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排擠
六娘和十娘忙一人拉開一個。
六娘把就要撲過去的七娘拽了回來,十娘則是挽住安然的胳膊往後推了幾步。
七娘氣呼呼的瞪著安然,一雙眼睛像是要飛出小刀子來似的,狠狠的剜了安然好幾眼。
相比之間,安然就淡定多了。
「七姐,你跟六姐先回去吧!」十娘忙笑道:「今日大家都累了,早些回去歇著。明兒一早還得去師傅那兒念書呢!」
六娘也勸道:「等會若是把人招來,祖母和母親問起來,該怎麼說?」
好在七娘沒有被完全沖昏頭腦,她甩開六娘的手,大步流星的往前走。當然走之前還沒忘了再狠狠瞪安然一眼。
六娘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她沖安然和十娘點了點頭,也快步跟了過去。
「九娘,你別生氣,七姐沒有惡意。」十娘也是頭一次見到如此伶牙俐齒毫不客氣的安然,她小心翼翼的勸道:「七姐別的都好,只是脾氣急了點。她慣是這樣的性子,得理不饒人……」
安然翹了翹嘴角,沒說話。
得理不饒人。
十娘是個厲害的,她這輕描淡寫的一說,就成了安然沒理、七娘跋扈。
若是大面上過得去,安然懶得跟她計較。
「十妹說的是。」安然有些答非所問的道:「早些回去歇著,明日何師傅考查功課,答不上來才是真的出醜呢!」
說罷安然便神色如常的同十娘並肩往凝雪院走。
十娘還想再說些什麼,想來是懾於安然方才的「利害」,便沒吱聲,乖巧的跟她一起回去。
凝雪院。
安然和十娘分開后回了自己屋子,並沒有急著梳洗、換回家常的衣裳。
她在窗邊的軟榻上坐下,拿出雲陽郡主送她的玉扣,凝神看著。羊脂玉的質地光澤自是不必提,花式繁複的絡子打得平整、精心。那一瞬間,安然似乎能看到雲陽郡主是懷著怎樣傷心絕望的給女兒做了這個。
玉佑平安。
雖說不知道那位悅姐兒的走失有怎樣複雜曲折的緣由,安然由衷的希望她們母女能重逢。
「錦屏,把這個幫我收起來罷。」安然凝視許久,才把玉扣放回了荷包中。「跟三姐給我的鐲子放到一起,妥當些。」
錦屏接過荷包,答應著去了。
翠屏帶著青梅和青杏過來服侍安然換了家常的衣裳、把頭髮散了下來,只鬆鬆的束了起來。
只穿著淺碧色長褙子的安然看著更小了幾歲,白凈的面龐如同清水芙蓉一般,清雅脫俗,讓人過目不忘,為之心折。
收拾妥當后,安然靠在大迎枕上,兀自愣愣出神。
或許今日該更沉穩些,沒必要跟七娘一般見識。之所以對七娘反唇相譏,恐怕還是受了見到丁氏的影響吧!安然苦笑一聲,恨自己還是沒修鍊出一份鎮定淡然來。
細想起來,為何丁氏會出現在毅郡王府呢?是認識郡王妃還是三娘?
如果是認識三娘……那麼陳家和侯府有關係嗎?那麼自己上一世嫁給陳謙……或許沒有那麼簡單?
不對。
安然在心裡搖搖頭,若是丁氏得知她是侯府姑娘,便是庶女恐怕丁氏也得敬著,斷不敢磋磨的。
問題的癥結的便在安然為何這一世回到了侯府。
安然越想越頭痛,正是煩亂之際,忽然她看到翠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便停下了胡思亂想。只要這一世別再遇上陳謙便好,旁的事便都罷了。
「翠屏,你有話要說?」
見自己姑娘發問,翠屏忙道:「是,姑娘。今日同我們一道坐車去郡王府的,還有夫人院里的兩個丫鬟,名叫知墨、如蘭的。」說到這兒,她壓低了聲音道:「回來的時候,兩個人便不見了。」
怪不得讓姑娘們都帶一個貼身服侍的人過去!想來是把兩人混在丫鬟中,不顯眼罷了。
「三姑奶奶婚後四年無子,我在夫人處服侍時,便聽夫人勸過三姑奶奶給姑爺納妾。我還聽說前些日子三姑奶奶跟三姑爺為了府里的通房鬧得很不愉快,原先他們很恩愛的。」翠屏道:「如今看來夫人是動真格的了。」
安然點點頭。
怪不得那日三娘氣急敗壞的回來,為的就是這事吧!
這世上壓根就沒什麼專一可言,當初的甜言蜜語不過是日後想起來噁心自己的。
她上一世用死才明白的道理,只希望三娘早些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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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霜院。
六娘同七娘回來之後,見七娘又是氣沖沖的把帘子摔得飛起大半,六娘不由唇角微翹。
「姑娘回來了。」劉媽媽忙迎上來,一面服侍六娘換衣裳,一面詢問今日郡王府中的事。
六娘便略說了說,提到安然似乎格外得雲陽郡主的青眼時,語氣里不免帶了幾分嫉妒之意。「當初都是被太夫人著人送走的,憑什麼給她編排了個好身世,她就能得了貴人的另眼相看?」
「不過是碰巧罷了,姑娘別急。」劉媽媽開解道:「貴人只是一時移情,恐怕日後再見了九姑娘還要觸景傷情呢!難道貴人另眼相看她,就能讓平遠侯娶了九姑娘不成?」
六娘這才稍稍開懷,她說到回來路上安然和七娘的爭執時,不由感慨道「我今日才知道,原來九娘也是個伶牙俐齒的。」
「不過是在鄉下野大的,粗言鄙語自然會說幾句。」劉媽媽不以為意,她當初就很瞧不上秋穗,如今安然回來了,她也不看好秋穗教養的安然。「伶牙俐齒有什麼用?傳出去不過說她『長舌』罷了!」
「七姑娘原是為這事生氣!」住得近也好也不好,屋裡有點兒動靜,別人想不知道都難。劉媽媽嘆道:「她從小驕橫慣了,自然受不了這個。除了兩個嫡姐她敬著,庶出的姐妹她把誰放在眼中?」
六娘默然。
忽然六娘勾了勾唇角,唇邊盪起一抹笑容。
「我心中有了計較,媽媽聽一聽是否妥當。」六娘低聲同劉媽媽耳語了幾句,只見劉媽媽先是皺了眉,而後便連連點頭。
「姑娘這個主意很好,倒可以試一試!」
六娘自信滿滿的笑笑,姣好的容貌上透出一抹與之不符的狠勁兒。
「我去看看七妹,若是她氣壞了身子便不好了。」
等到六娘施施然走到七娘門前時,隱約便聽到七娘還在裡頭發脾氣。
「六姑娘來了!」門口伺候的小丫鬟滿臉尷尬的笑了笑,姑娘們個個都是嫻靜的,唯獨自己姑娘是個刺頭,她們也覺得面上不好看。
六娘和氣的笑了笑,溫聲道:「我來看看七妹。」
小丫鬟們忙撩了帘子請六娘進去,早有人去知會七娘。
七娘面色不善的走了出來。
「六姐來做什麼?」七娘同樣也不喜歡六娘,她毫不客氣的道:「若是來教我姐妹友愛的,六姐可以回去了!」
六娘笑容愈發柔和。
「七妹這是什麼話?我可沒見七妹有什麼不友愛的,這會兒過來不過是想跟妹妹說幾句話罷了。」六娘放低了姿態,柔聲道:「一個巴掌拍不響。縱然妹妹著急的多說了幾句,九妹也有責任。」
七娘面色稍霽。
她側過身把六娘迎了進來,讓小丫鬟上了茶,姐妹二人在稍間的臨窗大炕上坐了。
「妹妹也彆氣了。九妹妹才回來,又比你小一些,自然多得些祖母、母親的偏愛。」六娘目光微閃,她狀似苦口婆心的勸道:「縱使她有什麼不對,一旦吵嚷起來,長輩們自然覺得是你做姐姐的不是。」
六娘這短短的兩句話便把是非顛倒了。明明是七娘先出口傷人,卻都成了安然的錯。顯然這套說辭很得七娘的歡心。
「她做的過分,憑什麼我還得讓著她?」七娘起急,卻沒有遷怒六娘的意思。「她才來的就要把所有姐妹都壓一頭?誰給她的體面!」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原本不睦的六娘和七娘頓時覺得親切起來。
「話雖如此,可九娘的身世惹人憐愛,祖母和母親多疼她些也是人之常情。」六娘還在徐徐勸道:「妹妹且忍耐些罷了!大家都是姐妹,你再不高興還能怎樣呢?便是你有理,告到了祖母、母親跟前,也成了你沒理。」
七娘瞪圓了眼睛。
「她還別張狂,我才不怕這些!」六娘已經成功撩撥起七娘的怒氣,她氣沖沖的道「她不是慣會在祖母和母親跟前裝乖賣弄嗎?我偏要讓她現了原形!」
六娘又是低聲勸了幾句,見七娘越勸越壓不住火,她眼底閃過一絲滿意。
「你也彆氣惱了,過些日子的綉活要咱們合力做觀音繡像,母親是要去供上的,可大意不得。」六娘徐徐善誘道:「若是你耽誤了進度,母親怪罪下來豈不又是你的責任?原本這會兒母親就更疼九娘些……」
「繡像……」七娘喃喃自語,突然她眼前一亮。
「還愁整治不了安九那張狂?」七娘志得意滿的笑道:「這回我便要治得她服服帖帖!」
「六姐,這事還要你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