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秦深曾經無數次說過要給她爸爸秦老師長臉，然而，這個承諾，沒有一次實現過。

這一次，秦老師終於可以喜極而泣了。

誰說她家閨女不如人了，誰說秦深智商低了，初三的中考，秦深成了一中的傳奇人物，只要一提起秦深的名字，大家就會紛紛議論：

「初三一班的秦深太牛叉了，數學從倒數幾百名爬到第四名啊，全年級第四啊，簡直就是學渣的逆襲。」

初一年級的「秦小手」到了高中之後，成了高中部的「逆襲學霸」。

她的數學老師在發試卷的時候抹了一把淚，語重心長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秦小手同學，老師為你驕傲啊，高中要更加努力才行啊。」

拿到高中部錄取通知書的時候，秦科回到家做的一件事情，就是給剛剛從修理廠回來的許慕來個大擁抱：

「叔叔，謝謝你，全年級第四啊，逆襲了逆襲了，嗚嗚嗚，我的老天爺啊，嚇死我了，差點以為考不過去了，天道酬勤啊，高中肯定留尖子班。」

許慕連連往後退：「唉唉唉，機油弄臉上了，臟死了，這麼想謝我，請客吃飯啊，我想吃自助餐啊。」

「好好好。」秦深脫口而出，轉念一想：「我沒錢，我爸有錢，我爸爸代付吧。」

正在廚房準備弄晚飯的秦科看了一眼秦深：「你這麼多年的零用錢攢了幹嘛的，就是用來請你的小老師許慕的。」

秦深：「你是不是翻我的存錢罐了(ㄒoㄒ)」

「我瞎猜的，你果然藏了零用錢了吧。」

秦深：「……」

原本是一家三口的自助餐，後來因為陸家的加入，變成了兩家人的聚會，這對於兩家人來說，都是大喜事。

知道陸月明一家要跟著一起去之後，秦深刻意翻箱倒櫃，從衣櫃里翻了一條白色的繡花連衣裙，秦深下樓的時候，許慕打了個響指，調侃她：

「喲，幹嘛呢？穿那麼好看？」說完，他又看了看剛剛從樓上下來的秦科：「秦老師，你看你女兒，穿裙子了。」

秦深臉紅紅的，看許慕和秦科告狀，怒瞪了許慕一眼：「又不冷，穿裙子怎麼了？」

秦科淡淡的掃了秦深一眼：「是啊，你覺得不冷就行，走了。」

拿到赦免牌的秦深驕傲的朝許慕抬了抬下巴：哼，這可是我親親親爸爸。

親爸爸說的沒錯，外面確實不怎麼冷，兩個孩子四個大人，超載了，李媛坐在副駕駛，秦科和許慕擠在一起，秦深就坐在陸月明旁邊，秦深瘦瘦小小的，就靠著窗子。

大人們都在談天說地，聊得不亦樂乎，大人的話題小孩子插不上嘴，秦深看著車窗外一閃而過的霓虹，璀璨的夜幕逐漸來臨，世界像是沉睡了一般，進入了短暫的休眠期，兩個人擠在一個位置上，誰也沒有先說話。

也許是因為太擠了，也許是因為大人們都在大聲的聊天，約莫快到市中心吃飯的地方，感覺到視線里有光亮閃過，她回過神來，眼前驀然一亮，她馬上碰了碰旁邊陸月明的肩膀：

「陸月明，你看，彩燈亮起來了。」

這幾年，新晨市發展的很快，市中心一直在擴大，在快要臨近市中心的那條路上，遠遠的就能看到一排排亮起來的小彩燈，臨近春節的或是聖誕節的時候，還有很大的聖誕樹和燈盞，那個時候的市中心是最熱鬧的。

陸月明湊過去，往窗外看了一眼：「好漂亮。」

「是啊，好漂亮。」

秦深呢喃著，抬著頭看了他一眼，此時，他那雙清澈的眼眸里正映著那一簇簇的火樹銀花，有亮閃閃的光芒從他的眼裡一閃而過，像是升上夜幕的繁星。

他的眼裡像是隱藏著星辰大海，這世間的所有繁華落寂，都能在他的眼裡得到詮釋。

秦深看著看著，才發現自己的耳朵莫名其妙的紅了起來，為什麼這人會有那麼漂亮的眼睛啊，羨慕死了。

陸月明的爸爸往窗口看了一眼，有些感嘆一般的說道：「咱們的市中心越來越好了，對了，秦老師，你知道我們那片區要拆遷的事情么？」

「知道啊，早幾年就說要拆遷了，不知道今年拆不拆得了。」

陸由嘆了口氣：「可惜了，白建好的六層樓，人家只算兩層的佔地面積，還好你當時沒修建，我們家可虧大咯。」

秦深聽著大人們的談話，回過神來：「爸爸，我們那裡要拆遷了？那我和陸月明怎麼辦啊？」

坐在副駕駛座位的李媛馬上笑了起來：「放心啦，拆遷了我們還是會住在一起的，我們兩家這麼長時間的老鄰居了，肯定要住在一起啊。」

秦深馬上就安心了，像是小時候那樣挽著陸月明的手甩了甩：「啊，那不是爽死了，小區應該也不錯的，陸月明啊，以後我們就住對門，冬天就不用擔心在樓底下等彼此了。」

「是啊，是啊。」許慕打著哈哈：「能讓你多賴床五分鐘呢。」

一席話，惹得車裡的人都笑了起來，秦深羞的耳朵都紅了，小懶豬的外號兩家人都知道，秦老師帶秦深帶的嬌氣，他們那個小小的城中村有很多外來務工的子女，有的初中畢業就出去打工了，一回來，孩子都有了，有的像秦深那麼大的時候，就會幫爸媽看攤子了，在李媛的眼裡，儘管秦深什麼也不會做，但秦深是個聽話懂事的小姑娘，心思單純，大概因為爸爸是老師，她總能從秦深身上嗅到些書香氣息，尤其是今年的中考，李媛在秦深身上看到了更好的未來。

秦深是個聰明的姑娘，也是未來兒媳婦的最佳候選人。

——

進了自助餐廳之後，秦深就拉著陸月明好奇的團團轉：

「啊啊，這個好好看。」

「這個也來一點，還有這個。」

陸月明看秦深的盤子里堆得像小山一樣的食物，提醒他：「別拿太多了，吃不完浪費。」

「不會啦。」秦深哪裡聽陸月明的勸告，揉著自己的肚子：「你看我的肚子，餓扁了。」

陸月明看著秦深粗魯的動作，一臉嫌棄的轉身就走。

秦深：「……」

結果秦深端著像小山一樣的食物回去的時候，秦科接過她的盤子就放到了正中間：

「來來來，阿深吃不完的，我們趕緊一人分一點。」

秦深：「……」這是親爹么？明明是自己懶不想去拿(╯‵□′)╯︵┻━┻

然而，秦深到後面真的吃不完了，自己拿的自助餐，哭著也要吃完，她看著旁邊陸月明空落落的盤子，像只小倉鼠一樣的，默默的伸出爪子抓了個餅放到陸月明的盤子里，看陸月明沒在看她，她馬上又抓起一個綠豆糕丟到他的盤子里，放完之後，抬起頭看去，陸月明的目光正死死的落在她的手上，秦深把爪子收回來，呵呵的笑著。

陸月明終於忍無可忍了：「都讓你少拿一點了，吃不完就往我這裡塞。」

「哥哥。」也只有這個時候，秦深會像小時候一樣的雙手合十作揖：「拜託拜託，嚶嚶嚶，陸月明，我知道你最好了。」

她雙手合十拜託她的時候，喜歡眯著眼睛，噘著嘴，簡而言之就是賣萌撒嬌，這招在爸爸面前已經不管用了，在陸月明面前百發百中，陸月明無奈的接過去：

「就一次，再丟給我我要吃吐了。」

「不丟了。」

最終，秦深還是把自己點的自助餐吃完了，從餐廳出來的時候，天空已是濃墨一樣的黑色，市中心的大屏幕上，正在放著最新的走秀節目。

兩家人從馬路邊穿過，陸由看路邊有警察在查車，皺了皺眉：「看來我們超載回去是有風險了。」

秦科馬上就拉住了秦深的胳膊：「沒關係，我們家打車回去好了。」

「沒事，讓阿月和阿深打車回來，現在還早，去逛逛啊，小孩子嘛，飯後消食，剛剛好。」李媛把陸月明推到秦深旁邊，笑意盈盈：

「來，阿月，帶著阿深去市中心逛逛，消消食，那邊有夜市啊，彩燈啊，去看看吧。」

一番商量之後，四個大人果然就把兩個小孩丟在了市中心，讓他們自己打車回去，秦科臨走時還千叮萬囑：「十點半必須到家，別太晚了，只有正規的計程車才可以坐。」秦科還想嘮叨，就被許慕給拖走了。

陸月明看著走遠的四人組，把目光落到秦科的背影身上，眼裡滿是藏不住的羨慕：「秦老師對你真好。」

「他啰嗦起來的時候比我還啰嗦。」秦深無奈的攤了攤手，摸了摸自己的圓滾滾的肚子：「走，逛逛去，看看噴泉和彩燈，逛逛夜市。」

市中心在晚上尤其熱鬧，在悠揚的音樂聲里，噴泉有節奏的一起一伏，染上顏色的水柱一飛衝天，又飛快的落了下來。

秦深和陸月明逛到夜市的時候，正是夜市最熱鬧的時段，各種小攤子，小飾品擺的一整條街都是，秦深買了糖畫，金龍纏繞在木棍子上，栩栩如生，她拿了好一會兒，這才捨得輕輕的咬下一小口。

陸月明今年長得特別快，個子已經快要接近一米八，唯獨秦深，哪怕天天喝牛奶，她依然長得小小巧巧的，她墊著腳，遞過去，滿心歡喜和陸月明分享：

「陸月明，你也咬一口吧，紅糖味的。」

陸月明握著她的手輕輕的咬了一小口，甜蜜的紅糖味就馬上滑入了唇齒之間。

陸月明的手碰到她的手時，秦深臉上微微的發燙，他的指尖有些涼涼的，不過一會兒，就變得有些暖暖的，她看著他偏頭吃糖畫的樣子，他的睫毛低垂著，眼裡的微光垂於睫毛之下，眼裡那些若隱若現的光芒，閃亮而迷人。

「甜甜的。」

陸月明抬起頭來，再看秦深，就發現那個丫頭抬著頭看著她，臉上閃過些詭異的紅暈，秦深發獃的樣子……好可愛。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最後，還是不遠處一聲吆喝打斷了兩個人之間的死寂，秦深突然轉過身去。

媽呀……剛剛是不是犯花痴了，要死了啊，這種感覺肯定是喜歡吧，肯定是喜歡吧，就像佑蓉喜歡學長那樣的喜歡。

「你幹嘛？」

秦深聽到陸月明這樣問她，馬上搖了搖頭，一口咬下畫糖的龍尾巴，咔擦一聲，還有好些糖渣子掉在了她的裙子上，秦深轉過身，含著糖呵呵的傻笑著：

「媽呀，甜死人了。」

陸月明彎下腰看著她的領子：「你別動。」

像是哥哥對妹妹那樣，陸月明從口袋裡掏出紙巾，把她的領口上的糖渣子扯下來，秦深看著他彎下腰，靠著自己那樣近，心裡像是有隻小鹿，漫無目的的亂撞著，一下，兩下，三下……

隨著背後響起來的音樂聲，秦深的心也像是炸開的噴泉一樣，最後，一整張臉都紅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