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展逸雲撇了撇嘴,懶得再繼續想這種根本說不出個正確答案的問題了,收回視線原地活動了兩下坐的有些僵硬的四肢,便又耷拉下去了腦袋,轉而開始思考另一個,也是更為重要的問題——
化形。
一點兒也不想承認,在變成人形的這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裡,他居然會有種這用了二十年的軀殼還不如當劍的時候舒服的感覺。
這種感知他極力的想要無視,但越發清晰的不舒服勁兒還是讓從心底讓人越發煩躁了起來,這就像是神拍著他的腦袋微笑著告訴他「你這輩子就安心當劍吧」一樣讓人痛心。
果然從穿越的那一刻起,這個世界的惡意就全都砸到他身上了是嗎?
段水澤視線一直落在展逸雲身上沒有挪動過分毫,見他面上表情從迷茫到糾結最後停頓在一種生亦何哀死亦何苦的絕望上時,才終是忍不住問道:「怎麼了?」
「沒。」展逸雲搖頭,生怕自己一說這個形態不太舒服,愛劍如命的某人就立刻能讓他變回劍舒服舒服。抬手搓了兩下因為一直耷拉著表情弄得有些僵硬的面龐,他輕咳了聲換了個話題問道:「我什麼時候化形的?」
「你睜眼前一刻。」即是展逸雲發問了,段水澤便也依著他放下了之前那個問題。他說:「我調息一夜,好不容易找到了些修魔的感覺,就察覺到你狀態不對,等我停了修鍊睜眼時,你便已經是這幅樣子了。」
「哦。」展逸雲點了點頭,面上的疑惑卻是更深了:「我在你面前劍變活人,你都不驚訝嗎?」
段水澤笑著搖頭:「我等這一天等了三百年,早就想了萬全的情況,還有何好震驚的?況且,我見過你。」
展逸雲一愣,段水澤要是不提他都快把這出忘了:「我也見過你,當時我快出爐的時候,你跟我說了句話,你還記得是什麼嗎?」
段水澤目光一閃,卻是開口否定道:「記不清了。」
「哦。」
展逸雲點頭應下,也沒再多想了。
兩人再次陷入了沉默,片刻,展逸雲終還是沒忍住,繼續問出了那個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想問的問題——
「你知道該怎麼樣讓我變回劍形嗎?」
段水澤皺眉:「這個難道不是你自己想變就變的嗎?」
展逸云:「……」
我特么要是有這個水平我還問你?
這次不只是展逸雲,連段水澤那個常年溫柔的臉上也染起了一絲尷尬。
兩人相視沉默半晌,段水澤問道:「現在是變不回去了嗎?」
展逸雲抽了抽嘴角,點頭:「可能是我需要一個契機?或者是時間限制到了就變回去了?反正當時化形的時候我都沒感受到,變回去應該也沒多困難吧?」
聽他這麼說,段水澤皺了皺眉,思索半晌卻完全抓錯了重點般繼續說:「不習慣這樣嗎?」
「你說人形?」展逸雲抬手抓了抓那頭柔順的短髮,皺著臉說:「也不算是不習慣吧,說不清楚,就是覺得沒劍的樣子舒服。怎麼了?」
「沒,就是覺得,你要是喜歡這樣,不變回去也沒事兒的。」段水澤說的雲淡風輕,笑意中明朗的全是真誠。
展逸雲不解:「我要是不變回去你用什麼劍?」
「不用便好。反正也只有你我二人,這形態……」
話說一半,段水澤表情驀的嚴肅了起來,劍眉皺起只瞬間便一個閃身立在了展逸雲身前,不等他發問,就直勾勾盯著前方的樹叢開口,只短短兩個字,卻染滿了徹骨的冷意:「出來。」
見他這樣,不用再多解釋展逸雲也明白是個什麼情況了。從地上爬起又提了幾下拖在地上的衣擺,他站定在段水澤身側,兩人一起望向身前那片看起來什麼都沒有的樹叢。
四下一片寂靜,除了吱呀的蟲鳴鳥叫外再無他響,就好像如此警惕到頭來只是個錯覺一般。
段水澤沉默片刻,目光不移,單手抬起正欲向前打出劍氣,卻見草木微動,一個纖長的身影從樹叢後面走了出來。
紫金方冠下一張溫潤如玉的面龐,配上一身和段水澤相仿的水藍色長衫,倒是個名門正派的樣子。手中細長的鐵劍寒光一閃,那人笑著抱拳:「大師兄,幾日不見別來無恙啊。」
看清來人,段水澤聲音中冷氣半分未減,眉卻是皺的更深:「陳奕,你有話直說就好。」
不給展逸雲說話的機會,他略微向前了一步,伸手便將旁邊和他並肩而立的某人攔到了身後。
陳奕沒有直接應聲。他挑著眼把段水澤上下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才挺了挺身子,底氣充足的說道:「其實沒什麼事,就是大師兄你那劍好像是丟了啊?而且看樣子,你是成魔了?你身後那個,是你兒子?」
根本不理會他這麼一連串的問題,段水澤沉聲道:「與你何干?」
陳奕勾唇,掛起副勢在必得的笑容,慢慢將手中長劍提起,一邊朝段水澤這邊兒緩步走來,一邊說道:「段水澤,你離開天辰的時候師父就說了,只要能見到你,格殺勿論。況且你是不是忘了?我們這些鑄劍的,比起一般的鐵匠也不過就是多了個打坐修行。現在你手裡沒劍了,你還真以為你能打得過我?」
這次是說的夠直白了。
場面也一時間變得緊張了起來。
似是為了應景,林間狂風驟起。段水澤迎著風,長發被捲起在風中狂亂的飛舞著,蒼白又俊秀的面上不帶絲毫慌亂,一雙細長的眸中光澤流轉萬千,最後原本深紅的色彩也轉為了艷紅。
他抬手捏做劍指擋在胸前,一身霸氣彷彿快要實體化了一般,啟唇笑道:「你可以試試。」
展逸雲:「……」
媽的如果不是最後他耳邊聽到的那句低語「快跑」,他幾乎都要相信男神雙拳敵劍也能大殺四方無敵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