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4

還是熟悉的地方，還是熟悉的那些人，李恪在換上了合適的衣服之後，就被帶著去拜見王妃長孫氏。

李恪一路表情沉靜，對於周圍環境並不驚詫，也沒有顯得畏畏縮縮，這讓跟在他身邊的曲晨頗有些驚疑不定——如果他不是親手埋葬了秦王三子的身體，並且當時長沙郡王身上有著身份表記，他幾乎都要懷疑這位才是真正的長沙郡王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恪邁步進入長孫氏的正房，執子禮而拜，而李恪的母親楊氏則坐在旁邊一臉關切的看著他，李恪沒敢去看楊氏的臉，行禮之時他目光微掃，在看到站在長孫氏身側的某個少年的時候，不由得瞳孔收縮，心生波瀾——李、承、乾！

這個時候的李承乾還是個孩子，臉上依稀帶著嬰兒肥，表情很是嚴肅的樣子。李恪鼻觀眼眼觀心，不想露出任何馬腳。

長孫氏長相圓潤端莊，一看就是正妻像，不過卻並不死板也沒有許多世家女那種不可一世的清高之感，眉梢眼角之間都透著活力。

是的，活力，這個時候李世民的後院還沒那麼亂，長孫氏雖然跟著擔驚受怕，但是跟李世民的感情還是不錯的。

長孫氏十分親切的說道：「回來就好，快去給你阿姨看看。」

李恪乖乖的走到了楊氏面前口稱「阿姨」，雖然楊氏是他親媽，但誰讓她是個妾呢，所以哪怕是親生兒子也只能喊她一聲阿姨。

李恪失蹤的這兩天楊氏簡直度日如年，連小兒子李愔都沒怎麼關注，幸好召回來了，就是瘦了很多。

楊氏摸了摸李恪的臉，剋制住自己激動的情緒，看著李恪似乎沒有什麼精神的樣子，忍不住抬頭看向長孫氏，長孫氏立刻說道：「折騰這麼久想必三郎也累了，阿楊你就帶三郎先去休息吧。」

楊氏站起身來行禮之後就帶著李恪默默的退下了，李恪一直沒有說話卻感覺到楊氏牽著他的那隻手在顫抖。

楊氏作為除了王妃長孫氏之外地位最高的妾室，自己有一棟獨立的小院，今年剛五歲的李愔在看到母親帶著哥哥回來之後，立刻跑出來撲到了李恪的懷裡，嘴裡含糊的說道：「三兄。」

李恪抬手拍了拍李愔的後背，心裡微微嘆了口氣，這孩子跟他一樣命苦啊。

楊氏伸手把李愔拉出來說道：「三郎餓不餓？我……我讓人給你準備了一些吃食，你先用一點吧。」

李恪抬頭看看天，發現還沒到飯點，不過他也的確是很餓了，也沒有推辭點了點頭跟著楊氏去吃飯。這次楊氏改為牽著李愔在前面走，李恪跟在後面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只不過這一點小小的疑惑在見到飯菜之後就立刻將其拋到了九霄雲外——終於看到吃的了qaq。

哪怕被飯菜的香味勾引的恨不得撲上去狼吞虎咽，李恪也沒有忘記吃飯時該有的禮儀，並且小心的調整了一下，上一次他穿過來的時候李恪已經是皇子了，皇子的禮儀跟王府庶子多少有些差異，或者說他不需要表現的那麼好。

楊氏帶著李愔沉默的坐在那裡看著他，李恪小心翼翼的問道：「阿姨和五郎也用一些吧。」

李愔有些嫌棄的看了一眼面前的飯菜，他這個年紀正是挑食的時候，之所以坐在這裡只不過是眼巴巴的等著他的三哥吃完之後帶他去玩。

楊氏扯了扯嘴角說道：「這些是專門為你準備的，你……你快些用吧。」她說完之後站起來抱著李愔說道：「五郎太淘氣了，他在這裡你也吃不好，我先帶他出去走走，你……你用完飯後若是累了可以先休息一下，晚飯的時候我讓人來叫你。」

李恪聽了之後立刻站起來目送楊氏抱著李愔出去，雖然楊氏走了，李恪卻並沒有放鬆下來，因為楊氏留下了兩個侍女。李恪雖然餓的不行卻也不敢多吃，吃完之後兩個侍女收拾了桌面無聲無息的退了下去，李恪慢慢溜達回了房間準備休息，哦，應該是準備思考一下。

楊氏的反應實在是太不對了，如果連這個都看不出來，他就枉費自己在宮裡混了那麼多年了，可是……為什麼？剛才在長孫氏那裡，楊氏看到他的時候還是很高興的，後來對他說話社呢的都顯得有些生疏，李恪直覺有些問題，他想了想決定還是先找曲晨來問一問。

結果他見到曲晨的時候，曲晨是一瘸一拐的走進來的，李恪先是愣了一下，繼而明白曲晨雖然找回了「長沙郡王」但是到底也是弄丟對方的罪魁禍首，所以哪怕不會被弄死也是要被罰的。

曲晨看到李恪之後心裡就止不住的泛酸，他以後再怎麼樣也不過就是個伺候人的閹人，然而那個小乞兒卻一步登天成了皇孫！不過他繼而又有些得意，因為他手裡拿捏住了長沙郡王的把柄，只要對方還像過這種榮華富貴的生活就必須聽他的！

操縱一名皇孫，甚至是皇子……曲晨一想到這一點就止不住的滿心得意。

因為屋子裡沒有別人，所以曲晨壓根就沒有對李恪行禮，面對他的時候反而有些趾高氣昂：「你叫我來有什麼事情？」

李恪沒有計較他的無禮，跟這種智商欠費的人計較簡直是降低格調！

「沒別的什麼，就是讓你過來跟我說說這府里的事情，想必你也不希望我露出什麼馬腳，否則到時候恐怕就不是挨幾板子就了結的了。」李恪跽坐在坐秤之上，滿臉嚴肅的看著曲晨。

曲晨心中詭異的感覺越來越重，卻沒有多想，反而很盡心儘力的跟立刻描述了一下府內的情況，李恪只有在他說到有關於楊氏和李愔的事情的時候才順嘴問了幾句。

然而得到的答案卻不像是他想的那樣，他原本以為楊氏和李恪感情不好——雖然上一次穿過來的時候並沒有這種傾向，然而如今真正的李恪已經死了，所以那些他知道的事情也未必就是真的。

可是楊氏卻是真心寵愛兩個兒子的，跟她剛才給李恪的印象並不一樣。

一定有哪裡不對，李恪若有所思的低頭看著面前的茶杯，一時之間有些摸不到頭腦。只是他沒想到，在晚上的時候他就知道楊氏為何會這樣了。

原本李恪只是晚上睡不著覺一時興起讓侍從遠遠跟著，他在院子里溜達一下，結果就正好看到楊氏的房內亮著燈光，他好奇的走過去結果遠遠的就看到楊氏手裡抱著一件小衣服正在默默的哭泣。

李恪站在原地看了許久，然後才在侍女們忍不住出聲之前轉頭離開了那裡。

楊氏……已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