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發現那鳥兒的,是宋兆。
宋教授早飯時間遭遇表白后的拒絕打擊,石小萌出門后,他便站在陽台吹風。
冷靜冷靜。
但冷靜的時候也沒思考出什麼對策,因為他發現,喜歡一個人這件事,有些不受控制。
邏輯、理智、冷靜,他都有,可有了又能如何?
冷靜到最後,也就是平復了一下心情,可剛要轉身回房間,突然看到了不遠處的法國梧桐的枝杈上,立一隻鳥。
鳥是沒什麼特別的,可宋兆多了一眼,突然發現那鳥有些不太對。
因為側身立在樹上,只能半邊的身體,但問題是,那鳥兒竟然只有……一條腿?
後來石小萌回醫院,兩人拿著不知道宋兆從哪裡找來的望遠鏡,觀察了許久,終於確認,那鳥真的只有一半身體。
單翅單腿半面尾巴,好像一隻完整的鳥兒被人拿刀從中間剖開一般,可那橫截面分明也有厚實的羽毛,還是活蹦亂跳的。
宋兆活了近30年,人生觀又被這半身鳥兒給刷新了。
石小萌都覺得,哇塞,這什麼鳥兒,開了眼了!
手裡的望遠鏡卻突然被一把奪走。
烏白羽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拿起望遠鏡就放在鼻樑上,被拉長的視野里有樹枝有樹葉,很快,冒出了那隻只有半個身體的鳥兒。
烏白羽嚇了一跳:這什麼東西?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這難道就是那隻——蠻蠻?
放下望遠鏡,他無聲的和石小萌對視了一眼,以為對方get到了他眼裡的意思。
然而,石小萌看看他:「你看我幹什麼?」
烏白羽:「……」
宋兆目光在兩人之間梭巡,看懂了烏白羽那個眼神,又想起石小萌踹飛大門那天有去見這烏鴉,知道必然有什麼事情。
烏白羽果然沒吭聲,心裡默默翻了個白眼兒,暗罵石小萌蠢石頭一塊。
他把手裡的望遠鏡扔回給石小萌,無語地轉身就要走,這個時候,宋兆卻突然道:「它飛過來了。」
石小萌轉頭,果然見那半身鳥已經落在了陽台上。
(⊙v⊙)
一隻翅膀,特么到底是怎麼飛的啊!?
只見那鳥兒單立著一條腿,跳跳跳,跳到陽台檯面的邊沿,竟然探著脖子朝下望,望了一眼,但翅一撲,直接朝陽台內的地磚上跳了下去——跟跳樓似的!
然後——半屁股墩子落在了陽台地上,雖然只有一邊的身體,竟然還差著一條腿,在地上坐的挺穩。
六隻眼睛齊刷刷盯著那鳥兒,全程圍觀了它的自殘行為。
接著,那六隻眼睛又集體目視它撲騰撲騰翅膀從地上爬了起來,立著腿,跳跳跳,朝著陽台與房間門的方向跳過去。
石小萌:「……」怎麼覺得有點蠢。
宋兆:「……」還知道有門要走門。
烏白羽:「……」這智商,真的是他綁架了陳斐然?
那鳥兒也是能耐,陽台門沒關,徑直跳了進來,跳進后還拿自己的尖嘴巴戳了戳門板,輕輕的噠噠噠三聲,十分有禮貌的敲了敲門。
宋兆也很紳士的說:「請進。」
半身鳥又跳了進來。
烏白羽和石小萌無聲的同時轉頭目視宋兆,相比較起來,怎麼感覺宋兆更容易接受了這鳥兒的角色設定呢?
宋兆回視兩人,聳聳肩,只要f5,人生觀隨時可以刷新到新低點。
半生鳥兒是個禮貌的客人,進了門之後,不出在場所有人預料,開口了,是個男音,嗓音聽著十分年輕,它說:「你們好。」
又很快自我介紹:「我是蠻蠻,當年大封的最後一隻妖,也是最先出來的那隻妖。」
這些話,宋兆半個字都聽不懂,但不妨礙他從中獲取有效訊息。
而烏白羽則默默看了石小萌一眼,餘光一點宋兆的方向,無聲的問她:剛暴露吧?
石小萌抬手心虛的摸了摸鼻子,好了,現在教授也知道了。
但她那顆心永遠是偏的,為了以防宋兆單方面認為她是刻意隱瞞,索性,她自己兜了老底,把老烏鴉嘴裡的大封簡單解釋了一遍。
宋兆的接受能力很強,連聽帶自己的邏輯腦補,很容易明白這個大封是什麼。
聽完后,他意識到,面前這進門都得拿喙戳門板的半身鳥兒,就是從大封里逃出來的蠻,比較巧,它的名字也叫蠻蠻。
但和那些玄幻故事中封印者與被封印者兩廂對立的場景不同,石小萌和烏白羽這而兩位守封人,和面前的蠻蠻,似乎並沒有淪落到你死我活的境地。
想想也對,二代守封人這身份是被安排的,而面前的蠻蠻鳥,也著實沒有反派boss的氣質和體態。
於是,守封人和蠻蠻鳥兒,外加宋兆這個第三方見證人,心平氣和的坐到了圓桌前。
石小萌還給了蠻蠻鳥兒一個靠墊窩著——她總覺得,單腳站立很累。
宋兆也在蠻蠻鳥兒面前推了一杯淡茶和一隻蘋果。
只有烏白羽面無表情坐在旁邊,眼看著石小萌和宋兆這兩人的行徑,心裡的桌子早就掀開——不對!劇本怎麼不按套路來?
這氣氛也太融洽了!!?
這可是綁匪嫌疑人啊。
可沒人管他。
而烏白羽轉頭,竟然又看到那蠻蠻鳥兒抬起了唯一的翅膀,舉在半面臉上,十分羞澀的開口說:「啊,你們真是大好人。」
烏白羽:「……」
老爺子,這大封里關著的蠻物,好像和可怖二字沒什麼大的關係呢。
完全不在預料之內。
他於是率先做了那冷臉的「壞人」,直接開口道:「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吧,蠻蠻。」
蠻蠻鳥兒糾正道:「請叫我小蠻。」
烏白羽:「……」
媽的,這竟然是個軟漢子?
烏白羽心裡咳了一聲,繼續道:「陳斐然是你綁的吧?」
宋兆挑挑眉,有些意外。
石小萌在一旁低聲解釋:「昨天陳斐然失蹤了,有被綁架的嫌疑。」頓了頓,又說:「那個臭鳥兒,他是警察,負責陳斐然這個案子。」
宋兆又挑眉,表示明白。
烏白羽問得氣勢澎湃,蠻蠻鳥兒卻回得有點軟,聲音很輕,說:「不是我。」
烏白羽:「別狡辯。監控拍到是你在護城河邊處理了陳斐然的手機,然後又打的到了洋西醫院,你會撒謊,監控可不會。」
蠻蠻鳥兒只有半面臉,卻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小小一隻,穩穩的窩在靠墊上,外加腦袋上一撮軟毛,樣子還怪軟萌的。
它說:「我知道有監控,為了引你過來,我特意那麼做的,但那手機是我撿來的。」
烏白羽:「那你撿得可真巧,陳斐然前腳呼救,後腳就被你撿到了。」
蠻蠻的小眼珠子一派淡定天真:「對啊,我就是看準了機會撿的,大蠻把人抓走了,我又打不過他,只能這麼辦了,不這麼做,你現在也不能坐到我面前和我說這些了。」
大蠻?
石小萌飛快道:「大蠻?什麼意思。」難道大封的口子裂得大,一口氣出來了幾隻蠻物?
蠻蠻:「你們看我只有半隻,難道不奇怪我另外一邊身體嗎?我們蠻蠻就是這樣啊,我是小蠻,我哥是大蠻,我們合在一起的時候,看上去就像一隻完整的鳥兒,事實上,我和他是兄弟。」
烏白羽很快明白了:「你是說,抓走陳斐然的是你哥,而監控里拍到的那個人,是你?」
小蠻點頭:「就是這樣。」
這下,那些先前想不明白的邏輯,自然有了解釋。
而小蠻也很坦然的向三人交代了他和大蠻從大封里跑出來的經歷——
原來小蠻和大蠻雖然是雙生蠻蠻,然而兄弟兩個性格截然不同,小蠻脾氣溫和,大蠻卻很頑劣。
兩隻蠻從大封里逃出來之後,起先還住在一起,可很快,兄弟兩個就有了分歧,小蠻認為好不容易逃出來,就不要在人類社會興風作浪了,安安穩穩紮根過日子,尤其這還是十年之後的人類社會,與十年前相去甚遠,他們還需要適應。
可大蠻被關了十年,心生怨恨的同時,也念念不忘過去的「人生」。
他去了曾經居住的地方,悄悄去探望了過去認識的那些人,只有物是人非二字能形容。
小蠻勸他,過去就過去了,以後還有新生活。
可大蠻卻不這麼認為。
他偏執的覺得,一切曾經擁有過的,是他的,就一定是他的.
聽到這裡,宋兆已然明白了一件事:「你哥認識陳斐然?」
小蠻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石小萌眼見著它腦袋頂的絨毛也跟著飄了飄,突然有種錯覺——那一撮毛,怎麼跟狗尾巴似的在搖。
小蠻點頭:「認識。」
烏白羽並沒有注意那搖動的一撮毛,緊跟著問:「他們過去是什麼關係?」
小蠻:「陳斐然嗎?他是我哥的女朋友。哦,不,現在應該說是前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