還有一個月才結束,梅仁瑜本就擔心這小子一不做二不休地對自己說些不該說的話,這才想找點事情給海川做。哪知她這份「飽含心意」的禮物還沒送出去呢,小狼崽子就一言不合先動嘴了。
「梅仁瑜,你怎麼知道我對車……」
海川話說了一半就一幅想把自己嘴捂起來的表情住了口。
「男孩子嘛。十有八/九。」
梅仁瑜笑笑,只覺得面前的海川又是那個自己熟悉的、別彆扭扭的可愛弟弟:「我送不起你車,就送你學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