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鬼王大人有苦衷

第19章 鬼王大人有苦衷

鳴幽始終面無表情,一雙黑瞳似含著星夜,叫人望不穿。

方未晚低頭玩著衣角,極力裝作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但明明心裡那小鼓都快擂得震天響了呢。

不知過了多久,鳴幽低聲說了一句,「此事明早再議,你先回去吧。」

陸煙波雙瞳微縮,大概是有些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片刻,她便揚起唇角,道:「多謝鳴幽大人垂憐,那麼小女子便不叨擾了。」

她蓮步輕移,出了門還細心地將門關好。方未晚鼓著嘴吧思量了片刻,實在忍不住了,於是搬了個小板凳坐到鳴幽身前,道:「鳴幽小哥,你打算答應她么?」

一見了她,他的目光便柔了萬分,稜角分明的臉上,連表情亦豐富了起來。他沉默片刻,問道:「你的想法呢?」

他的聲音低啞而深沉,配著這茫然的夜一時間竟令人有些沉醉。方未晚不自覺地有些臉紅,啟口道:「我……」

她垂下眼帘想了想,決定這次不能再口是心非了。

「我覺得你不能帶她回去。」怕說錯了話,她頷首看他,一雙大眼睛滴溜溜的,生怕從他臉上捕捉到一星半點不悅的神色。

但他依舊是那副無論她說什麼他都願意聽的樣子,道:「為何?」

方未晚這才大膽起來,提起精神分析道:「今天小道士不是觸動了應鹿山的陣法嘛。我就到了一個很像冥都的地方,結果從那一下子就飄到山頂去了。我在山頂看到陸姑娘在和缺口裡的人講話。裡面那個人聲音又粗又啞,很可怕的。我覺得她有可能跟惡鬼是一夥的。」

鳴幽立刻劍眉微蹙。

但令他介懷的並非陸煙波,而是方未晚。

晨間,那不知輕重的道士觸動了陣法,他本攬她在懷中,卻被她身上那股強大的力量彈開來。待他再跟上去,她周身已籠罩著一股泠然的真氣。似是忽然得了神旨一般,她一步步朝封印的缺口行去,周遭那些幻境在她面前根本形同虛設。

他一路緊緊跟著她,生怕她出了半點紕漏,可她自惡鬼身旁穿梭而過,那身法竟有幾分九百年前的神韻。

原來那時,她竟到了那個地方嗎……

他沉聲問道:「你在跟冥都很像的地方都看到了什麼?」

「看到了一片特別特別寧靜的湖水。」方未晚點著朱紅的下唇想了想,長長的睫毛一眨一眨的,澄澈的眸子里閃著耀眼的光:「那湖裡還有魚兒在蹦,而且整個世界都是紫色的,可漂亮了。嗷對了,湖上有條路,我就順著那個路走的,就走到山頂了。當時陸煙波還在跟惡鬼說話,可能是看見我到了,就開始和封印里的人打架。但打了半天,誰也沒受傷,大概都是串通好了的,演技派……」

鳴幽垂眸,她的恢復有些超乎了他的估計,心中本來的打算被一一推翻。半晌,他抬手輕輕撫過她的臉頰,道:「如若她真是與惡鬼勾結,又如何在封印旁救你?如此拒絕著實不妥。」

方未晚連忙辯駁道:「那也許救我也是演給你看的,想要博取你的同情,刺探冥都的位置呢?怎麼可以這麼草率就帶她回去呢?」

「我只說了明日再議。」他鷹眸微眯,搖著頭不再看她。

方未晚心裡咯噔一下,鼻尖已經有點發酸:「可你已經決定把她帶回去了吧。」

鳴幽依舊沒看她,目光只若有似無地落在半空,嘴邊笑意帶上了些許落寞與苦澀:「未晚,這是還在吃醋嗎?」

方未晚刷的站起來,道:「這與吃不吃醋無關。她是壞人,你怎麼就看不出來呢?你好歹是——好歹是冥都的主人,怎能如此不辨是非?」

鳴幽斂容,攥緊的拳頭骨節發白。

見他不說話,她更是生氣,也握起小拳頭,道:「連江廷都看出來了,她不是好人,叫我提防她。你為什麼就不信我呢?」

「江廷?」鳴幽聽見這個名字,雙眸立即變得凌厲起來。他亦站起身,低著頭看著勉強能到自己肩膀的她,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曾說過不止一遍,十方閣的人很危險,要遠離他們。」

方未晚眉頭緊鎖,小聲道:「我覺得那是都你的偏見。」

鳴幽聞言,眸子里頃刻燃起怒火。只是那火根本不能發泄在她身上。他只好強自忍下,努力保持理智:「他在應鹿山上與你說的就是這些嗎?」

「是。」方未晚鐵了心,偏過頭倔強道:「他告訴我,小心陸煙波。」

「那你又為何告訴我他什麼都沒有說?」

「我總不能當著陸煙波的面說吧?他告訴我要小心時,也是我差點被惡鬼打到的時候。後來我再問他為什麼時,才被你們打斷的。」

握緊的拳頭陡然鬆開,鳴幽苦笑:「是我打斷了你們嗎?」

方未晚才發覺自己用詞不當了,卻礙於情面無法反駁,只好凝眸不語。

鳴幽微微嘆氣,眼中的怒火平息了些:「你就沒想過,他也許只是見得了陸煙波身上的鬼氣,方才叫你遠離她。若他發現了你也是鬼,又會如何?」

方未晚一怔。

他說得對。她早已不是活人了,只是這件事她常常會忘卻。冷靜些許,她終是軟下聲音來:「你為何就非要帶她去冥都呢……」

話音落下的瞬間,一個頗為可怕的想法忽然襲上腦海。她飛速抬起頭望著鳴幽,朱唇張了張,猶豫半晌,方才道:「鳴幽,是不是因為你認識封印里的人,你……所以你才要包庇她?」

是不是因為,封印是你撕裂的,你也曾幫助過那些反面之界的惡鬼,你才要包庇她。

又或者,如今的你,是不是仍與惡鬼有著什麼瓜葛呢。

她不敢再往下說。

然而鳴幽只是望著她沉默,卻沒有出言否定。

二人就這樣相對而立,不知過了多久,方未晚方才聽他喃喃道,「我以為你早已選擇信我。」

言罷,他抬手箍住她的肩膀,眸子里的落寞凝成了一池的寒冰:「九百年了,你還要多久才能學會愛?」

他的目光太熾熱,又太冰冷。似是要在她的心上狠狠戳個洞出來方才罷休。

夜越來越深了,晚風微涼。燭光又暗了些。

她乾脆偏開視線不看他:「許多事情,你不說,我沒辦法相信。況且你說的九百年,我根本一時一刻都想不起來。我只是方未晚,怕不是你日夜思念的那個鬼差。」

握緊她肩膀的大手明顯地加重了力道,可須臾又倏地將她緩緩放開。

方未晚趕緊轉過身去背對著他,一剎那,眼眶便不爭氣地紅了。

他是不是好人,在她心裡早就沒那麼重要了。現如今她更擔心的是他的安危,以及他要守護的冥都。

其實內心深處,她更怕的是他一步走錯,斷送了自己的性命吧。

身後,鳴幽靜靜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我確定,我要找的就是你。」

我要的就是你。

他的聲音喑啞,帶著十足的寒意。方未晚心裡一揪,眼淚奪眶而出。

「既是如此,這件事與愛不愛根本無關,跟你找沒找錯人更是半點干係都沒有。若陸煙波只是個尋常農婦,什麼陸煙波李浩渺,你愛往冥都帶幾個,那便帶幾個,我又何嘗會說一個不字?」方未晚抬起手胡亂在臉上抹了一把,眼眶□□澀的袖口磨得生疼:「只是你原本就沒打算聽我的,又何苦來問我的意見?你歇著吧,這件事我不會再插嘴了。」最後這句話已帶上了濃濃的哭腔。她轉身便往外跑,誰知未到門邊,一頭撞進了他懷裡。

「未晚,未晚。」他伸手抱住她,臂間力道強硬,手指卻溫柔地插在她發間輕輕摩挲:「你在這裡休息,我出去靜一靜。」

言罷,他鬆開她,冰涼的唇輕輕印在她的額頭。

「晚上不要亂跑,安心睡覺。我會叫刀疤鬼爪在門外守著,你若渴了餓了,開門喚他們便好。晚風涼,窗戶半掩著,蓋好被子。」

他句句叮囑,生怕漏了些什麼。直到把腦子裡想的都囑咐完,方才又嘆了口氣:「我先走了。好好休息。」

言罷,他轉過身,頓了頓,方才邁開長腿離開。

「若有什麼苦衷,為何遲遲不肯與我說呢?」

他修長的手指拉開門板的瞬間,方未晚腦子一熱,飛快地問出了口。

鳴幽身形一僵,微微偏頭回來看她,卻未曾停下倉促的腳步。

將門仔細關好,他仰頭嘆氣:能言說的緣由,又怎能叫苦衷?九百年了,他決不能將自己所背負的那些醜陋再加在她身上。若今日狠不下心,以後怕又要追悔莫及。

夜間,他召來鬼差部署冥都之事。本打算好要回去親自坐鎮,但此時心裡紛亂,無論如何亦無法將思緒從她身上移開。

滿眼都是她紅著眼圈問他為什麼的樣子。

他縱身一躍,棲在遠處的參天大樹上,遙望那扇半掩的窗子。

燭光昏暗,刺痛了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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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書之鬼王是個忠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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