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下雨啦
兩人領了乾糧,由於一天才吃兩頓,中午除了一個饅頭以外,幾乎什麼都沒吃,江寧早就餓過頭了,他看著手中的大餅,提不起一點食慾,但是如果現在不吃的話,下一頓就是明天早上了,他深吸一口氣,為了自己的胃,也要吃下去。
江寧木然地咬著麵餅,硬邦邦的,麵皮緊緊地壓在一起,好不容易咬下來,吃到嘴裡味同嚼蠟,他嚼了半天,又喝了一口水,這才勉強咽下去,然後盯著那張才缺了一個口子的餅,頓時心如死灰,真是太尼瑪難吃了!
「沒胃口?」韓致遠抬眼看過來。
江寧搖頭:「還行。」他說著加快速度,鼓著腮幫子,憋著一股氣,三兩口把麵餅快速解決了,然後喝水,完了!被噎住了!他一下子拚命地咳嗽起來,咳得撕心裂肺,眼淚汪汪。
韓致遠趕緊伸手給他拍,皺眉道:「慢點吃。」
江寧擺擺手,咳完了才道:「我沒事,先去帳篷吧,一天走下來要累死了。」
大的帳篷一共有六個,七八人擠一間,所謂的帳篷,也就是幾根竹竿兒撐起來,外面罩上一層油布,地上除了鋪蓋,什麼隔墊都沒有,幸好天氣還不錯,沒下雨,不積水就謝天謝地了,潮濕點算什麼,將就著睡吧您吶,所以江寧實在不敢想象下雨天的話該怎麼辦。
帳篷里的人見他們進來,有人提醒道:「這裡快滿了。」
韓致遠舉了舉自己手中的鋪蓋,解釋道:「他的行李不小心丟了,我們擠一擠就行。」
既然擠的是他們倆,跟其他人沒多大關係,也就不再關心這茬,於是各人干各人的事去了。
江寧與韓致遠找了一個最靠邊的地方,雖然位置偏僻,但是兩人都很滿意,原因無他,這個帳篷只剩下一個鋪位,裡面沒有劉肆,簡直是太滿意了,一天的路程走下來,江寧現在只想安安心心地睡死過去,一點也不想再費神跟誰撕逼吵架。
墊的被子有點舊,裡面填充的棉絮都變得很薄了,江寧躺在上面,感覺有些許寒意從被子下面透上來,他翻了個身側著,盡量讓自己的身體與墊被的接觸面少一些,韓致遠正準備躺下,見他這般舉動,便問道:「地上冷?」
江寧還沒來得及回答,韓致遠便躺了下來,順手將他整個腰摟住,暖意頓時升騰起來,江寧忍不住動了動,他感覺兩人的距離太近了,幾乎呼吸相聞,有點不太好意思。
韓致遠拍了拍他的腰,低聲道:「睡覺了,別動。」
江寧:「……」幸好帳篷里很黑,什麼都看不見。
走了一天的路,所有人都很累,不久,整個營地都陷入了沉睡的寧靜,韓致遠感覺著江寧細微的呼吸緩緩拂過自己的脖子,留下溫熱的痕迹,他閉著眼,在黑暗中伸出手去,輕輕觸摸著那張此刻沉睡的面容,微微一笑。
就這樣,商隊白天趕路,夜裡找個地方休息,一連走了五六日,在第七日,天公不作美,傍晚時竟然毫無預兆地下起了大雨,商隊運送的都是乾貨,要是泡了雨水,這一趟就白走了。
雨勢太大,來得又突然,雨滴砸得人腦門生疼,眼前金星直冒,原本蓋在貨物上的薄薄一層油布根本不頂用,李掌事與那位三少爺第一時間下了車,一路奔走,大聲指揮著眾人把馬車趕到路旁的大樹下,又將多餘的油布拿出來,全部蓋在貨箱上。
然而儘管如此,那些油布剛蓋上去,就開始淅淅瀝瀝地滴水,眨眼間就濕透了,起的作用微乎其微,眼看著貨箱上的水跡慢慢延伸開來。
江寧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搖了搖頭,對韓致遠道:「這樣沒用,畢竟是布,防水的程度有限,如果有牛皮一類的東西就好了。」
那三少爺正巧站在他們兩身旁,聽到這話,眼前頓時一亮,對沈振道:「去,將我的馬車的車幔拆下來!」
沈振猶豫道:「可是少爺,車幔拆了……」馬車的車幔確實是牛皮和羊皮製成的,但是如果拆下來,只怕馬車就不能用了。
沈三少爺毫不在意地擺擺手,吩咐道:「你聽話,快去,多帶幾個人,拆得快一些。」
沈振見他語氣堅決,便應了,帶著幾個人過去拆車幔,李掌事見了,微微點頭,面上露出讚許的神情來,對旁人道:「將我的車幔也拆下來,至於其他掌事,你們都去問一問,若是願意,便拆了,若是不願意,只管把名字報給我。」
最後除了那王掌事面帶不甘,強顏歡笑以外,其他幾位掌事都答應得很痛快,雖然不知道是真痛快,還是假痛快,但是好歹他們的目的達到了。
皮質的車幔被拆下來蓋在貨箱上,勉強也遮住了雨水,但畢竟數量少,也只能將就著大致遮掩一下了,導致不少貨箱都顧頭不顧腚,也不知裡面的貨物有沒有被雨水浸濕。
因為雨勢過大,商隊只好在樹下等,待雨水漸小時,天已經擦黑了,沈三少爺與李掌事並幾位掌事商量過後,決定繼續趕路,道路泥濘,天色又黑,惹來眾人一片暗暗的怨尤之聲。
直到深夜,商隊才找到一處破廟歇腳,休息片刻之後,沈三少爺一面讓人燒水煮薑湯驅寒,一面又吩咐眾人將貨物卸下,一一開箱查看有沒有損失。
江寧抱著箱子,不沉,夜風吹來,身上的衣服登時貼緊了皮膚,冰冰冷冷,他狠狠打了個噴嚏,韓致遠看過來,眼神中帶著不易察覺的憂慮,低聲道:「哪裡不舒服?」
江寧搖頭:「淋個雨而已,等會喝了薑湯就好。」
韓致遠聽了,深吸一口氣,轉身搬了一個貨箱,與江寧一同進了大殿內。
果然如兩人之前所猜測的那樣,箱子里裝的都是晒乾的藥材,一時間,大堂里全是苦澀的葯香味,混合著經年的灰塵氣味,刺激得江寧的鼻子發癢,又接連著狠狠打了兩個噴嚏。
那沈三少爺聞聲看過來,放下手中的藥材,向眾人道:「薑湯已經燒好了,諸位都去喝一碗,暖暖身子吧,今日實在是多謝了,等回了越州,我一定給各位額外發放一倍的工錢。」
聽了這話,殿內眾人一掃之前的垂頭喪氣,面上無不歡欣,一倍工錢啊,白撿的,是以紛紛向沈三少爺道謝,樂呵呵地去喝薑湯了。
韓致遠與江寧找了一個偏僻的角落,換了乾衣服,江寧穿衣的速度比較快,他換好之後就抱著手臂靠在牆上,借著遠處微微的火光,盯著韓致遠的腹肌看了一會,調侃道:「韓總身材不錯,練過?」
韓致遠聽了,索性披著外裳靠過去,給他來了一個壁咚,故意邪魅一笑:「是啊,要不要摸一摸?」
江寧面不改色,果然伸手迅速摸了一把,笑眯眯:「手感不錯,軟硬適中,繼續保持啊。」
韓致遠懵逼臉,怎麼有一種賣|肉的錯覺……
兩人換好衣服,韓致遠領了薑湯,先遞給江寧,隨後自己才拿了一碗,兩人坐在門檻上,江寧一面喝,一面若有所思地評價:「這位三少爺也是個人才。」
聽了這話,韓致遠看也不看他,咕咚咕咚地喝著,從鼻子里哼出一個氣音來,也不知道是贊同還是不贊同。
見他這樣,江寧笑著伸手往他的碗底彈了彈,特意問他道:「你覺得呢?」
韓致遠裝作沒聽懂:「覺得什麼?」
「三少爺為人怎麼樣?」
韓致遠不動如山,一雙眼睛從碗沿後邊輕輕瞟過來,明明白白地寫著不屑發表意見,過了會,才放下碗道:「不怎麼樣。」
江寧笑得更歡,調侃道:「是我的錯,忘了韓總也是經商奇才,三少爺在您面前自然不夠看的了。」
韓致遠輕輕哼了一聲,懶洋洋地道:「得江公子一句誇讚,真是受寵若驚,韓某愧不敢當。」
這人簡直太好玩,明明對別人的看法在意的不行,還要強行裝逼忍著,江寧笑得肚子痛,一不小心岔了氣,猝不及防地咳嗽起來。
韓致遠趕緊丟下碗,給他順氣,語氣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你沒事吧?這麼好笑?」
江寧擺擺手,笑著道:「沒事了,被口水嗆到而已。」
韓致遠正要說話,忽然見江寧盯著一個方向看,面色一正,他也好奇地看過去:「怎麼了?」
江寧遲疑地搖搖頭:「我剛剛……好像看到一個影子閃到門外去了。」
韓致遠看了看空蕩蕩的大門,離他們倆的位置大約十來米遠,就算是借著殿內火堆的光芒,夜色中也看不太清楚,他道:「也許是有人出去了吧。」
江寧若有所思:「外面雨還沒停……」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沈振的聲音輕快傳來:「原來你們在這裡,可叫我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