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身體反應】
蒼劍帝國,赤鸞母星。
偌大的飛行港里人山人海,歡呼聲此起彼伏,此時巨大的全息屏幕上主持人正慷慨激昂的播報著新聞:
「……歷經十個月艱苦卓絕的戰鬥,鷹隼號今日終於凱旋歸來,在這場戰役中,我軍殲滅全部敵軍,守衛了帝國母星,而此次戰鬥雖是靳恆和晏殊青兩位少初次合作,卻取得了如此傲人的成績,想必與兩人多年的同校情誼分不開關係,我們期待兩位日後更多的合作,爭取為帝國和人民取得更多的勝利!」
兩人從上軍校時就是鐵打不動的年級第一和第二,被拿出來比較了多年,哪怕沒有任何關係也能被別人瞅出點「ge命情誼」,所以主持人這一番話自然又迎來現場一陣喝彩,更有甚者直接拿著終端暗搓搓的在論壇上發帖高呼「靳晏發糖活久見!」
這時人群中傳來騷動,只聽一陣引擎的轟鳴聲由遠及近傳來,銀白色的戰艦如同一隻掠過水麵的鵠子,劃出奪目的光芒,終於停在了泊口。
恢弘激昂的交響樂響起,升降機緩緩降落,一道挺拔勻亭的身影箭步走下軍艦。
一身筆挺的軍裝在太陽的照射下散發著肅穆莊嚴的藍色,腰間的皮帶束出一截迷人的弧度,肩膀上代表少校軍銜的金色徽章熠熠生光,映襯出一雙帶笑的黑色眼睛,正是眾人盼望已久的晏殊青。
人群中爆發出熱烈的掌聲,等候已久的元帥在眾人的跟隨下迎了上來,「少校,歡迎回家,一路辛苦。」
晏殊青沒想到元帥竟會親自前來,連忙站直身子行了個軍禮,「謝謝長官,763行動組組長晏殊青向您問安。」
他本身就是瘦高的身材,這會兒抬起胳膊時,修身的衣服勾勒出挺拔的脊背,整個人宛如颯爽英姿的白楊樹,牢牢吸引著在場所有人的視線。
元帥看到他這般神采奕奕,臉上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我已經聽靳少校提到你負傷的事情,本來還在擔心你的身體能否撐回母星,沒想到你竟然恢復的這麼好,這樣我就放心了。」
一聽這話晏殊青的臉色微變。
靳恆竟然真的把他重傷的事情告訴了元帥,那麼那段偷錄的音頻呢……元帥是不是也聽過了?
一想到這種可能,他心裡當即咯噔一聲,下意識回頭尋找靳恆的身影,可偌大的軍艦這會兒早就空空如也,哪裡還有他的影子。
他之前明明還跟自己在同一艘軍艦里,到底是什麼時候離開的,自己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晏少校這是在忙著找什麼,連跟我說話都顧不上了?」
元帥的聲音一下子把晏殊青的思緒拉了回來,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因為靳恆而把元帥晾在了一邊,頓時耳朵漲紅,「讓長官您掛心了,屬下……沒在找什麼,只是在醫療艙里躺了太久,反應還有些遲鈍。」
其實從那天在醫療艙里醒來,他頭暈眼花四肢無力的癥狀就沒有過好轉,甚至現在還發著低燒,之所以看起來神采奕奕,也不過是強打精神不想讓別人擔心。
可惜這個實在太像借口的理由明顯沒有說服元帥,只見他低低一笑,打趣道,「你是在找靳少校吧?」
「說起來,你們都在一起打了十幾個月的仗了,我不過是提前讓他回來了幾天,你就心急成這樣,難怪都說你們感情好,這下我真信了。」
元帥打趣的笑聲跟炸彈似的在晏殊青耳邊炸開,他目瞪口呆的張了張嘴,一時竟不知該從何反駁。
您……到底從哪兒看出我心急?又從哪兒看出我們感情好?還有什麼叫「都說你們感情好」,這個「都」是什麼意思,到底還有誰有這麼逆天的錯覺……
晏殊青的臉一陣紅一陣綠,趕忙道,「元帥,您誤會了,我們不是您想的那種關係,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們沒有關係……」
這話說了還不如不說,看他著急的樣子,元帥臉上的笑紋更甚,回身對後面幾個軍官說,「你們瞧,這孩子還害羞起來了。」
身後一群人頓時全都笑了,臉上就差寫著「別解釋,我們都懂」。
「……」
晏殊青一口血卡在喉嚨里,明知道他們只是很純潔的在打趣他和靳恆的「友情」,可這些曖昧的話還是聽得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幸好笑夠了的元帥沒有再為難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時間不早,慶典之後你還要去找上司述職,現在先參加儀式吧,大家可是等了你很久。」
「……那靳少校呢,他難道不來了?」
晏殊青並不想主動開這個口讓別人更加誤會他和靳恆的關係,可這次行動的總指揮說到底不是他,哪怕他心裡再討厭靳恆,也不齒在人前當個搶他功勞的「小人」
可元帥似乎不想搭腔,撂下一句「少校現在不是閑話家常的時候,你要分清主次」之後,就直接把他拽上了演講台。
一瞬間,所有的鏡頭都對準了他,他的一舉一動也跟著投影在大屏幕上,面對台下無數雙眼睛,晏殊青明智的選擇了閉嘴,哪怕他很想吐槽究竟誰才是跟他閑話家常的那一個。
慶典持續了整整一天,等晏殊青應付完最後一波祝酒的人,匆忙趕到軍部大樓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下來。
這會兒大樓里的人基本已經走光,空蕩的走廊里漆黑一片,只剩上司的辦公室里還透著微光。
興許是強撐了這麼久,身體終於精疲力盡,又或者是剛才那幾杯薄酒下肚的關係,晏殊青這會兒全身乏力的厲害,不過走了這麼幾步路身上的衣服就被汗水浸透了。
可即便這樣,那間隱約透著亮光的辦公室卻好像帶著鉤子似的,引著他往前走,空氣中似乎也飄散著不同尋常的氣味,淡淡的像某種熟悉的草木清香,讓他覺得既熟悉又陌生。
他整個人都像魔怔了一樣,明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不對,還是被這味道牽引著走到了辦公室門口。
門縫裡透出橘色的光亮,而那味道也愈發的濃烈,他穩住戰慄的身體,狠狠地咬了自己一口,口腔里瀰漫出的血腥味讓他瞬間清醒了不少,於是他挺直腰桿叩響了房門。
「咚咚咚」三聲門響。
「763鷹隼行動組組長晏殊青向您報告。」
門裡靜了片刻,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進來。」
深吸一口氣,晏殊青推開了房門,橘色的燈光照亮了漆黑的走廊,而那股熟悉的草木味道也像無形的風一樣,瞬間席捲而來。
一剎那間,他的腦袋一陣轟鳴,這味道像一把尖刀猛地刺進他的胸口,心臟驟停,巨大的眩暈讓他眼前一黑,瞬間什麼都看不到了,如果不是意志支撐著身體,他很可能立刻一頭栽倒在地。
「你看起來好像很糟糕。」
低沉硬朗的聲音從屋子裡傳來,晏殊青微微一愣:這似乎不是上司之前的聲音……
可現在他眼前什麼也看不見,又不能在上司面前表現出來,只能強裝鎮定的站直身子,「長官多心了,屬下現在很好。」
屋裡的人沒再說話,只是一步步向他走來,晏殊青能感覺到對面投過來的視線,卻猜不出他此刻的表情,心裡越發不安,喉結跟著上下滾動了一下。
「晏少校,你知不知道自己每次說謊的時候,這裡都動的很快。」
一根冰涼的手指突然落在他的喉結上,而這裡又恰好是晏殊青的敏=感帶,他猛地打了個哆嗦,立刻覺察到不對:
這個人絕對不是以前的上司!
身體先於意識迅速出手,直取那人的咽喉,而那人像是早就料到如此,反手就攥住了他的手腕,接著往前狠狠一拽——
巨大的慣性讓晏殊青差點跌在地上,鼻尖一下子撞在那人的肩膀上,那股濃烈的草木味道瞬間鑽入腦海,像電光一樣燃起熊熊烈火,燒得晏殊青腦袋霎時一片空白。
「瞧,你連站都站不住了,還嘴硬什麼。」
那人的聲音近在咫尺,甚至都能感覺到他噴在自己耳朵上的氣息,晏殊青覺得全身越來越不對勁,被這個人碰到的地方更是燃起大火,他觸電般猛地把人推開,踉蹌的後退了幾步,卻直接被那人攔腰箍在了雙臂之間。
「晏殊青,我有時候真懷疑你是故意佔我便宜,想讓我摟著你就直說,別總來欲擒故縱這一套。」
這麼惡劣的說話方式和不要臉的行事作風,終於讓晏殊青認出了他是誰,瞬間瞪大眼睛,連反駁都忘了,「……靳恆!?」
「現在才認出來啊,這不是不瞎么。」
靳恆看到他的神色,微微有些不悅,臉色也跟著冷了幾分,說了這麼久的話才認出他是誰,真是好得很。
興許是吃驚到了極點,晏殊青這會兒腦袋倒是清醒了幾分,眼前的一切也終於有了輪廓,然後他又一次看到了那張陰魂不散的死魚臉。
「你怎麼會在這裡,上校呢?」
晏殊青一臉吃了大便的表情,卻因為撞紅的鼻尖和濕漉漉的眼睛,顯得有些可愛,靳恆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到「可愛」這麼噁心的詞,但神色卻緩和了幾分,連嘴角卻控制不住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這裡就是我的辦公室,你說我為什麼在這裡。」
晏殊青心頭一凜,一個不好的念頭陡然冒了出來,「……你該不會升職成上校了吧?」
「不能這麼說,畢竟授勛儀式還沒舉行,但有些工作還是需要提前練手的,比如教導你這種屢犯錯誤的下屬什麼叫尊重長官。」
靳恆很淡的挑了挑眉,身體輕鬆的靠在身後的桌子上,這個動作讓他白色的領口向兩邊扯開,露出了裡面古銅色的皮膚。
興許是獨自在辦公室的原因,他一改平時人前禁慾肅穆的樣子,一向古板梳在腦後的頭髮散落下來,幾縷凌亂的碎發落在眉間,軍裝很隨意的披在身上,昏黃的燈光照亮了肩頭明晃晃的兩杠三星。
斑斕的光影中,那雙漆黑的瞳孔晦明晦暗,竟透出極其危險又性=感的氣息。
這樣的靳恆,晏殊青從來沒有見過,這讓他沒來由呼吸困難,手心冒汗,全身火燒火燎,一時竟連跟他對視的勇氣都沒有了。
怪不得元帥始終不跟他透露靳恆的下落,怪不得對他的態度如此怪異,原來這都是靳恆提前設計好的!
晏殊青心中既憤懣又羞恥,這讓他無比的唾棄自己,明明掐死靳恆的心都有了,可這會兒面對他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想逃。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無數情緒交織在一起,他眩暈的根本站不住,狠狠甩開靳恆攬在自己腰間的手臂,踉蹌著就往外走,可他的體力這時已經透支到極限,只邁出去一步便眼前一黑,徹底暈倒在地。
靳恆嚇了一跳,趕忙抱住他,正巧晏殊青手腕上的終端這時亮了一下,跳出醫院建議他去複查的訊息,靳恆瞥了一眼,立刻毫不猶豫的回撥了過去。
不過片刻,窗外就傳來急救飛行器的警報聲,接著一組軍部的治療小組帶著擔架趕了過來,一打開房門,其中幾個人立刻紅了臉,為首的醫生也不自在的咳嗽了幾聲,目光徘徊了一下才落在了靳恆和他懷裡的人身上。
靳恆見他們立在原地不動,冷聲道,「你們不救人站在那裡做什麼?」
一行人這才回過神來,其中一個護士頂著張紅臉,趕忙結結巴巴的解釋,「……抱歉少校,這間屋子執劍者的荷爾蒙味道太濃了,我們以為您正在跟……所以……」
後面的話她沒說下去,就被靳恆的眼刀嚇得閉上了嘴,這會兒靳恆所有心思都在晏殊青身上,自然也沒聽到她說什麼。
醫生快步上前,這時才看清靳恆懷裡的人竟然是晏殊青,頓時睜大眼睛,又趕忙低下頭隱藏起情緒,迅速幫他檢查了一番,望著他通紅的臉還有溫度計上狂飆直上的體溫,臉色變了又變,眼裡閃過不敢置信,猶豫再三才低聲開口,「長官,晏少校的身體似乎有些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