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城
賈政雖然想的挺美的,可是想要實施自己的這個計劃,他發現其實還是挺難的。
尤其是現在的賈政乾的這事兒可真心不是一般難度的,如何確保此事能悄無聲息地達成,這並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賈政長這麼大除了讀文識字之外,所有的一切都是別人安排好了的,從沒有讓他在所除了讀書練字以外的事情上操過半分的心。
也就是說,賈政其實和後世那些「高分低能」的人一樣,在生活方面完全是廢材一隻,而且賈政不如那些人的地方是,他是「低分低能」,縱然在讀書上一途上,他也沒有多少的天賦,甚至連寒門子弟的刻苦也沒有。
說到底,賈政就是個徹底地霸佔地豐厚資源的廢柴一枚。
這樣的事實目前也只有代善和賈赦看的通透,至於別人么,賈政畢竟年歲還小,又宅些,往來交際也少些,所以眾人對於賈政的印象還算是不錯。
少年人么,有著無限的可能,誰也不能肯定賈政不會成為下一個賈赦,這賈家子弟有些邪門兒,被打臉之後,大家也學乖了些,畢竟沒有人願意丟臉不是。
現在的情形就是,賈政想要收拾自家哥哥,所有的東西也都準備好,只欠他的行動了。
王子騰也是沒想到,這個看上廢柴似的賈政竟然會這麼謹慎,這都過去好些日子了,他竟然能隱忍著不行動,原本瞧不上賈政的王子騰在這一刻總算是稍微地收斂了下自己的傲慢,略略地正視了賈政一二。
不過待日後知道真相的王子騰真的是眼淚都要掉下來了,所以賈政你這麼坑真的好嗎?
賈政腆著自己無辜的臉,平靜又疑惑地望著自己的二舅哥:我什麼時候坑過人了?瞧我真誠的小眼神。
王子騰:卒!
若說賈赦自小到大一切的依靠便是對著自己無條件疼愛寵溺的祖母,那麼對於賈政來說,他在這個世界上能全心全意地依靠著的便只能是自己的親娘了。
史氏對著長子從滿是期望到後來的充滿憎惡,這是有個過程的,主要也是因為婆媳關係的不睦,也是因為賈赦的頑劣和不善表達,總之這其中有很多的狀況。
發現長子被老太太教歪,自己指望不上之後,史氏有那麼一陣子其實也是絕望和傷心過的,可就在這樣關口,她又懷上了,誕下的也是合自己心意的次子。
都說這內宅的女人有了次子就代表她在後宅徹底地站穩腳跟了,所以史氏對著賈政從來都是無微不至,照顧的妥妥帖帖的,有求必應的。
有了母親這樣全方面的,絲毫沒有遮掩的愛和付出,賈政和母親的感情深厚,自然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作為兒子,他現在有了困擾和麻煩,在實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想要去求助自己的母親,這實在是一件再簡單不過之事了。
可偏生吧,這事兒實在不是不光彩那麼簡單的,想想吧,自己要下手的那位可是自己的親大哥,也是母親的嫡親兒子。
所以賈政在不確定母親心意的情況下,有這樣的遲疑自然是可以理解的。
當然,母親和大哥之間的關係不好,甚至這麼久以來,在和大哥對上之後,一直都是母親在吃虧,這一點賈政也是看的明明白白的,可即便如此,賈政還是不確定母親是否能接受自己這樣做,自己的貿然求助會不會將自己給暴露了?
不得不說,在第一次用激烈的手段試探陷害人的時候,賈政還是露出了自己謹慎的一面,或者說是優柔寡斷的一面。
不過即便如此,賈政也不認為自己這樣做有什麼不對,這種事情,自己再如何謹慎都不為過。
謹慎的賈政這些日子慢慢地在試探著自家母親的底線,史氏雖然有些疑惑,可是對於次子的貼心,她還是很歡喜和滿意的。
所以在兒子貼心的陪伴下,史氏簡直將賈赦罵的狗屎不如了。
聽到這樣的言辭,賈政的好心情果然又多了幾分。
「大哥也真是太過分了,明明母親所為都是為他好,他竟然還不領情,幾次三番地折了母親的面子,甚至還讓母親和父親生了嫌隙。家和萬事興啊,這樣的道理大哥難道都不明白?可他幹嘛非得這麼做?」
賈政帶著孩子氣的惱火和忿忿不平,對著自家母親問道。這話簡直不要太貼心了,史氏也是一臉憤恨和嫌棄,可想想自己幾次三番的出手不僅沒有占上什麼便宜,反而是落的個那樣的下場之後,倒是有些喪氣了。
「母親,榮國府日後都是大哥的,現如今大嫂又掌著內宅庶務,老爺如今什麼都偏著大哥,不然的話,咱們忍著點兒吧,順著大哥大嫂一些,總還是一家人,也不好鬧的太僵!」
這樣的勸解無異於冰上加霜,讓史氏的臉色更加地難看了幾分。
「難道我這個做母親,做婆婆的還要對著兒子,兒媳低頭么?難道我這個當娘的還要求著他們不成了?」
史氏咬牙切齒,惡狠狠地盯著自己的小兒子。
「讓母親受委屈了,可除此之外,又能如何呢?兒子是個沒本事的,也沒辦法為母親撐腰,若是兒子能像大哥一樣能耐,能受到父親的看重的話,定然不會讓母親受這種委屈的,可惜的是,兒子是個沒本事的,老爺對著兒子如今也是失望的很,所以兒子也沒辦法。」
聽著賈政這話,瞧著他滿臉的黯然,史氏率先地就心疼兒子了。
「胡說什麼,你可比你大哥那個蠢小子強多了,我兒不過是年歲還輕,歷練不足罷了,再者說了,讀書中這事兒卻不是在能一蹴而就的,只要你自己努力,雖然成不了狀元,探花的,可壓下他,卻不再話下的,學里的先生們不都是這麼說的么?你六叔也都是這話,比起你大哥來,政兒你實在是優秀的太多。」
聽著母親的這番認真安慰,賈政的心情稍微地好了那麼一丟丟,可是在經過五道先生拜師一事後,賈政也不再是那個單純的象牙塔的傻小子了,自然是知道依著自己資質和水平,想要壓下大哥,只怕是難了。
「母親您別安慰兒子了,我的能耐和本事我自己知道的,日後只希望能謀個養家糊口的差事兒,多多孝順母親罷了,其他的兒子也不敢妄想的。」
賈政越是將自己放的低,史氏作為母親,越發地心疼他了。
自己孝順,懂事,乖巧,上進的小兒子,比起賈赦那個忤逆不孝的東西不知道優秀了多少倍,可世道偏生就是這麼地不公平啊!
「政兒,你萬不可生出這樣的頹喪之心來,身為國公爺的次子,政兒你的前程自然是光明的,且放心吧,你父親雖然偏心老大,可也不至於丟下你不管的,總不至於讓你一輩子窘迫的。」
引導了這麼半天,扮了這麼半天的小可憐,踐踏了自己的尊嚴這麼久,母親竟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真的想要什麼,不得不說,賈政的心情更加地晦暗了。
所以他已經強大到了母親無意識中認可的地步了嗎?
那麼自己的那些小算盤還能實現嗎?
少了母親的相助,依著他的警惕和對自己的防備,自己又能做些什麼呢?
賈政一時之間陷入了迷茫和困惑中。
史氏瞧著這樣的兒子,還是忍不住地心軟了。
唉,算了,孩子都是討債的冤孽,她也是真的沒想到,政兒竟然生出了這樣的心思來,可到底老大雖然可惡,對著自己這個當母親也沒有那麼尊重,但不可否認的是,老大是長子,如今也是真有真本事的,日後能撐起榮國府之人。
至於老二么,她雖然偏疼幼子,可心裡也是明白的,相較於長子,政兒實在是稚嫩太過,至於真才實學么,只怕也是沒有多少的,不然的話,依著老爺的性子,何以對著政兒是這种放任的態度?
所以這下子,為難的倒成了史氏了。
賈赦再怎麼不好,可那也是她的兒子,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現在政兒竟然逼著自己做出這種決定,史氏又不是真的蠢,賈政的這點子道行還真是不夠看的很。
不過史氏為了給小兒子留點面子,一直都沒有戳穿就是了。
可沒想到,他竟然越說越離譜了。
史氏想到這裡頭的貓膩,臉色陰沉的厲害。
自己的崽子自己知道,依著政兒的心性,這種事情絕對不是他能想出來的,那麼到底是誰?
史氏半闔著眼睛,開始琢磨這個人選了。
歸功於賈政狹窄的交際圈兒,再想想自從賈家和王家定親之後,政兒和王家老二之間的往來,想想丈夫對於王子騰的評價,史氏瞬間地就明白緣由了。
再是沒想到,王家的這個小崽子,手竟然伸的這麼長。
至於王子騰這麼做的緣由么,史氏自然是明白的,在王子勝和王子騰兄弟中,賈家選擇了很是平庸無能的王子勝,而非看著就不是個省油的燈的王子騰,這就是他現在對著賈政出手,想要在賈家攪風攪雨的最好的理由。
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比起兄弟鬩牆更讓父母揪心難過的呢?
不得不說,這個王子騰年歲不大,可心腸卻實在是歹毒,依著丈夫的脾性,若是知道小兒子的這個心思,惱不得要氣個半死。
所以說,王子騰的這個心思,不管結果如何,他都成功了。
史氏雖然自大,可也曉得在國公府的傳承問題上,自己是絕對說不上話,插不上嘴的,這不僅僅是家族的傳承問題,而且還有國法家法的,所以政兒生出了這種心思,在史氏看來,完全就是異想天開。
這不僅不現實,而且政兒簡直就是在挑戰丈夫的底線,若是他的這個心思被丈夫和老大察覺的話,那麼下場可想而知。
所以儘管被自己的蠢兒子撩撥了半天,可是在弄明白了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之後,史氏就一直揣著明白裝糊塗了。
至少在目前為止,史氏還算是個有底線的母親,至於日後么,誰又知道會是個什麼情形呢?
當然,她的底線又能堅持多久,這也是不得而知的。
這場談話的最後結果么,自然是以賈政的失望而告終,瞧著政兒失魂落魄的樣子,史氏的心中閃過一一陣陣的刺痛,可是有些錯誤能犯,有些錯誤卻是不能犯的,絕對不能讓政兒生出這種僥倖心理的。
史氏想想自己這樣做可真心是為小兒子好,日後的賈政一定會無數次的感激自己的這一片苦心的。
至於目前么,瞧著書房中面目猙獰的賈政,就知道是個什麼情形了。
賈赦結束了自己軍營生涯之後,又恢復了往日的作息。
他本也想去西北的,借著這個空子,也算是個好理由來著,可惜的是,代善不同意,代化身為族長,也不同意。
賈家現在真是一點兒也不需要在武事上出色的子弟了,哪怕是真的出色,就算是用來和那些紈絝子弟提籠斗鳥,郊外射獵逗著玩都行,萬不可生出其他的心思來,讓上面已經有些焦頭爛額的那位有了提防之心。
甭瞅著賈赦是重生人士,也是知道所謂的歷史的,知道誰是最後的贏家,可是其他呢?朝堂上的風波詭異,事由的具體走向,誰又在裡頭發揮了什麼樣的作用,這樣的事情他卻是一概不知的。
可是代化、代善兩兄弟卻是不同,畢竟是在朝堂上摸爬滾打了一輩子的老狐狸了,雖然還沒成精,可也離著不遠了。
只要大方向沒錯兒,具體事情的敏感度和執行上,當然,還有對於人心的揣摩上,他們都甩賈赦這個半吊子百里遠的。
自己的父親,堂伯這麼說也就算了,就連賈赦一直帶著幾分迷信,一直堅信不疑的岳父張大人也是這個意思的話,賈赦對於自己的堅持就產生了疑惑。
既然大家有志一同地都不同意的話,那麼自己也實在是沒有強求堅持的必要,順著幾位長輩的心意,賈赦踏踏實實地去國子監讀自己的書,再不提去西北之事了。
兒子到底有多固執代善其實也是曉得幾分的,不過在大事兒上卻從來不獨斷,能聽的進去勸告,他這樣的表現讓代善很是滿意。
至於次子么,代善其實也是滿意的,小兒子蠢點兒沒壞處的,老大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老二越是蠢,老大會越發地心軟照顧他的。
對於兩兄弟這樣的安排,都是賈代善經過深思熟慮的。
可惜的是,他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蠢兒子已經生出了見不得人的心思和念頭呢。
賈赦除了讀書和交際之外,剩下的大部分時間就全部都留給了自己的妻子,哪怕是陪著她也是好的。
很多的時候小夫妻倆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然後抬頭相視一笑,都能從對方的笑容中看出甜蜜來。
這樣的幸福的時光並不會久遠,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會成為永恆的。
雖然小兒子起了些亂七八糟的心思,可史氏並不認為依著他的能耐能做出些什麼事情來,所以她並沒有太過去理會那些,反倒是將自己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了幫老二籌辦婚事上。
當然,剩下的一小部分么便是教養自家閨女了。
賈敏的心思纖悉敏感,又是個聰明孩子,很多的事情幾乎觸類旁通,只可惜,她是個閨女,不然的話,賈家有可能出個狀元的。
這話代善不知道感慨過多少回了,小時候的賈敏並不服氣,就算自己是姑娘家,也能成就一番事業的。
豪言壯語言猶在耳,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總算是知道當初的自己到底有多麼地幼稚了。
所以賈敏就將自己曾經的心思都徹底地壓下,然後按著母親的安排學習針黹規矩,管家往來。
這麼幾年下來她學的也是有模有樣,很多事情已經慢慢地能上手了。
只有這麼一個寶貝閨女,而且還是老來女,史氏對著賈敏自然是各種的疼寵,自己嫁妝裡頭的小鋪子已經交給她不少了,從小到大地讓她去感受,去學習這些鋪子的不同,該如何去管理這些性子迥異的管事兒,下人。
雖然這些人不大起眼,而且主子地攥著他們的身契,可這並不代表奴才下人就都是老實乖巧的了,偷奸耍滑,陽奉陰違的簡直不要太多,該如何地分辨這些,也是大學問,而且什麼樣的人該用到什麼地方去,這也是有學問和講究的。
自家閨女,史氏自然不會藏私,至於曉得這是為自己好的賈敏雖然聽到這些觸目驚心的事情時有過驚嚇,可到底也曉得這是為自己好,所以緊咬著牙關,學的很是認真。
通過了這樣的學習,賈敏也是學以致用,用自己的雙眼,用自己的大腦觀察分析著自己的家人。
賈政的改變,第一個發現的人便是賈敏。
不得不說,這果然是個聰慧的姑娘呢。
史氏將自己的心思都放在了這兩件事兒上,對著長子和長媳一般都是無視狀況,當然,該使喚的時候還是絕對不會手軟就是了。
嫁庶女的時候能將就便將就,可是為自己的小兒子娶媳婦兒,卻必須是精益求精,一切東西都要最好的。
太太實在是太難伺候了!
不過可惜的是,這種抱怨也只能藏存在心中,完全不敢表露出來便是了。
史氏這樣做,也不盡然是為了折騰人,也不盡然是為了自己的寶貝兒子著想,也是在試探。
試探老大夫婦的底限在哪裡,想想前些日子老二的那些言語,雖然當時的史氏震驚與自己的小兒子竟然生出了那麼可怕的心思,可不得不說,這些言語在史氏的心底還是留下了不少的痕迹。
日後老大老二定然有分家的一天,自己和老爺定然是要跟著老大過日子的,這也是史氏不想跟老大夫婦徹底翻臉的另一個原因,總要為自己的晚年著想吧。
況且老爺的身子不如自己,到時候真的能指望的上老二嗎?
這一點,史氏表示懷疑。
好在賈赦夫婦,或者說是張靜姝也是世家大族出身,又帶著一股子書香世家的清高,對於錢財這些身外物並不是多麼地在乎,所以史氏的所有要求基本上都能達成。
儘管小叔子成親的規模和花費似乎不遜於自己和丈夫的婚禮,張靜姝的心情稍微地有些微妙,可好歹地她還是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不會讓這些外物影響到自己便是了。
再者說了,她也知道這一場聯姻的具體緣由,所以更加地不會羨慕便是了。
哪怕是人人都說二爺是個痴情種子,三不五時地就打發人往王家送東西,可見對於未來的二奶奶有多麼地滿意和重視了。
可想想自己和賈赦曾經的甜蜜,她完全不羨慕自己的未來的弟媳婦便是了。有些時候,她倒寧願是冰冷冷的真實而不是虛假的欺騙,小叔子的這種故作痴情才是最噁心人的一種情形。
所以張靜姝不僅不羨慕,反倒是對未來的二奶奶充滿了同情。
目前來說,張靜姝的表現史氏是滿意的,不得不說,這張氏做事應對方面挺合史氏的脾胃的。
可惜啊,可惜,她是老大媳婦兒,而不是老二媳婦兒。
不過老二媳婦除了家世上差些外,其他方面倒也不差。至於王家姑娘不識字兒這些事情,史氏並不在意的,左右過日子么,只要會生孩子,會管家即可,認不認字什麼打緊呢?
雖然她欣慰自己的姑娘是個小才女,人人誇讚,可兒媳也是這般的話,總能讓史氏覺得不是正派人家的作為,不是正經過日子的做派。
不得不說,人真是複雜。
緊鑼密鼓的準備之後,一切齊備,只差迎娶了,自己的寶貝小兒子也要成親了,想想昨日還是一團肉圓子呢,如今竟然要成家立業了,史氏的心情最是複雜,又是激動驕傲,又是各種的不舍就是了。
賈赦成親,激動和驕傲的是身為父親的代善;賈政成親,則是截然相反,代善已經經歷過一次,而且政兒不同老大,是自己充滿了期待和最為看重的兒子,所以代善的表現有些平淡。
不過史氏卻是相反,賈赦成親的時候她不能說沒有一點兒的感慨的,可到底那些感慨有些,老大從半歲開始就被老太太抱走,也不在自己的身邊長大,對著自己這個當娘的不僅不親,反而是各種的敵意和防備,這種兒子怎麼能讓人歡喜的起來?
可是政兒卻是不同,他從小到大,對著自己這個當娘的各種的依戀和孝順絕非是老大能比的,所以史氏感慨萬千,夜不成寐便在情理之中了。
好在代善夫婦如今大部分的情況下都是分居狀態,所以史氏一個人在內室可以肆意地表達自己的情緒。
她的兒子,明天就要成親了。
娶了媳婦兒就意味著他成人了,以後再不能將他當成孩子看待了,意味著他要肩負起屬於自己的責任了。
想到這個,史氏就覺得自己有些躺不住了,對於老二的將來,老爺到底是怎麼打算的呢?
總不能讓政兒就真的這麼荒廢著吧?當然,政兒心高氣傲,萬一老爺的安排傷了他可該如何是好?
都說兒女是債,都不會讓人消停,史氏對於這話算是有了體會了。
不過這份兒慈母心腸並未放在賈赦身上便是了,這也並不意味著史氏就不是個好母親,就沒有慈母心腸,就不會為了自己的寶貝兒子籌謀打算。
隨著時間的流逝,史氏在認清了所謂的現實之後,就徹底地將自己全部的中心都放在了小兒子身上,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小兒子籌謀,至於長子么,那就是仇人了。
此為後話,暫且不表。
且說史氏基本上一夜未眠,第二日起來難免地就有些精神不振,不過今日是賈政的好日子,她這個做母親的自然要為兒子長臉了。
周瑞娘帶著丫頭子們仔仔細細地替太太裝扮一新,整個人瞧著精神奕奕,無一絲的疲憊,史氏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周瑞娘雖然不如賴大娘能幹,可是貼心程度卻猶有過之,十分地能讓史氏滿意便是了。
這也是這個婆子的聰明之處,畢竟這在主子面前太過能幹的下場她已經瞧見了,自家太太是個什麼脾性,她這個伴著一起長大的還能不知道了?
能幹又得了什麼下場呢?想想自己一起長大的姐妹如今的處境,周瑞娘既覺得解氣兒又覺得可憐,她之前做事太過,太獨,霸著太太身邊的第一人,不讓其他人靠近,目中無人的簡直令人憤恨嫉妒,可是現在呢?再是囂張不起來了吧?
所以周瑞娘也並不獨獨地顯擺自己的能耐,索性太太身邊能幹的婆子丫頭不少,自己又何必呢?
只要成為太太的貼心人,讓自己不可或缺就成了,這才是聰明人的做派呢。
周瑞娘很為自己的這一選擇和舉動得意。
史氏對於這些奴才下人的心思並不大理會,左右下人多的是,少了這個,缺了那個,也永遠不會缺了有上進心,會鑽營的,如今的史氏也算是看的明白了,也並不會跟以前那樣強求什麼了。
賈府上上下下地都是喜氣洋洋的氣象,王家給女兒的嫁妝也是蠻豐厚的,只比張靜姝這個做大嫂的少了兩抬,而且東西都塞的嚴嚴實實地,看著就知道比張靜姝的要厚實許多。
金銀首飾,田莊鋪子,布料衣裳,千工床這些擺在外面的都是上上的好東西。
眾人也都曉得這王家有錢,這般行事也是疼女兒的舉動,可到底也還是少不了酸言酸語的,王家底氣不足,王家女嫁入賈家是高攀,所以為了給閨女撐腰,這才置辦了如此多的嫁妝。
還有些消息靈通的貴婦們綽綽私語,據說如今的王家也沒有那麼壕了,畢竟前些年才接駕的,這花銷可不是一星半點兒不是?
所以王家大女兒這般打腫臉充胖子的行為是建立在王家小閨女的低嫁上的。
聽說王家的小閨女定給了紫薇舍人薛家的長孫,這光金銀就要了十多萬呢,所以這才有了王家大姑娘的這般風光大嫁。
不過這些消息畢竟不過是八卦消息,大家聽了也就放下便是了,別人家的家事兒,只要不是撕破臉的仇人,誰也不會蠢的將這種事情捅破就是了。
不過這王家大姑娘的婚禮也確實是風光的很,顯然榮國府對於這個次子媳婦兒也是比較滿意的,不然的話不會如此地盛大,甚至可以和嫡長子繼承人的婚禮相提並論了。
心思良善之輩想想也能說服自己,畢竟這國公府只有倆兄弟,一母同胞的嫡親兄弟,一視同仁倒也不是什麼壞事兒。
至於那些心裡陰暗齷齪之輩么,心眼兒活泛的什麼似的,這明明就是父母偏疼小的,兄弟不和的前奏啊。
不過今天這樣的場合中,不管是良善之輩還是齷齪之人,都是一臉的樂呵,恭賀主人家大喜。
賈政對於王家兩兄弟的長相是爛熟於心的,對著自家媳婦的長相大致上也是有些猜測的。其實世家貴族之女,基本上都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端莊有餘,美艷不足。
可是世家子弟們的審美卻是恰好相反,大家都愛個鵝蛋臉,小櫻唇,身姿婀娜的,對著髮妻儘管敬重有加,卻也不符合自己的審美啊。
所以除了正房妻子之外,這些男人們為了自己的性、福,通房丫頭們一個比一個妖嬈,至於妾這種生物么,也不是那麼好納的,還不如通房丫頭子方便呢。
誰願意傻的給自己找麻煩呢?
這通房丫頭的重要來源便是妻子的陪房了,所以此刻還沒有看到新娘子的賈政在看到她身邊幾個美艷的俏婢之後,心中頓時滿意了許多。
不管如何,自己的艷福不淺呢。
賈政身邊的幾位知己好友們也是如此地擠眉弄眼,一臉曖昧地打趣賈政,更是讓賈政的心情好了許多。
這一夜,小夫妻倆還算是琴瑟和鳴,王家大姑娘帶著父母諸多的囑咐,忍著嬌羞,成為了賈家婦。
兒子成婚,史氏這個當娘的又是一個無眠夜,心思亂麻麻的,擔心這個,操心那個的,也是為兒子操碎了心。
因著明日一大早的敬茶儀式,所以代善和史氏難得的沒有分開睡,因著丈夫在側,所以史氏也只能強壓住自己想嘆氣的*。
當然,這大喜的日子,嘆氣什麼的,聽著也不大吉利不是?
雖然沒有什麼道理,可史氏還是希望兒子兒媳能琴瑟和鳴,小兩口能和和美美的,能讓自己早日地抱上大孫子,所以這種晦氣事兒她是不會去做的。
躺著一動不動的史氏在聽到丈夫綿長的呼吸之後,這才略微地動了動自己早已僵硬發麻的身體,這會兒,她還是忍不住地嘆了口氣,想想又是挺懊惱的。
又是一個不眠夜!
代善每日的作息時間很是固定,所以到了那個時辰,他就醒了,可是沒想到,今日竟然有人比他更早,伸手摸摸身側的床榻,冰冰涼涼的,顯然她起來的時辰已經不短了。
想想史氏對於政兒的偏疼,代善倒也能稍稍地有些明白了。
可女人么,這不是瞎擔心么,娶妻生子,人生遲早都要面臨這一關的不是嗎?所以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王家姑娘也不是老虎,人王家都能放心地將閨女嫁進來,自家是兒子,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這也許便是男人和女人之間的區別了吧,不管如何,他也是希望小兩口和和美美的。
當然,這老大兩口子是不是也得抓緊時間了,這都成婚快二年了,大孫子在哪兒呢?
代善慢悠悠地起床,心中卻是存了心事兒,且等會兒就要和老大念叨念叨這事兒的,不然的話,找個婦科太醫,幫老大媳婦兒調養調養身子,早日為賈家誕下血脈才是正經事兒呢。
賈赦可不知道自家老爹的心思,這些日子他也是真的忙瘋了,這明明是賈政的婚事兒,可自己夫妻倆直接地忙成了狗,這特么的算怎麼回事啊!
瞧著自家媳婦的臉都忙瘦了一圈兒賈赦頓時就心疼了,也是過分,明明下人奴才的數百人在呢,憑什麼將自己兩口子當成了牲口一樣在使喚。
聽著他這滿口的粗話,不倫不類的言語,張靜姝惱了。
賈赦也自己反省了一下,自從在軍營生活了一陣子之後,自己是粗俗了許多。
兵營就是個大熔爐啊,能改變的不要太多,也不知道王子勝那個蠢貨如今在西北過的怎麼樣。
這幾日在和王家人打交道時,瞧著眼睛長在腦門上的王子騰,賈赦就越發地想念王子勝了,還是王子勝好啊。
最起碼不會讓人覺得陰森森的。
這新婦的敬茶儀式自然也是一如既往的順心順事兒,真正的大家主母哪怕是要調、教兒媳婦兒,也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動手腳的,那樣做,並不是真的在給兒媳婦兒下馬威,反倒是丟了婆婆的氣度。
史氏最為得意的便是自己的出身,自然也不會將自己往惡婆婆那個方向上拉扯,所以一直都是一臉的和氣。
相較於張靜姝的纖細,她果然更愛王氏的這份兒寬厚。
圓潤可人,一臉的笑意,瞧著就是個喜慶好生養的,史氏對於自己挑中的這個兒媳婦簡直不要太滿意了。
王氏自己本也不是個捏捏的性子,雖然有些羞窘,可到底也是落落大方,進退有度的,她這樣的表現更是讓史氏滿意,她最瞧不上的便是那些低聲細氣,扭捏做作的女人了,好在自己的兩個兒媳婦都算是不錯。
代善夫婦接了小兩口的茶之後,說了幾句夫妻一體,同心同德過日子之類的告誡祝福之言,史氏則給了見面禮和紅包。
賈政與王氏二人皆是恭恭敬敬地應了下來,又謝了太太的禮物。
接下來便是平輩之間的見禮了,這倒也是好辦許多,賈府大姑娘也回門在家,王氏這下子算是將婆家的所有人都認了個全。
默契十足,甜蜜幸福的大哥大嫂,端莊中帶著幾分威儀的大姐,剩下的便是三個小姑子了,除了丈夫嫡親的小妹之外,剩下的兩個庶女的王氏也並未放在心上就是了。
一切順順利利地完成了,代善便吩咐賈赦兩口子帶著老二兩口子去東府,既然兒媳都進門了,這族譜自然也是該改了的,再順道兒地拜見認識一下西府眾人。
這是賈赦與張靜姝義不容辭之事,所以二人都很痛快地應了下來,東西府之間離著不遠,又有夾道能便利地過去。
不過王氏新進門,這又要去祠堂的,為了鄭重起見,眾人還是坐了車架過去的。
代化這個當族長的有些事情已經慢慢地撒手給兒子了,明擺著就是要鍛煉賈敬,所以就由著賈敬帶著賈政夫婦去了祠堂。
賈赦陪著自家堂伯聊聊天,張氏去內宅去找唐伯母和大嫂子去了。
去祠堂也不多麼地費神,主要有些繁瑣的程序要走,不多會兒,賈敬就帶著堂弟回來了。
至於王氏么,被人送去了後院。
賈政成家了,意味著他成年了,這也是他第一次聽到關於朝堂,關於官員的升遷諸如此類的傳聞,關於皇帝,太子,諸位皇子之間的八卦呢。
賈政恍惚之間似乎明白了些什麼,可更多的又是糊塗著,不了解具體情況的賈政倒也保持了自己一貫的本色,少說話。
他的這點子自知之明倒是贏得了代化和賈敬的好感,看來西府的這個愣小子也不是一無是處啊。
身為族長,或者是族長候補人,代化和賈敬考慮的並不是誰一家子,誰一個人的事情,需要通盤考慮整個兒賈氏的前程,所以他們也不會因為賈赦的喜好厭惡就排斥賈政。
當然,如果賈赦足夠強大,強大到別人無法忽視他的程度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