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鼠災末世（一）
溫晴離開后，房間里似乎還殘留著她的香水味。許文原地站了會兒，走近床邊坐下，上面帶了一點體溫。
溫晴剛才在這裡躺過。但這是最後一次，他再也見不到她了。
許文頭深深埋下，雙手扶額，指尖扎著頭皮，一股氣梗在喉嚨出不來。他有點想哭，又覺得男子漢大丈夫不該落淚，眼眶憋得通紅。
這時，有腳步聲靠近，許文忙抬頭，卻發現是洛莫，失望之情溢於言表。他起身，裝作不經意地揉了揉眼睛：「是你啊，有什麼事嗎……」
「為什麼放她走。」
許文的手頓住，他看向洛莫：「什麼意思？」
「許文哥不是喜歡她嗎，為什麼不把她留下來。」洛莫面無表情地詢問。
許文一愣。他怎麼會問這種問題，放她走？留下來？如果只是單純碰見小晴離開，不可能說出這種話吧。
「等等，不是我想的意思吧？」許文乾笑，「把小晴弄暈又帶來我家的，不是你吧？」
洛莫沒回話，淡藍色的眸子彷彿不帶溫度，如同一頭不諳世事的野獸。許文不禁打了個寒顫。雖然他一直看不透洛莫，卻認為這傢伙是個好人。而這一次，他卻從這位「好人」身上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懼。
「說話啊。」
「……」
開什麼玩笑！
在許文看來，對方的態度權當默認，只是因為心虛不敢開口，一時間憤怒勝過了恐懼。他抓住對方肩膀狠狠往牆上一撞。洛莫吃痛悶哼一身，卻沒有反抗。
「混蛋，你這是犯罪！」
「犯罪？」洛莫歪了歪腦袋，「我只是……想讓許文哥開心。」
哈？許文懷疑自己聽錯。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生氣。喜歡一個人，難道不會想跟他永遠在一起嗎。」
許文一愣，有點難以理解對方的腦迴路。就算這麼想，誰會真做出這種事。
「……」
啊、有。眼前的傢伙不就是嗎，而且聽起來似乎是為他好。幸好這人沒做更出格的事，否則他肯定直接報警了。
「就算如此，這種事也輪不到你管，根本和你無關。」
這傢伙好像從一開始就對他抱有異常的好感，不僅遊戲里始終庇護，現實中也多加幫助。如果洛莫是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的濫好人也就罷了，偏偏對其他人態度冷淡，許文實在猜不透對方的想法。
洛莫眼睛瞪大，像是有些難過：「抱歉。」
「你該道歉的不是我，而是小晴。」
「……」洛莫腦袋垂下。如此高顏值的男人露出這種表情，恐怕所有女人都會心裡一緊，立刻無條件原諒他吧。
許文見狀，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洛莫本意不壞，小晴也沒出事，再糾纏下去反而有點不依不饒。他卸下力氣，誰知洛莫卻反手抓住他，可憐巴巴問：「許文哥，你討厭我了么。」
「你……」許文抽出手，「你別再做這種事就行。」洛莫是除小晴外第一個對他那麼親切的，不可能說討厭就討厭，就是有些難以理解。
總之，被這傢伙一鬧，方才因失戀帶來的負面情感一點兒不剩。就算想再傷春悲秋一番，被人盯著也醞釀不出情緒。許文去冰箱拿了幾罐啤酒，洛莫就一直跟著。讓他喝，他卻只拿在手裡，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這邊。
真是奇怪的傢伙。
許文鬱悶地灌著酒，心裡更加這麼認為。
*
倉庫，窗戶緊閉，牆面的所有洞口縫隙都被堵住，唯獨留了一道門。繞是如此，門縫處也用透明膠封著，四人處於完全封閉的密室。
洛莫清醒后，第一時間觀察了場景和玩家。另外三個還在躺著，其中沒有許文。
又被分開了嗎。洛莫心裡不快，但臉上依然沒流露出任何情緒。
一共三男一女。他對其他玩家並沒有興趣，所以只草草掃了一眼。可在看清女人容貌后，視線停住，走近那個人。
「……」
女人悠悠轉醒，睜眼就看見一個男人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不由一愣。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兩人無言相對。最終，還是她率先開口。
「我認識你嗎，幹嘛這麼盯著我？」溫晴不解。
洛莫沒回話。一旁，另外兩個男人也清醒了。
＊
房間是密封的，連空調的洞口也被堵住。狹窄的密室里關了四個成年人，不可謂空氣不污濁。房間門沒有上鎖，他們完全可以自己打開，卻沒有人這麼做。事實上，剛才離開的幾位軍人反覆強調不準擅自出去，否則後果自負。從他們的三言兩語中，許文大概了解了這次的遊戲背景。
末世，卻不是喪屍。由於核泄漏，導致大量動植物瀕死，唯一變異倖存下來的只有老鼠。人類完全不是這類變異老鼠的對手。儘管他們有槍，有武器，但每當殺死一小波，就會有更多的老鼠湧來。它們繁殖速度太快。而普通的老鼠只是雜食，這些東西卻偏偏對人肉情有獨鍾，攻擊性強，速度快，百毒不侵，又喜歡成群結隊。若是普通人家鑽進這些傢伙，幾乎是全滅結局，無一例外。
這個房間的主人早已不知所蹤，幾人暫時躲藏於此。但畢竟不是長久之計，那幾位軍人出去找交通工具，讓平民躲在家裡。平民只有四個，三男一女，全是玩家。
許文從角落的背包里翻出醫療包和食物，看樣子應該是那些軍人的東西。他又放了回去。
「放回去幹嘛，拿著啊，以後有用。」磁性的男音突然在身後響起，許文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是個眼神狠厲的男人，他大概有一米九的個頭，站在那壓迫力十足，「剛好四份，我拿一個。」說著便欺身過來順走一個。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很大動靜。一個全副武裝的軍人匆匆推門而入。他灰頭土臉，身上沾了血跡，迅速地鎖門。接著轉身把背包扔到地上，幾把槍從裡面冒出來。許文記得這幾把槍是那幾個隊友的，怎麼一個人帶回來了，難不成隊友全死了嗎。
軍人深深喘口氣，抹了把臉，語氣沉重：「我們找到車了，這些槍給你們，之後要自己保護自己。」
「開什麼玩笑？」唯一的一個女人吃驚道，「我又不會用槍。」
軍人抬頭看了她一眼：「沒關係，你只要不拖後腿就好。」他轉朝三個男人道，「你們應該也知道，變異鼠對人肉……特別是女人肉有癖好，導致現在女性人數銳減。為了不至於人類滅亡，我們必須保護好每一位女性。你們雖然是平民，但也有這樣的責任。」
他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簡易地圖：「我們現在是在a區，車子被我停在這附近。」他用手指點了點，「這是一套別墅，自帶車庫，我盡量布置了密閉環境，讓變異鼠難以進入，但可能撐不了多久，我們必須在車體被破壞前趕過去。出a區后，一直往北走，大概是一天的車程，會到達b區，這裡是安全區，尚沒有變異鼠侵入。無論如何，你們必須保障這位女性的安全，送她過去，明白了嗎。」
「那萬一她死了怎麼辦。」許文問。既然npc如此強調，這很可能關乎結局。說不定如果女性死亡，就算遊戲通關失敗。
果不其然，只見軍人眼神一暗：「如果沒有女人，安全區是不可能冒險開門的。所以，必須優先護住她。」
「怎麼會有這麼麻煩的規則。」高個子男人嘖了一聲。
「什麼啊，就算沒有這種規則，男人保護女人不是應該的嗎。」年輕女性略顯不快。
男人輕嗤一聲，並不搭理，蹲下從背包里撿槍。另一位男性相當沉默，從醒來后就沒說過一句話，早早挑出槍支坐到角落。但許文注意到，這人的視線會時不時投到高個子身上，可看兩人互動，卻不像認識。這時，那人像是感受到了什麼，轉頭看過來，與許文撞個正著。許文一愣，尷尬地側過頭。
女人還在絮叨，並且目標轉移到許文和另一個男子身上：「你們聽見沒有。要是我死了，遊戲可就結束了啊？」
「我會儘力的。」許文安慰。
女人看上去卻不太相信的模樣，繼續問那個身體明顯更加健壯的沉默青年：「你呢。別老是不說話，你這樣很沒禮貌知不知道。」
青年終於張口：「閉嘴。」
「……」女人啞然一會兒，「你怎麼這樣啊你！」但還沒來得及爆發，就立馬被軍人喝住：「噓！別把那些東西引過來了。我該傳達的也都清楚了，咱們趕緊出發。」
話落，三人都打起精神跟在軍人身後。女人一肚子氣沒發出來，臉色很難看。許文臨走前把剩下的醫療包和槍支遞給她，卻見女人眉頭一擰：「我不要槍，我又不會用。」
「她不要就給我吧。」聞言，前邊的高大個又探頭回來，「順便彈匣也是。」
但女人卻壓住背包：「不能白給，我們得說好，你必須保護好我。」
「你這不是廢話嗎，要是你死了，我們還怎麼通關。」男人拿走了武器。女人臉色一紅，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匆匆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