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夏聽音
下班了,總算挨過這曲折的一天,經理眼明心亮,知道大老闆一定又來接人了,大家都裝著若無其事回家,服務員和沈非煙擠在一間更衣室換衣服,也沒人去抱沈非煙的大腿。
這個經理早就交代過,不能太遠,更不能太近。
沈非煙適應了一周,現在下班已經不那麼辛苦了。
她合上柜子,看到大家都走光了,她又磨蹭到了最後。
經理在吧台里看人算賬,看到她出去,經理連忙快步到后廚去,徐師父正看人在關燈。他說,「先別關。」他看著徐師父,「咱倆聊兩句。」
徐師父笑。
看著徒弟關燈走了,倆人到他的辦公室。
徐師父說,「今天的那個瓜釀鮮貝我試了,味道不錯。」
「那也不能上一個呀。」經理說,「今天那桌才收了兩百塊錢您知道嗎?」
徐師父笑,「我問了,她以前是研究用西餐的擺盤方式做中餐,又說早年出去的中國人把中餐做壞了,所以她一心想把中餐研究做回來高大上,我覺得擺一個也挺好。」
經理愣住,沒想到還有這種理由。
可他沒有出過國,也不懂中餐怎麼在外頭就地位低了?而且擺一個,怎麼就能高大上?
在他心裡,他們這樣的餐廳才是高大上。可也知道這樣問顯得沒見過世面,就說道,「那她今天就自己承認,那倆個客人是她找的?」
徐師父點頭,「其實很多人並沒有想到,她倒是一開始就準備說的。」他想到沈非煙樂天派的樣子,就忍不住笑起來。
前面其他人並不知道那倆人是沈非煙叫來的,徐師父這人有點老派,既然是他廚房的,他還是多少護著一點,何況沈非煙還有關係。
但經理不同,他們需要互相照拂一二,所以常常也私聊。
「您說……」經理說,「她為什麼要這樣做?找兩個外頭人來鬧場?」
徐師父打開旁邊一個飯盒,裡面有椒鹽大蝦,「你試試,她做的。」
經理捏了一個,三兩口吃了,放的久,也沒多好吃,他抽出張紙,擦著嘴,「……讓我今天在外頭說英語,一堆服務員看著,多鬧幾次,我就什麼威信也沒了。」
徐師父笑著搖頭,「我今天嚇唬她了,她不會再胡鬧。」
「嚇唬?」經理感興趣地看著他,「還是您辦法多,怎麼嚇唬的她。」
徐師父看他一眼,也不拿著,說道,「她追著我要表揚,我讓她去做給江戎的菜。她一聽江戎來了,立時慌了。我就趁機說,是江先生髮話她才能做菜,不然她一個打雜的,得再干三年才能掌勺。」
經理噗嗤給笑了,「您騙她呢吧,江戎要不來,您就不讓她做了?」
「那當然還得讓她做,明顯她有備而來。」徐師父說,「我不讓她做,不知道她還會幹什麼。——不過既然撞上了,功勞自然都得是老闆的,不能讓她老佔上風。」
經理心裡也這麼想,江戎絕對是隨機來的,如果他不在,徐師父也得讓沈非煙去做。
那既然遇上,當然是能打擊,就把她打擊一次。
他笑著說道,「原來江先生的菜是這麼回事。」
他想到中午江戎看到熱菜時的樣子,先是皺眉,而後不可思議,表情變了幾遍,笑著說道,
「那菜端上去,江先生明顯不認識,愣了好一會,才拿筷子開始吃。」
「那當然,他每次來,翻來覆去就是吃那麼幾個東西。這次上的完全不同,菜的分量還少三分之二,他應該是得嚇一跳。」徐師父端起茶杯,笑著吹上面的茶葉,「不過味道還是可以的,我試了。」
經理看他表情很愉悅,好像很喜歡沈非煙的樣子,從頭到尾也沒說她一句,他靠過去問,「那您要教她?她是來偷師學藝的,您可想好了?」
徐師父反看向他問道,「江戎晚上又來接她了吧?是個正經女孩子,腦子裡沒有歪門邪道,幹活乾淨勤快,長得還那麼漂亮……你覺得,江戎捨得讓她在這煙熏火燎的地方待幾天?」
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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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戎開車,沈非煙坐在副駕駛。
一拐出餐廳的路口,他就感興趣地看著沈非煙問,「今天中午給我吃的那魚,真的是你做的?怎麼那麼好吃?」
沈非煙翻著白眼看去窗外,「高貴冷艷」的不理他。
江戎繼續討好的說,「還有隔壁桌,你給他們做的什麼呀?——怎麼擺盤那麼精緻?」
沈非煙心裡吐糟,徐師父老奸巨猾,故意今天用江戎打壓她,要不是江戎忽然來,他一定也會讓她做菜。
現在徐師父得了機會,還嘲弄了一次她是打雜的。
江戎把車窗打下一點點。
覺得沈非煙「心情不好」,吹吹風也許有用。
他又小聲問,「那個菜,和你那書上一模一樣,看著比書上做的還好,他們不懂少而矜貴的道理,也不知道國外頂級餐館,很多上菜就是那個量,所以大驚小怪,你也別怪他們。」
沈非煙冷哼一聲,明明氣的是他,他還會轉移話題。
江戎又說,「這事情也不能怪我,你沒有提前給我打招呼,你要說了,我今天就不去了。」
他伸手過去,壓在沈非煙的手上,輕輕地捏了捏。
沈非煙的手放在腿上,他捏她的手,手就壓在了她的大腿上。
沈非煙從腿到後背,迅速躥過一串電流。
她抽出自己的手。
江戎把手收了回去,扶在方向盤上看著她笑,「這個周末,我帶你去和甜甜玩好不好?」
沈非煙渾身有點難受,就忘了繼續掉臉,說道,「你明明知道我要做菜。」
「你連著做五天,周六可以在家再做,周日也好歹休息一下。」
沈非煙不說話,過了會,從包里翻出手機來,查備忘錄,「我以前的公司,願意讓我繼續工作,我得抓緊時間研究出來新的菜式。」
江戎看向她,「我以為你準備全力以赴在國內發展。」
「兩不耽擱。」沈非煙用手指在電話上點,「工作就是這樣,東家不打打西家,有機會的時候都別輕易放棄,這邊我也不會耽誤,已經有了新的想法,這邊也不會閑著。」
江戎喜歡死她這種說話的樣子,隨隨便便的態度,透著樂觀和積極,還有永不服輸的勇氣,他伸手過去,捏住沈非煙的下巴。
「幹嘛?」她試圖甩開。
前面十字路口變了燈,紅燈亮起,江戎停了車,拉下手閘。
他捏沈非煙下巴的手指用力,她掙脫不開,還沒搞清狀況,他就俯身壓了過去。
沈非煙后躲,一頭撞在玻璃上。
他直接攻城掠地,她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已經探入她口中,沈非煙睜大眼睛,神魂瞬間飄起來。
江戎手壓在椅子上借力,整個人得寸進尺,重重壓過去,睜著眼看她。
在暗暗的車裡,只有外面透進來繚亂的光,他看著她的眼睛,用力地吻她,在她那裡輾轉廝磨。
外面的燈好像一瞬間就變了,江戎離開沈非煙,看著她,眼裡意亂情迷,他發動了車。
等著沈非煙打他。
她明顯都傻了,一動不會動。
他有點後悔,剛剛應該不親,忍著到她家再親,她難得這麼乖,他本來可以多抱一會的。
沈非煙抬手捂著嘴,想發火,想生氣,一時腦子裡很空白。
她其實並不是一個很會處理這種情況的人,追過她的人很多,很多!但沒有人,這樣突如其來對她性騷擾。
而且江戎和她還是那些關係。
車拐進了她家的小區。
各處房屋夜色里散發著童話的味道,江戎左右看,沈非煙刷房后,這裡陸陸續續大家都把房子刷了,現在門口也有人和她家一樣,弄上了鮮花。
他曾聽人說過,「要娶老婆,就得娶沈非煙這種的,她不止能把自己打扮漂亮,也有把周圍弄漂亮的本事。娶了這樣的女人,一輩子過日子才有意思,能把家裡收拾出品位。」
那時候,他還沒有那麼現實。
只覺得說這話的人真庸俗,沈非煙最大的優點,在那個年代,他覺得……就是處處都是優點,他喜歡她說話的樣子,喜歡她接電話的聲音,喜歡她叫他的名字,喜歡她讓他唱歌,喜歡她走路有時候會跳,喜歡她隨便就能有很浪漫的想法,他和她一起后,更喜歡她心血來潮,有時候周末,說不回家,她就突然提議兩個人去度假村住一夜。
哪怕就是坐在水邊,聽她說一晚上的話。
那時候……怎麼那麼好。
車在沈非煙家門口停下,倆人都沉默無聲,各懷心事。
沈非煙攢夠了話,剛轉向他準備發火。
江戎說,「我剛剛想到咱們以前……你說,以前的你,怎麼有那麼多話和我說,咱們去度假村住,旺季沒了房間,咱們坐在水邊,你可以和我說一晚上的話,那一夜,怎麼一點不覺得累,也不覺得長……」他看著前方,眼神深邃,語氣懷念而悵然,「後來……咱們倆好,一夜一夜的做七次,時間……怎麼也是一樣短,永遠都不夠。」
看著他的沈非煙,一秒鐘變的呆傻,她不可思議地怔了幾秒,拉開車門,倉皇下車。
江戎沒有追,微微側頭看她,看她幾步跑上台階,飛快掏出鑰匙開門,連看也不敢往後看一眼,好像一看,就怕看到他追到了。
他坐在車裡,從她的動作里,可以了解她心裡的每一絲緊張,看到她開門,開燈,進屋前飛快地看過來,看他沒追,她如釋重負毫不猶豫甩上門。
長街安靜,月色如水。
他趴在方向盤上,長長地,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天,不那樣說,今天這關可怎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