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家人
說來，顧祈言曾經在電視上見到過這個老者，空間的距離，讓他從沒想過，自己居然會跟這個站在華夏頂端的老者，有所關聯。
在他模糊的記憶中，這個老者雖然年事已高，精氣神卻十分旺盛，給人的感覺，如虎嘯山林，雄風猶在，讓人為之仰望。
可如今，病床上的那名老者，氣勢依舊，面色卻十分蒼白，一張歷經歲月的容顏，皺紋橫生，再加上他扣在鼻子上的呼吸器，莫名給人一種脆弱的感覺。
看到顧祈言出現在門口，顧元勛一把拉掉了呼吸器，就像是被注入了亢奮劑，激動的坐起身來，雙眼綻放出了矍鑠的光芒，就連面色似乎都紅潤了幾分。
「像，實在是太像了！」
顧元勛目不轉睛的盯著顧小弟，沒有理會手上扎著的點滴，急切的招了招手，「孩子，過來，走近點，讓我好好看看你！」
顧祈言腳步頓了頓，抿了抿唇瓣，雖然沒有開口，卻依言往前走了幾步，靠近了顧老爺子的床邊。
隨著顧祈言的靠近，顧元勛的神情微微恍惚，眼底流露出了抑制不住的懷念和沉痛，他打量了好一會兒，才似是清醒過來，似贊似嘆道，「你跟長寧真的很像，不過，你比長寧生的還俊。」
顧祈言聽到這兒，驀然抬眸，終是控制不住的怒聲道，「那是因為我長得更像母親！」
顧元勛渾身一震，身體不由往後躺靠了幾分，腦子裡浮現出了余曉曼的身影。
誠然，那是一個好女子。
如果沒有老戰友的一條性命橫在那裡，沒有那一聲託付，沒有那一句諾言，沒有那一紙婚約，他並不在乎余曉曼的出身，一定會成全他們，可惜……
「看來，你對我有怨。」顧元勛閉了閉眼，苦笑道，「既然如此，為什麼要來見我這個老頭子呢？」
顧祈言斂下眼底的關切，實話實說道，「我姐跟我說，讓我跟著自己的心走，我不能眼睜睜的看你出事，我過不了自己這關，所以我來了。」
顧元勛聞言，並沒有任何失落，面上甚至露出了欣賞的笑意，「你是個好孩子，這些年，長寧和曉曼把你教的很好。」
感受到顧元勛發自內心的欣慰，顧祈言眉頭緊蹙，忍不住道，「我想問你個問題。」
顧元勛世事洞明的瞭然道，「你想問我，這麼多年，有沒有後悔過？」
顧祈言怔了怔，堅定了點了點頭，「是。」
「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我後悔過，尤其是剛剛躺在病床上，我甚至在想，如果你奶奶當年沒有走的那麼早，有她的勸說，或許我早幾年就會妥協了……」
顧元勛說到這兒，老眼微微泛紅，他停頓了幾秒，艱澀道，「可如果時間退回到二十年前，我還是會做同樣的決定，約定就是約定，原則就是原則，這是我的堅持，不會改變，但是對你，我要說聲抱歉，如果不是我的固執，長寧和曉曼早點回歸顧家，可能就不會出事了，你不會這麼早失去父母，也不會這麼些年漂泊在外，是我這個老頭子對不起你，小言……你能原諒爺爺嗎？」
顧祈言沒想到顧老爺子居然會對他一個小輩，放下身段，承認錯誤。
面對顧元勛滿含殷切期盼的眸光，顧祈言心下震動，張了張嘴，矛盾之下，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顧元勛見此，一向急躁的脾氣難得多了幾分耐心，「沒關係，不用馬上回答，我身子骨還算硬朗，我可以等，小言，今天既然來了，就留下來吃頓飯吧。」
顧祈言遲疑道，「這個……要看我姐的時間，如果她留下，我就留下。」
注意到顧祈言連續兩次提到了顧丹陽，顧元勛眸光一動，斬釘截鐵道，「好好，那一會兒我讓東林親自邀請她！」
顧祈言頓了頓，終是點了個頭。
顧元勛見此，不由心下一喜，期盼道，「小言，你能叫我一聲爺爺嗎？」
顧祈言眼底劃過了難以言喻的複雜，「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許是怕看到顧元勛失落，他說完這話，逃也似的離開了。
看著顧祈言離開的背影，顧元勛深深地嘆了口氣，按響了床頭的按鈕。
下一秒，房門便被敲響了。
「進來。」
顧東林登時推門而入，仔細打量了一番，關切道，「爸，我剛剛看到小言出去了，您還好吧？」
「沒事兒，我好著呢。」面對顧東林，顧元勛的態度就沒那麼有耐心了，稍顯急切的問道，「小言出去的時候，臉色怎麼樣？」
顧東林頓了頓，「不太好。」
顧元勛再次嘆了口氣，「他對我還是有怨啊。」
顧東林趕忙勸慰道，「血濃於水，小言是個很不錯的孩子，他會理解您的。」
「他的確是個好孩子。」顧元勛贊同的點了點頭，似是想到了什麼，詢問道，「我看著他跟那個顧丹陽的感情似乎很不錯，你把她的情況跟我仔細說一說。」
之前，顧元勛驟然聽到顧長寧夫妻倆意外去世的消息，太過悲痛，都沒顧得上顧丹陽這個關鍵人物，現在見了顧祈言，這才意識到了顧皇后的重要性。
顧東林聞言，當下將之前調查的資料簡單精要的說了出來。
聽到顧皇后在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就打下了那麼大份兒的家業，顧元勛也忍不住目露欣賞。
「這個顧丹陽小小年紀，能闖出這麼一番天地，還真是不簡單，東林，一會兒你親自去邀請她，務必讓她留在這裡吃完飯，飯後，我想跟她談一談。」顧元勛仔細叮囑道。
顧東林當下點了點頭，「好，我這就去辦。」
眼見顧東林離開，顧元勛才從貼身的衣兜里拿出了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上赫然是青年時期的顧長寧！
看著照片得一剎，顧元勛再也抑制不住奔流的悲痛，老淚縱橫……
話說兩頭，就在顧元勛和顧祈言見面的時候，顧靜柔帶著顧丹陽把顧家祖宅里裡外外的轉了一圈。
她們轉回到花園，剛剛落座，就見顧祈言從大宅側門處走了出來。
捕捉到顧皇后的身影，他當下三步並作兩步的跑走過來，就像是迷途中找到了主人的小獸。
顧靜柔見此，相當有眼力見的起身道，「你們聊，我去看看爺爺。」
眼見顧靜柔離開，顧祈言直接走到顧皇后的近前，蹲在她的腳邊，將頭埋在了她的膝蓋上，「姐……」
顧丹陽伸手揉了揉顧小弟的一頭捲毛，「說吧，我聽著呢。」
顧祈言沉悶的抬眸道，「他說如果時間退回到二十年前，他還會做出那樣的決定。」
顧丹陽眸光流轉，伸手點了點頭他的眉心，「還有呢，如果他只說了這個，你的腦門就不會皺的夾死蒼蠅了。」
顧祈言頓了頓，猶疑道，「他為他的固執跟我道歉，想讓我……原諒他。」
顧丹陽慵懶輕笑，「那你原諒他了嗎？」
顧祈言搖了搖頭，滿眼糾結道，「沒有，我很矛盾。」
「正因為你想要原諒，所以才會產生矛盾。」顧丹陽把玩著顧小弟頭頂柔軟的呆毛，慢條斯理的一針見血道，「雖然我沒接觸過這位顧老爺子，不過，從他的行事作風上看，你們祖孫倆的性子，還蠻像的，都很固執己見，但有些事是需要換位思考，需要變通的，還是那句話，順著你的心走，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就像顧老爺子一樣。」
聽到最後一句，顧祈言驀地震了震，面上劃過了一閃而逝的懊惱，「剛剛……他想讓我叫聲爺爺，可是……我逃跑了。」
顧丹陽笑了笑，「你今天突然知道這麼多事，多出了這麼些個親人，叫不出來不奇怪啊，不用勉強自己，有些事水到自會渠成。」
顧祈言聞言，只覺得胸中莫名舒暢了大半，他不由起身，從後面躬身前傾，抱住了顧丹陽，炙熱道，「姐，謝謝你。」
顧丹陽寵溺的拍了拍顧祈言環在她肩膀上的手臂，「你是我弟弟，你我之間，用不著這個謝字。」
顧祈言聞言，手臂不自覺的緊了緊。
之前，他怕自己突然找回家人，顧丹陽離他而去，聽到『你是我的弟弟』這話，只覺得心安，可現在，聽到這話，他卻胸口空落落的，莫名的有些不滿足起來！
這時，顧東林和顧靜柔從側門出來，正好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或許是出於女人獨有的第六感，一向大大咧咧的顧靜柔，本能覺的有些不對。
兄妹兩個彼此關係好，擁抱一下也沒什麼，但這種後背環抱，怎麼看都是戀人之間才有的吧。
看的出來，顧丹陽是完全將顧祈言當成了弟弟，但顧祈言對顧皇后……總覺得好像有點依賴過頭了。
呸呸呸！
自己瞎捉摸什麼呢，一定是她想多了！
相反的，顧東林倒是沒覺得有什麼，顧祈言剛剛臉色那麼差，想必是受到了不小了震動，這個時候找最親近的人尋求慰藉，無可厚非，這倒是讓他對顧丹陽越發重視了幾分。
思及此，顧東林輕咳出聲，打斷了二人的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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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很抱歉今天還添了這麼一個PS，實在是歡歡今天卡文嚴重，所以今天只有這麼多了，親多多見諒哈，歡歡整理下大綱，盡量明後天給親們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