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Episode .027
隨著貓屋敷一句話落下,氣氛陷入死寂。
姑且不論貴為伯爵的文森特從未收到過這樣寒酸禮物的事情,只說貓屋敷在馬車裡明明說了要將這個送給塞巴斯並且被耳力良好的執事先生聽到之後,立即轉送給了另一位初次見面的人,彷彿之前什麼都沒說過這樣的行為。
這是何等的作死!
明明都知道人家的真實身份是什麼了,居然還敢一而再的做出會惹怒對方的行為!
現在的執事先生還筆挺的站在一邊微笑而不是一傘尖捅上去,僅僅是這樣就想讓人誇讚他的心胸和修養了。——不過話說回來,貓屋敷往死里惹的貌似都是這種非常有修養的人呢?
「謝謝你的禮物。」文森特接受度極大,溫柔的雙手從貓屋敷手中接過了那個不知名的東西。
於是文森特就看到那個長著水汪汪眼睛的,用紙疊起來的動物甫一接觸到他的手指,大概可以被稱為臉頰的地方神奇的出現了一團紅暈。
文森特:「……」
「請允許我先為您保管。」塞巴斯微笑著上前——雖然這個微笑貓屋敷怎麼看都冒著一股黑氣。
「那就拜託了。」文森特小心地把那個臉上紅暈還沒消散的動物交到塞巴斯手上,面向貓屋敷十分有禮道:「請隨我來。」
堂堂伯爵親自給貓屋敷領路,換做是此世另外的任何一個人都會有不同的激動心情,奈何偏偏能讓伯爵這麼做的人卻是一個異數,所以貓屋敷很自然的點點頭跟在文森特身後。——嘛,雖然就算貓屋敷能意識到凡多姆海威伯爵的名頭意味著什麼,也同樣不會怯場。
借著為主人放置禮物名頭先行一步的塞巴斯捏著手上瑟瑟發抖發出「撲簌」聲的東西,舉到眼前意味不明的笑道:「哦呀,是只小貓呢。」
……
「其實,冒昧請先生來是因為有事情想要拜託您。」似乎有什麼十分令人為難的事情纏著一樣,文森特的眉宇間有些憂鬱,但眼神卻十分溫和堅定。
……有事拜託什麼的,他又不是開萬事屋的那個高糖卷,而且昨天才初次見面的人,貌似還看到了你的秘密啊!就這麼找過來拜託是不是太草率了。
貓屋敷坐在桌子另一側,喝了一口放置在眼前的紅茶,立即被這醇香的口感吸引了絕大部分注意力。
【你這混蛋一天不見就背著人說阿銀壞話啊喂!】
突然在腦海中冒出這樣一個聲音,貓屋敷手一抖,在文森特說完有事拜託這樣的氣氛下重重的把杯子摔到了杯托上。
貓屋敷:「……」等等,事情不是這樣的,我並沒有生氣不要用那樣受傷的眼神看著我!
[你想死嗎忽然就這麼出聲了!]熟練的在心中回復了一句,貓屋敷臉上掛上不好意思的笑容,「抱歉,不小心就手抖了一下。」
寬厚溫和的笑容出現在文森特的臉上,「沒關係,我還以為是招待不周呢。如果是這樣的話,接下來還要拜託先生的事情的行為就顯得太過分了呢——還好不是因為這樣的理由。」
喂——!笑的那麼純良為什麼話里全是陷阱啊!這種話說過之後如果自己再對接下來的委託拒絕掉的話豈不是很不講理?
現在後悔來到這裡了呢真是——早知道是要和這種臉上笑咪咪肚子里卻黑漆漆的人打交道的話,他才不會選擇什麼正面對抗。對待這種人唯一的辦法就是閃的遠遠地!
貓屋敷眼神一閃,並沒有接下文森特的話頭,低下頭默默喝茶。
【噗!沒錯,因為眯眯眼的都是變態。】
此時正在萬事屋裡看漫畫的銀時忽然捂著嘴無聲笑起來,新八和神樂看了銀時一眼,有些憂心的討論起關於銀時是不是腦子被撞壞了之類的話題。
[你笑什麼啊,天然卷的也是!]如此回復著銀時,貓屋敷陰鬱的心情稍微得到了一點緩解,臉上的神色也就更加和氣。
一直細心的觀察著貓屋敷,文森特自然將他表情的變化盡收眼底。深諳談判技巧知道此時話說多了只會適得其反,於是文森特語調更加溫柔道:「不知不覺就到了這個時候,不知道我是否有榮幸請兩位和我一同晚餐?」
吃飯啊……
貓屋敷利落的站起身點頭:「好!」——什麼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道理先拋到腦後去,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再不吃點什麼的話不要說和這個眯眯眼伯爵鬥智斗勇,張嘴的力氣都要沒有了!
「請跟我來。」塞巴斯悄無聲息的在門外單手行禮,不知道是不是貓屋敷的錯覺,燭火下的執事先生眼中好像有一股十分惡趣味的情緒潛藏其中,等他仔細看過去的時候卻又消失不見。
「那麼,請恕我先失陪一下。」文森特微微躬身,舉步離開。
啊咧?
沉靜的走廊上撲著厚厚的羊毛地毯,走在前面領路的塞巴斯蒂安手持一柄燭台,跳躍的火舌勾勒出他的身影映在牆壁上,貓屋敷跟在後面和自家式神小小聲的咬耳朵:「話說,穿著那樣的鞋子走在這種地毯上真的不會崴腳嗎?」
十九世紀的英國貴族男人們通常都會穿上有一定高度的高跟靴以表示身份的尊貴,而塞巴斯蒂安即使只是執事,但由於服侍的主人是一位伯爵,因此實際地位上高於某些子爵的他,也是有資格和必要的禮儀穿上類似的鞋子的。
貓屋敷的視線也就因此一直無法控制的停留在他的腳上——怎麼說呢,雖然不是伯爵那種高跟靴,但是怎麼看都是有著一定高度的皮鞋真是太吸引他的視線了啊……
耳力真的非常好的塞巴斯:「……」
椿:「……大人,您不覺得我們和那位先生的距離實在過近了嗎?」這樣光明正大的討論這種問題,等會萬一人家真的打過來了的話,感覺連拔刀的理由都找不到。而且大人關注的重點未免也太偏了吧!
「咳……」貓屋敷瞄一眼塞巴斯,總算髮現自己的行為多麼作死,扭過頭去看牆壁花紋裝作自己什麼都沒說的模樣。
但、但是,真的好好奇啊QAQ!
「請允許我為客人們介紹——」塞巴斯將燭檯布置在鋪著潔白桌布的餐桌上,等作為主人的文森特坐入主席,貓屋敷和椿也安排妥當后,微笑著推上餐車。
「開胃菜是煙熏三文魚配魚子醬。」
「最近正是狩獵季,因此主菜為昨日獵到的烤鹿肉配土豆泥,今日的飲用酒為杜松子,它能為今日的主菜提升更多口感並消除野味中令人不悅的氣味。」
鹿,鹿肉。
貓屋敷眉頭跳了跳,視線在開胃菜和主菜上游弋著——怎麼看都覺得那道開胃菜更像是主菜啊喂?
「我開動了。」雙手合十以示感謝,貓屋敷拿起刀叉切下一塊鹿肉放進嘴裡咀嚼。兩秒后,他臉色詭異的把嘴裡的東西咽下去,露出一個彷彿哭著的表情:「好,好吃!」
良心君非常抱歉要對不起你了,肚子君非常非常抱歉最對不起的就是你了!
「是這樣嗎?那真是太好了,我還在想,今天的菜色比較平常,而且並不是塞巴斯掌廚,所以味道可能會不完美呢。」文森特在貓屋敷快要崩出來的淚眼中不緊不慢的說著,動作優雅的切下一小塊鹿肉送進嘴中,面上露出了稍稍滿意的神色。
別開玩笑了這味道不要說完美,根本就是僅能入口的程度好不好!那副滿足的神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吃著這種東西還能露出那種表情他都要開始同情了啊!
好想念雞蛋拌飯……
又切了一塊肉塞進嘴裡,貓屋敷看著自己盤子里那塊大肉,心酸的想道。
【你是被人喂□□了嗎靜醬,阿銀都聽到你內心哭泣了的聲音了喲哈哈哈!那可不行,既然是被人招待就要做好即使東西像黃金獵犬的大便一樣難吃也要吃光的覺悟。乾巴爹啊!】
偏偏這個時候還有另一個欠揍的傢伙不甘寂寞的出來找存在感,貓屋敷臉色青黑的給那不知死活的銀時記了一筆,[說的好像你吃過黃金獵犬的大便一樣啊你這傢伙!]
嘔——
喉頭裡屬於野味的腥膻氣不知道是不是和銀時那傢伙商量好了,這個時候居然給他翻上來,想到銀時剛剛說的話,貓屋敷胃裡上下翻湧,瞬間置身於想吐不能吐還要咽下去的絕頂地獄。
餘光瞥到一旁執事先生嘴角弧度擴大的笑容,貓屋敷同學一哽,怎麼想都覺得自己被整了……
終於在銀時的嘲弄和腥膻鹿肉的折磨下結束了這頓晚餐,被塞巴斯領到休息客房的貓屋敷一進門就癱在了床上一動不動。
「椿……我怕是,活不成了。」目光獃滯的看著窗外,感到胃裡又在翻滾的貓屋敷敏捷蹦起來捂住嘴。
身為式神其實並不需要吃東西的椿打開窗戶流通空氣,看到貓屋敷這幅痛苦的模樣不由道:「大人你就是太心軟了,既然不喜歡的話,為什麼還要吃完呢?」
「不,不吃完的話不是太不禮貌了嗎!」貓屋敷趴在窗口,目光沉沉:「而且我寧願再吃一盤那個鹿肉,也不想被這位凡多姆海威伯爵拜託什麼事。」
敢和惡魔做交易的人會是那麼好對付的嗎?
大體明白貓屋敷的顧忌,椿也沒辦法再說什麼。「但是,大人這麼難受的話,要不要去庭院中散散步,減輕一下胃的負擔呢?」
「好主意!」貓屋敷這樣回答道,然後抬起腿從開著的窗戶上直接翻了下去。
剛想說「我陪您一起去」的椿伸出僵硬的手,眼睜睜看著自家主人就這麼從二樓跳了下去,耳邊還隱約聽到了「嘔……不該蹦下來的,胃裡顛簸的更想吐了。」這樣的話語。
……
[高糖卷,高糖卷?摩西摩西?]背靠著庭院一顆大樹坐下來,想著應該和銀時說一下兩個人現在這種,能夠進行心靈通話的詭異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貓屋敷默默在心底呼喚起銀時。
【怎麼了?】
銀時懶懶散散的聲音里夾雜著濃厚的睡意,眼前浮現出那傢伙耷拉著眼皮打哈欠的樣子,貓屋敷嘿嘿笑道,[喂高糖卷,你想知道我們為什麼可以這樣交流嗎?]
【這種事阿銀怎麼會知道……啊……真是的,就像是在網路聊天室里一樣,還是不能關掉的那種!】
話到後面帶上了幾分忿忿,可以完全感受到銀時的不滿之情。
【這樣弄得阿銀都不敢在心裡想護士小姐了啊混蛋!】
貓屋敷黑線:[你的腦袋裡都是廢料嗎廢柴男!閉嘴聽我說——你記得你看到的我手心上的印記嗎?]
【噗——!靜醬你那個紋身太難看了,還是換一個位置吧!】
銀時回想起那多紅艷艷的小花一下就噴了,接著貓屋敷冷冷道:[是啊,所以換到你身上去了捲毛男,你現在最好檢查一下自己身上哪裡開出來一朵小花不然不小心被別人看到就好玩了喲。]
不是吧!銀時冷汗的刷的留下來,掀起被子一把脫掉睡衣上下摸索著——然後他絕望地、驚恐地注視著那個印在左腹的,格外顯眼的小紅花。
【混混混混混蛋!!你對阿銀做什麼了!你對阿銀的身體做什麼了!】
被銀時驚恐的語氣逗笑,貓屋敷道:[啊沒什麼,就是你啊因為和我簽訂了契約而已。]
銀時更驚恐了:【老妖怪你不會是看上阿銀要把阿銀吸成人幹了吧?!混蛋阿銀可是每天都吃很多糖一點養分都沒有的!你去找別人吧拜託了阿銀還不想死呢!】
貓屋敷黑線:[沒有別人,只有你!你死心吧!]
【喂喂不要這麼開玩笑啊!話說你這口氣是什麼意思?真的要幹掉阿銀嗎?那個,靜醬?靜醬~?阿銀真的沒有養分你去找新八吧!新八渾身上下都是蛋白質呢!】
貓屋敷被銀時那掐著嗓子的聲音噁心到,失去了繼續嚇唬他的心情,於是一口氣道:[所以說不是讓你閉嘴聽我說嗎?我們是簽訂了一個契約但是不是你想的那種!據我所知我們這種建立的聯繫是一種作用於雙方的緊密契約,一般都是主人和非常信任以及靈力強大的式神間簽立的。]
[與式神被召喚時的契約不同,這個契約是建立在雙方的平等之上的——換句話說,只要你想,我的靈力你就可以通過這份契約抽取使用,反之亦然。而且這個契約本身還具有一個能力就是:傳送。以簽訂契約的雙方位置為坐標,我可以傳送到你那裡去,你也可以來到我這裡……但我還有一點不明白的是,既然已經有了契約方,為什麼它還帶著我亂跑。]
將這份契約的羈絆簡單概括出來,貓屋敷同時無意識的將自己無法明白的疑問說了出來,而後才意識到,對於這些事不了解的銀時並不能給自己一個答案。
【……】意料之中的,銀時聽完之後沉默了。雖然貓屋敷沒有明說,但是這份契約中的羈絆之深怎麼看都覺得只有伴侶程度的雙方才會簽訂才對,如今卻不知道怎麼烏龍在了他們倆的身上。
[咳,你要是想問我能不能解開的話,我的答案是——我不知道。這種契約我只是在翻閱典籍的時候見到過,據說是一位陰陽師為了永遠留住自己的妻子而創造的。但是在我的記憶中從來沒有人使用過,能否解開我也不清楚……]貓屋敷說完后自己都忍不住嘴角一抽,人家創造者是為了和自己妻子長長久久,為什麼到他這裡就簽上了一個男人?
【靜醬,我說你……】
「哦呀,客人在這裡做什麼呢?」
銀時的話被打斷,貓屋敷猛地抬起頭,樹邊窗內的暗影之中,一雙猩紅的眼眸映出月色晦暗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