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石小萌當天就這樣在宋兆的公寓住了下來。

為了把自己與米蟲區分開，當天晚上外賣敲門時，她主動跑去開門拿飯。

飯桌上吃飯的時候，石小萌也認真問宋兆：「那我平常都跟著你，除了願望，其他還有什麼我能幫上的？」

宋兆無論在外還是在家，吃飯的時候都鮮少說話，除非必要的談話場合，那他基本也不吃，最多喝點東西，親身詮釋什麼是食不言寢不語。

他這個公寓很大，他偶爾在家吃飯也都是叫外賣，習慣了一個人，突然多個人，有些不適應。

他拿紙巾擦擦嘴，放下筷子，才抬眼看著石小萌道：「你會什麼？」

石小萌想了想：「我會盤貨、算賬、收銀、電話催貨，整理貨架。」

宋兆：「我這裡不是小賣部，這些對我來說都沒用。」

石小萌眼珠子一轉，想起自己其實也算半個秘書，立刻道：「那我可以像個秘書一樣，幫你整理東西，訂行程機票，還可以幫你拎包倒水！」

宋兆本想直接說這些他也不需要，但想想身後從今往後跟個許願石，這小尾巴要是真的整天無所事事，大概也很無聊。

無聊的人，很容易闖禍。

他索性道：「這個可以。」

石小萌心想自己果然一眼看準了自己的身份定位，心裡特別開心，笑眯眯將桌對面的宋兆看著，一不留神差點全神去看，眼見著那衣服就要透明了，趕緊轉過視線。

飯後宋兆上樓，石小萌收拾餐桌上的垃圾扔掉，一樓大廳里轉了一圈，發現這房子竟然比小賣部門口的花壇還大之後，心裡樂滋滋的。

大房子！開心！

發財卻冷靜地提醒她【這不是你的。】

石小萌心裡哼了哼，用手摸了摸真皮沙發，轉身回她的客房洗澡休息。

躺在那張比她宿舍床不知道舒服多少倍的雙人床時，她由衷地吁了一口氣，閉著眼睛靠在床頭，別提多舒服。

這麼舒服的時候，發財要是知道別開口，那就更完美了。

度過了綁定后的初次接觸的兩個小時，小助手似乎也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運，打算順應悲慘的命運跟著石小萌了，

它對石小萌說【白吃白喝白花的傍大款行為小助手不便評價……】

這聲音在耳邊一冒出來，石小萌就打斷道：「行了行了，知道你要說什麼，你是怕我不思進取以後當個廢柴許願石，升不了級還拖後腿，做人又做不好，最後協會不得不把我回收銷毀，你也跟著回爐重造是吧？」

發財也沒客氣一下【是的。】

石小萌晃了晃腿：「那就大家一起回爐重造唄。」

發財【……】

石小萌哈哈一笑，心裡道：「和你開玩笑的，我才不想回爐重造，除非讓我變回原來那塊石頭。」但她心裡也清楚，那怎麼可能呢，如果真的可以變回去，她就不會連著當了兩年人，還流了近24個月的大姨媽血了。

石小萌想好了，除了幫教授完成願望，她還是得做點自己的事的，現在是十五米，她只能跟著教授打打雜，以後升級距離變遠，她不用時時刻刻跟著教授了，可以忙自己的。

但她又能做什麼呢？

難道也開個進口食品小賣部？

哎哎，這個可以哎，去和老石搶飯碗。

小助理察覺她不是真的打算一輩子傍大款躺平了享受，終於不再開口。

夜涼如水，正式上崗的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第二天，石小萌起了個大早，她本來想給教授和自己做個簡單的早飯，結果穿好衣服出房間，剛好遇到了下樓的宋兆。

宋兆白襯衫西服，頭髮打理得一絲不苟，手裡拎著一個公文包，通身的精英氣質，眼神冷靜銳利。

石小萌沒料到他會起這麼早，以為是自己起晚了，抬手一看，這不才早上七點嗎？

石小萌：「教授？」

宋兆點頭道：「早。」說著走向玄關，語氣沒有絲毫起伏：「衣服換好了嗎？」

石小萌追過去，有些錯愕：「現在就出門？」這才七點啊！

宋兆只說了一個字：「走！」

宋兆要走，石小萌還能不走么，他率先一步出門后，她也趕忙換鞋追了出去。

坐電梯去到停車場，一直到上車，宋兆再也沒說過半句話，好似旁邊根本沒有石小萌這麼一個人。

石小萌這才悄悄觀察，突然發現此刻的宋教授又恢復成了那位a大經管系的客座教授。

或者說，她昨天的初次到來臨時擾亂了他的生活，經過一晚的調整，他適應了，便也自然恢復了？

理智冷靜、面冷毒蛇，這果然才是他的真面目！

昨天她感受到的除了這些之外的印象，通通都是假相！假相！

拉上安全帶，在低氣壓的車廂內，石小萌心裡突然噗通噗通起來，怎麼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車子駛離小區，拐上去a大的一條路，宋兆依舊沒有說話，平靜地開車，車內氣壓低到了石小萌不得不開車窗的地步，直到停在了某家咖啡店門口。

「黑咖不加糖不加奶。」

石小萌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宋兆側頭看她，那眼神，明晃晃寫著，還要我再說一遍？

石小萌哦哦兩聲，趕忙下車，心裡嘀咕著完了完了，許願石還是那個許願石，而教授，他已經不是昨天那個她覺得還不錯的許願者了！

進店買咖啡，石小萌也沒忘給自己帶一份早飯，想想宋兆一杯黑咖是不是太少了，又多點了一份沙拉和三明治。

提著袋子回到車內，她剛要說話，車子再次發動，這一次宋兆連一個眼神都沒丟給她。

石小萌心裡一大早燃著的那枚叫做「我要做個好秘書」的火光，突然噗呲一下滅了大半。

再拐上高架，一直開到學校，車內的兩人誰都沒再說話。

進了學校大門，眼看著就要到教工停車場后，石小萌這才鼓起勇氣轉頭看著宋兆，還沒開口，就被打斷了。

宋兆目視前方，並未轉眸，直接道：「我要去經管樓見人，可行範圍內，你自便，手機號碼給我，結束了我會告訴你。」

石小萌緊跟著問道：「教授，你是不是睡了一晚上緩過來了，現在看我特別不順眼？」

宋兆沒有立刻回答。

其實石小萌不知道，經過一個晚上的時間，宋兆這邊對她的潛意識內的認同度已經基本被理智完全覆蓋了。

如果說昨天突然相遇后，宋兆心中的很多感覺源自綁定后的效應，那現在，他已經能夠完完全全理智客觀地看待與許願石綁定這件事了。

首先，綁定不是他的主觀意願；其次，綁定給他的許願石不是石頭，是一個女孩兒；最後，身邊多一個人和多一塊石頭是完全不同的事。

拋開心底潛意識裡對許願石石小萌的認同度，客觀上來說，他的生活從昨天開始，發生了質的改變。

而這個改變，需要他和石小萌共同承擔。

宋兆停好車，解開安全帶拉上手剎，這才轉頭道：「我們昨天談過這個問題，相互認可，你跟著我，配合我的工作，是不是這樣？」

石小萌點點頭：「是。」

宋兆：「那好，既然如此，從今天開始，你要配合我的步調，很多事在我這邊是忌諱不能做，很多事也要講規矩，我說一遍的事你最好都記下，不要讓我重複第二次。我說一，也請你不要隨意添上二和三。比如剛剛我說我要一杯黑卡，你就不要再加上沙拉和三明治，我沒說要，那就是不要。懂了嗎？」

他，他怎麼知道她買了沙拉和三明治？

石小萌奇怪地看著宋兆，心想他難道也進化出了透視眼？

面對石小萌滿眼的納悶，宋兆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聞到了。」

石小萌：「……」

宋兆卻凝視他，又重複了一遍：「懂了嗎？」

石小萌趕緊點頭：「懂！」

兩人下車，宋兆快步走在前，石小萌拎著兩份早餐錯亂的腳步跟在後。

宋教授已經恢復了他那傳說中的冷臉樣：「去買只手錶，從今天開始不許遲到，不管你做什麼，如果我叫你，你必須在一分鐘之內現身。」

石小萌瞪圓了眼，一分鐘？

宋兆：「15米，一分鐘，每秒0.25米，爬也能爬到了。」

石小萌加減乘除也早就學了，默默在心裡掰著手指頭想，每秒是0.25嗎？

宋兆繼續：「出行的時間內你都會跟著我，有些場合空間距離小，你可以在外面做自己的事，有些地方大，十五米的範圍，你在場是必然，無論如何，穿著儀態必須得體，除了我在學校內上課，其他場合，你需要化妝，淡妝。如果有正式場合，我會向別人介紹你是我的助理，你也可以如此自稱，但不會說話就一定要少說，或者不說。」

男人步子大，疾步走之下，石小萌只能小跑著跟在後面，她邊跑邊喘，又要去記宋兆話里的內容，一時間根本就是焦頭爛額。

回到校園的石小萌也終於在宋教授的理智言語下徹底恢復了該有的思考，看看偌大的學校，再想想昨天發生的一切，她突然想——

她作為許願石的職業生涯就這樣開啟了，她的許願者有錢，非常有錢，還是教授。

過去她要打工養活自己，從今往後，她便能不愁吃不愁穿。

既然如此，可為什麼，她突然覺得她的人生好像跨度到了另外一個全新的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