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卯時,太虛廣場。
今日玉虛宮早課是修劍,走在御駕親征路上的楚小皇上還未趕到,韃子們早早就聚在廣場討論中原盛事了。
「道靈師兄,是不是真的啊?」
「什麼真不真的!那藥罐子就是妖物!」
「聽道言師兄說,你們被——」
別說道靈他們三個雖然有些作死,早課倒是到的勤快。卯時沒到估計就已來了,身邊還圍了幾個年紀稍小的跟班兒,一派主事模樣。只是小跟班兒眼色不夠,將昨日的禁忌問了出來,引得道真十分不悅。
「我呸——」道真啐出一口污言,神色憤怒的拍了下方才發問小跟班的後腦勺,「不過就是些邪門把戲,要不是我等未注意,哪會被他得逞。都聽好了,這事以後不許再提!」
就這會兒,楚狸到了。他穿的整整齊齊,身邊是同樣整整齊齊的楚瑜,一家人嘛,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齊齊。
楚狸遠遠的就看到那一坨藍色了,道真脾氣爆炸,身高同樣炸裂,站在那人堆中就跟標杆似得。千里傳訊,楚皇帝就知道自己被韃子搶了先手,轉頭就跟皇弟哀嘆時不我待,時不我待啊!
楚瑜哪裡懂楚狸的春花秋月,他剜了一眼水藍人堆不屑道:「竟然被他們搶先一步,可惜!」
「可惜什麼,你沒看到那個道真一臉便秘之像么?」楚狸不以為意的接過楚瑜的話茬,「走,去跟他們道個早安。」
道真人高目遠,也是早早看到了楚狸楚瑜二人,他知道了,整個作死大隊也就知道了。道靈聽聞后那是躍躍欲試之狀,誰知楚狸比他更躍躍欲試,踩著快步就衝到他們面前了。
楚狸笑的無害:「道靈師弟,早啊!」
他可夠壞心眼兒的,師弟兩個字叫的又重又大聲,周身的人可都能聽清了。楚瑜也是一臉詭笑,有模有樣的又叫了一遍,順帶喊了道真道言。
道靈聽到師弟二字,氣的渾身哆嗦。
楚瑜叫他師弟也就算了,楚瑜成績一向是一代中最好的,加上又是留仙君親傳,叫一聲師弟也不為過。可是楚狸算什麼?楚狸最多算是楚瑜兄長,身體孱弱仙資極差,哪次考核不是吊車尾。就連他的東君首徒,都是——。
「藥罐子你叫我什麼!你再叫一遍試試,我打爛你的嘴!」
楚狸笑容更燦爛了:「我說,道靈師——弟——早——安——!有什麼不對么,我為東君首徒,你不過是普通一代罷了。」
「你!」道靈一個你字還未說完,已是忍不住心中怒火,飛劍出魂狂亂射向楚狸。道真道言以及他們的小跟班兒也是一幅要圍毆楚狸二人的模樣,劍拔弩張。
楚狸早就做了準備,抓著楚瑜一個聶雲逐月衝出重圍,站定甩出一個五方行盡,道靈等人連人帶劍被鎖了足,飛劍直直從空中落下。
「咣當——」
「東君到——」
飛劍掉落瞬間,齊子佩到了廣場,東君一來整個玉虛廣場都安靜下來,唯道靈的飛劍落地之聲。安靜之處就是掉了一根針那都是聽的清清楚楚的,更何況飛劍這等靈器,看似輕盈,實則因質地不同重量也不同。
道靈點背,他的飛劍名為墜羽,劍若墜羽輕飄出塵,然則名不副實,墜羽本身十分沉重。墜羽重重砸落的聲音在玉虛廣場回蕩,盪入場前齊子佩耳中。
楚狸看到齊子佩廣袖一揮,墜羽便脫了五方的禁制朝他手中飛去,道靈表情那可謂是十分豐富。楚狸幸災樂禍之餘,又在心中記起一條小紙條——若是遇到差距太大的人技能或許會失效。
「道靈!上來。」
齊子佩在廣場前端輕聲喊了一句,聲音清冷悅耳,十分符合他今日裝束。今日他未披外紗,只是穿了道袍,像只白鶴,驕傲又優雅。
「道靈要倒霉了,東君最見不得門內隨意用劍了。」楚瑜湊到楚狸耳邊輕聲說道,語氣格外的賤氣,「不過兄長,你剛剛用的什麼法術,為何你我如同瞬移。還有,我看你手指一動,道靈他們就跟定住似得,飛劍都掉下來了。」
楚狸還痴痴的看著齊子佩呢,他腹誹齊子佩除了性格不好,還真是其他什麼都好。顏是他的菜,修為又強大,楚狸越看自己的攻略對象越順眼,正是痴漢的時候被楚瑜一句話敲碎了心。
他努力保持臉上鎮定表情:「那是我昏迷后悟出來的,哪裡是我讓他們動不了,他們修為不佳而已。」
楚瑜皺起眉頭道:「不可能啊,道靈雖然人不怎麼樣,飛劍修為還是很厲害的。」
「你別想了,他倒霉你還不高興。還不快看齊子佩怎麼罰他!」楚狸趕忙岔開話題,再這麼說下去,他又要暴露身份了。
道靈聽到傳喚,垂頭喪氣的往齊子佩那邊走,一邊還轉頭瞪了楚狸一眼。比了個我不會放過你的口型,看起來像只敗場鬥雞。他走到齊子佩面前站定,垂著頭等齊子佩問話。
「道靈,為何又私用飛劍?」齊子佩冷聲問道。
道靈低聲答道:「東君,我只是和師兄弟們切磋。」
「切磋用得著劍氣畢露么,分明是動了殺機。昨日才叫你抄坐忘心經,還是沒有長進,再去抄十遍。」
齊子佩隨口一說就是十遍,楚狸都為道靈感到悲哀。他昨夜用系統抄那坐忘心經都廢了不少功夫,現在道靈手抄,真的是絕了絕了!
【叮——任務進度通知】
【小懲大誡任務推進,目前進度50%,倒計時7日。】
「噗呲——」楚狸聽到腦海中任務進度推進系統音,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這一笑就很尷尬了,堪比墜羽落地的效果。
齊子佩一聽就知道是楚狸,他不悅的喚了聲,「楚狸,上來!」
整個太虛廣場的一代弟子都轉過頭來,就連楚瑜都蹙眉看著楚狸,一臉的不放心。楚狸深吸一口氣,果然是福禍相依,古人誠不欺我也。不知前方是福是禍,但親親師父的呼喚,正想和師父多加交流的楚狸當然不會拒絕。
楚狸理了理自己的衣容,慢悠悠的走到齊子佩面前,朝他作了個揖:「師父,早。」
齊子佩當然沒和他師徒情深禮尚往來,聲音嚴厲的問:「為何偷笑?」
「只是想到一個笑話,所以才笑了出來。楚狸昨日看心經中說,心想之便為之,是以不加掩飾。」
他雖然是昨晚才見過坐忘心經,但系統是何物,系統就是金手指,今日的楚狸已經可以大致背出其中一二了。齊子佩見他巧舌如簧,未曾露出半點不悅,反而問道:「是何笑言,讓徒兒如此喜悅?不妨說出來讓眾位師弟都體味一下,也能精進對心經的理解。」
楚狸心裡咯噔一下,好你個齊子佩,真是處處心機,看似師徒融洽,這問題簡直是橫插一刀好嘛!他哪裡有笑話,他有的都是冷笑話好不好。楚狸滿心鬱悶,餘光又看到齊子佩認真的目光,只得硬著頭皮講了個段子。
「一日先生教書,說『□□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是個什麼道理。有學生隨口答「它缺日。」」
楚狸隨口編了個黃段子,這玉虛宮上下都是雄性動物,他心想怎麼的也該有點共鳴吧,誰知包括齊子佩在內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臉懵逼的看著楚狸。靜悄悄的太虛廣場開始蕩漾起細細索索的議論聲,離的比較近的楚狸還聽清楚了。
「他說的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噓,你不知道藥罐子上次被人推下玉虛湖昏了好幾日啊。估計腦子壞了吧。」
「你們不知道嗎,道靈他們那天還被他整了,說是他用了什麼妖法,會不會是藥罐子被人奪舍了?」
各種各樣的議論都有,楚狸卻不以為意,這些仙門之人和從前那些人有什麼區別?除了在背後說些風言風語,或是欺軟怕硬,還能翻起什麼風浪?終其一生,都不可能與他平齊,終其一生,都不可能達到他所要達到的高度。
齊子佩當然也聽到了人群中的議論,尤其奪舍二字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化出合光,劍鳴九霄。
太虛廣場霎時寂靜,玉虛一代弟子們又恢復之前的樣子。齊子佩冷眸掃了一遍場中弟子,將合光立在身前,「今日修劍課程自行修鍊,不得偷懶。」
「楚狸,跟我來。」
齊子佩轉身之際又是廣袖翻舞,好在這次白鶴展翅不是掃在楚狸臉上。
楚狸跟在齊子佩身後,慢吞吞的走著。齊子佩不知是要去哪兒,楚狸只記得他們走了約莫半個時辰,穿過一代弟子習課建築群,又走過二代弟子的書舍,抹了幾個彎才來到一處植被茂盛的小院兒。
這小院子的擺設和玉虛宮恢弘的建築及其不符,籬笆欄柵圍著整個院子,說是院子,裡面也只有一處簡陋小茅屋,房前犁出一大片地,種滿了奇花異草,時不時還有葯香傳出來。這小院子整整佔了一座山頭,和齊子佩的府邸像極了,楚狸心想不會是哪個大人物的家吧。
還真是,同樣是雪鶴袍披赤羽紗的男子從茅屋中走出,手中還捧著一個小葯臼,見到二人笑的溫柔極了。誰知他聲音是那樣英氣渾厚,就聽他喊道:「怎麼不進門?子佩!」
齊子佩和楚狸也是剛剛走到門口,他回道:「扶音好興緻,叨擾了。」
扶音,楚狸聽過這個名字好幾次了,隱約記得就是他把自己的身子治好的。再仔細想想,扶音的聲音十分耳熟,但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是在哪兒聽過。
齊子佩帶他走入茅草屋,楚狸目瞪口呆,真是別有洞天啊。外頭看起來矮小簡陋如斯,裡面空間卻大的很,房內三面牆都擺著抵頂木櫃,一格一格,明眼人一看就是葯櫃。再看房中間,一口丹爐正被烈焰炙烤著,外頭聞到的葯香就是這爐子傳出的。
楚狸滿心好奇的觀察這地兒,心中溢滿了莫名熟悉的感覺。他正覺得此地溫暖,齊子佩卻朝他潑了一道冷水。
「扶音,楚狸有沒有可能是被奪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