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真相

那輛黑色豐田商務車，已經停了下來，就在謝喬的車後面。

唐恬淡定地走過去，謝喬不放心地跟著下了車。

唐恬敲敲了豐田車的車窗，車窗緩緩落下，露出一張熟悉的老臉。

「沈總。」唐恬微笑。

沈占霖沒有笑，他的目光直直地看著唐恬，然後又透過她落在唐恬身後的謝喬身上。

「我有話要問你姐姐。」

唐恬沒有答應，她臉上的笑容彷彿雕刻一般，固執而又深沉：「我姐姐有工作，你有事問我也一樣。

沈占霖眯了眯眼睛，望著她身後的謝喬道：「謝小姐似乎並不這麼想。」

說完，他又深深看了一眼唐恬，那一眼彷彿星辰大海，令唐恬心煩意亂。她轉過頭，看著謝喬提醒道：「你今晚的飛機票。」

「我只是和沈總說幾句閑話，耽誤不了幾分鐘。」

謝喬將手上的車鑰匙交給唐恬，上了沈占霖的車。

唐恬氣得直跺腳，但又不想再和謝喬吵架。她心底有個聲音，一直在叫囂著，她要儘快結束這一切。

「沈總想問什麼？」謝喬坐在車廂的後座上，沈占霖一聲不響地開著車。

車子越行越疾，最後在中心花園的湖邊停下。

夕陽落下，湖水被暮色染紅，別有一般景緻。湖邊的行人不多，三三兩兩地走過，這座城市的行人總是來去匆匆，誰又會有那個閑情雅緻停下來欣深賞落日。

謝喬也沒有這個心情，她只是望著遠方，望著紅日，望著被落日染紅的湖水。

沈占霖停好了車，走過來，望著波瀾不驚地湖面，看著日落西山的餘暉，他感到自己正迅速地老去，並一步步地走向死亡。

「謝喬，我小看你了。」他低聲輕嘆，眯著眼睛看著遠方，他只有57歲，他原本以為自己還有大把的時間去爭奪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

謝喬微笑著勾起了嘴角，這一刻她的心彷彿橋下的湖水般寧靜，「沈總到底想問什麼？」

「你為什麼不殺我？」

「殺你？」謝喬輕蔑地笑了起來：「你以為我會因為你，而去弄髒我的手嗎？」

沈占霖笑不出來，在他知道謝喬真正身世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等待謝喬的復仇，他想過很多次，謝喬不是沒有機會，可是她卻一次次地放棄了機會。

他原以為她還沒有準備好，可是最新的調查結果，卻讓他的心徹底地變冷了。

「是因為唐恬嗎？」沈占霖深吸了一口氣，「唐恬是我的女兒，對嗎？」

謝喬怔住，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選擇了沉默。

「你讓一個女兒去憎恨自己的父親。」沈占霖的目光變得異常沉重，望著謝喬道：「你的做法，未免也太惡毒了。」

「我惡毒？」謝喬奇怪地打量著沈占霖，心想是不是所有的惡人都只會有用最歹毒的心思猜測別人。

「唐恬她恨我！」沈占霖微怒地說：「你讓我親生的女兒恨我，這還不夠惡毒嗎？」

「她是你女兒嗎？沈占霖，你真的認為她是你的女兒嗎？」謝喬冷笑起來，眼裡都是譏諷之色。

「她不是我女兒，還會是誰的女兒？陸景鵬嗎？」沈占霖不屑地笑了起來。他算過唐恬的生日，那個時間點上，陳夢君根本不會有機會接觸到別的人，能讓她懷上孩子的只有他。

「當然不可能是陸景鵬。」突然，謝喬的目光犀利起來，她轉過身，面對著沈占霖，嘴角的笑意像是一把鋒利的劍，「你很清楚這一點，不是嗎？陸景鵬根本不可能有孩子。」

沈占霖愣了一下，他完全沒有料到，謝喬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什麼意思？」

「你以為陸景鵬當年為什麼要和你妹妹鬧離婚？你口口聲聲說我害死了陸景鵬，其實你心裡真正怕的是陸景鵬死前和我說過什麼吧！」

沈占霖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看向謝喬的眸光陰森而恐怖。

「陸景鵬不傻，所以，他才會逼著謝玉霖去墮胎。」

「你知道的還真不少。」沈占霖冷笑起來，「我真是好奇，你手裡已經有了這麼大的籌碼，為什麼要一直選擇沉默。」

「因為我根本就不關心。」謝喬看著沈占霖，認真地說道：「我只關心陸景鵬死了，至於他為什麼死，我不關心。因為，那個時候，就算沈蘭馨不動手，我也會動手。」

「陸景鵬不是小馨殺的。」沈占霖道：「我也是前些天才知道景鵬的死和小馨有關。」

「不是沈蘭馨，那就是陸銘台了。」謝喬毫不在意地說：「總之逃不開這兩個人。」

「你果然聰明。」沈占霖嘆了口氣道：「其實我和景鵬是好兄弟，我和他的關係遠勝過占霆的兄弟情。」

「但是，你的這個好兄弟太風流了，在外亂來不說，還一點兒也不節制。」謝喬替他說道。

沈占霖點頭，「我勸過他，但是他說陸家人丁稀少，他有傳宗接代的使命。那時候，小馨剛懷上銘城，情緒很不穩定。」

那段時間，陸景鵬幾乎不回家，沈蘭馨的情緒已經崩潰，幾次吵著要離婚去墮胎。他見勸她不住，就提議說給陸景鵬下藥，斷了他在外面的種。

後來陸銘台的母親暴出懷孕的消息，他和沈蘭馨明知道那個孩子不可能是陸景鵬的，但還是咬著牙認了下來。

陸景鵬非常重視那個孩子，所以他們也沒有機會製造意外，讓那個孩子流掉。至於陸景鵬後來是怎麼得知真相，沈占霖卻不太清楚。大概是，他去醫院檢查過身體吧！

謝喬聽完沈占霖的版本，忍不住冷笑：「他和謝玉霖一起三年，從來沒有避過孕，後來，他將謝玉霖送給你，只一晚，謝玉霖就懷孕了。他就算再傻，也該清醒了。」

「當時他逼著謝玉霖墮胎，我就已經懷疑到他是不是知曉了什麼。」沈占霖嘆氣。

謝喬繼續道：「他當時很憤怒，分別拿陸銘城和陸銘台的血樣去做了親子鑒定，鑒定的結果是陸銘台不是他的孩子。他生氣地和我說，所有人都在騙他，他要和沈蘭馨離婚。可是，沒多久，他就死在了謝玉霖的墓前。」

她那時候還太小，很多事情不敢往深了想。但她心底不是沒有答案，沈蘭馨或者陸銘台都有可能是殺人兇手。

「我倒沒想到，景鵬會這樣相信你。」居然什麼事情都肯告訴謝喬。

謝喬勾唇冷笑：「他大概是覺得我這樣的孩子才不會騙他吧」事實上，那個時期的陸景鵬十分沮喪，他一次次地向她承諾，離了婚就娶她。

謝喬卻在心底冷冷地想，你要是真娶了我，我一定親手殺了你。

「我已經回答了沈總的提問，現在輪到我問沈總了。」謝喬看著沉默的沈占霖說，她剛才已經承認了唐恬就是他的女兒了，現在，她也有問題要問對方。

「你想問什麼？」

「杜子芊還活著嗎？」謝喬死死地盯著沈占霖的眼睛，幾乎是一字一句：「別跟我說你不知情，能在沈園把人藏起來，沒有你的點頭，根本就是句空話。」

沈占霖沉思了片刻，忽然嘆了口氣，「謝小姐果然料事如神，不過你可以放心，杜子芊還活著，這些天，我們一直好吃好喝地招待她。」

「你們為什麼不放了她？」謝喬不解地看著他道：「就算她那天晚上聽到了不該聽的話，我相信以你的手段，讓她乖乖聽話不說出去，並不是什麼難事。」

「放？怎麼放？」沈占霖好笑地說：「謝喬，你以為你為什麼還能活著和我站在這裡談話？」

謝喬愣了一下。

沈占霖轉過頭，往向更遠的地方。

「柳心死的那天，我去過她家裡，可以說，除了兇手，我是目前已知的最後一個見到柳心的人。」

謝喬說：「這不代表什麼。」柳心的死與沈占霖應該沒有關係。

沈占霖苦笑一聲，道：「從那時候起，我就失去了自由。」不管他走到哪裡，都是警方的眼線。

「你知道嗎？像我們這種豪門世家，就算真的出了事，警方也不會隨意調查的。」沈占霖看了一眼謝喬。

謝喬沒有說話，但她還是從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掙扎與悔意。她忽然想到了顧子璋，想到了張念，想到了杜子睿。

「顧沈杜陸，說起來是四大家族，其實只有三大家族。這麼多年，沈杜陸三家一直緊緊抱團取暖，不過是為了抵抗顧家的侵蝕。」在他們三大家族的眼裡，顧家是一個龐然大物，會吞蝕一切的怪物。

謝喬不懂這些豪門恩怨，雖然傳說中的顧家很神秘，但那實在離自己太遙遠，她並不關心。她只知道，不管今後的沈占霖遭遇到什麼，都是他罪有應得。

「現在，顧家終於反擊了。」沈占霖望著已經下沉的夕陽，彷彿看見了自己未來的命運。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