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成長
聽駕駛員說已經進入了母親所在的城市，林佳突然發現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連手心都捏出了汗。
駕駛員將懸浮車切換到自動駕駛模式，回過頭：「林佳，趁還有時間，我和你說說你母親家的情況，以便你能更好融入。」
林佳急忙點頭：「好的，謝謝。」這正是她需要的。
見她捏緊了手，駕駛員不免笑了，「不用這麼緊張，你母親目前還有兩個孩子，年紀都比你小，但也差不多，相信你們很快就能熟悉起來。」
兩個？上次她偷跑去看的時候只看到一個，原來還有一個嗎？
「和你一樣都是女孩，一個在林海學院ai裝甲初等部就讀，一個在家裡接受教育。」他邊看終端上顯示的資料邊讀道，「你母親是林海學院的老師，她的丈夫是新能ai裝甲公司的總監，這個你稍微了解一下就行。」
「我知道了，謝謝。」林佳不免佩服起那個未見面的妹妹，ai裝甲林佳之前在星際網上稍稍了解過一點，是一種武裝設備，學這門專業對身體素質要求很高，她還真厲害。
「不客氣，這只是我的工作。」駕駛員說著朝坐在林佳旁邊的白面看去，「還有啊，你這架機器人今天我得先帶走，需要檢查一下。」
林佳下意識往白面那邊看了一眼，搖頭：「不必了，五老爺已經幫我修好了。」
白面和她一起去會安心很多，行李都被老箱一卷而空，她也就只剩白面還有裝著幾包零食的背包。
說來也可笑，她還以為自己的臉皮在廢品回收場已經練得夠厚，為了一塊能量塊可以和比自己高上好幾個頭的拾荒者爭辯搶奪，沒想到現在還會緊張。
駕駛員朝她歉意地笑笑，這是上頭交代的，那位老人怎麼說也是個業餘，讓這麼一個小姑娘帶著沒經過檢查的二手機器人生活太危險。
另外，林佳母親家的人也不會讓她帶有安全隱患的機器人進去，剛到就鬧矛盾肯定不合適。
對方的解釋很在理，林佳同意了，雖說她相信五老爺的技術，可目前她也算是寄人籬下，能不給別人添麻煩就不添。
「要檢查多久？」
「最多兩天，不會讓你久等的。」
林佳轉頭看著白面，它顯然也聽到自己暫時要被送走，說了聲：「林佳小姐，不用擔心。」
「我不擔心，希望他們能把你修得聰明點，順帶把記憶晶元也修好。」通過這段時間相處，林佳對白面還是挺滿意的，那天罰站后就乖乖把裙子修好了。
只聽白面突然說道：「希望林佳小姐不要忘了我。」
「額？」它這句話說得怪怪的，林佳一臉迷茫地看著它，這聽著怎麼像是要生死離別似的。
駕駛員倒是明白了，解釋道：「這款機器人已經退休多年，而且它是二手的，代表之前被淘汰過一次，肯定以為自己又要被拋棄。」
怕機器人得知自己要被拋棄會有奇怪的舉動，很多人會用「送去檢查」這種借口淘汰機器人。那些機器人在不知道真相的情況下被永久關機，大部分被拆出有用的零件隨後丟去，少部分會流入二手交易市場。
以白面的情況，很可能是前者，不然不可能到五老爺手上，剛見到時就像是一堆破銅爛鐵，還不知道五老爺從其它機器人身上拆了多少零件修補它。
「原來是這樣。」林佳伸手拍拍白面的肩膀，「你放心，我不會拋棄你的，等我以後有錢了也不會。」
這是五老爺送給她的第一件禮物，怎麼能丟掉，等賺了錢就給它修整一番，修好臉，換個功能方式，升級系統，肯定不會輸給什麼新款機器人。
也不知道白面是否已經理解了這句話，它像當初林佳答應把裙子給它修改時一樣，說了句：「感謝您的信任。」
……
懸浮車在一棟小別墅前停了下來。
這個小別墅林佳有印象，當初她就是在這裡看到自己多年未見的母親。
下車前，她往別墅那邊看了一眼，發現門口筆直地站著一位年輕女性，像是在等待著什麼，看到他們的懸浮車，馬上朝這邊走了過來。
「看樣子來接你的人過來了。」駕駛員問道，「有沒有需要我幫忙提的東西。」
「沒有，謝謝。」白面暫時要被送去檢查，她的家當如今只剩下一個背包，隨便拎。
駕駛員打開車門，剛走過來的女青年微笑著問道：「您好，您就是林佳小姐吧？我叫梁末，是這裡的家政機器人，由我帶您過去，老爺和夫人已經在裡面等候多時。」
趙付樺事先已經把林佳的照片傳了過來，所以對方一眼就認出了她。
林佳點頭打量著它，現在的機器人果然越做越好了，如果僅看外表幾乎難以分辨，但它身上散發出的能量塊氣息無法掩蓋，所以在看到它時林佳就發現了。
她下了車，朝駕駛員揮揮手：「謝謝駕駛員叔叔，白面就麻煩你了。」隨後又和白面告別了一聲。
「不客氣，我會儘快送回來。」駕駛員說完驅動懸浮車離開了。
目送懸浮車離開，林佳轉身看著小別墅，心裡頭湧出一種有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原本還以為媽媽會出來迎接她，看樣子是她想太多了。
名叫梁末的家政機器人很快帶著進入小別墅，來到客廳，只見裡面坐著四個人，林佳的母親謝易，她的現任丈夫，以及兩位女兒。
其中一位女兒林佳已經見過了，除了長高了一些外，倒是沒有其它明顯的變化，另一位讓林佳有些意外，她長得很胖，膚色也有點不自然，這應該就是駕駛員說的在家接受教育的那位。
母親幾乎和幾年前見到時一樣，還是那麼年輕，真沒想到還能以這種方式見面。
現場的氣氛有點壓抑，外加上四個人都在看著她，原本就有些緊張的林佳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總之，先打個招呼？對，打招呼。
這時，坐在椅子上的謝易開口了：「你就是林佳。」
「對，下午好。」被搶先了……
「真沒禮貌，見了爸爸媽媽連個禮都不行。」比較瘦的那個女孩嫌棄地瞥了一眼林佳，「聽說是從垃圾城過來的，是不是連行禮都不會？而且什麼都沒帶，就帶了個小背包，明擺著就想讓媽媽買新的。」
林佳原本就對自己剛剛的行為不太滿意，被她這麼一說，心裡不免有些失落，沒想到一開始就留了個不好印象。
見她沒有回應，對方繼續說道：「你這身材怎麼像豆芽菜一樣，現在的人隨便吃吃也不可能長成這樣，體能有沒有丙等？看著就像舊物一樣。」
身為林海學院ai裝甲初等部的學生，她原本就有一種高人一等的自豪感，如今見到這突然冒出來的「姐姐」有心想先給她個下馬威，省得往後被她騎到頭上，如今看來，根本不必擔心，不是她的對手。
舊物？那是什麼？
被她這麼一鬧，林佳倒是一點不緊張了，蹙眉盯著眼前囂張跋扈的女孩。
聽著感覺應該不是平常所指的意思，應該不像是什麼好的形容。
就在林佳開口想反駁時，就聽到母親憤怒的聲音傳了過來：「閉嘴！梁蓉蓉，我讓你們來是認識一下對方，不是叫你來廢話，在哪聽來的這些詞，下次再讓我聽到，訓練加倍！」
「……」突然被喝的梁蓉蓉立刻抿緊了嘴，她完全不知道平時一直很和藹的母親怎麼突然變得這麼生氣。
將視線重新移動到林佳身上，謝易說道：「林佳，先來認識一下，這位是你叔叔梁百川，那兩位是你妹妹，一位叫梁蓉蓉，一位叫梁樂樂，蓉蓉的性子直了些，你不要在意。」
她起身走到林佳面前，問道，「你就帶了這麼一件衣服？有空讓家政機器人陪你去買幾件，這幾天就先穿蓉蓉和樂樂的衣服。」
雖說她們姐妹比林佳要小上好幾歲，可從身高上來看卻差不了多少，只要稍微讓家政機器人修改一下，衣服差不多都能穿上。
話音剛落，剛閉上嘴的梁蓉蓉立刻喊道：「我不給！憑什麼我要把衣服給她？」
「你不是有幾套不想要的衣服，放著也是放著。」
「不給就是不給！就算丟了我也不給她！」
「你想給我還不願意穿。」林佳本來就想拒絕，聽她這麼一說，不免感到好笑，輕笑一聲，「放心，我不會要你的任何東西，以後你也別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她無所謂地聳聳肩，「不用勞煩家政機器人，明天我自己出去買。」
地圖用終端就能搜到，哪裡有賣衣服一清二楚。
梁蓉蓉噗嗤笑了：「我會問你要東西？可笑！」
她七歲就被林海學院ai裝甲部破格錄取，是全家族的驕傲，前途無量，怎麼可能需要這個豆芽菜的幫助。
「梁蓉蓉！」謝易低喝一聲，打斷了自己的女兒，轉身對林佳說道，「還是讓家政機器人陪你去比較好，這個地方大，你一個人不安全，你的終端號是多少，我把買衣服的錢給你。」
林佳原本想拒絕，她還有些存款，但是轉念一想，不要白不要，對方怎麼說也是她母親，之前也想好了，大不了都記下來，以後還給她。
通過這短暫的接觸，林佳發現自己心態發生了明顯的變化，一個人在那裡混了這麼久，察言觀色是她最擅長的。
當初還以為媽媽是不知道她在哪才沒來看她的，現在她不免想要嘲笑之前冒出了這種想法的自己。
哪裡是不知道，而是根本不在意。
媽媽不喜歡她，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她清晰感覺到了，她不喜歡她。
交換了終端號，謝易讓兩個女兒先離開，隨後帶著林佳走到梁百川那邊。
這位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坐著沒有吭聲的男子，很快把一疊文件遞給她：「這是入學資料，你抓緊時間看一看，下周我送你過去。」
林佳接過文件掃了一眼，上面居然寫著林海學院，和那個自傲的梁蓉蓉同一所。
「你似乎已經好幾年沒有繼續接受教育，所以目前願意收你的分校就這麼一家，還是看在你母親的面子上，如果你爭氣點，能在這個學期把學習成績提高上去，我可以考慮幫你換到本校。」
原來是分校啊，聽說有些分校就算和本校掛著一樣的校名，卻天差地別。
林佳發現眼前這位男子和父親完全不一樣，看起來很死板，連說話的方式都像是機械一般，毫無起伏。
只聽對方繼續說道，「從現在開始直到你成年還有四年左右，在這四年裡，我們會承擔起照顧你的責任，你有什麼要求我都會盡量滿足。」
沉默了片刻后，林佳朝他鞠了個躬：「謝謝。」
從進門到現在短短十幾分鐘，林佳悲催地發現，那個帶著一絲幻想的她已經完全被扼殺。
反正不管以後的生活如何，既然有人給了機會，她就要努力抓住，不能再像當初從淘樂城逃走一樣，要讓自己變得更優秀，不再讓人看不起。
更何況還有人期待著她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