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等季明航換完衣服出來，場面已經非常和諧了。

青龍大花臂拖著椅子坐到顧笙笙身邊，正指著他剛紋上的青龍：「就在街頭老五的店裡紋的，等天好了我帶你去看！」

「……」

這是在做什麼？哄騙小公主去紋青龍大花臂？

季明航拿著本菜單就扇過去：「都湊一起幹什麼？吃不吃飯了？」

顧笙笙：(t▽t)

季明航：「……我不是說你。」

他這軟話一說，周圍人可就起鬨了。本來還猜著的，這下也都覺得自己猜中了。

青龍大花臂更是高聲吆喝：「我說航哥，不夠意思啊，嫂子這麼漂亮，怎麼能才帶回來？」

「嘖。」季明航冷冷睨他一眼，「我早帶回來你出錢養啊，都趕緊滾！」

見人都散開了，他把菜單按到顧笙笙桌前：「這群人你越否認他們越來勁，別搭理就是了。吃什麼，我去給你做。」

這是再遇后，顧笙笙第一次仔細看他的手。

手很大，指節也很突出，不是雙養尊處優的手，但也不是那種總干粗活的手，怎麼說呢，超級man！

但顧笙笙還沒在心裡把讚美的話想完，就因為看到他右手虎口內側的那個牙印，愣住了。

她只記得自己咬得很用力，他回家也費了好大勁才把血止住，但沒幾天他就什麼都能幹了，玩電腦打遊戲一點不耽誤，沒想到居然留了疤。

「吃什麼？」她低著頭，季明航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又問了一遍。

「……跟今早一樣的就行。」

語氣明顯低落了。

季明航又看了她一眼，真跟那隻小奶狗似的，剛剛耳朵還精神抖擻地豎著，晃啊晃地招人眼，這會兒不知道為什麼，耳朵啪嘰一下就垂了下去，沒精打采。

一看就很難養。

顧笙笙沒注意到季明航的目光，她的心口都被自責堵住了，要不是被她媽逼著學了怎麼控制情緒，她能當場哭出來。

那時候他明明是好心才拿漢堡給她吃的，她卻因為害怕，鬼迷心竅抓住他的手就咬，咬的滿嘴都是血。就這樣，他還願意把她撿回去，如果換成是她，早就把那個以怨報德的壞蛋丟在巷子里，隨便她自生自滅了。

沒想到還留了疤……

她簡直沒臉再活了……

季明航又把其他人點的飯一記，走進了廚房。

顧笙笙還想再看看他的手，於是，眼神又不受控地往他的方向飄。

「哐！」

一直默默看著的連姐舉起酒瓶又猛地一放，等把顧笙笙的眼神引過來，她摸著自己的艷紅指甲，抬眼瞭然譏笑道：「來釣男人的。」

一針見血！都不是疑問句！

但這事顧笙笙打死也不能承認。

只要不是對著季明航，她向來是毫不露怯的。

連點猶豫都沒有，顧笙笙用一種「咱們誰不知道誰呀」的深意笑容，對連姐搖頭：「我就是來吃飯的。」

「原來是個裝乖的。」

連姐嗤笑：「你這樣的我見多了，仗著年輕、有錢，看上個長得好的男人，就想搞到手裡玩玩。不過小公主，季明航可不是那種有錢就能玩的男人，等最後栽進水溝里、一身腥卻爬不出來，你就該後悔，為什麼當初不老實呆在城堡里了。」

顧笙笙知道連姐是在激她，但她一點都沒覺得生氣。因為連姐說的都是實話，她就是圖謀不軌來追季明航的。

不過有一點，連姐說的不對。

她絕對不會後悔！

見連姐還在眼神銳利地打量自己，顧笙笙大大方方迎上她的目光，甜甜笑著，伸手給她倒了杯可樂。

「有病。」連姐被她的笑噎了一下，剛想拿起酒瓶再喝點，卻發現裡面已經空了。她又看了一眼顧笙笙，拿起那杯可樂仰脖幹掉。

喝完，她把紙杯團著丟到一邊，低聲罵了句：「沒勁。」

也不知道是說可樂還是人。

這點交鋒的小插曲沒有影響到廚房裡的季明航，很快，顧笙笙的飯就端上來了。但他還在廚房裡忙著做其他人的，一直都沒在店裡出現。

想著再看他一眼，顧笙笙吃得很慢，對面的連姐吃完一盒飯、已經撂筷子走了，她才慢吞吞地扒拉了幾口米飯。

那邊則支了攤子開始打撲克，牌摔得啪啪響，吆喝和罵聲也爽朗。

好想過去看……

但是要忍住，飯還沒吃完……

顯然，忍住是值得的！等她把半盒飯吃完，季明航已經把所有的飯都做好，解著腰上的圍裙走出來。

顧笙笙看著他那被圍裙帶勒得更顯型的腰，頓時覺得吉祥物當時那句「腰高腿長」還差點，這根本就是盤正條順嗯嗯嗯嗯……

「吃完了在這躲會兒雨，等雨停了就回去，知道嗎？」

季明航把圍裙隨手放到椅背上，彎腰對顧笙笙說。

外面太陽都出來了，但雨卻一點沒小，這種天還真沒法把人趕出去。

「回去什麼？先帶人去你家裡洗個澡唄！」

撲克牌那堆里又有人開始起鬨，一連串的話葷素不忌往外冒。

那幫人起勁了誰也攔不住，季明航也懶得管。不過他還是想起這還有一個人，低頭一看，顧笙笙一臉認真在聽的架勢，比季小航上課聽講還認真。

「……」

季明航簡直頭疼。

別本來好端端一孩子，從他店走出去記一肚子葷話……要是沒聽懂再去問別人……

嘖，真他媽麻煩，把她撿回來幹什麼。

季明航擰開瓶可樂給她把杯子滿上，順勢坐到她對面把那些人擋住：「好孩子不用聽那些。吃你的。」

顧笙笙其實沒在聽那些話。

她是在記人。

雖然這些人的名字她沒能全記下來，但靠不同的大花臂，她還是能精準地把人區分開。比如剛剛說讓她去季明航家裡洗澡的，紋的是老虎大花臂，所以他就是小虎了。

但季明航發話讓她吃自己的，他還叫她好孩子！！！

顧笙笙拿起勺子，拼！命！吃！

……

吃飽喝足，飯頂到喉嚨，顧笙笙堅強地把季明航倒的可樂喝完，努力剋制住打嗝的衝動。

季明航正在玩手機，手裡夾著只筆，不時往本子上記點什麼。不寫字的時候，筆就在他指間轉著，帥得顧笙笙眼睛都眨不動。

他以前玩轉筆就玩得很好，她曾經纏著他教給她，但她那時候的手太小，怎麼都學不會，他教了幾次就沒了興趣，又把她打發到一邊玩去。

……

這時，打牌那邊的小虎走過來，用他的瘦胳膊撓著他的七喜頭，笑嘿嘿的：「航哥，過去打一把唄。」

「……」

「航哥不去，那就嫂子……嘶！」

見季明航不搭理他，他就把主意打到顧笙笙身上，伸手想去拍她的肩膀，結果手剛伸出來，就被一支筆敲到手背。

季明航眼睛還盯在手機上，頭都沒抬：「朝誰伸手呢，規矩點啊。」

顧笙笙：好帥！

一直盯著這邊的那幾個花臂大哥又開始笑起來。

雖然說的都是些葷話，但顧笙笙很明白，他們誰都沒有惡意，都是很親切很友善地在對她。

面對以前從來沒有接觸過的、這種真實熱鬧的小社會，她覺得既新奇又開心，膽子也大起來，主動戳了下季明航的手機，見他朝她看來，她滿心期待地問：「下次我還能來這吃飯嗎？」

下次？還來？

本來這幫人在這就夠吵的，現在因為她更是要把屋頂掀翻了！

季明航一點都不想再碰見這個小麻煩。

他扯扯嘴角：「別來了，我去給你送更方便。」

顧笙笙：「……」

被拒絕了。

被明明白白地拒絕了。

……

為什麼？

我做錯什麼了！！

沒等她從打擊中清醒過來，季明航已經拿著手機站起來。

「走，我出去送個外賣，順道把你帶出去。」

顧笙笙朝外面一看。

雨停了。

……

儘管非常不情願，但季明航已經帶著外賣走到門口了，顧笙笙也只能垂著腦袋，在花臂大哥們「嫂子再來啊」的口哨聲里，和他們擺著手告著別出了門。

等她慢吞吞蹭出店，季明航早就推著他的小電驢走了好遠了。

見狀，她立馬哐哐哐地跑著追上，生怕他騎上電驢把她甩下。但走過去才發現，這條街太窄了，小電驢根本騎不起來，他只能推著它和她並肩走。

……

推車。

並肩。

散步。

這幾個詞哪一個拿出來，都足夠讓顧笙笙心跳不已！

她不敢去看季明航的臉，就只能直勾勾地盯著他扶在小電驢上的手看。

好想摸一下……

就摸一下……

季明航卻把她的眼神理解錯了。

他停住腳步，問：「沒見過電動車嗎？」

顧笙笙：「……」

雖然我超級喜歡你，但你也不能隨便就看不起人啊。

但季明航真的就沒看起過她。

他乾脆地把小電驢推到她手裡，就跟給她拿了個玩具一樣：「看吧。」

說完就自己插兜先走了。

……

季明航讓看，那就……看吧。

顧笙笙真的開始認真看起小電驢來。

畢竟也是季明航騎過的小電驢呢~

結果她看得太用心，一頭撞到了電線杆上。

……

還好沒被季明航發現！

顧笙笙捂著腦袋就往前趕，但剛邁出一步，就又把腳收了回來。

仔細看了看電線杆，又朝季明航望了一眼，她迅速掏出手機，對著電線杆就是幾連拍。

「幹什麼呢？」季明航回頭。

顧笙笙猛地把手機收到胸口，鏗鏘有力道：「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