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舔——

「我曾經公開支持過血族工作時間調整為10個小時，越是不死越應該抓緊時間，那段時間我接到了至少100封的恐嚇信，那些懶惰的工人無疑想把我撕成碎片。」

「我並不反對女性從政，也參與過支持女權的游|行，一度上了政客們的黑名單。」

「同性戀是很正常的存在，我專門為同性戀情侶設計了雙人棺材，從此我家的玻璃總是被砸碎，牆壁上也都是要殺了我的塗鴉，極端的傢伙們真可怕。」

「還有黑人說我不關心他們，編了一首饒舌諷刺我，種族歧視我可是從來沒想過的。長官，一直以來看我不順眼的人很多，不少人都巴不得我死呢。」

伊夫向執行員逐一羅列了他的事迹，吸血鬼中的不乏極端份子，每一條都有可能引發這次綁架事件，執行員悶頭記錄著，已經洋洋洒洒寫滿五頁紙了。

寫到最後連伊夫都感慨原來自己惹了這麼多麻煩，人緣差到極點了。他一邊說，一邊假裝無意往房間另一側瞄著，執行官大人安靜地坐在椅子上，他背脊挺得筆直，坐姿端正的就像是屋子裡的雕像，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他緊閉著雙目，如傳聞中描繪的那樣雙目失明，但是又讓人覺得就算失去了視力，也對屋裡的事情了如指掌。

在帝國中有不少亞裔血統的吸血鬼，像執行官這樣帶著神秘東方氣息的，伊夫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又偷偷看了一眼，明知對方看不見卻還是鬼鬼祟祟的。他對長袍上的花紋迷戀，對獨特的帽子著迷，這絕不是原創作品，這是積澱了成百上千年的文化精髓。伊夫不由自主地對執行官好奇起來，這個人的身世一定很精彩。

「你能活到現在真是不容易啊。」負責記錄的執行員乾笑著，他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更像是嘲諷，因為伊夫看上去是個能力很弱的吸血鬼。

他拿著記錄去到執行官李敏先生耳旁彙報，伊夫恍然，難怪執行官只是旁聽，因為他看不見啊。

下屬鞠躬離開，屋裡只剩下伊夫和李敏先生兩個人。

那真是一段漫長難熬的時光，伊夫在椅子上不知所措，作為年輕的吸血鬼理應對長者行禮，不過現在情況特殊，冒然向執行官獻媚怕是會有不良後果，伊夫摸了摸脖子，總感覺說錯一句話，也許腦袋就搬家了。

「阿卡特先生。」李敏先生終於開口了，帶著奇怪生硬的口音。

「祝賀你成功脫出，不是每個吸血鬼都有你的好運氣。」

伊夫嘴角抽了下，他可不覺得這是一句活躍氣氛的玩笑話，不過既然都開口了，他並不想放棄前來的目的。

「長官，抓回來的人審問的怎麼樣了？」伊夫問著。

「死了。」

「什麼？」伊夫張目結舌，李敏對他的反應很滿意。

「帶回來兩個人，死了一個，我的下屬沒忍住偷偷吸了他一口血，結果那一口有點喝大了，他就再也沒醒來。當然下屬已經被我處理了。」李敏感覺到伊夫屏住呼吸，越是在節骨眼上，他越是故意慢條斯理地補充著，「年輕的還活著。」

伊夫可算鬆了口氣，他不好猜測饞嘴下屬的下場，但可以肯定的是年輕獵魔人還活著，他這趟沒白來。

「那他招認什麼情報了嗎？」

「沒有。」李敏面無表情，「希望他能撐到有一天血被喝乾吧。」

……

看來是不能再拖著了，伊夫往前湊了湊，用對待高貴吸血鬼的禮儀行禮，他知道對方一定能感覺出來。

執行官李敏先生抿著笑容，好像很享受高高在上的感覺，他的笑容允許了伊夫——有話快說。

「長官，根據血族法令條款，受害者是可以參與處置人類犯人的，所以……」

「你想帶走他？」李敏挑起眉角，眼皮微微震動。

「不。」伊夫堅決地說著，「我想親自殺了他！」

伊夫知道拖泥帶水只會暴露出更多漏洞，他一鼓作氣說明道：「那幫傢伙讓我吃了不少苦頭，他們必須為此付出代價！我想親自動手幹掉犯人，相信他們在地獄里都會記得我。」

李敏饒有興趣地聽著，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只是提問著：「你不關心他們都是哪個派系派來的嗎？」

「您也聽到了，想要我命的人很多，他們不走運撞在了一起，我已經找好了媒體公布他們的死訊，再大大渲染一番，有您參與的案件足以震懾他們了！」

「還有。」伊夫馬上轉換為獻媚的口吻，「聽說您對現在的棺材並不滿意，您從來不購置六角的棺材，而是對四角棺材情有獨鍾，據我了解那並不是現代生產的棺材，是在人類世界里年代久遠的古董。我在人類貿易港口有熟人，他們也精通棺材業，我想我可以幫您找到心愛之物的。」

……

李敏收斂起了笑容，眼皮動了下，如果不是瞎了的話，恐怕他正在眯眼睛，弧度看上去像是一隻狐狸。

「按照法令，你確實擁有處置人類犯人的權利，我們會尊重你的選擇。」他站起來，脖子上的朝珠耷拉在胸前，上好的衣服面料在光影中泛著微光，他向伊夫靠近。

伊夫渾身僵硬，不斷後退，直到無路可退為止。李敏的靠近讓他第一次在吸血鬼身上聞到了死屍的味道，氣味不是李敏自身產生的，是殺了太多的生靈后類似詛咒的味道。

伊夫的背脊發涼，潛意識裡在警告著他和執行官做交易絕不是明智選擇。

李敏感覺良好，他把伊夫壓在了牆上，鼻尖微皺仔細嗅著味道，就像是一台吸塵機要把他的臉上吸個遍。最後停在耳朵上，他並沒有說話，而是用心聲和他交談。

「你最好不要給我惹麻煩。」

伊夫抵著牆壁，後背就像是貼在冰板上，他半天擠不出笑容，對方很享受他的畏懼，鮮紅的舌頭伸了出來，在面頰上劃過，滑溜溜，留下一條水痕。

被舔了！伊夫的汗毛都炸開了，臉上還有濕漉漉的涼意，一時間他也搞不清這算什麼暗示，難道執行官是有那方面的興趣嗎？這無疑在伊夫慘白的臉上雪上加霜。

「別緊張，我只是確認下你的味道，以後萬一你死了，我好認屍。」

噢，原來是為了認屍啊。

等等！這算什麼亂七八糟的理由啊！伊夫的面部肌肉集體癱瘓了。

李敏對著門口正式宣布：獵魔人襲擊吸血鬼的罪名成立，處以死刑，受害人伊夫·阿卡特先生親自執行。

*********

伊夫和尼爾被帶往最深處的牢房，執行員在門口發放了他們『防血面具』，這是執行局裡對待人類犯人必用的裝備，它可以有效隔絕犯人流血后的味道，以前沒有這套裝備的時候，執行員失控吸血的案件屢見不鮮，對雙方都是煎熬。

帶上防血面具后，伊夫和尼爾進到了關押室里。屋裡比想象的空曠，安靜的有些慎人。年輕的獵魔人被綁在椅子上，他垂著頭奄奄一息，傷口紅腫結痂，看上去並沒有受到良好處理。

伊夫獲得執行員的允許來到年輕獵魔人的身邊，他一把抓起對方的頭髮，那張臉上已是鬍子拉碴了，頭髮上全是黏膩的血液，難怪需要防血面具，血液對任何吸血鬼都是致命誘惑。

趁著執行員和尼爾交談的間隙，伊夫迅速在獵魔人耳邊說了句話。

「一會別掙扎，死的像一點。」

「在這之前你得先吃點苦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