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早產
「琉姐姐,有事要說對不對?」沈卻直視前方,卻忽然這樣問沈琉。
「嗯,」沈琉看了一眼一旁的馬車,「也不知道該不該說,但是你也知道我性子直,說話也直。三妹夫這個人,你多留點心眼吧。」
「先生?」沈卻怔了一下,「琉姐姐這話是什麼意思?」
沈琉沉吟了一會兒,道:「本來一年前大軍就該回來的,但是一年前炎雄的軍隊好像忽然之間多了許多補給,源源不斷的糧草和馬匹,而那些補給似乎正是出自你那位富商的先生。」
沈琉目光漸凝,低聲說:「我只是想說,家國天下,我們雖為女兒身,可也都是大戚子民。」
沈卻愣住,許久不知該說什麼。這段時日戚珏做的事情一件件一樁樁就那樣接二連三浮上腦海。她總以為戚珏是要造反,可是戚珏一口否定。那麼聯繫此時沈琉說的話……
沈卻隱隱覺得一絲寒意。
「咱們該下去了。」沈琉拍了拍沈卻的肩。
沈卻從思緒里抬頭,發現馬兒已經到了隆北街,過了這條街來往的路人就要更多一些,再坐在馬上就要不合適了。
慕容家的馬車從後面趕上來,與沉蕭府的馬車停在一處。戚珏與慕容易也都下了馬車。
慕容易上前一步,朝著沈琉伸出手。沈琉嫌棄地看他一眼,長腿一翻,就動作乾淨利落的下了馬。沈卻可就沒有沈琉的身手了。戚珏走近馬腹,寬大的手掌握住沈卻的腰,將她從馬背上抱了下來。
路上,沈卻一直在想沈琉對她說的話。戚珏看她一眼,卻也沒當回事。
雖沈家逐漸沒落,可畢竟是舊姓世家。適逢沈老夫人的壽辰,前來拜壽的人倒是不少。
沈緋、沈琉和沈卻都是出嫁的女兒了,招待賓客的事情倒是不需要她們來做。所以她們一來就像賓客一樣給請進了花廳。
花廳還是那個花廳,當年的小心應對好似還在眼前,可是早已物是人非。沈卻看了一眼打進了花廳就坐在一旁的沈緋。沈緋的第一胎沒有保住,如今已有了第二胎,此時挺著個大肚子,許是有七八個月了。她的臉上早已沒有當初沈家女兒的嬌蠻傲慢,也沒有剛出嫁時的蒼白。也不知道是不是懷了身子的緣故,她體態豐腴不少,氣色也是不錯,只是眉宇之間一直有一抹愁容。
沈琉還是那個不喜熱鬧的沈琉,並沒有因為嫁做人婦而改變。熱熱鬧鬧的花廳里,她偏偏選了個安靜的角落坐著,掩在蔥鬱盆景之後躲清靜。
如此,整個沈家尚未出嫁的嫡女竟然只有大房的沈寧和三房的沈雲,沈薇和二房的幾個庶女也幫著招待賓客,可是婦人們的目光大多望著沈雲和沈寧,尤其是適婚年紀的沈雲,沈寧畢竟年紀小一些。
沈雲自小的時候做事就是滴水不漏的風格,如今年紀漸長,招待起賓客倒也遊刃有餘。至於沈寧……
沈卻望著沈寧陷入沉思,她刁蠻的性子竟是比兩年前還要厲害,遇到不喜歡的人,全部都寫在臉上。不僅說話直接,還神態鄙夷。簡直是將沈薇的蠢笨,沈琉的直接,沈緋的傲慢,還有沈卻的挑剔……這些缺點全繼承了……
何氏能把好好的沈家嫡女養成這樣也是不易!
因為沈卻的目光正落在沈寧的身上,所以沈寧趾高氣揚地去拉沈緋,以及沈緋雖然厭惡仍舊跟著她出了花廳這一幕還是被沈卻看在了眼裡。
沈卻看了一眼沈雲,沈雲正被一干婦人圍著說話,她再看一眼沈琉,又想起沈琉那個恨不得什麼事都別找上她的性子,她就讓紅泥陪著她悄悄跟了出去。
沈卻也說不上為什麼心裡有一種隱隱的不安,但是沈寧的目光和沈緋的不情願還是讓她決定親自去看一眼。
等到沈卻帶著紅泥穿過長廊,走進後院僻靜的假山後時,就親眼看見沈寧怒氣沖沖地親手將沈緋推倒。沈緋倒在地上捂腹呼喊,鮮血瞬間染紅了灰白的地磚。
紅泥驚呼一聲,臉色嚇得慘白。
「沈緋!」沈卻衝過去。
沈卻想要將沈緋扶起來,卻發現幾乎搬不動她,而且她的身子還在不斷往外汩汩流血。沈緋今天穿了一條藕荷色的淺色裙子,此時已經全紅了。沈卻勉強鎮定下來,讓嚇傻在那裡的紅泥去喊府上幾位夫人。
沈卻跟在戚珏身邊的時候也讀了些醫術,可是生產這種事是根本碰不得的。所以她也是一時手足無措,只好握住沈緋的手,一遍一遍問她如何了,生怕她昏過去。
沈卻又是不可思議地去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沈寧。沈寧應該也是嚇到了,可是仍舊緊緊抿著唇一臉倔強地站在那裡。
「如果你不想鬧出人命,就去喊人來,喊你乳娘,喊紅纓,喊蘇媽媽,或是任何人都可以!」沈卻對她說。
沈緋的身子已經有七個多月了,這個時候早產簡直不敢想。而如果小產的話……沈緋之前已經因為身子骨不好掉過一個孩子了。若這個再保不住,那她以後就很難再有孕了……
「哼!」沈寧挺了挺胸脯,「我才不要管她的死活!」
「你……」沈卻閉了閉眼,將心裡的失望壓下去。她不再看沈寧,而是蹲在沈緋面前,有些焦急地說:「再忍一忍,夫人馬上就要過來了,沒事的,不會有事的。」
沈卻發現那些過往的算計和刁難,在一條鮮活的性命面前都顯得那麼渺小。
不,或者是兩條性命。
也許以後她還是會繼續不喜歡沈緋,可是此時此刻,沈卻心裡只盼著母子平安。
沈緋本來是捂著肚子側躺在地上,此時已經仰面躺著了。她臉色蒼白如紙,豆大的冷汗從額角沁出,沒多久就讓她的臉變成水洗一般。
「我……我不想死……救我、救我……」沈緋似在用盡全部力氣在呼喊。
沈卻瞧著她這樣就跟著她疼,她握住沈緋的手,一直勸著:「不會有事的,你不會死,孩子也不會有事,她們一會兒就過來,你再堅持一會兒,不要喊了,省點力氣。」
沈緋搖頭,哭著喊:「他要出來了……我、我等不了了……」
沈緋死死抓著沈卻的手,將沈卻的手抓得紅成一片。
沈家兩個小丫鬟端著水果盤經過這兒,見到滿地的鮮血都嚇得脫了手。
沈卻卻像看見了救星一樣,喊:「還愣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來搭把手?」
「是!」兩個小丫鬟急忙跑過來,一起去扶沈緋。
沈卻看了一眼後面的木屋,讓兩個丫鬟一起幫忙,將沈緋背過去。她曉得沈緋快要生產了,不能一直躺在這兒。那間木屋本來是沈家花匠住的小屋,可是後來那個花匠家裡有事就將告了長假,這一處木屋就閑置了下來。
兩個小丫鬟都是十三四歲的年紀,幸好平時都是做粗活的,其中一個體格微胖才能將沈緋背過去。將近三十步的距離,好像用盡了四個人所有的力氣。
經過的地方留下顯眼的血跡,觸目驚心。
她們三個一起費力將沈緋扶到床上去,沈緋幾乎是在瞬間沒了聲息。
沈卻去掐她的人中,朝她喊:「沈緋,你聽著,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或者為了你自己的命,你都得撐下去。」
沈緋痛苦地睜開眼,哭著喊:「我、我等不及了,他、他要出來了……」
沈卻一怔,按理說生產的時候她應該避開的,可是此時怎麼避?
「你們兩個!一個再去喊人!一個去找熱水、剪子!乾淨的布!」沈卻喊完了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等到兩個小丫鬟都依命跑出去,屋子裡只剩下沈卻與沈緋時,沈卻覺得時間更加難熬了。
「啊——」沈緋痛苦地大喊,身下的被褥幾乎全紅了。
沈卻去掀沈緋的裙子,卻被眼前可怕的一幕驚得呆住。
外頭立著的沈寧忍了又忍,將眼底的眼淚憋回去。她想跑開,然而耳邊全部都是沈緋的喊叫聲。她腦子裡就想起小時候沈緋的好來,她忍不住就走到木屋外頭站著,怔怔聽著裡面的動靜。她、她真的沒想到會這樣嚴重……
其實紅泥帶人過來的時候也沒過去多久,可是沈卻卻覺得這段時間長得不可思議。
「天啊!這是怎麼了!」蘇媽媽看見地上一大灘的血,心裡暗道一個不好。
何氏看了一眼立在木屋外的沈寧心裡擰了一下,急忙吩咐跟過來的幾個丫鬟:「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請產婆!還有……快去通知姑爺!」
何氏和蘇媽媽趕緊進了木屋,發現沈緋身下的床榻全紅了,那血甚至是沿著床榻滴落到地上。
何氏一看沈卻居然在屋子裡,愣了一下,急忙說:「你怎麼在這裡!忌諱!快出去!」
雖然沈卻早就嫁人,可她這幾年一直是未出嫁女兒的打扮,又一直無孕,都知她在沉蕭府根本就是被當成一個孩子來養。
而且此時沈卻的臉色也十分難看,應該是被嚇到了。
鄂南流傳一個說法,沒有生產過的女人見了別人生產的場面容易受了驚嚇,等到自己生產的時候就不會順利。更何況,此時的沈卻年紀還太小。
蘇媽媽和另外一個婆子趕緊上前去看沈緋,又去拉沈卻。卻發現沈緋幾乎已經神志不清了,而她死死抓著沈卻的手,竟是不鬆開。
兩個婆子去掰沈緋抓著沈卻的手,但是根本掰不開。估計沈緋也不知道自己抓的是誰,只是人已經糊塗了,可是疼痛和求生的意念讓她抓著身邊的人就是不願鬆手。
「算了,你們不用管我了,快救她!」沈卻焦急地說。
蘇媽媽也知道沈緋片刻都耽擱不了,只顧得囑咐沈卻:「把頭轉過去,別看!」
然後蘇媽媽就一邊掐著沈緋的人中,一邊絮絮叨叨跟她說話,要把她喊醒。
沈家如今也沒人待產,哪裡會有產婆,何氏做兩手準備,一方面讓下人去外頭請,一方面告知劉家,劉家是肯定已經準備了產婆的。
白姨娘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
「沈緋!」白姨娘奔過去,幾乎是跌倒在床邊。
時光匆匆,白姨娘的鬢角已經多了很多華髮,哪裡還有初見時的全身氣派。
「我只有你和器兒了,你要是丟下我走了,要我怎麼活啊!你要是死了我就跟你一塊走!」白姨娘在沈緋耳邊一遍遍喊。
沈卻不忍心聽,她轉過頭,眼底已經濕了。
更多有生產經驗的婆子湧進來,熱水,繃帶,參片。沈緋也慢慢蘇醒,可意識還是模糊著的。
這些媽媽們開始幫著沈緋生產,可是真正的產婆還沒有到。
在前院得到消息的劉元志,幾乎是衝出了沈府,隨便牽了一匹馬飛奔回了劉家,又將產婆扔上馬,再飛奔回來。等產婆被他放下來的時候,腿都是軟的。
「快去!她要是有事,你也別活了!」劉元志怒吼。
沈家出去請產婆的人也回來了,帶回了兩個產婆。
真正的產婆到了,大家都鬆了口氣,那些媽媽也都讓開了地方。何氏看了看,就領著不相干的人都退出去等著了。白姨娘自然不肯走,沈卻的手腕一直被沈緋死死地抓著,她的指甲甚至已經將沈卻的手背划傷了。
「怎麼了這是?」米氏、劉氏趕過來。
何氏舒了口氣,說:「產婆已經進去了,剩下的就看命了,今日來的都是貴客,不能怠慢了,你們且先去前面招待著吧。至於幾位沒出嫁的姑娘就別讓她們過來了。」
她想了想,又說:「不僅是幾位姑娘,其他人也先別驚動了吧。今兒個這個日子……」
何氏蹙眉,今天可是沈老夫人的壽辰,若是今日鬧出人命……
「母親那真不支會一聲?」劉氏問。
「先別說。」何氏道。
米氏想了想,說:「母親那先瞞著,可是還是把消息先在紅纓那兒遞一下,也好有個準備。」
何氏想了想,就點了頭。
「怎麼好好的,就早產了呢!」劉氏嘆了口氣。
何氏這才想起沈寧,急忙吩咐一個婆子把沈寧抱走。可那婆子怎麼拉,沈寧都不肯走。沈寧的脾氣一般人也不好說,那婆子只好一直好好勸著。
沈緋一會兒醒過來,一會兒就昏過去,醒過來的時候也是不停的哭喊。熱水一盆一盆地端上來,又變成鮮紅一片地端走。到最後的時候,直接用了棉布堆了很高一層,墊在沈緋的身下接著不斷流出的血。
沈緋胸口的起伏越來越小,抓著沈卻的手也無力地鬆了開。
沈卻看著自己空著的手腕,知道真的是兇險了……
「血崩了……」一個產婆抹了抹滿頭的大汗。
另外兩個產婆都無聲搖了搖頭。
白姨娘立刻嚎啕大哭。
沈卻一下子清醒過來,她看著沈緋幾乎被撕裂的身體汩汩向外淌著血,然而她的身子還在一動一動。沈卻幾乎可以看見小孩子的頭頂。
她急忙起身衝出去抓住紅泥。
「紅泥!去找先生!快去找先生要凝血丹救命!」
當年就是凝血丹救了沈卻一命,沈卻相信它一定可以給沈緋止血!
「好……好!奴婢這就去!」紅泥提著裙角,拚命往前廳跑。
沈卻一身血的衝出去,將本就綳著一根弦的劉元志嚇得顯先站不住。裡面很久沒有響起沈緋的哭聲了,倒是白姨娘的哭聲越來越大……
紅泥不管不顧往前跑,一路上不知道撞到了幾個人。她衝進全是男賓的前廳,環顧四望,直到找到戚珏的身影。她急忙衝過去,雙手摁著膝蓋,半彎著腰,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姑、姑娘……要、要凝血丹……」
紅泥臉色蒼白,手上因為剛剛沈卻抓了她一下沾了血,此時的樣子實在有點嚇人。她吸引了廳里一大部分人的目光。
「在哪?」
「在、花廳後面的、的木屋……」紅泥抹了一把額頭的汗。
「沈卻怎麼了?」在一旁與慕容易、殷奪站在一處說話的沈休聞言,幾乎瞬間衝過來抓住紅泥的手腕。他這一喊就讓廳里其他的人也看了過來。
「別喊,不是阿卻。」戚珏起身,朝著後院走去。
紅泥愣了一下,才想到自己這樣子說這話實在是讓人誤會。她急忙對沈休說:「是大姑娘早產了。」
可是紅泥心裡十分好奇戚珏怎麼就知道受了傷的不是沈卻呢?
沈休想了一下,對殷奪和慕容易說:「我還是去看一下吧。」
慕容易看他一眼,這小子如今這麼上心沈家的事情了?
這下何氏想瞞也瞞不住了,沈老夫人一下子就覺察到了不對勁,待聽紅纓將事情說了,只讓三個兒子和米氏、劉氏招待賓客,她自己讓紅纓扶著去了後院。
戚珏趕到的時候就看見沈卻垂著肩立在那裡,她的手上裙子上全是血,就像受了驚一樣。
「先生!你身上帶了凝血丹沒有?快救救沈緋!」沈卻看見戚珏終於過來了,急忙跑過去,滿懷希望地望著他。
戚珏將一個純白色的小瓶子遞給沈卻,道:「如果一顆不夠,就將裡面的兩顆全部餵給她。」
「好!」沈卻拿著小瓶子跑回去,可是沈緋已經完全不能吞咽,連水都喝不下去了。
「老祖宗您怎麼過來了!沈休你來湊什麼熱鬧!」何氏急忙去扶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搖搖頭,說:「人命關天的大事怎麼能瞞著!」
她說完又念了兩句經。
產婆顫顫巍巍跑出來,她對劉元志搖搖頭,說:「也許……也許小的還有一線可能……夫人、夫人她……」
劉元志一下子抓住產婆的衣領,吼道:「我不要那個孩子了!你把他弄死!夫人要是出事了,我要你賠命!」
「是、是……」產婆只好滿口答應,她硬著頭皮跑回木屋,可是心裡已經認為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沈緋都不喘息了咋救活?
劉元志忽然想起什麼,他轉過身疾步走到戚珏面前,說:「你是不是能救她?你一定可以的,你不是洛神醫的徒弟嗎!」
戚珏無奈地說:「我沒給女人接生過。」
「我沒讓你接生!」劉元志吼,「把那孩子弄死都行!我只要你救沈緋!」
何氏急說:「這成什麼體統!」
劉元志急忙朝她吼:「命都快沒了,體統算個屁!」
「你……」何氏氣得臉色十分難看。哪裡有女婿這麼跟岳母說話的?
沈卻走出來,她的眼睛紅紅的,應該是哭過。
她說:「先生,她吃不下去葯了……」
沈卻低著頭,攥著手裡的小藥瓶,有些失落。
戚珏就無奈地嘆了口氣。
戚珏和劉元志一起進到木屋裡的時候,屋子裡的三個產婆和幾個伺候的下人都愣住,連白姨娘都沒反應過來。
戚珏看一眼沈緋的臉色,就將桌上藥匣里為數不多的銀針拿出來。
「把她衣服脫了。」戚珏說。
「這怎麼行!」白姨娘這才反應過來,她急忙站起來擋在床邊。沈緋的裙子早被掀起來,露著下本身。
其他產婆和婆子都站在那兒不敢動。
劉元志咬咬牙,他幾下就把沈緋的衣服扒光了,然後他瞪著戚珏,說:「你要是救不活她,我就跟你同歸於盡。」
戚珏慢慢將手中的銀針刺入沈緋身上的穴位,道:「我只保她的性命,那個孩子不管。」
白姨娘的眼睛瞬間亮起來,她顫抖著說:「你、你能救阿緋!」
「白姨娘,不要吵。」沈卻小聲跟她說。
白姨娘急忙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再也不敢發出一丁點的聲音。
戚珏扒開沈緋的眼皮瞧了一眼,說:「銀針不夠,再去準備。」
「好好好!我這就去!」一個婆子領了命令急忙出去準備。
又過了一刻鐘多一些,沈緋的眉頭一點點皺起來,露出十分苦痛的表情。
「阿卻,把凝血丹喂她吃了,一顆。」戚珏一邊施針,一邊緩聲道。
「好!」沈卻這次給沈緋喂葯倒是讓她吞了。沈卻終於鬆了口氣。
又過一刻鐘,沈緋開始嚶嚀著喊疼。戚珏就停了下來,他後退一步,在桌子那開始寫方子。他道:「她的性命已無礙,那個孩子就不是我的事了。」
他頓了一下,又說:「也許有救。」
幾個產婆這才反應過來,忙幫著沈緋生產,看能不能救活那個孩子。
戚珏看了一眼瓷盆,雖然裡面的水是乾淨的,可他仍有些嫌棄,這裡不是沉蕭府,他只好勉強將手洗了。他一直有一個習慣,施針下藥救了人以後第一件事就是洗手,哪怕根本沒有碰過患者一根髮絲也要將雙手反反覆復的洗凈。
沈緋是他重生以來第一個出手醫治的人。
前世他靠著精湛的醫術救了很多人,他曾以為積善成德,可最後也不過落了那麼個下場。重生后,他便不再坐診,不再救人。他開始籌劃,開始無情。他開始明白積善不一定成德,權利才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可戚珏沒有想到重生以後施針布葯救下的第一個人會是沈緋,那個前世被他娶了的女人。他和她的婚事是一場交易,他保她錦衣玉食,安康無憂,然而她卻用宮裡的禁藥,一滴一滴滴進他的蘭陵酒。
呵,命運真是個好玩的東西。
戚珏用乾淨的棉布將手隨意擦了,然後將棉布扔進水盆里,大步走出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