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40章 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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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衙大門前,陳鳴沒有故作高傲,故作硬氣,以蔑視眼前倆人的行為來抬高和宣示自己依舊的『高不可攀』。他神態自若的遞去了兩塊碎銀子。
官府衙門八字開,有理沒錢別進來!
陳鳴的『守規矩』讓守門倆衙役更是尷尬、不自在。「豈敢,豈敢……」四隻手躲躲閃閃,是死活不願意接陳鳴的錢。這天底下最最漆黑的衙門裡,人也是要臉的。
兩個人進去了一個通報,是那個姓王的。留下了那個本家面對陳鳴,陳鳴向他問起老爹的情況。才知曉,天黑時候常瑞已經把陳惠一行人打進大牢了。
「鳴少,那個哈圖……說,時間已經晚了,沒要事就不要打攪了大人休息……」
「他要多少銀子?這個夠么?」陳鳴表情不喜不怒,手在袖口裡一翻,一錠二十兩的銀元寶就被他扔到了王衙役手中。
二十兩銀子當然夠買哈圖一個方便!哈圖立刻方便了。然後陳鳴就跟在他的後頭,劉武提著裝著五百兩白銀的匣子,走在兩人的後頭。
「陳鳴見過縣尊大人。」面對著常瑞,陳鳴很稀奇自己是怎麼還頭腦清晰,而不是火冒三丈怒髮衝冠。低頭一拜的陳鳴沒有發現常瑞的臉色也已經變了。因為常瑞從陳鳴身上沒有感覺出一絲一毫的畏懼感和緊張感,更沒有一絲一毫的怒火。
常瑞非常的意外,陳鳴的表現出乎了他的意料。他臉色稍頓之後,看著陳鳴的目光已經帶著一絲殺意了。沒人會對將自己老爹打進大牢的人和顏悅色,陳鳴是薄情寡義之人嗎?應該不是。否則他就不會自己進縣城來了;會有良家子弟在自己老爹被抓的時候對官府毫無畏懼恐懼感嗎?不會有。常瑞敢拿自己的腦袋擔保,絕對沒有這樣的良家子弟!
那麼現在的陳鳴如此表現說明了什麼問題?
常瑞心頭多出了一股忐忑。這人啊,幹壞事的時候,總會考慮很多,然後也希望對象能夠像自己想象、臆想中那樣,一步不錯的按著自己的『規定』走。常瑞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他希望看到的是一個六神無主,慌張失措的陳鳴,那會源源不斷的給他帶來陳家的財富,而不是眼下這個讓他不安的陳鳴。劉武那五百兩銀子他拿著直燙手啊。
沒有說幾句話,陳鳴就退下去了。
他問常瑞能不能放過他父親一行人,然後陳家必有厚報;常瑞因為陳鳴的反應腦子裡不停地翻轉,但這件事上任何決定都不是輕易就能定下的,最後他還是照著自己原先準備好的對話來回答了陳鳴,說陳惠罪證確鑿,不是輕易就能開脫的,而且這件事上還有上頭的示意,真的想要為陳惠等人脫罪的話,可要方方面面都打點到。他常瑞自從來到魯山縣,就視陳惠為心腹,當然不忍看他走上絕路,如果陳家願意拿出銀子來,他是能夠出面在官場是為陳惠打點開脫的。
陳鳴最後提出要去大牢見一見父親,送點吃食。常瑞爽朗的答應了。
走出縣衙後院,陳鳴臉色平靜了下來,常瑞最後看著自己的眼光很是不對味。陳鳴也反應了過來,知道是自己的態度引得常瑞不安了。
想想看,作為一個打定主要要『落草』的人,陳鳴會去鳥一個知縣嗎?可他的這種不畏懼恰恰就是『善良百姓』最不應該有的反應。除非陳鳴不準備『善良』了!
魯山縣牢獄設在縣衙大堂口的右角,主要是便於隨時提審犯人。監門內有一照壁,通道只有一面,是為了防止囚犯逃跑。一入監門,就有接連拐四個直角、五道門的甬道,接著是一條約一米多寬的「衚衕」。「衚衕」的兩邊是兩排低矮的監房,關押一般的雜犯;「衚衕」的南盡頭,往東拐直角彎是內監所在,專門關押死刑重犯。內監是四合院形,東西南三面是普通式監房,北面有兩幢無窗窯洞式監房,這是關押死刑待解女犯的女監。
陳惠一行人被關在了衚衕兩邊的監房,他們畢竟還沒被定罪過堂。
刑房典吏馮章是常瑞一夥兒的,陳惠被打入大牢了,情況按理說是得不了好的。但是時間畢竟才半日,陳惠是倒了,可他背後還有陳家這個豪族,牢獄里的獄吏還沒摸清情況,還不敢來找陳惠的茬。
陳鳴帶著劉武提著飯盒進了牢房,就看到老爹所住的監房是最靠外的一間,可說是衚衕兩邊的監房中最整潔的一間了,不僅有床,還有一床被子。
從進大門到獄吏打開牢門,陳鳴拋出了小二十兩銀子,不求別的,只求最後一搏來臨之前,這些獄吏別蹂躪了陳惠等人。一同被打進牢房力的這些人,不僅是陳惠的老班底,更人人都有一手能打會算的本事,連同白役在內,陳鳴還想著自己真的『落草』了,把這些人收入囊中呢。
中國自古牢獄自成一體,雖然算是刑房管轄,可牢獄里的牢頭和獄吏只看銀子,眼睛里才看不見王法呢。就陳鳴所知的,十三年前魯山縣的牢獄才被清理了一次。就是因為牢頭、獄吏對獄霸縱容太過,欺人太甚,自己作死。
那時的魯山縣牢獄里,有一個叫鄭佐的人,因推跌父親致死,被判永遠監禁。鄭佐同在獄年月一久,被派為獄頭。他在監獄里開設當鋪,對犯人重利盤剝。囚犯入監,都要向他孝敬錢物,否則就要受到種種凌虐甚至非刑拷打。吏目李純因得到他好處,對他的不法行為不僅不聞不問,反而百般袒護、縱容。鄭佐甚至可以自行出入監獄而不受限制。每新來的人犯入監,他便帶同夥先行一頓毒打,百般欺凌,逼錢逼贓,不滿足他們的要求,就拷打不止。開始時鄭佐等人還只是弔拷魯山縣牢獄里的犯人,後來連路過寄監的犯人也要弔拷逼贓,再後來乾脆連押解犯人寄監的差役也被他們吊打逼贓。每次所得的錢,自然有吏目李純的一份。李純前後共分得銀四百餘兩。李純得了錢,更放手讓鄭佐同胡作非為。鄭佐同也更加肆無忌憚,甚至對入獄的女犯進行強姦。李純得知后,覺得他太膽大妄為,但鄭佐同馬上送上二百兩銀子,將此事遮掩過去。
後來有一次光州固始縣的差役押解犯人進省,路過魯山,也遭到鄭佐及其同夥的吊打逼贓,備受凌虐。差役一怒之下,去汝州衙門喊冤告狀。當時的知州問知情由后,將鄭佐同提到州衙內責罰,並下令將他在監獄內枷號,結果鄭佐同竟然糾集同監犯人鳴鑼擊鼓,並放火焚燒監獄,幸而被及時撲滅。那知州也是個慫包,得知後生怕事情鬧大,竟不敢再深究,還釋放了鄭佐同夥。還是固始縣的差役有脾氣,又到省里控告。省里派員調查,並將鄭佐同黨提省審訊。結果鄭佐一夥全被判秋後處死,吏目李純也被處絞刑。
整個魯山縣牢房都給來了一個大清掃。
可是,存在就是合理。獄霸這種存在就是21世紀中國都無法杜絕,何況是乾隆年前的滿清?官府的刀子也只能威懾一時。如今十幾年過去了,魯山縣牢獄中早就舊事重演,陳鳴可以給錢,可不願意讓陳惠這些人嘗到那些獄霸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