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妖〇四章
「你都知道了?正式做個自我介紹,我是端木知諭,也是端木臻的義哥。」
端木知諭,或者也可以稱他為陶司東,不過顯然他內心更喜歡端木知諭這個名字。他無所謂地笑笑,又問孫西嶺:「那麼你還知道白河裡的鯰魚是吃屍體長大的嗎?」
陶司南驚呼道:「難道是銜玉鎮行水葬的那些屍體?」
端木知諭似乎並不把陶司南放在眼裡,他自顧自的說下去,「一旦嘗到了新鮮的血肉,你猜那些鯰魚會不會爭先恐後地圍過來,用牙齒將你們的皮膚撕裂,把你們的骨頭嚼碎,直到血肉被啃食殆盡……世上就再也沒有孫西嶺和陶司南兩個人。」
從啃食死人的屍體,到生吞活人的血肉,差的只是一個契機而已,別的沒有什麼不同。
陶司南咽了口唾沫,艱難地說:「……你說你叫陶司東,正好我叫陶司南,我哥叫孫西嶺,咱東南西還差一個北都能湊齊一桌麻將了,喊打喊殺的多不和諧,是吧?」
端木知諭嗤笑一聲,目光直視孫西嶺道:「我就奇了怪了,像孫總這樣的青年才俊,怎麼就看上了一個慫包?」
孫西嶺還沒說什麼,陶司南立即跳腳反擊:「慫你妹!看不上我難道還能看得上你?你以為自己是站在幕後操控一切的大Boss是吧,其實不過是一個膽小的跳樑小丑。你還敢大聲說出自己叫什麼名字嗎?」
孫西嶺緊緊攥住陶司南的爪子,生怕自己一個沒抓牢,小毛孩就衝出去找人拚命。
端木知諭聞言卻是臉色巨變,顯然是被陶司南戳中了痛腳。
兩分鐘之前,就在端木知諭做自我介紹的時候,陶司南就已經將他從頭到腳掃描個遍。
不知從何時起,「吸食」了孫西嶺運勢的陶司南成了掛逼一般的存在,他不再需要對方撫胸,只一眼,他就能夠看到端木知諭的命格信息。
陶司南內心詫異不已,這人居然有三個名字!
「支諭」「陶司東」「端木知諭」三個名字同時閃爍過後,其中兩個名字逐漸變淡變淺,最終留下「端木知諭」四個字越發清晰可見。
幾乎是一瞬間,陶司南就決定了接下來採取的攻勢,他繼續挑釁道:「端木知諭?知曉上天警示的先知救世主?真是好名字……」
端木知諭的唇角抖了抖。
陶司南笑得一臉天真無邪,他說:「可惜你或許有一雙趨利避害的眼睛,卻看不到自己的貪婪與惡念。而套用一句老話就是,善惡有報,時候未到。」
端木知諭想要反駁,卻又無從說起。他本就不是一個有急智的、巧舌如簧的人。如此一來,他的臉色更加難看。
姚林梅直接不客氣地「咯咯咯」笑起來,就連孫西嶺都勾起唇角捏了捏陶司南的後頸。
陶司南又說:「所以你看吧,我們明明是雙胞胎,但我就是比你要更加英俊帥氣,因為我心地好呀。」他轉過臉問孫西嶺,「所以哥才喜歡我,對吧?」
「對。」孫西嶺忍俊不禁,捏完陶司南的後頸又去拽他的耳垂。
陶司南被他哥捏得發毛,佯裝生氣道:「你再捏我耳朵我可要反擊了啊……對了!我的耳釘!」他突然真發飆,指著端木知諭說,「哥啊,就是他!就是這個人硬生生把我的耳釘搶走了,現在人贓並獲!」
端木知諭奮力將耳釘取下,朝著陶司南腳下狠狠擲去,冷冷道:「還給你。」
陶司南氣得要死,他連摸都捨不得多摸的耳釘,就這麼被隨意地往積滿灰塵的地上扔。
氣歸氣,陶司南動作毫不含糊,他像伺機而動的野獸,目光盯住那一枚小小的耳釘,猛然朝黑灰色小點墜落的方向撲過去。
然而他到底還是晚了一步,耳釘居然掉落在地縫裡沒了蹤影。
「端木知諭!」陶司南面色陰沉如水,彷彿身上都具現出了黑色的怒氣和怨念,他壓低聲音一字一句道,「你,該,死!」
端木知諭心下莫名一抖,隨即也冷笑著回道:「我該死?明明就是你該死才對,你的命格活不過二十……哦我差點忘了,你吸食了孫西嶺的運勢,死不了的。」
話還沒說完,他突然從兜里掏出一把槍,槍頭直指陶司南的眉心。
陶司南回不過神來,他還在為那句「吸食了孫西嶺的運勢」揪心的疼,甚至於此時此刻,孫西嶺身上的淡金色氣團還在源源不斷地自動往他身上鑽。
他要怎樣,才能讓氣團停下來,將原本屬於他哥的運勢和壽命還回去?如果註定要「大限將至」,那就來吧,他不怕!
曾經害怕的、迫切想要逃離的命運,他已經能夠坦然面對,甚至是恨不得那一日早點到來。他如今唯一恐懼的是,他活了下來,而他哥卻不在了,這和一命換一命有什麼分別?這不是他想要的結局!
如果他和他哥只能活一個,這個人必須是他哥!
端木知諭詭秘一笑,穩穩地調轉槍口指向了孫西嶺。
端木知諭在心裡對系統說:這兩個NPC一個蠢笨得讓人糟心,一個裝逼得讓人噁心。不如我先幹掉噁心的,再斃了糟心的,反正都要死,我就好心送他們去黃泉路上再續前緣。
與其說是和系統說話,不如直說他是在自言自語。
陶司南兩眼聚集在黑洞洞的槍口上,心裡大罵混蛋,有種手不要抖!tmd拿槍頭指著他哥是什麼意思!
也許是受了兩人的刺激準備破罐子破摔,也許是暴露了真面目想要放手一搏,端木知諭竟然毫不猶豫地按下扳機。
子彈飛速朝孫西嶺飛去。
孫西嶺朝陶司南命令道:「站著別動!」自己猝然將陶司南撲倒在地,抱著他就地滾了兩圈,堪堪和幾顆子彈擦肩而過,飛揚起的塵土將相擁的兩人弄得灰頭土臉一身臟污。
端木知諭臉上表情不變,只是眼眸中透出的暗芒暴露了他的瘋狂,他沉聲道:「死吧,都去死吧,運勢在孫西嶺身上也好,在陶司南身上也罷,最終都會成為我的一部分。」
端木知諭「砰砰砰」地對準兩人開槍,毫不手軟。他心中還在和系統說:為什麼要逼我呢?我也不想這樣的,滿手都是鮮血……我是不是回不去了?
耳邊響起若有似無的嘆息。
孫西嶺將陶司南保護的很好,他自己則是手臂被流彈划傷,傷口流了不少血。
端木知諭很快將子彈全部打出,他將空槍隨地一扔,臉上露出一個決絕的笑容。
轟隆隆,屋外雷聲陣陣。在電閃雷鳴之間,陶司南被端木知諭的臉嚇了一跳。
那是怎樣一張可怕的臉!青灰的膚色泛著金屬光澤,暗沉沉的更像是從地底下爬出來的生物,渾身沾染了濃郁的死氣。
端木知諭居然成了一個「青銅人」。
他動了動嘴巴,念出類似咒語的東西,當最後一個聽不懂的音節落下,端木知諭的皮膚龜裂開來,被分割成一元錢硬幣大小的圓形,看起來就是一枚枚的青銅銅錢。
這些銅錢有生命般抖動起來,還發出嗡嗡嗡的聲音。
陶司南的眼睛瞪得老大,不可思議道:「什麼鬼?」
孫西嶺當機立斷拉著陶司南退後,然而並沒有什麼用。只見銅錢紛紛離開端木知諭的皮膚,飛到差不多跟他眼睛等高的位置,突然「刷」地一聲,居然齊齊展開出一對翅膀。
眨眼間,銅錢的身形變幻成一隻只小蟲子,形似蝴蝶,背插蝠翼,正是傳說中青蚨的模樣。
青蚨成群結隊地將孫西嶺和陶司南團團圍住,好像只等端木知諭一聲令下,它們就會狠狠地攻擊過來。
端木知諭裸-露在外面的皮膚還泛著不正常的青灰色,不過已經比之前好太多了。他沖倆人得意道:「死前也算是開了眼界,不用感謝我,你們一路走好吧。」
就在陶司南大罵「歪魔邪道」的時候,孫西嶺彎下腰撿拾趁手的「武器」。
孫西嶺摸到一根又細又短的竹子,好在還算堅硬結實,他在手心裡掂了掂重量,一聲招呼沒打直接開揍。
陶司南被孫西嶺按在胸口,只能斜著眼睛看他哥單手打青蚨,一打一個準,每揮動一下竹竿,總有大片的青蚨掉落下來。
陶司南眼裡滿滿的都是崇拜,他哥比那什麼大片里的超級英雄還要英勇帥氣,簡直是要帥裂蒼穹的節湊!
孫西嶺可沒陶司南這麼樂觀,他已經發現了兩條規律:一旦被青蚨叮一口,他的身體就會疲憊一分,他的精力正在漸漸流失。還有就是,青蚨根本打不死,落在地上的青蚨很快就會消失,與此同時,端木知諭的身上又會「長出」新生的青蚨,無限復活一般沒完沒了。
陶司南也終於發現不對勁,他很輕易就掙開孫西嶺的懷抱,用身體做肉盾擋在他哥面前。
然而他沒有武器,只是一味的防守根本不給力。他護住了前面也沒法顧忌身後,總之他的「挺身而出」導致了形勢越發嚴峻。
沒過多久,兩人幾乎完全被青蚨匯聚而成的「青灰雲朵」包圍。
端木知諭感受到身體里多出來的「力量」,深深呼吸一口空氣,就連空氣中夾雜的灰塵他也沒有絲毫嫌棄,只覺得無比美味。
布景板姚林梅看不下去了,她一咬朱唇,暗道這筆買賣虧大發了,一邊從胸口的口袋裡掏出一片薄薄的玉片,玉片上雕刻著「白河令」三字,正是不久前白河付給她的報酬。
姚林梅將白河令擲在腳下,沒斷。
她眉頭一挑,伸出纖纖玉足,用高跟鞋尖細的後跟對準了白河令就是一腳。玉片「咔噠」碎成了花,姚林梅還嫌不夠,又踮起腳尖碾了碾。
「姚王八——夠了啊你——」
陶司南聽到一個老頭子氣急敗壞的吼聲,緊接著就是突如其來的一場大水朝他噴射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