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棵草
午飯過後,海登萊跟外婆打好了招呼,便帶著秦冢和維狄踏上了前往萊帕德星球的路。為了低調行事,他讓亞恆開了一架僅能容納四個人的小型飛行器。
亞恆在見到維狄的第一時間,本能地露出了提防的表情。他一慣以海登萊為中心,覺得所有平白無故接近他家將軍的人都圖謀不軌,就連秦冢,他都帶著幾分提防。
維狄看著亞恆防賊一般的目光,委屈地矮了矮脖子。
亞恆眯了眯眼睛,轉身沖海登萊行禮,「將軍。」
海登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露出不滿的神色,「不用跟夫人打招呼?」
亞恆一愣,趕忙慌慌張張地向秦冢鞠了個躬。儘管作為士兵的他一直都對這個弱小的挂名夫人不抱好感,覺得這個人只會拖自家將軍的後腿,但他也無法反抗海登萊的任何命令,「夫人您好。」
聽著亞恆不情不願的問候,秦冢尷尬地笑了笑,「你好……」
氣氛略顯生硬。
海登萊抿了抿唇,乾脆拉著秦冢上了飛行器。
維狄剛準備跟上,就被亞恆側身攔住了去路,「你是什麼人?」
維狄抬起眼睛,小聲道:「我叫維狄,是夫人的老師……哦不不!你不要誤會,其實就是服侍夫人而已,算不上老師……」
亞恆滿臉懷疑,看著維狄手忙腳亂的樣子,心裡一陣不爽。
將軍現在怎麼竟喜歡這種弱里弱氣的人,感覺稍微一拍腦漿都能給拍出來。
亞恆這麼想著,突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在維狄的腦袋上輕輕拍了一下,稍作停頓,又鬼使神差地用指尖搓了搓他的發梢。
(⊙o⊙)哦……沒碰腦漿啊。
但是這手感,怎麼說,有點意思。
維狄被亞恆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滿臉通紅,僵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還是第一次有人摸他的頭髮,那種微微拉扯頭皮的麻癢感讓他不知所措。
「咳咳。」亞恆回過神,觸電般的收回手咳了咳,「總之,我不管你是誰,敢對將軍有一點判心,你就死定了。」
維狄猛地後退一步,摸著剛剛被亞恆觸碰過的地方,連連點頭。
……
飛行器在亞恆的駕駛下駛離小鎮。
秦冢在位置上坐立不安,總想著回去之後該怎麼面對其他人。而且他還無法好好掌握變身的技巧,萬一在婚禮上出醜了,海登萊會不會一怒之下把他做成醬香鴨蓋飯?
「怎麼了?」海登萊見身邊的人不停地動來動去,就知道他可能有些胡思亂想,於是溫柔地問:「在想什麼?」
「恩,沒什麼。」秦冢搖搖頭,總不能求海登萊別把他做成醬香鴨蓋飯吧,這太沒面子了。
於是他皺了皺鼻子,小聲抱怨道:「屁股疼。」
海登萊啞然失笑,給他的座位下面加了個更軟的墊子,又輕輕捏了捏他的手,「怕我把你做成醬香鴨?」
秦冢吃驚地睜大了眼睛。
他怎麼知道我在想這個?!卧槽讀心術?!
海登萊看著秦冢驚訝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肯定是猜的八久不離十,不由地勾了勾唇角。
秦冢低下頭,緊張地搓了搓手,「那什麼……醬香鴨好吃是好吃,但也只能吃一頓,肯定沒有活著的鴨子利用價值高,你說是吧?」
「恩……」海登萊摸了摸下巴,突然猝不及防地湊到秦冢耳邊吹了口氣,「也是,活著的鴨子多好吃啊……」說著,又在他的耳垂上輕咬了一口。
「嘖,我不是這個意思!」秦冢直翻白眼,將海登萊推開,氣沖沖地看向窗外。
他是真的非常擔心好嗎!
如果真的不小心在婚禮上變成鴨子,那他就是全帝國的笑柄了!
可惡,我也是一個很要面子的人啊!
海登萊見秦冢焦慮不安的神情,無奈地嘆了口氣,再次湊到他耳邊,撩了撩他的耳垂,「別擔心了,我看起來就那麼兇殘么?」
秦冢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海登萊臉一黑,不悅地掐了掐秦冢的屁股,「恩?」
「哼!你……卧槽你就會脫別人褲子!!嗚……好好好你一點也不兇殘!!」秦冢對於海登萊在武力方面的壓制毫無辦法,只能示弱。
正在駕駛的亞恆注意到後方的動靜,眸光一沉。
儘管他並不喜歡那個夫人,但只要將軍開心他就開心,於是他非常識趣地拉動操作桿,將飛船的船身整個向右方傾斜,然後一本正經地胡說:「將軍,夫人,前方有不明雷電,請抱好對方。」
秦冢剛回過神,褲子還沒拉好呢,就覺得腦子一暈,重心不穩地撲進了海登萊懷裡。
海登萊點點頭,在心裡暗自讚歎了亞恆一番,決定給他加官進爵。
恩,再加點薪水好了。
「你……你的士兵是故意的!」秦冢拽著座椅兩側,惡狠狠地瞪著海登萊,他分明看到窗外陽光明媚,哪來的雷電啊!
海登萊不置可否地聳聳肩,表示自己並不知情。
秦冢咬了咬牙,剛準備斥責他們主僕狼狽為奸,亞恆卻再一次拉動操作桿,秦冢一頭撞上海登萊的胸口,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
「所以不是說讓你抱好我么。」海登萊得逞地笑了笑,向拎小鴨一樣將人拎起來,放在了自己腿上,然後禁錮著他的腰。
秦冢滿臉悲憤,卻不知如何是好,飛行器開始不斷顛簸,他只能牢牢地抱著海登萊的脖子,暗自咬牙切齒。
「你們這樣遲早會遭報應的!」
「什麼破飛船!上將的飛船里竟然連安全帶都沒有!」
「再顛我就要吐了!」
「嗚……海登萊我真的要吐了……」
「嗚……將軍我錯了,我保證好好抱著您,您讓他停下……」
海登萊挑眉,感受到身上的人因為暈船而越來越往自己懷裡鑽,心疼又心癢,百感交集。
亞恆瞟到海登萊的眼色,趕緊收手,將飛船開上了平穩的軌道。
一直坐在副駕駛位默不作聲的維狄咽了咽口水,抱著手臂害怕地往角落裡縮了縮。
將,將軍真是太有手段了……
害怕。
……
不多時,飛船在萊帕德星球降落。
倒是多虧了亞恆在飛船上來了那麼一出,秦冢覺得自己似乎沒那麼緊張了。
海登萊緊緊牽著他的手,像是要把手心裡的力量傳遞給他。
兩人在微妙的氣氛中穿過一座花園,從後門進入主宮殿內。
在傑錫夫婦的安撫下,所有賓客都呆在萊帕德星球上進行了為期三天的短暫旅行。而裴吉則是根據他們與萊德的家族的親疏遠近,將他們安排在了其他的宮殿里。
因此,主宮殿此刻顯得格外冷清。
幾人剛一進門,正好見到在大廳里神色匆忙的裴吉,海登萊皺了皺眉,輕輕咳了一聲。裴吉聞聲,猛地轉過頭,在見到來人的瞬間,笑逐顏開地迎了上去,「海登……哦不,將軍!您可算回來了!」
海登萊點了點頭,低聲詢問,「發生什麼了?慌慌張張的。」
「所以說您回來的真及時。」裴吉沖海登萊豎了個大拇指,湊到他耳邊小聲道:「大蜥蜴巴奈特過來了,您看著辦。」
海登萊眼皮一跳,「他不是應該去旅行了嗎?」
「沒有,他不肯去,他說他是個宅男。」
「……」
海登萊無語地抿了抿嘴唇,隨後轉過身,讓裴吉先帶著亞恆和維狄去休息,自己則是領著秦冢,來到了位於三樓的貴賓室內。
走到房間門口,海登萊擔憂地看了秦冢一眼,在他的手心裡捏了捏,安撫道:「一會兒進去之後隨機應變,別擔心,我一直在。」
秦冢抬眼與海登萊對視,點了點頭。
海登萊斂起神色,看向一旁漂浮著的智腦,虹膜數據立刻出現在球體之上,下一秒,房門緩緩打開。
兩人踏進房間的瞬時——
一股帶著熱氣的風迎面而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聲意味不明的低吼。秦冢嚇得差點跪倒地上,幸好海登萊及時托住了他的腰。
房間中央,一隻巨大的恐龍正滿臉歡愉地在沙發上跳來跳去。它渾身赤紅,背部長著一排令人發寒的長荊,前肢稍短,但明顯積蓄著驚人的力量。見海登萊他們來了,恐龍立刻彎了彎眼睛,對準兩人張開嘴巴,用力吼了一聲,一股熱浪再次襲到他們臉上。
海登萊一臉冷漠,拉著秦冢往後退了一步,嫌惡地撇了撇嘴,「嘖,口臭。」
「還不是因為你家一點青菜也沒有,最近大解不暢么。」
恐龍眯了眯眼睛,旋即,臉上猶如盔甲一般的厚皮緩緩褪去。
海登萊本能地捂住了秦冢的眼睛,以免他看到其他男人的*。
巴奈特一邊露出譏諷的笑容,一邊穿上衣服,將一頭深紅色的長發扎到腦後,還特意落下來幾根修臉。
海登萊按住秦冢的後腦勺,沖已經坐進沙發里的男子行了個敷衍的禮。
「臣海登萊·萊帕德,參見國王陛下。」
秦冢緊張地看了海登萊一眼,又偷偷瞄了瞄不遠處的巴奈特,緊張得舌頭打架,「唇……唇海登萊·萊帕德的……的……的鴨子,摻見國王逼瞎……」
「噗——哈哈哈哈哈!!」巴奈特捧腹大笑,眼淚都快擠出來了。
秦冢一陣尷尬,臉頰一直到耳根都熊熊燃燒起來。
海登萊見自家妻子被欺負了,立刻不悅地垮下臉,「有什麼好笑的,他就是我的鴨子,怎麼了?」
巴奈特揮了揮手,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克制住了笑容,搖搖頭,「沒。沒什麼。」
海登萊不悅地將秦冢往身後拉了拉,護犢子一樣護著他。
巴奈特終於徹底緩過神,深棕色的眼睛稍稍偏移,探究的視線便落到了秦冢身上。
「看來將軍非常喜歡我為你挑選的妻子么。」
海登萊點點頭,非常大方地承認,「非常感謝陛下,我很喜歡。」
巴奈特早有所料地笑了笑,轉而看向秦冢。秦冢正好在偷看他呢,嚇得趕緊地下頭。他覺得這個人的眼睛有種能看穿他心思的感覺,讓他沒來由得畏懼。
「秦冢……」巴奈特走到秦冢身邊,若有所思地打量他。
秦冢的鼻翼微微扇動了一下,感覺這位國王身上有股特殊的香味,「是,是的陛下……」
「你喜歡將軍嘛?」巴奈特歪了歪頭,似笑非笑地盯著秦冢的眼睛,「海登萊將軍挺霸氣吧?」
秦冢舔了舔嘴唇,越發低了低頭,緊張得手心冒汗,「恩……我喜歡,將,將軍挺勃'起的……」
「哈哈哈!厲害啊將軍!」巴奈特沖海登萊露出猥瑣又戲謔的笑容,豎起大拇指,「可以,你很勃'起。」
海登萊:「……」
秦冢的心理素質差的我簡直想打爛他的屁股!
太沒用了!
「我聽叔叔說……將軍是因為這隻可愛的小鴨子在婚禮上逃跑了,所以不顧一切地追他回來才耽誤了婚禮是嗎?」
海登萊在心裡一愣,但面不改色地點了點頭。
「還真是大膽啊,將軍的婚禮也該逃。」巴奈特本來還摸著下巴的,卻突然眼睛一黑,猝不及防地伸手襲向秦冢。
獸化的手臂前端是泛著寒光的利爪,只要稍一碰上,就能割斷秦冢的脖子。電光石火間,海登萊瞳孔驟縮,猛地側身攔在了秦冢面前,下一秒,恐龍的爪子狠狠叉進了他的肩膀里。
血水一瞬間染紅了他的衣服,秦冢驟然睜大眼睛,緊緊抱住了海登萊的胳膊,「海登萊!」
海登萊轉頭摸了摸秦冢的臉,隨後面不改色地看向巴奈特,冷聲道:「陛下息怒。秦冢並非有意出走,而是出於我的原因,還請陛下不要為難他。」
巴奈特的嘴角噙著淺笑,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臂。
幾滴血水濺到臉上,秦冢深深地感受到利刃抽出*時候海登萊緊繃的身體,趕緊用力抱了抱他。
「我只是看他可愛所以開開玩笑么,沒想到將軍這麼認真。」巴奈特舔掉爪子上的血,意味深長地轉了轉眼珠子,毫無歉意地道歉,「抱歉了將軍。」
秦冢抬起眼皮,惡狠狠地瞪著巴奈特。
他分明感受到了這位國王的惡意,他是故意這麼做的!
海登萊皺了皺眉,趕緊抬手揉了揉秦冢的頭髮,將他的腦袋按下去,以免巴奈特看到他的表情。
「陛下,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可以去包紮一下傷口么?」
巴奈特笑眯眯地點了點頭,表示允許。
秦冢見狀,立刻扶著海登萊離開貴賓室,那股濃烈的血腥味讓他喉頭髮澀。
海登萊見秦冢手忙腳亂地捂著他的傷口,心裡一股暖意,「我沒事的,剛剛嚇到你了。」
「不……是我太沒用了。」秦冢愧疚地垂下頭。
海登萊笑了笑,一把勾住秦冢地脖子掛在他身上,覺得受點傷也是值得的。
他明知道剛才巴奈特是在試探他,卻還是毫不猶豫地替秦冢擋了下來。
他確信那個爪子不會傷到身邊的人,卻不敢相信自己的確信。
這就是他想給這個人的愛吧。
也不知道他傻乎乎的,感受到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