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城

皇帝手中有通政司，所以這很多的事情只要他想知道，他要查，肯定是瞞不住他的，畢竟不過是些小問題。

除了這裡頭涉及到了榮國府和賈赦外，其他的都是些小人物罷了。

即便是賈赦，如今也不過是個小舉人，沒有入朝堂呢，皇帝怎麼會將他放在眼裡？

可是這事兒後面涉及到的人物就有些不同尋常了，皇帝現在最想知道的是自己的那些小崽子們到底有沒有牽扯到其中。

這才是讓皇帝憂心的地方，他是知道代善為人的，許是會因為那些小崽子而委屈自己，可是他又於心何忍？

本來皇帝對著代善就有愧疚之心，現在又牽扯到了賈家，又是賈赦的，皇帝自然是更加地愧疚了。

代善兄弟倆盯著王子騰不放就能查出來好多的東西，現在沒太動，就是等著各方的反應呢，總之牛鬼蛇神云云要一棍子打死，不再給他們翻身的機會才好呢。

王家的王子騰么，一個小崽子，往這些事情裡頭摻和，純粹就是在找死。至少現在的王家輪不到他說話，也用不著他做主，看來上次的那頓打實在是太輕了些，讓這孩崽子汲取不了教訓。

所以這一次，代善覺得要給王子騰來個狠的了。讓他知道知道厲害才好呢，讓他知道疼了就懂事了。

王縣伯雖然隱隱地覺得不安，可是在聽到這事兒的時候，還是覺得眼前一黑。

這兔崽子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這是要徹底地葬送王家啊！

不過這一次，他已經沒了打王子騰的心思了，現在的王縣伯就在慶幸，之前他選擇了老大為繼承人，而且還好生地培養了老大一陣子，否則的話，王家這是要完蛋了。

不過這次也差不離，果真王子騰摻和進去這些要命的事情之中，哪怕是外圍的炮灰，小嘍啰，上面能否放過他王縣伯暫時不知道，可是賈家卻是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與其被外人給整死，還不如讓自己下手呢，至少他身為父親，能給王子騰留條命，別人可不一定呢。

王子騰這些日子似乎也發現了些不對來，整個人很是忐忑，可很多的事情不是忐忑就能解決的，他現在有些後悔自己聽了那人的話，將事態給擴大，本以為靠著自家的能耐，他就能控制住局勢的，可是現在瞧著，只怕自己是被當成槍使了！

看著父親一臉嚴肅的王子騰在王縣伯面前沒有任何的隱瞞，滿口地承認了。

王縣伯看著一臉倔強，毫無悔意的兒子，滿口的苦澀，怎麼就會生出這麼個小崽子呢？

「你呀，那是三十多條的人命啊！況且這又是在天子腳下，你到底覺得自己有多能耐啊，王家有多能耐啊？」

若是二三十歲的王子騰，他肯定能有辦法將此事圓滿地給解決了，不過現在么，他不過是個還沒入仕，父母嬌慣長大的孩子罷了，所以聽見父親的質問，王子騰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后怕和迷惘來。

「我只是氣不過，這事兒也不是我做的，只是牽個下線。」

王子騰聲音中帶著些許的惶恐，對著父親說道。

「真的是這樣？他們允諾了你什麼好處？」

王縣伯卻是無法相信他的兒子，所以盯著兒子問道。

「真的沒有了，只有這樣，我只是想教訓下賈赦，也沒想過要弄死這麼多人的！」

哪怕真的有好處，現在他也只能咬死了不開口，依著父親的這個樣子，他也知道事情只怕是麻煩了，王家恐怕罩不住自己了。

王子騰心中能沒有丁點兒的惶恐？這怎麼可能？在他的心中，王家一直都是很強大的存在，一直都是別人仰望巴結的存在，怎麼幾次遇上賈家，都要吃虧？

不，或者說，王家一直都處於從屬的情況。

這樣的發現讓王子騰鬱悶憋屈的同時也更加慌張了。

「兒子啊，這次的事情你老子給你兜著，這次之後就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情況了，你自己看著辦吧，以後受收了這些小心思，好好兒地過日子，行不行？」

王縣伯帶著幾分苦口婆心地說道。

「父親，您放心，我有分寸的，不過是因為賈赦太討厭了，所以才會生出這樣的心思來，以後不會了，招惹不起，難道我還躲不起嗎？」

王子騰聞言，臉上泛過一抹喜色，對著王縣伯道。

目前他倒也真是這麼想的，自己先蟄伏起來，等到日後自己足夠強大了，然後再來收拾賈赦，現在的自己似乎還是太嫩了些，有許多的不周到的地方呢。

也不管王子騰是否真的想明白了，不過這次之後，他是真的兜不住了，這樁事情幕後之人是誰王縣伯也不會去想，不會去摻和了，左右他要將自家兒子騰出來就好了。

王縣伯跪在了大明宮前，求陛下法外開恩，給王子騰一個機會。

至於那些死者，都由著王家下葬，他們的家屬，都由著王家來安置。

至於剩下的處置，按著律法來，這是理所當然之事，王子騰不過是個傳話的，這背後想要毀了賈赦的是自己。

這樣的事情自然是引來了一片嘩然，不過人也不是傻子，當然是能看出來問題的所在，不過是感慨王縣伯對於兒子有多疼愛，王子騰到底有多坑爹了。

皇帝對於王縣伯站出來還算是滿意，畢竟這後頭還涉及到自己的幾個小崽子，所以這很多的事情他是真的沒辦法深究的，只能這樣和稀泥。

王縣伯降爵，一擼到底，不過職位不變，王子騰棒打五十棍，算是個教訓。

對於這樣的結果賈家有些意外也不意外，這樣的結果已經算是不錯了，就連賈赦也是滿意的，至少王子騰這一輩子除了拼軍功，他再也沒機會站在朝堂上了。

至於有了軍功之後能否升遷，那也不得而知了，不過依著當今的脾性和未來那位睚眥必報的模樣，王子騰簡直就是在做夢。

這下子，賈赦滿意了。

至於賈氏一族覺得這樣的處置太輕了的，在得到了王氏送來的船隊的契紙之後，看在每年幾十萬兩銀子的份上，也消停了下來。

至於包括太子在內的幾位皇子被皇帝罵了個狗血淋頭，跪在大明宮內懺悔這事兒，就是不公開的秘密了，大家聽過了也就算了。

畢竟是天家子弟，眾人的小主子，別人又能怎麼辦？

代善想想這幾日傳出來的賈赦安撫死者家屬一事兒，頓時覺得驕傲的不行，尤其賈赦乾的巧妙，哪怕是死者家屬們也並不知道這事兒是誰幹的。

左右賈赦除了孝順之外，又多了個仁善的好品質。

不管兒子是真心還是假意，這樣的婦人之仁在代善看來是很有必要的，對著長子他更加地滿意了。

王子騰的五十板子是由著京兆府尹執行的，外面熙熙攘攘地圍了許多人，畢竟是權貴子弟啊，要挨板子了，這樣的事情可能一輩子也遇不上一回的，這種熱鬧大家如何能不去瞧瞧呢？

當然，煽動百姓來看王子騰挨板子這事兒是賈赦做的，他不能對著王子騰做點什麼，煽動百姓去看他的笑話就算是為自己報仇雪恨了，這樣做不過分吧？

在別人看來，這真的不過分的。

在賈家人看來，賈赦實在是太過心軟了，婦人之仁。

唯有賈赦知道自己的這一招到底有多恨，熟悉王子騰的人也都這一點。可惜的是，誰也不能指責賈赦做錯了。

雖然此事不管是上面還是賈家、王家都是快刀斬亂麻，可光是府衙，賈赦就去了不下五次，每一次他都承受了些不該承受的東西，所以現在賈赦想要出口氣兒，而且還類似於半惡作劇的情況，大家也就只能一笑而過了。

王子騰看見了圍的密密實實的人群，還看見了某些自己熟悉的不熟悉的陌生人，恨不得自己直接地昏死過去算了。

可惜的是，官衙的差官們也是有些壓力大的，畢竟王子騰是身份不同，而且還有這麼多人的圍觀，其中不乏位高權重之人，所以他們一開始手抖啊，腳軟啊，沒辦法乾脆利落也是正常的。

三十板子過去之後，王子騰就乾脆地昏了過去，被疼醒，又暈過去，又疼醒，又暈過去，這樣翻來覆去的好幾次，最後剩下的幾板子，他一點兒都沒醒來過了。

打完了之後被王家人給抬了回去，王縣伯看著生死不知的兒子，心中大痛，當天晚上也倒了下去。

王家徹底地亂了……

這樣的消息傳來，賈赦很是平靜，並不覺得痛快，這樣的結果本就是他們咎由自取，自己為何要愧疚？

生活回歸了平靜，賈赦又是帶著小廝長隨一大早地出城，他要去陪著媳婦兒孩子去了，他的孩子也快來到這個世界上了。

張靜姝的孕期一直都是由著母親陪伴和教導，只要也是因為賈赦出了這個意外，所以賈家怕影響了她，所以一直沒讓她回城，張太太丟下了自家，一直都陪在了閨女身邊。

不過饒是如此，在看到瘦的一把骨頭的妻子時，賈赦仍舊滿是愧疚，都是自己不好，所以讓她憂心了。

這天開始，賈赦索性地就住在了別苑，守著張靜姝，為她補身子，陪著他一起養胎。

半月之後，瞧著張靜姝的臉色好了很多，胃口也開了之後，賈赦帶著妻子回府去了，畢竟還是在府中方便些，不管是想吃用什麼或者說是請大夫看太醫的都很方便。

王子騰在養好了傷之後，聽說被王大人送回了金陵老家，又聽說他這一輩子似乎都不會回到京城了。

這些傳言賈赦實在是沒精力去分辨真假虛實，這會兒的他正緊張地原地踱步，蓋因他的兒子要出生了。

張靜姝這也算是早產，不過已經九個多月了，倒也在預料之中的，不管是太醫還是產婆都告訴賈赦，奶奶的身體沒問題，孩子也健康的，可賈赦還是忍不住地擔憂著。

自己的血脈就要來到這個世界上了……

他的家，他願意用生命去保護的血脈終於要降生了。

產房中傳出了穩婆的賀喜聲：

——恭喜老爺，太太，恭喜大爺，是個姐兒，母女平安——

賈赦一臉的懵逼，兒子變成了女兒，這是個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