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石小萌這衝天一飛,別說烏白羽,就是宋兆口袋裡的半隻鳥兒都發出了一聲驚呼——
「哇塞,好酷!」
發出這一聲驚嘆后,它又蜷在宋兆口袋裡,嘀咕了一句話,宋兆聽完后,低頭看了口袋一眼。
那邊石小萌踏上青磚瓦頭,真可謂是身輕如燕,雖然第一次這麼飛,但感覺良好,把控完美,沒有一跟頭從屋頂摔下去。
不但沒摔下去,緊要關頭,也總是女主角光環繞頂,低頭,朝著烏白羽的方向喝道:「還不快去救人?」
烏白羽昂著脖子,聽到這話,別開視線,憤怒地在心中噴火——人比人,真是氣死人了!
拔腿朝那屋子門口走去,卻被大鐵鏈鎖擋住了去路,頓住腳步,轉頭又去爬牆。
夜幕是最好的夜行衣,黑暗中,青磚灰瓦里,小小的身型被掩蓋的完美無缺——前提是,忽略那和自己比起來碩大一坨的站在屋頂的女孩兒。
隱秘在暗處的黑色的小眼珠憎惡地盯著石小萌的方向,始終未動。
石小萌也回盯曼深的方向,考慮小蠻傳說中的這位大哥的性格可能較為粗獷,好聲好氣打商量的做法未必有效,她索性叉腰,壓低聲音,語氣帶著幾分威脅,開口道:「給你三秒,要麼我去抓你,要麼你自己死過來!」
「一!」
這墜地有聲的一嗓子剛利落的喊完,石小萌便毫無誠信地撲了過去。
大蠻鳥兒在被關進大封前於人間界生活了許多年,數三聲是什麼意思,一又是什麼意思,一清二楚,它本來還循著數三聲的邏輯,考慮是不是要率先露面,迅雷之下給對方一擊,卻萬萬沒料到現在的二代守封人——
如此不要臉!
它本就壓低身型躲藏,又因為只有單腿和半面翅膀,飛行上向來要比其他鳥類費神費力些,在石小萌這充滿不要臉的一撲之下,驚懼中張開翅膀就要飛,腳丫子卻拖了後腿,被夾在兩個交疊的瓦片之間,腳下一絆,身體失去平衡,半個鳥嘴和下巴筆直的磕在瓦面上。
曼深:「……」
可石小萌那頭的動作並沒有因此有半刻停頓,她一撲二滾,身形輕巧,見那破鳥兒自己絆了自己一腳,抬手便撈,卻被躲開。
而躲開的,並不是鳥兒,而是一個人。
人的身體可不像鳥兒一樣方便隱藏,石小萌一見大蠻變回原身,當即把腦袋上的遠紅外摘下,朝地上一拋。
同時朝地面下落去的,還有曼深。
曼深果然比曼真能力強大,落地幾乎無聲,單腳觸底,一瞪,身體便銳劍一般彈出,抬手一抓,於自家牆根下抓住一隻腿腕,輕輕一拽,將那牆頭上爬著的名為烏白羽的玩意兒給拉了下來。
烏白羽一屁股摔在地上,尾椎骨鑽心的疼,差點捂著屁股沒羞沒躁的喊出來,結果反手被人在腦袋上拍了一巴掌。
「起來!」
石小萌的聲音從耳邊晃過,烏白羽一愣,抬眼,這次卻真真切切的看到曼深和石小萌打了起來。
曼深那一套出手行雲流水,腳步進退自如,打鬥姿態間很有些賞心悅目的花架子的意思,而石小萌就比較簡單粗暴了,她大概這輩子都不知道什麼叫做溫柔,什麼叫做姿勢好看優雅,沒有任何多餘的動機,出去的每一拳,都沖著致命的地方。
看得烏白羽都有些不忍心,很想伸出一隻爾康手,擺一擺,喂,你注意點啊!留條命啊!
石小萌當然知道要留著一條命,如果不是考慮還得留面前這鳥人一條命,又考慮社會治安與這條巷子的文明和諧發展,她早就想掰扯快一面牆下來,甩手扔曼深臉上了。
有所限制,於是十分不爽。
她一面和曼深交手,一面忍不住道:「你打不過我!」
曼深:「打不過你早抓住我了,你抓到了嗎?」
石小萌:「……」媽的智障,打就打了,為什麼要說廢話,她決定閉緊嘴巴。
可很快,她突然看到曼深手心冒出十幾根羽毛,她一時分神,想著曼深果然比曼真能力強,就是不知道這些羽毛幹什麼用的,卻見曼深突然翻手,掌心朝上,十幾根羽毛根根立起后,朝著她面門直/射而來。
石小萌嚇了一跳,距離太近,瞳孔中驟然印出黑羽的倒影。
曼深高深莫測一笑,後退一步,臉上露出一抹穩操勝券的微笑。
然而——
那十幾根羽毛跟砸在牆面上一樣,在石小萌的麵皮上不痛不癢的叮了十幾下,沒什麼卵用的,落到了地上。
曼深:「……」
石小萌立在原地,垂眸看了看地上的羽毛,抬手抹了一把臉,心中只有四個大字——媽的,智障。
你也扔點刀片過來啊!
石小萌覺得繼上次被雞蛋砸過之後,自己今天又被十幾根羽毛羞辱了,她也懶得再和對方兜圈子,這次再沒有手下留情,立起腳尖,在石板轉的縫隙之間輕輕一鏟,小腿骨略一用力,便將一塊石板掀了起來,朝著曼深的方向筆直地踢過去。
這一腿並沒有腳下留情,青石板磚在被石化之後,承受六分力,朝著某個既定的方向直射而去,在這個深夜寂靜的巷子內,完美的詮釋了什麼叫做——
你投我羽毛,我還你板磚!
然後,便是「嘭」的一聲悶響。
宋兆從一邊的巷子口走出來,昏暗的燈光下看到石小萌那一腳,並沒有任何驚懼,反而露出欣然的表情,抬手,寂靜中「啪啪啪」十分紳士的鼓起了掌。
石小萌連半眼都懶得去瞥那被石板轉砸中的鳥人,轉身,對著宋兆的方向笑了笑,如喜劇謝幕一般,回給一個禮節性的致謝。
蹲在牆頭下的烏白羽:「……」哦,原來他才是那個多餘的不該來的人。
曼深被砸了這一下,估計還挺重的,已維持不了人的身體,很快便化形變回了半隻鳥兒。
石小萌將它從板磚下掏出來,攤在掌心,丟給它一個蔑視的小眼神,幽幽道:「都知道我是守門人了,肯定沒那麼弱雞啊,這樣你還和我打,你是不是被封印久了腦袋不清醒了。」
大蠻鳥兒腦袋都抬不起來,翅膀也僵硬地覆在身側,聽到這話,一隻爪子瞪了瞪,揭示了它此刻略暴躁的心情——
你才不清醒呢!
宋兆將小蠻帶過來,也攤開放在掌心,比起大蠻,小蠻那輕鬆的小姿態著實有些扎眼,鮮明對比下,顯得大蠻更廢了。
都這樣了,小蠻似乎還是有些怕大蠻,低聲喊了一聲「哥」,然後嚅囁道:「都跟你說了,和平解決,不要暴力,你打不過的。」
最後五個字,讓大蠻的半個鳥臉都抽了起來,它躺在石小萌掌心,切齒磨牙道:「你放屁,你什麼時候說過打不過!?」
小蠻眨巴著小眼珠子:「啊,我說了啊,就在你把我丟出來的時候。」
大蠻:「……」
身都殘了,多說廢話無意,石小萌和烏白羽去研究到底是爬牆還是踹門入屋,宋兆站在一邊,一手大蠻,一手小蠻,視線一掃,很快,將兩隻鳥兒的橫截面貼合了起來。
這一貼,粘合劑一樣,變成了一隻鳥兒。
而這隻鳥兒就像得了精神分裂,一會兒怒罵:「老子不想合體啊!」
一會兒又冒出軟軟的嗓子:「哥,你聲音輕一點,吵得我耳朵疼。」
一會兒:「快滾開!」
一會兒:「啊,好久沒合體了,有點暖和的樣子呢。」
一會兒:「你這個吃裡扒外的,看我恢復了怎麼收拾你!」
一會兒:「大哥你別這樣,本是同體身,相煎何太急啊。」
宋兆看著手裡歪坐的蠻鳥,無言笑了笑,覺得還挺有趣的,又抬眼,看到石小萌的背影,覺得這鳥兒要是留給小丫頭做個寵物也不錯,一定很熱鬧。
找到陳斐然輕而易舉,這位大明星完好無損且十分安靜的躺在床上……睡大覺。
據大蠻的招供,的確是它半途劫了人,但劫回來之後,就一直催眠擺在床上做擺設。
主要他也不知道,把人弄回來幹什麼。
還喜歡這個女人嗎?
可陳斐然通身華貴的服飾,一身名牌,氣質也與當年大相徑庭,早已不是他記憶中的模樣。
現在這個樣子,他不喜歡。
那憎惡嗎?
大概是有的。
被關了這麼多年,過去的人,過去的事,如今都與他無關了,而早年那些人,各自奔走生活,再與他無關,在他消失后也都活得很好,他不甘心,覺得憤怒,都是暫時無法接受現實的展現。
石小萌沒有被大封關過,也不能體會大蠻的不甘,但知道陳斐然沒出什麼事,心裡也鬆了一口氣。
只有烏白羽一個腦袋三個大,要命啊!人是找到了,但這案子怎麼結?
難道告訴隊里,這位大明星沒有被綁架,是下鄉當鄉村教師感動中國去了嗎?!
當天晚上,在石小萌拳頭的威逼利誘下,大蠻拿出了自己的法寶「冥空袋」——就是這個袋子,將陳斐然從街上神不知鬼不覺的帶走了。
烏白羽用冥空袋把陳斐然帶走,石小萌和宋兆也帶著蠻蠻鳥兒回到了醫院。
一路上,大蠻都在罵小蠻,快回到病房的時候,他又惡狠狠的威脅石小萌道:「你等著,大封里那麼多被關的蠻物,早晚有一天他們會集體扒了你的皮!」
石小萌推門,好心提醒道:「只有你有皮有毛,我們石頭才沒有皮。」
說著和宋兆前後進入屋內,順手摸了燈控。
然而燈光亮起后,轉頭,乍然間,石小萌和宋兆同時看到了一屋子的珍禽奇獸。
宋兆:「……」
石小萌:「……」
!!!
哪個王八蛋把野生動物園搬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