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開辦講座的地方在一個可以容納三百人的報告廳,有十五米半徑活動範圍,石小萌其實可以站在門口吹吹風,但宋兆還是讓她坐在了第一排的位子。
宋教授雖然毒蛇且拍回作業重新做的威名遍布全校,但他的講座內容充實毫無水分,很有價值。沒多久三百人的報告廳很快就坐滿了前來聽講座的學生。
石小萌以前也經常聽講座,但她每次都坐最後一排,而且來也不是學知識,只是純粹想在人多的地方湊點熱鬧。
這天她頭一次坐在第一排,還是靠中央的位子,同坐前排的不是院領導、學校老師就是輔導員。
講座一開始她仰望會議廳的講台,看著宋兆自信挺拔從容地往上一站,雖然內容完全聽不懂,但內心中已悄然升騰起一股許願石對命定許願者由衷的崇拜之情——
這是她命定的許願者主人哎!一個人站在上面,那麼多人安安靜靜聽他講。真棒!
~\(≧▽≦)/~
可還沒悄悄高興幾秒,宋教授那毒蛇的老毛病又犯了。
他在一段經濟分析之後提起自己入校以來學生的上課情況,劈頭蓋臉把逃課率高達百分之十的情況拐著彎地嘲諷了一遍。
有血氣方剛不知死活地學生舉手,站起來半揶揄道:「教授,課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你在這節課上教授的知識點我都會,那我覺得,我完全可以利用這個時間做更多有意義的事情。」
台下第一排坐著的年輕輔導員暗自點頭,學校老師和領導繼續巋然不動。
宋兆筆直地站在台上,高而挺拔,白襯衫西裝褲,舞檯燈光一照,容貌俊麗,氣質方鋼。
他看著那學生的方向,緩緩而沉地開口:「更多有意義的事?是談戀愛,還是打遊戲。」
這要是其他老師教授的講座,此刻絕對會嘩然鬨笑一片,可宋兆穩穩站在台上,目光森然,理智冷靜的氣場一開,便是某種不祥的預兆,所有學生通通寒蟬若驚自覺閉緊了嘴。
那站起來的學生都不敢自作主張訕訕坐下,只能繼續尷尬地站著,硬著頭皮接話道:「宋教授,自由支配時間的權利,我們還是……應該有的。」
宋兆單手插/入西褲口袋,肩胛骨一側自動打開,倒三角的完美挺拔的身形一覽無餘。
他抬眼,似笑非笑回視那膽兒肥到竟然還會繼續接話的男生:「有些人,專業方向的書讀得不多,心靈雞湯倒喝得不少。自由支配更多的時間?你以為你們大學本科這四年時間是怎麼來的?真以為是自己考上名校爭取來的?是國家提供基本的教育,你們在座各位的父母拚死批活供你們讀書、催你們考試、逼你們好好學習逼來的!別太把自己的自制力當回事。如果這裡是你們以前的高中初中,還敢逃?你們懂的再多,也不會有教書的老師教授懂得多!上課自習才是你們本科階段真正該做的事,至於其他,等離開學校,社會分分鐘會教你怎麼做人說話談戀愛。」
全場被訓得鴉雀無聲,石小萌仰著頭,做為人的那部分人格此刻被膨脹的石格完全壓制著,她一心向著自己的許願者,只覺得教授真是酷斃了!可那還沒來得及花痴的眼神突然對上宋教授凌厲理智的目光。
只見宋教授目光轉移,落在台下第一排的某個位子,總結性地為自己的嘲諷收了個尾:「連學校小賣部的營業員都知道閑暇時間圖書館看書,坐第一排書聽講座!」
學生們:「……」
石小萌一時沒反應過來,心想這是在誇她嗎?
300多個學生里總能有個把吃貨,在學校里吃了兩年,進口商品小外部的營業員當然有人覺得臉熟。
有人認出石小萌,噗嗤一口當場被自己的口水嗆了,還有人反應的速度飛快,舉手道:「教授,你也……經常去小賣部?」
宋兆站在台上,臉不紅心不跳:「工作穩定經濟獨立還沒有家庭負擔,全校沒有我不該不可以不能去的商店。」
這麼說,原來教授真的認識小賣部老闆他閨女?
坐在下面的石小萌卻沒怎麼搞懂,咦,話題怎麼突然扯到她身上來了?
她有些混亂,做為低等級的許願石,她沒有太多能力,理智分析現狀的水平也不夠,外加剛剛和命定許願者相互綁定,還出於初上崗的興奮期。而為人兩年,她也慢慢習慣了人類女性的生活方式,她又覺得,在這樣公開的場合,這麼多學生,話題不該扯到她這個與講座內容完全無關的人身上。
還真是矛盾。
講座時間不長,一個小時候后順利散會。
石小萌依舊坐著,以她過去湊報告廳熱鬧的經驗,一定會有一些學生簇擁到台上,圍著教授問東問西,無論問什麼,至少看上去十分好學。
然而她坐了沒幾秒就發現,宋兆的講座竟然沒一個人來問問題,報告廳前後總共四個門,多媒體設備自動關閉后,那群學生跟趕鴨子似的全都跑了!只有幾個教授上前和宋兆打了個招呼,也很快走了,輔導員都沒敢多留半刻!
石小萌詫異地瞪圓眼掃視周圍,全走了?這散會的速度是不是也太迅速了?她聽過那麼大大小小多講座,也沒見哪次人走得這麼快的啊!
宋兆兩手空空走下台,臉上毫無起伏,大概被台上的燈光照的有些熱,額頭有細密的汗。
石小萌迎上去,忍不住問:「教授,都沒人問你問題嗎?」
宋兆面無表情:「剛來的時候有,不過問題太次,都是書本上可以解釋清楚的東西,偏偏拿來問,不是過來討罵是什麼?」
石小萌那初次上崗時刻熱切擁護許願者的心情突然就冷靜了下來:「教授,你會罵人?」
宋兆抬腿往會議廳外走,目不斜視,那俊朗帥氣的側影在近距離下顯得尤為冷硬:「沒必要。我一般會告訴他們這是什麼知識點,哪本書上就有,然後讓他們回去把那本書從頭到尾看一遍,看完了一周內給我寫不少於3000字的相關專業論文。」
刺啦一聲,石小萌心中的一片火熱突然就被兜頭一盆涼水滅了個乾乾淨淨。
此刻,作為人的那部分人格終於徹底回歸正位,石小萌冷靜下來,再抬眼看面前的宋教授,什麼帥氣、高大、精英?通通都是高顏值下的假相而已!
下意識拉開了距離,石小萌突然禁不住哆嗦了一下,潛意識中開始擔憂起了自己那並不光明的未來。
這樣追求效率和完美的教授,以後會不會嫌棄她這個許願石太蠢或者拖後腿?
然而這深深的擔憂並沒有持續多久。
做為客座教授的宋兆雖然在學校有專門辦公室,但並不會久留,如果學校沒事,他就會開車回市裡。
剛剛的講座一結束,宋兆便直奔停車場,石小萌一路憂心忡忡跟在後面,沒注意自己腳下的路,等回過神,人已走進教工停車處,面前是一輛香檳色的大眾輝騰。
這車……石小萌是認識的,一個月前老石帶她去進貨,路過停車場剛好看到這輛車,遠遠的,老石就指著車,斬釘截鐵,落字鏗鏘有力地對石小萌說:「小萌,我告訴你,你的命定許願者要是能開這種車,你以後都不用再給我打工了!我喊你一聲爸爸,哦,不,姑奶奶!」
而現在,石小萌姑奶奶就站在這香檳色輝騰的車頭正前方。
她腳下有些飄。
宋兆沒有給女孩子開副駕駛車門的習慣和歷史經驗,他拉開駕駛座門,才一抬眼看到石小萌呆立的模樣。
要指望一塊石頭會自己拉車門似乎不現實,雖然石小萌強調過她已經叉開兩條腿做人做了有兩年。
沒有猶豫,宋兆從車頭繞過,拉開副駕駛門,抬眼示意:「上車!」
哦哦,石小萌回過神,趕忙小跑過去,坐進了車裡,這一坐進去,整個人的感覺都不一樣了,比剛剛站在車外面還要飄!
她沒想到,自己作為一塊許願石,還沒來得及幫別人完成心愿,自己的心愿就率先完成了!
她的主人開低調奢華百萬豪車輝騰,她的主人有錢!
再也不用起早貪黑打工進貨算賬搬東西了!從此之後,她就能跟著教授吃香的喝辣的啦~\(≧▽≦)/~
宋兆也是將車開出教工停車場才突然反應過來,他明明認識石小萌還沒多久,對她的話半信半疑,對這匪夷所思發生在他身上的一切還持懷疑態度。但為什麼他要回市區,竟然理所當然把她也帶上了車,非但沒有排斥這個奇怪的陌生女孩兒,還覺得應該帶著她?
難道,真的冥冥之中一切都是命定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