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被抓啦
枯黃的樹葉被風吹得抖抖瑟瑟,翻滾著落下來,夾雜著灰塵,飄進土坑,江寧微微眯起眼睛,一邊吐氣,防止灰塵進入鼻腔,一邊爬起身來,這才發現自己身處一條半人高的溝渠內,韓致遠就躺在不遠處,人事不知。
看天色已經是下午了,江寧打量著四周,心中疑惑越來越多,他敢肯定這個地方他沒有來過,甚至已經不是在C市了,因為,他在C市定居這麼久,可沒聽說過哪裡有古建築。
是的,就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一座城樓巍然佇立,高高的城牆伸展開來,遠遠望去,無比壯觀。
他們這是被綁架了嗎?江寧又前後看了看,並沒有發現疑似綁匪的身影,沒聽說過綁架把人質扔到大路邊的。
事實上,別說綁匪了,這地方荒涼得連鬼影子都沒有,掏出手機,得,泡了雨水,黑屏了,回去一定要換個防水的才行。
江寧嘆了一口氣,走到韓致遠身邊蹲下來,推了推他:「韓總,醒醒,韓總?」
推了小半天,就在江寧懷疑這人是不是真的還喘氣的時候,韓致遠終於悠悠醒轉,見他眯著眼睛,一臉迷茫,江寧鬆了一口,十分盡責地扶起人來,一邊說:「韓總,我們到了一個很神奇的地方,不知道你有沒有來過。」
韓致遠:「?」
過了兩分鐘,江寧期待地看著他:「韓總知道這是哪裡嗎?」
韓致遠:「?這是哪裡?」
江寧:「……」
爬土坑的時候,韓致遠還挺有心情地開玩笑:「綁匪臨時跑路了,把我們倆撂這也太不敬業了。」
江寧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慢吞吞地介面:「我倒寧願這是一場失敗的綁架,綁匪出門沒看天氣預報,迷路了呢?」
韓致遠瞬間沉默,他突然想起他們失去意識之前的情形,大雨,濃霧,還有一輛拉了手剎還自己跑路了的奧迪車,就算他是個無神論者,這時心裡也不禁有點毛毛的。
瞟了江寧一眼,韓致遠清了清嗓子,商量著:「我們去城裡面看看?說不定這裡是個比較偏遠的旅遊區,打電話的地方總會有吧。」
江寧點頭,兩人就朝著不遠處的城樓走了過去。
望山跑死馬,明明看起來很近,卻足足走了半個小時的路程,兩個人都熱得不行,韓致遠還穿著筆挺的西裝,這時也脫了下來,反手勾著,汗水打濕了他的額發,修長而鋒利的眉峰微微皺起,整個人有一種說不出的痞帥瀟洒。
他盯著城門上那三個字,看了半天,忽然聽到江寧問他:「韓總認識那幾個字嗎?」
韓致遠想了想,又把問題拋了回來:「你認識嗎?」
江寧默默地回答:「不認識。」
韓致遠微笑:「我也不認識。」
兩人正走著,江寧微微眯起眼來,盯著那城門口仔細看了看:「我怎麼覺得,門口有人守著?」
「或許是收費處,正好我們可以問個路。」韓致遠看了之後建議道。
正常來說這確實是目前最好的辦法,儘管覺得有那麼一點點不妥,兩人還是決定過去看看,總的來說,能碰到活人就好。
但是他們忘了,從那一場詭異的大雨開始,他們就不是處於一個正常的環境了。
看著手持長矛,身著盔甲,面無表情的幾個兵士打扮的人,江寧有點遲疑地低聲問:「我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旅遊區的新花樣嗎?」這下就連韓致遠也不太肯定了,沒見過哪個旅遊區的保安搞成這陣仗,那手裡拿的,身上穿的,好像是真傢伙吧?
越走近,便越覺得那幾人身上有一股子煞氣傳來,江寧忽然停下,一把抓住韓致遠的胳膊,低聲說道:「我覺得我們還是從別的地方進去吧?有點邪門。」
韓致遠瞅了瞅胳膊上那隻手,因為用力,指尖微微有點泛白,他也壓低聲音應了:「好。」
兩人轉身就走,可惜這時已經晚了,只聽身後傳來幾聲呼喝,隨即有什麼東西挾裹著風聲呼嘯而來,韓致遠猛地一把抓過江寧,「噗嚓」一聲,一柄長矛扎在兩人面前,入地三分,尾部猶自微微顫抖,可見擲矛的人臂力多麼強大。
「欸噔霍尹!」
持長矛的人一聲暴喝,橫眉豎目地瞪視著兩人,被□□指著的江寧與韓致遠卻是一臉懵逼:壯士,你說啥?
韓致遠蒙了半天,才極力壓低聲音問:「日語?」
江寧微微搖頭,幾不可聞地回答:「不是……」
畢竟日本人說話各種「得死」,很容易分辨,兩人還沒來得及怎麼反應,那人又是一聲大喝,將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欸噔霍尹!裹裹歲所作甚麼!」
江寧總算聽到了幾個略微熟悉的字眼,韓致遠皺著眉,剛要說什麼,卻被他悄悄制止,扯著韓致遠的衣袖,江寧沖著為首的那個人指了指自己的喉嚨,還「啊、啊」了幾聲,示意自己沒法說話。
為首的人目帶懷疑,卻也不再發問,與旁邊的人快速交流幾句,最後警惕地沖兩人擺頭示意,讓他們往城裡去。
江寧心中猛地一突,與韓致遠對視了一眼,只覺得這回可能碰上麻煩了。
城內青石鋪地,兩旁屋舍排列整齊,筆直的長街,一眼望去,十分大氣,可以想見這裡最鼎盛的時候是怎樣的繁華場景,但是現在卻顯得蕭條冷落,門可羅雀。
偶爾也有三兩行人低著頭匆匆走過,悶聲不吭,長街兩旁每隔十來米就有兵士打扮的人守著,偌大一個地方,除了腳步聲,竟然再沒有別的聲音了。
江寧默默地觀察著四周的環境,下一刻,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嚎打破了這種詭異的寂靜,那分明是個女人的聲音,從前方的屋舍里傳出,門口的幾名兵士聞聲而動,立刻衝到門前,幾腳踹下去,緊閉的屋門就被踹開了,片刻后,從裡面拖出一個人來。
那是一個男人,看起來病得很久了,一副出氣多進去少的模樣,面色蠟黃,憔悴得不成人形,彷彿失去了知覺,任由那些兵士粗暴地將他拖出屋子,一個女人哭喊著撲上去,雖然江寧聽不懂她說的是什麼,但是也能從她悲戚絕望的面容上猜出,她是在哀求那些兵士,求他們放過她的丈夫,又或者是親人。
其中兩名兵士不為所動地將男人拖走了,女人見哀求不成,又撲上去拉扯,後面兩名兵士皺著眉交流了幾句,乾脆幾步上前,將那女人也一同拖起,跟在後面走了。
他們步伐匆匆,路過江寧等人時,江寧轉頭看見了那個女人的面容,似乎剛剛的嚎哭哀求已經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氣,此時已經面色慘白,渾身癱軟地讓兵士拖著往前去了。
江寧心中暗暗震驚,卻又覺得這些事情已經在慢慢驗證了他腦中那個模糊的猜想。
最終兩人被粗暴地推搡進了一個很大的院子,厚重的木門在背後重重合上,隨即傳來上鎖的聲音,沒了隨時威脅他們生命的兇器,江寧與韓致遠終於鬆了一大口氣。
江寧苦笑:「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經歷這麼刺激的事情。」
韓致遠綳著臉,不太爽地應和了一聲:「上次這麼威脅我的人已經吃了幾年牢飯了。」
「韓總看小說嗎?」江寧意味不明地問了一句。
韓致遠心領神會地挑眉:「你說穿越?」又補了一句:「我不看小說,我看新聞。」
江寧笑而不語,很想說一句都這會了,你就別裝了,但是他強行忍住這句吐槽,平靜地道:「這習慣挺好的。」
韓致遠點頭微笑,氣定神閑,江寧懶得看他裝逼,自顧自往院子里走去:「現在語言不通,情況不明,還被鎖住了……」他在內院門處停下腳步:「和一大群傳染病人。」
院子里用矮矮的木柵欄一格一格地分開,每個格子都及其狹小,只夠一個人坐下,再沒有多餘的空隙了,很明顯這是為了防止有些病人體力不支倒在地上,佔用了多餘的空間。
整個院子的所有格子都被佔滿了,其他沒佔到格子的病人,都橫七豎八地靠著院牆坐著,神情都是無一例外的麻木不仁,或獃滯或絕望,伴隨著痛苦的□□,一片死氣沉沉。
有人注意到了江寧與韓致遠兩人,但也只是瞟了一眼,便漠然地移開了目光,毫不關心,韓致遠在院子里走了幾圈,找個略微空閑的地方坐了下來,又往旁邊擠了擠,將別人擠開,騰出一個空隙,朝江寧招了招手:「來,坐坐。」
江寧:「……」你還適應得挺快的。
他走了過去,盤腿坐下,對韓致遠道:「看來我們被關錯了地方。」
「嗯,怎麼說?」
「那個男人,」江寧指了指靠著院門口歪躺著的人,道:「就是剛剛我們看見的那個。」
韓致遠微微眯起眼,贊同:「唔,是的,他老婆沒被關進來啊。」
江寧點頭,打了個手勢:「而這個院子里,被關的幾乎全部是走不動路的人了,我猜,那幾個人要麼是把我們不小心關錯了地方,要麼就是想讓我們倆來歷不明的人快點兒上天。」
韓致遠對這個猜想深以為然,贊同道:「說的有道理。」
江寧:「……」你以為你是在聽報告嗎韓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