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〇章 而生
陷入到天書之中的許仙,開始發現事情有些不妙了起來,自己的心神與身體的聯繫越來越弱了。這讓許仙知道,自己若是再逃不出去,身體一旦化為塵土,那根基就算是毀了。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許仙心中甚至生出一絲後悔來,但這絲後悔很快就被許仙給抹去了。修道者,豈能瞻前顧後,猶豫不決?
已經發生的事,何須後悔?
向前,只有向前才能有生機!
許仙不再焦慮了,也不再思索怎麼逃出這迷宮一般的天書,而是緩緩地安靜了下來,像一隻巨龜一般,沉睡了起來。
許仙這變化,讓白素貞心中一沉。
他放棄了?他怎能放棄呢?
虛空之中的無當,也嘆息了一聲。
「痴兒,因緣已斷,你又何必執著呢?」
白素貞盯著天書中好像睡著了一般的許仙,無法相信眼前這一切。
不,這絕不是最終的結果。
冥冥之中,白素貞有一種預感,許仙對她很重要,如果許仙死了,她似乎就像是失去了一件最珍貴的事物。
許仙,你不能放棄啊!
白素貞望著睡的就像是嬰兒一般的許仙,恨不得上去踢他一腳,這個時候,你這笨蛋怎能酣睡?
時間就像是一個最忠實僕人,它精準地一秒一秒劃過,既不遲疑,也不急躁,平穩地就像是磐石一般,讓人絕望。
天書旁邊許仙的身體,依然在一點一點地乾枯,已經出現了裂紋,這是腐朽的開始。
白素貞看著許仙這朽木一般的身體,一顆心卻不知怎麼地痛了起來,有些後悔,後悔自己不該讓許仙觀看天書。更後悔,自己早該提醒他,而不是任由他陷入到天書之中,無法自拔。
「師父,我們可以逆轉時空嗎?」
白素貞一臉期待地望著虛空中的無當,這讓無當一臉苦澀。
「痴兒,逆轉時空之後的許仙,還是現在的許仙嗎?」
白素貞聽到無當這話,心神一愣,望著一點一點接近死亡的許仙,心中卻充滿了失落,這失落來的莫名其妙,讓人煩躁。
「我才剛剛認識了他,和他也沒說幾句話,怎會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如果許仙知道白素貞此時的想法,一定會笑言一句。
有些人,認識了一輩子卻依然很陌生;有些人,只是看一眼便認識了一輩子。
陷入到沉思中的白素貞,並沒有發現,許仙那開始腐朽的的身體正在發生著一些變化,那恐怖的腐朽開始變得越來越慢。這是一個奇迹,就好像是許仙扼住了死亡的咽喉,不可思議。
變得越來越慢的腐朽,居然停了下來,這讓虛空中的無當有些訝然。
「咦?奇怪。」
無當驚訝的聲音,讓白素貞回過神來,很是不解。
「師父,怎麼了?」
無當看著心神大亂的白素貞,有些搖頭。
「痴兒,你難道沒發現,他早該死了嗎?」
無當的話讓白素貞凝眼望去,本來早該死去的許仙,居然到現在還活著。這讓白素貞不知道該是歡喜還是悲傷,若是歡喜,但看這情景,許仙依然是難逃一死;可若是悲傷,似乎又不太對勁。
可惡的傢伙,即使是死亡也讓人揪心。
不知不覺中,白素貞沒有發現,自己似乎很在意,真的很在意許仙。這種變化,讓白素貞開始急躁了起來,看向許仙的眼神,也越來越急切了起來。
笨蛋,你怎麼還在睡?
快點起來啊!
已經火燒屁股了。
一向雍容典雅的白蛇,此刻完全沒有了一絲優雅的神態,一張明月般的臉龐上,充滿了憂慮。
天書中的許仙,此刻卻睡得正香,從來沒有這麼舒服過。許仙就像是回到了母親的肚中,那種感覺,就像是生命最初的萌芽一般。你可以清晰地感覺到,生命在一點一點地成長,讓人歡喜雀躍。
熟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充滿了許仙的整個靈魂,眼前這迷宮似的天書,自己應該很熟悉。
這突如其來的想法,就像是一道閃電,劃破了黑雲瀰漫的蒼穹,閃現出天空的真面目來。
許仙看到了一隻巨大的烏龜,這隻巨龜就像是一塊大陸,遨遊在無邊無際的大海中,如此地閑適。那巨大的龜殼,就像是一個世界,上面生活著無數的生靈。
這畫面,讓許仙心神一動,學著巨龜的模樣,蜷縮起了四肢,將自己的呼吸降低到了幾乎沒有的境界。
時間在這一刻,對於許仙來說,是無限長。
龜息術,這才是真正的通向大道的龜息術!
天書之外的白素貞,一臉的驚訝,只見原本已經開始腐朽的許仙的身體,就像是重煥生機一般,一點一點地活了過來。
枯木逢春。
這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白素貞望著天書中越睡越舒服的許仙,一顆焦慮的心也慢慢地平靜了下來,似乎自己只需看著,一切有他就好。
虛空中的無當,此時震驚不已,一步踏出,盯著天書中的許仙,不敢相信。
「他居然悟透了天書?」
無當不敢相信,這天地間真的有人能悟透天書嗎?這不可能,即使是伏羲、大禹,也沒有做到的事情,居然被許仙做到了。
他是誰?
大自在王佛?
別說笑了。
「師父,你看這天書,是不是就像是他的一部分?對他來說,就像是呼吸一般。」
白素貞看著熟睡之後,好像嬰兒一般的許仙,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來。
無當看了看白素貞,又看了看許仙,突然嘆了一口氣。
「痴兒,你可真是運氣啊,居然和這樣的傢伙結下了一段因緣。不可思議,真是不可思議!只是你想還清這筆欠債,恐怕就很難了。」
無當可是知道,這天地間,有些欠債根本還不起啊。三界之內,最著名的欠債,就是西方教的那兩位聖人欠下的,可直到如今,他們都還不起啊。
「師父,還不起就還不起了。我想,當初他救我一命,並不是想要我還債。」
「師父,不知怎麼的,冥冥之中,我覺得我的機緣就在許仙的身上,這種感覺越來越清晰了。」
無當凝視了白素貞一會,突然發現,白素貞和許仙之間的命運線,開始重合了起來,這真是奇妙。
「痴兒,你在鎖妖塔中待了這麼多年,也該出去活動活動了,要不然都長胖了,我可不想自己的徒弟是個胖妞。」
「師父,人家哪胖了?我可是很注意身材的。」
「還說沒有,就你這貪吃的嘴,已經有些包子臉了。」
「包子臉?不可能!」
白素貞被無當這樣一說,居然直接幻化出一面水鏡,仔細一瞧,才知道沒有,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師父,你又捉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