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x3x3(二)
房間里空氣凝滯,最後一絲希望也由此破滅。死神的步伐隨著數字的減少一步步接近,「噠,噠,噠。」三人活命的時間還剩下十秒,九秒……
到這種地步,似乎已經無力回天了。女生雙腿一軟,整個人癱坐下來,雙手捂臉低聲抽泣。她才十六歲啊,剛上高中,還沒談過男朋友,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干,很多地方沒有去。自己的一生,竟是要在這狹窄的房間里,跟三個陌生男子一同結束嗎。
男高中生面色蒼白,環視房間一周。房裡烏煙瘴氣,地板,牆壁,衣櫃沾滿了血跡。為了不放過任何一條線索,他們幾乎要把屋子給拆了。桌子抽屜全都抽出來隨意滾在地上,床也被整個掀起,衣櫃更是被背心男暴力一腳踢倒在地。唯一完好的,恐怕只有那個白色花瓶,和窗戶底下的綠色盆栽。可盆栽他們也搜過,並沒有發現有用的東西。
突然,男生像是想到了什麼,立馬跑向盆栽。許文想法跟他一樣,也跟了過去。男生先一步抱起盆栽,往地下狠狠一摔。底盆碎裂,泥塊從中擠了出來,一同出來的,還有一條銀制項鏈,項鏈底部掛著一銀質子彈。
兩人眼前一亮。許文正想取下子彈,拿起時才發現那是個裝飾:「不行,這是假的,這個……」
男高中生匆匆看了一眼倒計時:「還有五秒!」
女生雖坐在原地,注意力卻一直追隨著他們。看清許文手中的項鏈,大叫:「那是盒子吊墜,打開它!」
許文聞言,才發現彈頭有一圈裂縫,似乎可以旋開。因為普通子彈身上也有這個東西,所以他還以為只是裝飾。飛快旋開蓋子,倒出一枚正常子彈。
【00:00:03】
飛速上膛,瞄準。
【00:00:02】
扣板機。
「砰!」門鎖打壞,門身由著慣性向外撞去。誰也來不及說什麼,門剛一打開,三人齊齊沖向門外。
【00:00:01】
【00:00:00】
倒計時停止,時間耗盡。
許文氣喘吁吁,扶著膝蓋大喘氣。明明不是什麼大運動量,心率卻比以往都快。生死一線間,再晚哪怕一秒,他就會像剛才那個人一樣,失去生命。
「你們……還好嗎。」他轉頭看向兩人。一男一女同他一般喘著粗氣,狼狽地點了點頭。
「我們,」男高中生呼出一口氣,「活下來了。」
「嗚。」女孩蹲下來,「我還以為真要死在裡面了。」
沒有人因此歡呼雀躍。原本,劫後餘生應該放聲大笑,可目前的情況卻讓他們心情沉重。死了一個人不說,真相也依舊不清楚。
誰把他們抓過來的?目的是什麼?雖然暫時逃過一劫,卻不代表沒有下一輪「遊戲」。恐怖電影里不都是這麼演的嗎,主角們一步步前進,途中隊友也一個個死掉,結局要麼主人公一人脫出,要麼全軍覆沒。
從房間里出來,他們沒能來到外面,反而進了一個更大的空間。這個大房間纖塵不染,倒是三人帶出的血跡弄髒了地板。房裡只有中央一張桌子,背後是三扇門,外觀質地同他們弄壞的木門如出一轍。
果然,還沒有結束嗎。
三人面面相覷,男高中生率先領頭走近方桌,另兩人跟在身後。桌子正中央放了一張白紙,同房間寫滿「規則」的紙大同小異,想必是一人所為。
「恭喜成功逃出房間,你們自由了。現在,需要你們做出選擇。後面有三扇門,只有其中一扇通向出口,其他兩扇是死路。決定好方向後不得退回更換,否則頸環爆炸。請選擇吧。」男高中生毫無感情地讀完內容,沒發表意見。但從拍回白紙的力度,可以想象出他現在有多憤怒。
「總、總之,先互通一下情報吧,說不定會有有用的線索。」為了讓氣氛緩和,女孩提議,「我叫劉佳,是高中生。失去意識前還呆在學校,當時還是午休。」
男高中生平復了一下情緒,接道:「我高二,名字是付瑾。來這之前呆在教室里上課。」
最後許文也做了一番自我介紹,並道:「我記得當時在玩遊戲,結果剛一開始冒險就來這了。」
聞言,男女生都變了臉色。
「我、我也是。」劉佳道,「我躺在床上玩呢,據說是最新的遊戲才下的。」
「咳,我也是偷偷在課上玩遊戲。」付瑾尷尬說。
三人的性別年齡都有很大區別,唯一的共通點出在這款遊戲上。無論是聽人介紹還是莫名奇妙寄來的,三人都是第一次玩它。
「我們不會是……穿進遊戲里了吧。」劉佳訥訥。
放在平常只會當做笑談一笑置之的話,此刻卻變得無比真實。經歷過這次的事件,三人心裡其實都對這荒謬的事半信半疑。
「如果那樣倒還好。如果是遊戲,說不定只是假死,死了就回去了。」付瑾乾笑。
話是這麼說,卻沒有人敢嘗試。
「還是先逃出去再說吧。這次沒有時間限制,我們能慢慢調查。」許文最後道。
三人分散開來,沿著牆角一寸寸往裡摸。這個房間要比之前那間乾淨不少,牆壁像是剛漆上的,平整潔白,反射光亮,整個空間冷清寂然,令人莫名想起醫院太平間。
剛上漆的牆壁,這有什麼意義么。許文嘗試著想把白漆給挫下來。
「我那邊什麼都沒有。」這時付瑾已經轉了一圈,來到許文負責的位置。看見許文舉動,好奇問,「你這是幹什麼。」
「剛上的漆,下面牆壁說不定會有線索。」如果剛才那間房一樣整潔也就罷了,偏偏骯髒無比,與外面形成極大對比。不得不讓人懷疑這是為了掩蓋線索而為。
付瑾一聽,雖然覺得有些許道理,卻有個問題。
「這面牆這麼大,你準備用指甲全扣完?就算沒有時間限制,也得花幾個月時間吧。」
說、說的也是。許文訕訕縮回手。
「過去吧,劉佳在那裡等我們了。」
兩人默默往回走,付瑾看了幾眼許文的手,突然問:「你在哪上班?」
無業游民……雖然事實如此,但許文的自尊心不允許他這麼回答。
「個體,隨便做點小生意,怎麼了?」
「沒啦,就是覺得你對槍械挺熟悉的,上膛那麼快,還一發中。」付瑾手撐在後腦勺,往三扇門走去。
許文不由自主停下腳步。剛才情況太過緊急,所以壓根沒意識到。記憶力他從沒碰過槍,頂多在單機遊戲里過過乾癮,剛才怎麼會用得那麼順手?
他低頭看自己的手掌,此刻上面沾滿了血跡。大拇指因長期使用手柄生了繭,其他地方卻白白嫩嫩。一看就是家裡蹲的手。
難不成是因為情況太過緊急,所以潛力爆發?
……不知道。
三人匯合后,互相交流所得,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這裡什麼也沒有。
「看來只能拼人品了。」付瑾抬眼看兩人,「怎麼做?一人一扇,還是三人一起?」
無論如何,活命的幾率都是相同的。區別只是,前者一定會有一個人出去,兩個人死掉;後者要麼全軍覆沒,要麼全員脫出。
「我不想把命賭在別人身上。」劉佳道,「我要自己走。」
「嗯,我也這麼想。」付瑾表示贊同,「先說好,不管誰死,都不許怨恨其他人。」
「當然。」
聽了兩個高中生的對話,許文默默地把「一起行動」的想法給吞了回去,並為空有一把年紀卻膽小的自己汗顏。
於是,付瑾最左,劉佳中間,許文最右。三人一同站在門前,面面相覷。
劉佳放在門把手上的手略微顫抖。雖然之前能十分理性地說出「自己的命運自己掌控」這種話,可臨到關鍵時刻,果然還是希望有人能陪著自己。
許文注意到女孩的退縮:「你還好嗎。」
「沒、沒關係!就是有點……。」劉佳左手緊握住右手腕,想要控制住痙攣。
「這大概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雖然相處時間很短,但還是有點捨不得。」付瑾拍拍女孩的肩,「祝幸運。」
「你、你也是。」劉佳緊張道。
「你還真洒脫,我現在可是怕的不得了。」許文搖頭。
「哈哈,我當然也害怕,但是,只能去了。」付瑾眼睛死盯著木門,手放上把手,「那麼,一起走吧。」
「一、二、三——」
三人一同打開門,踏進近在咫尺,卻生死難辨的不同道路。
初極狹,才通人。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
許文中學時學過的課文用在這裡極為合適。一開始的路不過門寬,也沒有光亮,基本屬於摸瞎走。可沒過多久,四周牆壁就多了燭台,走廊更是寬敞許多。蠟燭暗紅色的光輕輕搖曳,看清前路后許文行步速度加快。
一個人走在如此陰森昏暗的地方實在可怖,可好在沒出現什麼嚇人玩意兒。否則許文敢保證自己馬上原路沖回去,然後頸圈爆炸。
又走了一段時間,他進到一個更加開闊的房間。一左一右懸挂兩台液晶屏,電視中間一台機器,不知什麼用,有一紅一藍兩個按鈕。
可最先吸引許文注意力的,卻不是這些機器,而是坐在機器後方的一個黑影。那人身材魁梧,臉部隱藏在陰影中,看不真切。
那人開口,聲音像是通過變聲器發出的,低啞難聽:「我等你很久了。恭喜你,你做出了正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