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車到了小區樓下,柏穎還未醒,這幾天她精神高度緊繃,連闔眼都帶著戒備驚恐跟不安,在車上,暫時離開祁正的認知讓她緊繃著的弦稍稍鬆弛,車速緩緩,她依著車窗眯過眼去。

吳昊沉默,安靜的下車,繞到另一邊,無視前座的黃子軒,拉開柏穎的車門,扶著她的頭不讓她磕到,然後俯身,將人輕柔的抱進懷裡,柏穎受到驚訝,猛地一下睜眼,整個人驚蟄一般的動了下,滿眸的防備。

見她的樣子,吳昊心裡抽痛,低頭柔聲喊著她的名字,最後按著她的頭落在自己懷裡,聲音柔情似水,「知道你困了,眯眼休息會,我抱你上去。」

這一次,柏穎迷迷糊糊,沒有力氣拒絕,輕輕嗯了聲,放鬆身子,真的就眯上眼,任由吳昊將她抱出車外。

看著慢慢走遠的人影,黃子軒摸著下巴,最後還是拔了車鑰匙下車,不遠處閃來一陣車燈光,一輛車緩緩在後面停下,黃子軒上前敲玻璃,周太湖走下來,朝他恭敬的點點頭,「黃醫生。」

「呆著別上去。」

周太湖有些為難,「可是祁總吩咐過。」

「祁正還得聽我的呢,我上去,你在這候著別動!」

黃子軒怎麼也是祁正的朋友兼醫生,周太湖多少要賣他幾分面子,應了聲是。

沿著相對有些窄的樓梯一階階往上,暗黃的地磚因為年代久遠已經有些變色,白色牆壁偶有小孩子順手的塗鴉,黃子軒走到柏穎家所在樓層,推開門進去。

吳昊挽著袖子剛從柏穎房間里出來,「我下去給她買點東西。」

黃子軒伸手將人攔住,「你可以走了,祁正的人就在下面,你下去了還想上來?」

「黃醫生,祁總怎樣才可以放過柏穎?她不容易。」

黃子軒何嘗不知,但這時,他比誰都理智,「容不容易也不是你說的算,她是阿正的人,你想都不要想,你要是硬碰硬,除了最後自己一無所有之外,唯一能撈著好的就是柏穎對你的愧疚,你覺得她會因為你為了她得罪祁正變得一無所有她就會感恩戴德的跟你在一起?就是她想,祁正也不會允許,所以,這是件沒有多餘選擇的事情,單項選擇,別累人累己。」

叩叩叩。

兩人正說話間,另一邊周太湖已經站在門邊敲門,他也不想,但祁正電話打來他也沒辦法,看到前任吳昊,他多少還是有種優越感,仰高頭,聲音也尖了幾分,「吳先生,這個時間點你該離開了。」

黃子軒搖搖頭,但也沒阻止周太湖,將自己手裡拿著的車鑰匙扔回給吳昊,收回后插兜,「走吧。」

「黃先生,三個月後,我想帶她走。」

黃子軒聳聳肩,「三個月以後的事誰知道呢,你先走吧,這段時間最好不要跟她聯繫,當然,如果你是真心過得不痛快想給她找麻煩的話。」

門沒關,吳昊走出去的時候,樓道的感應燈亮起,橙黃色的光暈從上籠下,他微低著頭曲著背,厚重的背影給人一種無形的落寞。

「你聽到了?」

屋內空氣凝滯,黃子軒走到房門口,側身紳士的站著,抬手在房門上敲了敲,聲音和緩卻異常認真,「知道你沒睡,你是個聰明的人,你也知道怎麼做才是最好的,三個月,足夠了。」

離開祁正別墅是上午,下午的時候,余阿姨帶著另一個人就來了,從裡到外,把屋子仔仔細細的打掃了一遍,柏穎窩在房裡,余阿姨敲門的時候,她應都沒應。

「柏小姐,祁先生派了一個醫生過來,怕你身體不舒服。」

「你們走吧……我想一個人。」柏穎散著發來開門,余阿姨見她眼裡因為疲倦而異常明顯的血絲,連走路都有些不穩,好一陣心疼。

「柏小姐,我帶了菜過來,給你做飯吧?再配個你喜歡的湯?一會再讓醫生進來?」

當初在別墅的時候,余阿姨就是真心對她好的,拒絕的話在喉間轉了又轉,最後還是咽回去,「做完……就回去吧。」

「哎!」

柏穎家裡小,來的兩個人都顯得有些狹窄,柏穎艱難的摸下床拿著杯子給自己倒水,在廚房幫余阿姨打下手的小姑娘眼力界好,忙的放下手頭的活跑上來要給她接,柏穎躲過,語氣淡淡的。

「不用,我自己來。」

端著杯子坐在沙發上,柏穎有些出神的望著沒開的電視機,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麼熟悉,她自以為的重生,一點點的裝飾豐滿起來。

她一直活在躲藏跟害怕中,身份證和銀行卡從她在醫院逃走之後就再沒碰過,被她壓在衣櫃的最底層,像她自己,始終見不得光。

這樣的生活……什麼時候是個頭?

叮咚

小姑娘小碎步跑著去開門,吱呀一聲,只聽見小姑娘清脆恭敬的叫了聲「祁先生」。

坐在沙發上捧著杯子的柏穎頓時渾身發僵,面部僵硬的連視線都不知道要落到哪裡。

祁正沒換鞋,小姑娘上前就要給他找鞋子,祁正皺著眉伸手擋住,「出去吧。」

小姑娘年紀輕輕,祁正對她本就是一個神一樣的存在,此時近距離接觸,對方冷傲吐出的話都覺得是對自己的特意叮囑,面上瞬間酡紅,有些無足措的左右恍惚一陣才跌撞的出了柏穎的小家。

反手將門關上,力道過重,發出砰的一聲巨響,祁正站在玄關處將屋內的裝飾一眼望盡,這間小出租屋看著還沒他的主卧大,所有的東西擠在一起,緊巴巴的,讓人看著心生壓抑。

不過,布置得倒是溫馨,想著柏穎舒舒服服過的這半年,心裡的那個刺就戳得更明顯一點!

掃視一圈,最後鷹隼般的目光落在沙發那一抹背對著自己的女人背影上,他腳下生寒,每走一步,柏穎都覺得脖子上涼半分,握著杯子的手收緊發白,手背上的青筋都隱隱凸顯,如一條淡綠的青斑,青青點點,下意識的吞咽了下口水,來不及回頭,一隻強勁有力的手臂已經從身後橫過來圈住了她。

他身上的味道熟悉又霸道,卻只惹得柏穎豎起了一身的寒毛。

「脾氣發好了?」

祁正兩步繞過兩人小沙發,在她身邊坐下,手橫過她的後背搭在沙發背上,看著面色難看到極致的柏穎,輕嘆口氣,手將人一攬,柏穎沒反抗,乖乖的窩在他懷裡,祁正原本緊繃著的一根弦慢慢鬆開,來之前他一直有些擔心柏穎會像前兩天那樣的抗拒自己,現在將人摟在懷裡,他鬆了口氣。

「我問過醫生,斷食太久,不能吃太硬的東西,只能先吃流食,讓人給你做?」

「……」

祁正下巴抵在她頭頂上方,細碎的發拂在脖子上微微刺癢,沒聽到她的回應,緊了緊懷裡的人,輕搖幾下,柏穎的頭忽的往下一偏,整個人往下倒,好在祁正扣著她,臉色一白,將人提起來才發現已經暈了過去。

身體虛弱,血糖降低,導致嚴重的眩暈昏迷。

一直在外面待命的醫生頂著祁正強大的冷氣場冷汗津津的處理完,出門的時候碰到對門鄰居好奇的眼神,柏穎今天家裡來的人太多,樓下還停了一排的好車,引來不好認揣測。

余阿姨端著粥進來,剛要開口,就被祁正抬手止住,起身走出來,接過她手裡的粥,「你也回去吧。」

「哎!」

眩暈感過去,柏穎虛弱的睜眼,就看到坐在床頭的男人正抬著手給她調點滴的速度,手不過微微一動就回了血,祁正皺眉,按著著她的頭,語氣有些沉。

「誰讓你亂動!」

不知道是不是病壯慫人膽,柏穎一聽他說話的聲音,喉間一動,心頭的委屈鋪天蓋地的湧上來,擠得鼻頭一陣酸澀,單手撐著要起身,祁正將她人提起來靠在床頭,針已經回血,只能悻悻的替她拔掉,手背腫起很大一塊。

「祁先生……」柏穎一直盯著他的動作,「我跟吳昊……什麼事都沒有……真的。」

聽她主題提起這個,祁正眼輕挑了一下,「怎麼怕我對付他?」

柏穎臉上已經沒有過多的表情,只是略有些失落的塌著臉,「我只是不想無關的人扯進來……」

「無關的人?吳昊嗎?沒查錯,當初你從醫院走是他接的你吧?這段時間你們不也是一直……」

「祁先生……是我要走的……也是我……偷你方案的……和其他人都沒關係……現在,我也逃不掉……」

「你覺得我冤枉你了?還是覺得自己委屈了?說,當初為什麼拿我的東西給祁盛!」他逼問得急迫,臉上有絲絲的狠戾。

「祁先生……不是早就猜到嗎……」

「要你說。」

柏穎沒隱瞞,看著他老實的開口,「因為……我想走……嗯!」

一雙手已經有些不受控的扣著她的脖,祁正眼裡覆著一層薄冰,寒意涔涔,「柏穎,我虧過你嗎!在你眼裡,做我的女人就那麼難!」

有些粗暴的吻落下,與其說是吻,不如說是咬來得更貼切一些,不是第一次,依舊痛,但柏穎已經不再陌生,伸手在他胸前拍了幾下,窒息襲來,身子虛,沒有力氣的手軟下去,祁正這才想起她的身體狀況,黃子軒的話湧現出來,忍著鬆開她。

「柏穎,呆在我身邊,你不用憂生活,你想要的,只要開口,我都可以滿足。」

「祁先生……三個月,是真的嗎?」

祁正自詡已經算是服軟說了好話,可柏穎還是攥著那個念頭,「還是想走?」

「祁先生……我想過正常人的生活……」

「你的意思是,跟我在一起是不正常?」看到柏穎臉上的猶豫,祁正忽的笑了,端起桌上的粥,用勺子勺了小小一口送到她嘴邊,「好,答應你,三個月,三個月後無論怎樣,我都保證,結束我跟你的這種情/人關係。」

「真……真的?」

祁正轉的太快,快得讓柏穎覺得不真實。

「吃。」祁正吐字,柏穎下意識的張嘴吞下,接著又是小小的一口,祁正話沒完,「難道我有跟你承諾然後做不到的事?」

柏穎張張嘴,認真想了一下,在這方面,似乎真的是沒有。

粥暖胃,柏穎顧不得祁正還在,眼皮沉沉的睡過去,早上醒來的時候,男人就在身邊,狹小的單人床,她靠里,祁正側身躺著,半邊身子都落在床外,輪廓深邃分明的稜角讓柏穎一時有些呆。

他強勢慣了,柏穎承認都沒有細細的看過他,這個跟她有著最親密關係的男人,她卻大部分在躲避,只有他的聲音,刻在柏穎的骨子裡。

「都說人瘦了之後胸也會跟著瘦,看來傳言是真的。」

男人清晨睡醒滿帶低沉性感的聲音傳來,柏穎驀地回神才發現祁正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了,嘴角帶笑的審視著她,捉住她出神發獃的窘迫。

說話間,祁正的手已經覆上她的胸前,柔柔的握了一把,一夜好眠的柏穎精氣神恢復不少,驚呼一聲,低頭的時候,祁正已經收回了手,比著她的大小。

柏穎臉上又紅又氣,用手拉被子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衣服歪了,露出一整個完整的肩膀,外加半個……

窘迫交加!偏偏祁正眼裡有不一樣的火光閃爍,柏穎用被單裹住自己,面帶戒備。

祁正只是翻身著起床,整了整自己的領子,左右活動自己的脖子,「放心,不動你,就你現在這模樣,估計還沒等我做完你就掛了。」

話一如既往的毒蛇,等著祁正離開小房間她才擁著被子慢慢起身,挨過那陣眩暈,下床穿鞋。祁正的衣服是別墅那邊送來的,剛熨好的齊整的西裝,荒了這麼些天,他要直接去趟公司。

換好衣服,祁正坐在沙發上,沙發邊有醫生在等著,柏穎只見他低頭撩開一邊的襯衫衣袖,手臂上一道細長的傷口還包著紗布上著葯,紗布解開的時候,傷口還是顯得有些猙獰。

這傷是她用刀划的,想起黃子軒說傷口發炎的事,看來是真的。

雖然祁正活該,但柏穎在一旁還是湧起一陣不安。

眼角瞥見站著的柏穎,等醫生處理完,祁正將衣袖放下,單手繫上袖扣,將掛在脖子上還未系好的領帶湊到她身前,「會不會扎?」

柏穎機械的點頭,祁正拉著她的手放到領帶上,帶著些命令口吻,「系好!」

柏穎的小手輕軟,動作溫柔,她做的過程中,祁正一直看她,她的側臉在光線的照拂下能見細細的絨毛,白皙的肌膚滿是記憶的觸覺。

喉結上下翻動,祁正情不自禁的低頭吻住她的臉,柏穎的手猛地頓住,不敢再動。

「好好做我女人吧,以往的事既往不咎,別再跟我發那些女人慣用的小脾氣,嗯?」

柏穎低垂著眼,慢慢鬆開他的領帶,「好……好了。」

祁正摸了摸,確實不錯,低頭挑起她的頭,偏頭盯著,「想上班這兩天就好好休息,可以回去報道,你的身份證,可以用了,不用藏著掖著,最後,我不是苦行僧,我想要你,所以,準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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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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