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第 123 章

翌日，郭家人和廖遠的父母，終於正式見面了。

廖遠事先安排得挺好，兩家酒店離郭家都不遠，見面的餐廳更是在中間位置。

他讓郭智陪著郭父郭母，郭恆開車接了曹家一家四口，他自己叫了個車接的廖家三口。

計程車上，他轉頭問：「彩禮你準備了多少？」

廖成軍就面露尷尬：「啊？那個……」囁嚅著說不出來。

廖瑞媽媽眼珠骨碌碌轉，不說話。

廖遠看了廖成軍一眼，從自己斜跨的帆布包里掏出紅紙包好的一紮錢遞過去：「八萬八，拿好。」他細心的連裝錢的手提袋都給準備好了。

廖成軍如釋重負，趕緊接過來：「好好，你放心。」

廖瑞媽媽眼帶笑意，隱隱露出「果然如此」的篤定神情。

廖遠無視了她。

廖瑞則無視了所有人，只看車窗外的景色。

中午十一點半，所有人齊聚在預訂好的餐廳包間里。

廖遠全程都如臨大敵，滴酒不沾。一邊盯著他爸和他后媽，一邊還要留心著他親媽。

郭智數次偷偷在桌下捏他的手，想讓他放鬆一點，都徒勞無益。

好在這頓飯還算氣氛融洽，廖成軍和他的妻子都很老實，沒有作妖。廖遠媽媽也只是老實吃飯，郭媽要是跟她寒暄，她就客氣兩句，話不多，但也沒失了禮貌。

對她對郭智並不熱絡的態度，郭媽就笑吟吟的選擇性無視了。

說起來，真不愧是母女。見到廖家人，她和郭智完全一個想法：人不可貌相啊！

想象中涼薄的親爹，刻薄的后媽，又毒又壞的半血緣弟弟。居然全都長著頗是不錯的相貌。不說那親爹后媽表現出的熱絡，很是有助於促進此次會面的熱烈友好的氛圍。就是那傳說中的熊孩子弟弟，也長的得有一米八，還白白凈凈。雖然話少，也知道見了長輩要叫人，基本的禮貌都有。

說起來，這一家比那親媽的態度要好得多吶！

至於那親媽，郭媽一是能理解她的心結，二是……真的就跟郭智說的一樣，那是個綿軟得讓人都沒法跟她生氣的女人啊。

好在曹家父子都熱情有禮，曹萌也乖巧可愛。飯桌上的氣氛還是相當不錯的。

郭媽就覺得，其實廖遠媽媽是個有後福的女人哪。雖然第一段婚姻不幸，重組了家庭，但男人和繼子看著都是厚道人。

更別說現在親生的兒子事業成功。

明明是後福深厚的女人啊，怎麼總是一臉苦相呢。

只要不去刻意關注廖遠媽媽的沉默，席間就可以稱得上是氣氛融洽。

當閑話說完，終於談到了正事的時候，曹家父子作為局外人就不再插話了。廖遠的媽媽則垂著眼眸不吭聲。

這時候，廖成軍作為男方家長，就風流倜儻、瑞氣千條的站起來主持大局了。倍兒有面子的把廖遠事先準備好的彩禮拿了出來，親手交給了郭智父親。

其實大城市裡雖然也還保留著第一次見面給紅包，訂婚也或許有個三金、四金什麼的，但彩禮這一步還真是不多了。

不管怎麼樣，廖成軍拿出這八萬八的吉利數字來，不管這錢實際是誰準備的吧，都令今天的事情增添了一分喜氣，也令郭智的父母更歡喜了一分。

八萬八，在廖遠家那塊兒，算是普通人家裡彩禮最好的一檔了。廖成軍自己不用掏一分錢，白掙了面子。

當然郭家人清楚，以廖遠現在的身家，根本不算什麼。但郭家人手裡有廖遠一千萬的房子的房產證擱在那兒呢，誰還沒事去計較彩禮的金額。不過就是個喜慶吉利的儀式性的過程罷了。

廖遠這八萬八準備的，兩頭皆大歡喜。

他親眼看著自己親手用紅紙包好的鈔票交到了未來岳父的手裡，一直緊繃繃的肩背，才微微放鬆了下來。

郭智看得清楚分明，悄悄握住他的手，給了他一個鼓勵的微笑。

廖遠回以微笑，握著她的手不放開。

他這兩天一直緊張今天這頓飯，神經高度繃緊。到買完單散了席，才想起來問廖成軍：「戶口本呢？」

廖成軍目光躲閃，支吾道：「在酒店呢，忘帶過來了，你待會去拿吧。」

廖瑞的媽媽只是笑吟吟的看著，不說話。

知父莫若子。廖遠盯了他爸一會兒，才沉聲道：「行。」

最重要的兩家會面都已經順利完成了，再有什麼幺蛾子，他都不怕了。

轉頭跟曹家人說：「我安排的車明天上午來接你們。今天再住一晚，明天導遊帶著你們直接開車去帝都，好好玩幾天。我都安排好了，你們就跟著導遊走就行。下午沒事，可以先在這邊轉轉。」

老曹不好意思的道：「破費了。」

「哪裡，我還得謝謝您和宇軒才是。」廖遠不著痕迹的看了一眼他媽媽。

老曹小曹都心有戚戚焉。

廖遠就讓郭恆幫他送曹家人回酒店。郭智依舊陪自己父母。他自己跟著廖成軍也回了酒店。

「戶口本呢？」回了酒店房間，廖遠問。

廖成軍沒吭聲。

「小瑞，你先回自己房間去，我們和你哥說點正事。」廖瑞媽媽笑眯眯的打發自己親兒子回房間。

廖瑞瞥了他們一眼，走過去從他爸的旅行箱里掏出筆記本電腦的充電器，拿在手裡朝門口走去。

房間里的人都沒在意他。

聽著有門開門關的聲音，廖遠率先開口：「你想幹嘛？」

他是看著廖成軍說的。廖成軍臉色微紅，看了眼妻子，還是不吭聲。飯桌上那種意氣風發的樣子全沒了。

廖瑞的媽媽開了腔：「廖遠啊，你這也馬上要成家了，你爸就想問問你，以後你打算怎麼贍養他？」她倒是聰明的不提她和廖瑞，當然，提了也沒用。

廖遠看著廖成軍是不打算開口了，終於正眼兒看這個女人了。

「你想要什麼？」他問。

這話問得，全然撕破了一上午溫情脈脈的假象。廖成軍神情便狼狽起來。

女人跟他本也就沒有什麼親情和溫情，毫不在意。她看起來胸有成竹，顯然早就打好了主意。

她就笑眯眯的伸出兩個手指。

廖遠挑挑眉：「兩萬？」

女人一滯，收回手指，悻悻然：「什麼話。你一大明星，好意思說兩萬。你都已經是明星了，一年只給你親爸兩萬，你說出去不嫌丟人！」

「二十萬！」她志在必得的說，「一年二十萬。再給你爸買一套房子。我們已經看好了，縣裡開發了一片新區，臨湖，都是住宅。上下兩層的小洋樓，才九十萬！比帝都的房子，十分之一的價格都不到，便宜得很哩。對你來說，不算什麼吧。聽說當明星的，一年都上百萬呢。」

廖遠看著她，忽然笑了笑。

她伸出兩根手指，他還以為她想要二百萬。

一年二十萬，一套九十萬的房子，他給得起。但是……憑什麼？

他不樂意！

今時今日的廖遠，已經不能再容忍這個女人繼續拿捏他了！

他沒說話，兜里摸出煙，點上一顆。向後靠在了寫字檯上，看著坐在床邊的兩個人。

女人和廖成軍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這兩年以來，他們也能感覺到廖遠的變化。但此時此刻，這個他們曾經熟悉的男孩，人高馬大的站在那裡，兩條大長腿微微交疊。他已經長成了一個年輕的男人，連抽煙的動作里都帶著一股明星范兒。

這讓他們產生了莫名的陌生感。

這年輕男人不說話，也不是從前那種帶著怨恨的沉默。他只是不疾不徐的抽著煙，居高臨下的審視著他們。目光中竟有著讓他們感到壓力的氣勢。

原本信心十足，自認為能拿捏住廖遠軟肋的女人，不知怎的忽然有些惴惴。她自以為將主控權牢握在手，可是現在，她不那麼自信了。

「確實，兩萬有點少。」廖遠終於開口，語速不急不緩，平靜無波。「以後我每年給你五萬。」

「至於房子……」他淡淡的道，「讓廖瑞自己掙錢買去。」

家裡又不是沒有房子，又不是沒地方住。他們要房子，無非就是為了將來給廖瑞結婚用。畢竟廖瑞也已經十八歲了，再過個五六年，也該談婚論嫁了。

作為廖瑞的親爹親娘，他們倒真是一對兒合格的慈父慈母，早早的就開始為這個小兒子打算了。

他坐地還錢，拒絕得乾脆。女人的笑就維持不住了。「廖遠，你一年掙這麼多，才給你爸五萬，你好意思？」

「我給我爸錢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一年五萬，就咱們那個地方，你去問問有多少人可以做到？」

女人哼道：「這跟在哪沒關係。問題是你可是個大明星，你掙這麼多，才給你爸這麼點。說出去不太好吧。」

「我自家事，跟別人有什麼關係。」

「你可是公眾人物。廖遠。」女人威脅道，「你不能對你爸這樣。你要這樣，我就去找媒體曝光你。大明星自己吃香喝辣，不孝順父親！那些媒體最喜歡曝光這種新聞吧，他們最喜歡搞臭明星。你名聲壞了，看你還怎麼掙錢！」

廖遠氣笑：「你去。」

女人撥開廖成軍揪她衣袖的手，噌的站起來：「你別以為我不敢！就你這樣的，自己過好日子，不管父母的，你憑什麼做明星！到時候大家全都得罵你！」

廖遠看著天花板，吐出一口白煙，低頭看她：「去吧。儘管去。去說得天花亂墜，把我送上熱搜。等新聞炒熱了，我用兩個字，就能讓輿論改變風向。」

他低頭看著這個闖入了他的家裡，趕走了他媽媽，把他生活中的美好全部奪走的女人。嘴唇微動，輕輕的吐出了那兩個字：

「后媽。」

十多年了，他這終於也算是，叫了她一聲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