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九尾峰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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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白恭謹地道:「方才您說的封氏的消息……」
昭然道:「你知道封氏的弱點嗎?」
張小白輕微搖了下頭:「封氏號稱人族第一人,傳言中他們一族甚至能殺死太陰將軍,未曾聽說過他們有什麼弱點。」
昭然睜大了眼睛,不是祖傳要泄九如的元陽,便可破封氏血脈壓制其他異人的強項嗎?
「莫非太陰將軍留下了封氏的弱點。」張小白平板的聲音里也禁不住透出了熱切之意。
昭然轉了一下眼珠子,他可不願意把這點泄露給張小白,萬一他們搞個女妖精靠近九如怎麼辦,他清了一下嗓子很認真地道:「若需削弱封氏,必需依仗佛法!」
「哎?」張小白眉毛倒掛了一下,不解。
昭然兩隻爪子合什了一下:「倘若封氏皈依了佛祖,何來封氏?」
張小白聽著有點匪夷所思,但想要駁斥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另一條重要的消息……」昭然嚴肅地道,「太陰將軍的復活需要封氏的血脈,務必要保他周全。」
他散布完兩條謠言,便愉快地帶著厚厚的金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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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昭然遠去的馬車,張小白的邊上又多了一個張小白,他聲音呆板地道:「你太大意了,不該立刻答應他唱息,如今遺族掌握了太多的秘密,對我們很不利。」
「卜玄崩潰前留了個容字,他應當是屬於天蟒一族,即是天蟒一族,身份便不假。我只是沒想到太陰將軍會囑意遺族,他不是說過遺族之所以為遺族,因為他們貪婪,怯懦,卑劣,粗鄙,不堪造就。」
「至少有一點沒錯。太陰將軍需要封氏的血脈。」後面那個張小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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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天心情激動無比,卜氏不過是遺族,可今天他卻知道了許多連張小白這張神族中的重要人士都不知道的消息。
「把車駕慢點。」昭然開口道。
「義父,咱們……帶了很多錢。」
昭然道:「我將消息放出去,就是為了跟他們碰面。」
陸天有些不明白:「義父想跟哪些人碰面?」
「買了太陰將軍服跟如皋令消息的人。」昭然撩開車簾道。
涼月隱藏在烏雲之後,外面的路很黑,馬車壓著青石板的軲轆聲清晰可聞。
「車上的主人可否露面一會。」
昭然撩開了車簾,陰影處走出來一名長者。
——容村族長,昭然心想,想來也只有看守太陰將軍服的天蟒一族的人會不惜代價買下這則消息。
「可否借步說話。」容族長開口道。
昭然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跟容族長走到了一邊。
容族長上下看了一會兒昭然方開口:「你是否不知自己的來歷?」
的確不知!昭然嘴裡卻說:「何以見得?」
「因為你倘若知道來歷,便不會出售這則消息。」容族長神情肅穆地道,「太陰將軍服只會召喚一個人,那就是我們天蟒一族的昭然。換句話說,知道太陰將軍服是用來召喚的,也只有昭然。」
昭然「噗」差點噴出聲來,洋蔥頭雖然可愛,但他只要想到飛天蟒那扁扁的腦袋,就不想跟天蟒一族沾親帶故。
「昭然是我們天蟒一族看守的復生者,歷代昭然死去之後,都會通過太陰將軍服將在別處復生的昭然召喚到身邊。因為只有兩者合一,昭然才能真正獲得記憶,屬於太陰將軍那部分的傳承。」
「太陰將軍那部分的傳承到底是什麼?」
容族長輕微地搖了搖頭:「昭然只說,是一些與我們無關的事情……」
「復活的昭然會做什麼?」
「他們會立刻離開,來到這裡。」
「來到這裡……」昭然忍不住問,「那麼他們又會怎麼死去?」
「進入諸子鎮。」容族長道,「所有進入諸子鎮的昭然,無論日子的長短,一天或者一年,出來之後他們都會變得衰老,會很快死去,我們將他們埋葬,直到月圓之夜再將他們挖出來。這將是另一個昭然。」
「現在的昭然……在哪?」昭然問。
「他已經前往諸子鎮了,即然你復生了,算來他應該在回程的路上。」容族長說了這麼一通,好似才如釋重負,「我們會儘快將他下葬,相信很快你就會感受到太陰將軍服的召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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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搖晃著,昭然靠在車壁上想,他從棺材里爬出來,旁邊埋葬著一個叫容顯的祖父,假設他是上個昭然,那麼也就是說在二十年前,只有一個昭然,一個死去,另一個復活,往複循環。
可是在二十年之後,三囤村多了一個昭然,一個沒有老去的昭然。
這個變故是怎麼造成的?
前面駕馬的陸天突然回頭輕聲道:「義父,前面又有人求見。」
昭然收回了心神,輕輕掀起車簾,令他意外的是求見者居然是孟承天。
「義父,要我去見他嗎?」
昭然輕輕搖了搖頭,他跳下了馬車,孟承天見他下車也好似有些驚異:「是你。」
「你有話要對我說。」昭然直接了當地道,他好似很了解孟承天的性格。
孟承天果然點了點頭:「我想你一定很感興趣跟我交換一下彼此所知道的內容。」
「你知道哪些?」
「白鷺書院的不同。」
「有什麼不同?」
「白鷺書院存在遠超你的想像,從西周綿延到大明,幾千年,歷代都會有一個小聖人,也就是你的先生——封氏。」
「不奇怪,封氏是人族第一人,他們當得起歷代小聖人之稱。」昭然道。
「據史書記載,小聖人為媧母教化凡人,他們雖會死,但卻不會老,每一代都是自己走進白鷺書院,無人知他們的來歷。」孟承天道,「史書中記載的小聖人對循規蹈矩的學生偏愛有加,最不喜歡性情跳脫,肆無忌憚的人。」
「那怎樣?」昭然詫異道。
孟承天道:「所以你能想像這樣的小聖人突然有一天宣告他只招受世上最聰明的人?」
昭然皺眉道:「那便如何?人的想法是多變的,這一代的封氏有所不同也不稀奇啊。」
九如就是九如,他還管自己叫風流景呢,昭然心裡嘖嘖地想道。
「不,我父親曾私下跟我說過,他就像是一夜之間換了一個人,看來相似,但卻就像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過去的小聖人內斂而清高,無欲無求,現在的這個小聖人內斂但殺伐決斷,性情剛毅,並且他是有目的而來的。」
他笑了笑:「我也曾經是先生的學生。」
昭然沉思了一會兒才道:「你想說的是,現在先生換了人?」
孟承天道:「不錯。他來白鷺書院是為了尋找某個人,這個人最大的特徵就是極其聰明。比如像你,像我。這個人不但聰明,並且他應當患有類似失魂症這種病症,因此先生才會常提醒別人要找到自己。另外,他可能跟先生一樣,並非自己本人,所以先生才會一直在我們中間辯認這個人。」
昭然心想失魂症,來歷不明……九如難道來等的人就是他,他不禁心頭一熱。
孟承天緩緩地道:「我覺得先生尋找的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太陰將軍。現在的這個封氏不是封氏的後裔,不是小聖人,而是當年殺掉太陰將軍的封氏祖先,這才能解釋得通。歷史中從來沒有描述過太陰將軍的能力,可是太陰將軍為什麼會成為異人之王?他擁有的能力一定冠於異人之首,假如從封氏能夠殺死他來倒算,封氏的能力與太陰將軍不是相剋便是極其相似,封氏假如可以從西周來到大明,那麼太陰將軍也可以,所以說太陰將軍的能力——其中之一就是控制時間。」
他抬起手中的紙道:「恰巧你的如皋令給了我這個推斷的論證,證明我的假設是對的。」
昭然沉思了片刻,搖了搖頭:「先生假如是來殺要等的人,又何必要提醒他找到自己。」
孟承天急道:「那是為了確定誰是太陰將軍!」
昭然跳上了馬車:「謝謝你的黃金,至於太陰將軍什麼的……不干我的事。」
孟承天開口道:「假如你其實就是太陰將軍呢?!」
昭然攤手嘻嘻笑道:「那我就跟先生說,這將軍我不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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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承天看著馬車遠去不禁面上露出失望之色,沈方寂從陰暗處走了出來:「現在你相信我的話了,他不會接受你的建議。」
「他至少手中掌握著許多有關太陰將軍的秘密,而你至今尚未解釋何為幻生者,何為對生者?又為何過去者來之未來,未來者卻在過去?」孟承天轉過頭去道。
沈方寂點了點頭,蹲下來用石子畫道:「我覺得應該是這樣理解。過去者一日沒有與未來者重合,便會死而復生,循環往複,所以在其他的人的眼中,這叫復生者。對過去者來說,時間不是一條直線,而是循環往複像個圓,所以未來者可能出現在這圓上的任何一點,這一點對於過去者來說並不一定是未來的時間,有可能是過去的時間,這就是為什麼未來者在過去,過去者在未來。」
孟承天道:「那到底誰才是太陰將軍?」
「我覺得應當是兩部分重合的人才是太陰將軍,而太陰將軍重生,他一定設想過多種可能,假如過去者不願意與未來者融合又該怎麼辦?所以才會有幻生者,幻生者可以取代過去者,其目的就是為了確保兩部分能完成合二為一。」沈方寂抬起了雙眸,丟下手中的石子,「幻生者能取代過去者,過去者也一定能消滅幻生者,要不要與我合作,你不妨考慮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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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所得到的信息遠超昭然的想像。
假如二十前發生的變故,使得復生者循環往複的軌跡變得有所不同,那麼這個變故,是否就是因為九如呢?
因為九如的到來。
昭然躊躇地想,九如等的人那個人會不會是他呢?
可是九如好像也很關心沈方寂,他與沈方寂,九如等得究竟是誰?
昭然才走到巷子口遠遠地就看到了挑燈而站的九如,他穿了件青色的布衣,長發披散在肩上,好似等了很久。
那一瞬間,昭然心裡的百樣念頭好似都飛得無影無蹤。
「先生!」昭然連忙撲了過去,兩隻爪子捂住眼睛,「先生,我還是什麼也沒找到,我覺得我自己好像得了失魂症,想不起來以前的事了。」
九如細長的手指在他的發間輕輕滑動,彎腰將他抱了起來:「想不起來也不要緊,慢慢想,先生陪你。」
昭然愉快地摟著九如的脖子,那些光影隨著長街櫛次鱗比的屋脊時明時暗,夜風拂起九如肩頭的髮絲,他抱著昭然走得不快不慢,卻好似行雲流水。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昭然的心中莫名地滑過了這麼一句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