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騙局
「你居然真的跑出來了,怎麼樣?決定離開這座牢籠做一隻自由自在的小鳥了?」
沈卻剛剛跑出沉蕭府,就看見鞘站在大門外抱著胳膊似乎在等她。
沈卻有點詫異,她問:「你怎麼知道我會出來?」
鞘聳聳肩,道:「我也不知道誒,試試唄。」
沈卻越過他,往前走。
「喂喂,你就這麼跑出來雖然勇氣可嘉,但是你有沒有想過要去哪啊?」鞘追上沈卻。
去哪兒?
普天之大,竟除了身後之地再無容身之處。
「要不然你跟我私奔吧?跟我回溪義城如何?那裡四季如春,絕不像鄂南這樣熱死個人。」鞘跟在沈卻身後瓜瓜不停的講,沈卻只是一路沉默往前走。
「喂,你就這麼悶頭走了半個時辰了,到底要去哪兒?」鞘終於忍不住站在沈卻身前攔住她。
沈卻渙散的眸光一點點凝聚。
「鞘?」
「是我啊,你是怎麼了,該不會是傻了吧?」鞘伸出手在沈卻眼前晃了晃。
沈卻推開擋在面前的鞘,轉身往回走。
鞘拉住沈卻的胳膊,道:「千萬別告訴我你要回去。」
「就是要回去。」沈卻掙脫開鞘的手。
「你難道要一輩子耗在戚珏身邊?就真的沒有想過去找一個自己真正喜歡的人過一輩子?」鞘對著沈卻離開的背影喊。
沈卻的腳步頓住,她轉過身,看著鞘,說:「在剛剛離開沉蕭府的這半個時辰里,我想了先生十六次。」
「什麼?」鞘有些沒聽懂。
「我八歲那一年有過一次離家出走,我走啊走,走了好久。後來肚子餓了,忍不住回去,遠遠看見先生站在門口守著我。那個時候先生的眼睛還看不見。他就那樣站在大雪裡,側著耳仔細聽著。而等我靠近的時候,他抬起頭問:『是阿卻回來了嗎?』」
「你看那邊那個九糖鋪。」沈卻伸手指向不遠處一個標著沉蕭暗紋的糖點鋪子。
鞘點頭,道:「有名的糖點鋪子。」
沈卻笑著說:「以前沉蕭府是不做甜品生意的,小時候我每天都要喝葯,葯很苦。先生就想法子給我找甜點哄我喝葯。那九糖鋪,正是我最喜歡的九種甜品。」
「還有那兒,」沈卻伸出手指向另一側路邊的一棵柳樹,「我小時候很調皮的,欺負先生看不見偷偷把葯給倒掉了。可是還是被先生髮現了。當時先生就站在一棵柳樹下冷著臉喊我過去,然後隨手摺了一根柳條狠狠地抽我的手心。」
鞘皺眉。
「還有,你看那邊那個纏著母親要抱的小男孩。」沈卻彎了彎眉眼。
「你不懂,我有多渴望先生抱著我。如果沒有先生,我早就死了。當年他救我的時候我死死攀在他懷裡怎麼都不肯鬆手。後來他告訴我當時他差點後悔沒把我重新摁回水盆里。」
沈卻目光漸柔,她低聲說:「其實我小時候是不能正常走路的。」
「什麼意思?」鞘問。
沈卻垂了眉眼,道:「因為腿上的燒傷,有好幾年的光景我都是一瘸一拐地走路。然後附近幾家姑娘會嘲笑我,欺負我。」
鞘有些驚訝地看著沈卻。
「然後我就會偷偷拿了先生的銀針藏在那些人的鞋子里,衣服里。我還會從先生的葯廚里偷腹瀉的葯,給他們下毒。後來事情敗露了,那些姑娘們喊了父親找上門。」
「然後呢?」鞘問。
沈卻笑了一下,說:「當時很怕先生會不高興,我故意用石頭磨身上的燒傷,讓自己瞧著更可憐一點,還會跟先生哭,哭訴別人都有父親做主,可是沒有人給我撐腰。」
鞘嘴角抽了抽,說:「還真沒看出來,你小時候那麼多心計。你現在倒是……」
沈卻搖頭苦笑,說道:「那一次先生果然沒有怪我,還暗中使了手段折磨了那些欺負我的人。可是……他三個月我沒理我。」
「因為他看出來你那些小計謀了?」鞘可以猜到那麼大點的小姑娘在戚珏面前玩心計簡直是個笑話。
沈卻頓了頓,說:「鞘,你知道嗎,我的任性和偏執都是裝出來的。因為先生喜歡我這樣肆意瀟洒地活著。我越是任性他越是以為我過得好。倘若我有一丁點小心思他就會蹙眉。我已經習慣了先生在身邊的時候什麼都不用多想,或者說是因為先生不希望我多想。」
鞘有些不懂地說:「你們兩個人的這種相處方式還真是……讓人費解。」
沈卻深吸一口氣,說:「如果你認為這不是喜歡,那我寧願不要你所說的喜歡。我只要先生。」
她轉身往回走,再不猶豫。
「姑娘!」
馬車停在沈卻身前,綠蟻、紅泥和囡雪都從馬車上跳下來。
囡雪將一個信封遞給沈卻,說道:「先生說旅途奔波,這是一些商鋪地契,都已經寫了你的名字,無論你要去哪兒,都可隨意支用。」
沈卻將信封打開,信封里除了一些商鋪地契還有很厚一打銀票。而最下面的一張居然一紙休書。
沈卻摩挲著休書上熟悉的字跡,久久不言。
「姑娘,您……」紅泥欲言又止。
「你們來的時候府里有沒有什麼異樣?」沈卻忽然問。
綠蟻、紅泥和囡雪都搖頭。
沈卻卻斬釘截鐵地說:「先生出事了。」
「這不可能,他能出什麼事。」鞘說。
沈卻有些詫異地望著鞘,問道:「難道不是他故意讓你帶我走的?」
鞘一臉茫然地問:「難道你是因為覺得是他讓我帶你走你才跟我走的?」
沈卻心下懷疑,再不耽擱。她解下馬車前的馬匹,翻身上馬朝著沉蕭府飛奔而去。
「姑娘!你等等我們啊!」囡雪在後面揮著手喊。
鞘看著沈卻策馬的身影有些茫然,他居然一直以為沈卻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可是看著她騎馬的動作,分明是自小就會的。
鞘臉色逐漸沉重,他說:「上馬,我帶你們回去。」
沈卻策馬飛奔回沉蕭府,沉蕭府的大門外果真是家僕在收拾東西。
魚童看見沈卻回來了有些驚訝。
沈卻跳下馬,問:「先生在哪兒?」
魚童欲言又止。
沈卻也不再理他,直接往府里走。她去了書閣,還沒有走近,就隱隱聽見一個女人說話的聲音。而等她跨進門檻的時候,只看見一道離開的虛影。
沈卻眯了眯眼,這個身手絕對不會是蕭如箏。
戚珏穿著一件黑色的寬大袍子坐在長案後面,有些神色複雜地看著沈卻。
沈卻走進來,直接將那一摞地契、銀票,再加上那一封休書摔在戚珏身前。
「這愛摔東西的毛病是不是改不了了?」戚珏抬眼有些無奈地說。
「起來。」沈卻走過去,去拉戚珏,戚珏坐在後面並不動。
沈卻咬咬牙,用力去拽戚珏的手臂。戚珏微不可見地蹙眉,終究還是有些無奈地站了起來。
沈卻的打量了一遍戚珏,然後伸出手直接將戚珏的袍子扯開,露出赤.裸的胸腹,還有胸口處仍舊流血的傷口。沈卻吸了吸鼻子,轉身去翻角落裡的小廚,從裡面一堆藥瓶中翻找外傷葯。
戚珏走過去,有些無奈地從沈卻身後抱住了她。他輕嘆一聲,道:「果真是長大了,竟然騙不住你了。」
沈卻轉過身,沒好氣地將藥粉散在戚珏胸口的傷處。戚珏疼得綳直了身子。
「原來還知道疼啊?」沈卻將藥粉倒在自己掌心,然後一掌拍在戚珏的胸口。
「你真是……」戚珏倒吸一口涼氣,「真是欠打了你!」
沈卻倒是不說話了,只是低著頭小心翼翼地給戚珏上藥。
戚珏有些詫異地說:「居然都不問是怎麼傷的?也不問剛剛那個女人是誰?」
「反正你也不想我知道。」沈卻悶悶地說。
戚珏聽出來沈卻的聲音有些怪異,他伸出手捧起沈卻的臉,發現小姑娘早就哭了。
「怎麼又哭了……」戚珏無奈地去抹沈卻眼角的眼淚。「不是我什麼都不想告訴你,只是若我說我知道以後的事情,這種不可思議的話說出來也沒人相信。」
「可是我相信啊!」
沈卻仰著臉望著戚珏,「只要你說的我都相信,可是你怎麼就什麼都不肯說呢。這讓我都不知道要相信什麼。」
沈卻眼角還掛著淚,可是眸光偏執,有那麼一瞬間,戚珏好像回到了前世沈卻辭別的那一日。戚珏怔了怔,又過了許久,他才嘆息一聲,將沈卻攬在懷裡,深深擁住。
「躲在外面偷聽偷看豈是君子所為。」戚珏忽然開口。
沈卻愣了一下,然後就看見鞘咧著嘴,笑著從外面走進來。
「三萬兩白銀可賺到手了?」戚珏理好衣襟,問道。
鞘驚訝地看著他,說:「你、你都知道?」
「什麼三萬兩白銀?」沈卻一頭霧水。
鞘輕咳了一聲,道:「表姑娘給了我三萬兩白銀,讓我……讓我勾引你。」
沈卻眨了下眼,才反應過來鞘口中的表姑娘是誰。她拔.出掛在牆上的一把寶劍,又牽了馬,衝出沉蕭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