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秋天的風是涼的，帶了些寒意。

陸月明站在樓底下，抬起頭看了一眼秦深的窗口，他開始有些後悔讓秦深換窗帘了，因為這樣就不能看到她在裡面做什麼，是睡著了，還是在開心，或是在難過。

他拿起那個信封看了一眼，那個信封看起來很可愛，就像是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對愛情的所有幻想，美好又浪漫。

情書。

他人生中的第一封情書，是秦深寫的。

他並沒有直接拆開，只是夾在了自己的書頁里匆匆回了家，剛剛打開門，他就看到父親和母親面對面的站著，看起來好像剛剛吵過架的樣子，母親的眼圈有些紅紅的。

他站在門外，一時間不知道應不應該進去，李媛已經在二樓住了三天了，第一天只是拿了簡單的洗漱用品，第二天，李媛直接把自己的化妝品和衣服全部收了下來。

「回來啦。」

李媛的臉上馬上恢復了些笑意：「餓不餓，媽給你煮宵夜？」

「我不餓，爸媽，我先睡了，你們也早點休息。」

一定是又吵架了，從最開始在電話里吵，到現在的直接分居，大人的事情，他現在並不是很清楚，甚至，媽媽也總是在他的面前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的樣子，他無從插手，只能當做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聽到。

進了房間以後，陸月明順手把門反鎖了，屋外終於恢復了難得的平靜，像是與世隔絕，他的耳邊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了，他打開檯燈之後，先是拉開窗帘的一角偷偷的看了看秦深的窗子，屋子裡暗了下來，看起來秦深應該已經睡了，他走到書桌前坐好，小心翼翼的拿出那封信，然後迎著光打量了許久。

他人生中的第一封情書，秦深寫的情書。

好像看著這個信封，就能把所有的不開心和難過拋之九霄雲外。

他伸出手指在信封上摩挲了許久，想象著秦深寫這封信的樣子，過了許久，他才小心翼翼的拆開，能收到自己心儀女孩的情書，大概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吧。

滿懷期待的打開之後，陸月明不可置信的又看了一遍：

周曉雨？是誰？

——

秦深把情書送出去三天之後，遲遲沒有等到陸月明的回話，陸月明依然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的，絲毫沒有提情書的事情。

不對啊，按照佑蓉的意思，喜歡就在一起了，不喜歡就拒絕了，陸月明這種不聞不問的態度，是啥意思？

在第四天的中午，秦深終於忍不住了，趁著中午留校的空蕩，拉著佑蓉訴苦：

「你說陸月明到底是怎麼想的啊？對於他來說，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佑蓉咬著雞翅，吃驚的叫了一句：「瓦特，不是吧，這不可能吧。」

秦深簡直要急死了，她可是心驚膽戰的等了四天呢，陸月明什麼話都沒表示：「我騙你幹嘛，怎麼辦，急死了，他該不會喜歡別的人吧，嚶嚶嚶，我叔叔還告訴我，肯定能成功的。」

佑蓉翻了個白眼：「你叔叔說的話那麼准，你乾脆讓他祝你中大獎好了，你是不是把情書寫成流水賬了，不然他怎麼可能沒表示。」

「沒有啊，還是按照我們兩個商量好的那樣寫的啊，低調奢華有內涵的，我的語文水平你還不相信么？」

佑蓉轉念一想，也對，秦深的語文水平一點也不差，兩個女生嘮嘮叨叨的時候，假裝在做作業卻一直在偷聽的莫旭終於忍不住提了個建議：

「你們女生怎麼那麼磨嘰，去問吧，直接去問不就行了，像什麼『和我交往吧』『我喜歡你』那麼簡單的事情，偏偏要繞那麼大個圈子，麻煩死了。」

「直接去問？」秦深馬上臉紅了，羞得直搖頭：「不行，不行。」

佑蓉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搞不好陸月明是書獃子啦，他可能看不懂你寫的那些情情愛愛，乾脆開門見山，直接寫一句我喜歡你，萬事大吉。」

秦深：「陸月明才不是書獃子。」

「那他為什麼不回復你？」

秦深：「……」

嚶嚶嚶，她自己都不知道好么。

佑蓉眼看秦深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馬上安慰她：「行啦，你別用這種表情看著我，目前喜歡陸月明的就我們班的周曉雨一個，反正周曉雨的情書你已經還給她了，你機會可是大大的，兔子就喜歡吃窩邊草，你去旁敲側擊的問一下他的意思，肯定有戲的。」

秦深馬上受到了鼓舞：「真噠！」

女人的臉果然善變，剛剛明明要打雷下雨了，現在馬上就雨後彩虹了，莫旭坐在課桌上看著秦深默默的想，果然這就是小女孩子的思想。

明明是兔子不吃窩邊草，陸月明最好狠狠的拒絕了秦深才好。

——

最近陸月明和秦深能單獨在一起的時間還是有很多的，因為臨近藝術節，女生們的排練也越來越緊張了，反正沒課上，班級里的男孩子都跑去看她們練舞了，排練場地還是在大操場，連續陰晴不定了好幾天之後，天空終於放晴了，南方的秋天和冬天，只要有太陽，就會覺得陽光灼的人火辣辣的，十分難受。

陸月明打著黑傘坐在花壇邊，手裡握著一瓶未開封的礦泉水，他眯著眼睛，打量著陽光下那個小小的身影，紫外線太強，看了一會兒，他就不得不帶上了偏光鏡。

於是秦深練完舞的時候，在男生堆里一眼就能看到坐在最邊上的陸月明，他打著黑色的傘，帶著偏光鏡，目光一直緊緊的落在她這裡，也不知道他那雙眼睛在看著她的時候，會不會有那麼一丁點的喜歡成分在裡面。

秦深幾步走過去，想著關於情書的問題，又開始在心裡糾結了，她剛剛走過去坐到他旁邊，陸月明就把傘往她那邊偏了偏，順便把礦泉水遞過去：

「累了吧。」

「不怎麼累，就是熱。」

陸月明刻意看了看她的臉頰，果然曬得有些紅通通的了，秦深接過陸月明遞過來的水，灌了好幾口，給自己定了定神之後，秦深才小心翼翼的往陸月明那邊靠了靠，握著礦泉水瓶的手緊了緊，直到手心都出了細密的汗，秦深才紅著臉問他：

「陸月明，情，情書的事……你，你怎麼說。」

秦深說的結結巴巴的，說完之後，又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捏開水喝了好幾口。

陸月明發現她的臉頰更加紅了，她低著頭盯著腳下的地面，一隻腳還在踩著地上的小石子滑來滑去的，他想起收到周曉雨情書的心情，那時候就像是從頭頂上潑了盆冷水下來。

這丫頭出息啊，畢竟會幫別人跑腿了，也算是有長進了。

「秦深。」

秦深突然聽到陸月明叫她的名字，嚇了一大跳，馬上抬起頭來：「啊，你說，我聽著的。」她把身子坐的筆直，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姿勢，還好他帶著偏光鏡，不然見到他的眼睛，她又要開始緊張了。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秦深剛剛這樣想，陸月明就把偏光鏡摘掉了，秦深馬上抬手：

「沒事，你不用那麼隆重！」

她知道的，他摘掉偏光鏡看著她說話的時候，就是認真的時候了，那一瞬間，她心裡就有了不好的預感，她害怕被陸月明拒絕。

越想心裡越發虛，秦深聽著那砰砰砰的心跳聲，突然之間害怕極了，要不就當做沒送出去那封情書吧，像他一樣的裝作什麼都在乎。

可是，做不到啊，喜歡他的那份心意在心裡生了根，發了芽，她無比期待著它能開出絢麗的花朵。

「陸月明，你可以選擇不用說的。」

秦深顫抖著說出這句話，才發現自己說話帶著顫音，一張開嘴，破了風，眼淚就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拜託，不要是拒絕，是什麼都好，但不要是拒絕。

陸月明還什麼都沒說，就看到小姑娘的眼圈馬上就紅了，連嗓子都啞的有些令人心疼，他看了看操場上過往的同學，把黑色的傘偏了偏，這樣子就擋住了秦深和自己，兩個人被圈在一個小小的世界里，周圍有風輕撫，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他躲在傘下面，湊過去，小聲的安慰她：

「秦深，別哭。」

他那樣柔聲的安撫，使她心裡的最後一道防線也崩塌了，秦深抬手捂住臉，悲戚的想，他都安慰她不要哭了，看來是真的準備拒絕了，她整個人都快崩潰了，她睜開那雙眼睛紅通通的眼睛：

「沒關係，你不用違背自己的心意。」

你不用違背自己的心意，我不能左右你，但我可以在知道結果之後，嘗試著努力的靠近你，接近你，改變所有一切我可以改變的東西。

「阿深，我只想好好的學習。」

秦深愣住了，臉上還掛著眼淚，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作何反應，倒是陸月明，又把傘輕輕的壓了壓，湊到她的左耳邊，小聲的說道：

「除了你，我不想喜歡任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