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處分
你嘗試過凌晨五點等人的滋味嗎？
路欽正在體驗。
少年倚在校園的高牆之外，內心焦躁，忍不住抽出支煙。「咔嚓」一聲，白煙裊裊，伴隨著朝陽升起。
煙條燃盡，裡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或許是清晨過於安靜，這聲響格外清晰。
她來了。
修長的身影出現在牆頭，路欽也正踩滅煙蒂，當那張無比熟悉的臉出現在眼前時，他的表情尚有些許尷尬。
「李子昊他們沒醒吧。」他問。
想到方才的窘迫境遇，程小尋紅了耳根，「沒、沒有，他們都睡得很熟。所以，欽、欽哥，你是不是生病了，怎麼會……」
說著說著，她整張臉都爆紅起來，那畫面太過刺激，她無法描述。
「你確定要在這兒和我討論這個？」路欽冷邦邦回答，臉上不自然的表情泄露了心底的情緒。
「那、那我們去哪兒？」
路欽抬步走在前面，「去吃早飯。」
…………還不如站在牆根呢！
但程小尋沒有說出口，因為她覺得路欽此刻心裡肯定也不好過，無論是不是生病了。
天色還早，很多早餐店都尚未開門，兩人最終來到了附近的肯德基。
程小尋沒什麼胃口，連豆漿都喝不下，隨便點了個雞肉卷；而路欽倒鎮定不少，粥、小吃點了一堆，甚至還點了杯豆漿和可樂。
「我沒有生病。」路欽喝了口可樂，目光沉沉地看向她。
程小尋愣怔。
路欽接著說：「你真的是理科年級第一，沒有作弊嗎？這是常識。」
？
程小尋不太懂，「這和成績有什麼關係！」
「類似於你們女生的生理期，明白了嗎？」路欽灌了一大口可樂，才有勇氣和她解釋這種問題。
騰，臉又開始燒。
腦子裡閃過那兩個字，她懂了。
「高一不又學生物！再說了，初中生物也沒講過這些……」就算書上寫了，老師也不會公開講，女孩子也不好意思去看啊。
路欽悶聲喝可樂，彷彿瓶子里的液體不是碳酸飲料，而是可以讓人冷靜的酒精。
「所以，你們也每個月都要來么……」程小尋臉上的顏色已經快賽過天邊的朝陽。
「咳咳！」路欽差點沒噴出來，「不是。你自己去查資料，百度也好，翻書也罷，別再問我這個問題。」
唔，程小尋有些驚訝，原來大姨夫竟然不是每月都來。
「那什麼，」她眨巴著眼睛看著路欽，「我可以現在就查么，有點兒好奇。」
路欽克制住體內的洪荒之力，咬牙道：「隨！便！但是你以後說話別說『那什麼』、『么』，也別帶兒化音，表情也給我正常一點。」
程小尋點頭答應，手上已經開始百度。其實她也不光是好奇，主要有什麼不明白的，還是早些問清楚的好……
「對了」，路欽突然敲了敲桌子，「你生理期什麼時候？」
「暫時不用擔心，至少還得等半個月，不過……算了，沒什麼。」程小尋默默收起手機，本來想提醒他自己大姨媽情況有些特殊，但覺得為時尚早又忍住了。
兩人聊天的畫風太過詭異，路欽不想再繼續。
他將桌上沒打開的粥、豆漿和油條打包拎給她，「既然你出來了，自己去醫院送飯吧。」
程小尋沒有拒絕。
·
路欽雖然口上讓她自己去送，人卻也跟著到了住院部樓下，說是怕她又出什麼幺蛾子。
程小尋猜測不透他的心思，也懶得猜，她現在的境況也不便多呆，是以兩人很快返回學校。
此刻離早自習還有十分鐘，兩人不慌不忙地同時攀上牆頭，落地的瞬間，一道聲音令程小尋墜入冰窖般心涼。
「你倆逃課還真是孜孜不倦，屢教不改！程小尋，你以為你不說名字我就查不到你了嗎！」教導主任邊說邊戳在路欽的腦門上。
這下，真完犢子了。
程小尋見狀趕緊求饒，「主任，我們錯了……而且，我沒夜不歸宿，就是早上有些事不得不出校一趟，不信你可以查昨晚的寢室點名記錄！」
講完，她扯了扯路欽的袖子，對方聳肩，儼然一副老油條的樣子。
教導主任：「路欽，你上回逃課的事還沒算清，廁所你掃了嗎！從今天起，我會找人監督你，一個月，少一天也不行！還有你，程小尋，何老師把懷疑你作弊的事都告訴我了，那裡嫌疑還沒洗清，這裡又犯了！」
路欽側頭看了一眼程小尋，落在主任眼裡就成了桀驁不遜。
「你這什麼態度！今天的事記警告一次，競賽成績出來有假，直接記大過！」教導主任怒了，又指著程小尋道：「路欽，你別以為有你爸這層關係我不敢處理你，今天直接記過一次，全校批評！」
程小尋心中咯噔一下，覺得天都快塌了，瞬間紅了眼眶，她好想辯駁自己沒有作弊。可是一方面自己在路欽身體里，輕舉妄動對他不公平；另一方面對下周的競賽也沒有信心。
路欽見她這樣子，心中微刺，說不上來的感覺。記過對他來說並不重要，但對這些好學生是致命的吧？
「主任，」他忽的抬頭對上教導主任的眼睛，「我夜不歸宿是因為外婆住院了，何老師懷疑我作弊不給請假。老年人年紀大了，需要人照顧，您不信可以去省醫院查證。還有，你們沒有證據就無緣無故誣陷我作弊，是對我極大的不尊重。那麼請問，我如果證明自己沒作弊，你們道歉嗎？」
多大點事，說出真相不就好了？
教導主任擰眉看著眼前的小姑娘，彷彿考究這番話的真實性。
半晌，他說：「那也得等你考完再說，你觸犯校規我沒直接記你過已經算網開一面了，別得寸進尺！」
路欽眼神陡然變得銳利，「主任，學生也是有人權的，這樣的事傳出去對學校的影響恐怕也不好。我也不是貪心的人，到時候我成績優秀，也不奢望你們道歉，只要澄清謠言並取消警告處分就成。」
聽見這番話，程小尋驚訝地看向他，這又是唱哪出？
「少女」卻揚唇一笑，「主任，我要求不過分吧，如果您覺得可以就讓路欽做個見證。」
程小尋一愣，突然發現「自己」笑起來也能這麼好看，她下意識看向教導主任，等待著他的回答。
教導主任板著臉，「到時候考砸了別說我沒給你機會，不講道理。還愣著幹什麼，馬上上課了！」然後他看向少年，「但是你的過必須得記，接下來你給我好好待在學校，少惹是生非！」
「主任……」程小尋想替路欽也求求情，卻被他拽著離開。
「別得寸進尺，他得了我爸的交代，不會放過我，先保住你不被記過就不錯了。」
明明自己現在才是力氣大的那一個，但程小尋卻任由路欽拉著自己前行，好像待在他身邊才有足夠的安全感。
不過，真相果然和她想的一樣，只是先拖住不記過么。英語競賽的事，她再想想辦法吧，實在不行就只能缺考了qaq。
·
第二節下課，是課間操時間，全校的學生都聚集在偌大的操場里。
今天卻沒有直接播放廣播體操的音樂，而是先插播了關於程小尋和路欽的全校通報批評消息。
程小尋憑藉路欽的身高優勢站在了最後排，前面路欽一臉坦然的樣子令她有些愧疚，她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影響了他的運勢。畢竟，他做校霸一年了，直到碰上自己才壞事連連。
想到這兒，她摸出手機給他發了條簡訊：
『對不起啊，都是我連累你了。』
路欽回頭望了她一眼，回復：
『覺得對不起就多還我點錢，別以為道歉就不用還錢。或者，你實在覺得抱歉，月考也給我考個年級第一玩玩。』
…………這沒個正型的校霸。
不過，程小尋讀到最後一句竟然有些動心，她決定好好聽課，幫路欽做出最詳盡的筆記。至於理科，高中的課本她都已經自學完畢，大不了晚上回去刷題，應該不至於落下進度。
這樣想著，她心中才好過一些，畢竟自己能為他做的太少，而卻要求他幫自己那麼多忙。
於是，身在文科藝體班的程小尋，課聽得比在理科班時還要認真，筆記比理科的做得更為詳細。考慮到路欽的水平，她連重點的定義解釋都標註了筆記，完全是針對學渣的記錄模式。
前桌的李子昊見自家老大竟然一整天都沒睡覺，反而記起了筆記，震驚不已。
「欽哥，」他捧臉望著程小尋，「咱樂團的事差不多快落實了，什麼時候組織隊員們開始演練？」
程小尋筆尖一頓，「月考之後吧，最近教導主任盯得緊，先抓抓學習。」然後，她還抬手拍了拍李子昊的頭髮，「乖，自己玩去。」
李子昊睜大眼睛，默默轉過去玩遊戲機，老大好像變溫柔了啊，真好！
程小尋則立刻給路欽發簡訊，問他這事到底怎麼辦，逃避總歸不是長久之計。
剛發完，晚自習的鈴聲響起，她又投入到歷史書中。
「扣扣」有人敲了敲她的桌子，「路欽，今天輪到你教歌了。」
程小尋抬頭一看，是文藝委員柳玥。
教歌？
實驗高中為了全面發展，是規定每周三晚上前半個小時教唱歌來著，可是理科班幾乎都直接忽略了這項規定，難不成藝體班還真貫徹著？！
「對了，欽哥！」李子昊也轉過來，「我忘記提醒你了，不然你彈唱海闊天空吧，我最近可喜歡這首歌了！」
…………她倒是想彈唱，可是她既不會粵語也不會吉他好么！
哦多克，要教什麼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