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CH70
在收到求助之後,園索給他發來的簡訊裡面只有一個定位的地址。園索什麼都沒有說,不過很顯然,這個地址應該指向了鳳凰的屍體。
當沙下沉舟一路狂奔到園索給的地點的時候,並沒有看到意料之中的屍體,卻意外地看到了一個站在那裡的男人。
沙下沉舟當然見過這個人,那個一直坐在咎馬鎮鎮口算命的年輕人,眼角有一道硃砂痕,本來應該是甚至是帶著一點妖冶氣息的漂亮長相,卻因為面孔主人懶懶散散的態度而憑空多了一些出塵離世的意思。
——沙下沉舟是來自情報處理機構尋醉閣的二把手,他當然記得,這個男人的職業應該是「預言師」,遊戲id是玄半仙,鋪子的名字叫做「天道好輪迴」,算命失手率基本在0.1%以下,這0.1%還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勒索。
所以顯而易見的事實是,他不應該頂著這個叫做「懸樑自盡」的暗金色id,當然也不應該有著一個叫「判官」的職業,更加不應該抱著一具血條已經灰掉的屍體,站在這個地方。
甚至在看清楚他手裡抱著的人正是行舟雲上之前,作為一個情報處理者長年累月獲得的、在這一刻甚至令他自己覺得厭惡的本能就啟動了,無數消息從他腦海中閃過——
雲舟曾經呆在一起很長時間的那位滿級者,雲舟說過自己愛上的人,坊主追查已久的滿級者,雲舟說,能力剛好克制自己的能力的男人,雲舟死了。
甚至不需要更加細緻的情報和分析,答案就已經昭然若揭。這個男人的身份,或是面前這一切的真相,其實這個男人根本就沒有打算隱藏起來,甚至很有可能的是,他是在殺死行舟雲上之後特地站在這裡,等著他過來的。
「別過來,我沒有帶壁花,你要是一步踏進垃圾場,就再也回不去了。」
溫和得令人咬牙切齒的聲音響了起來,以難以抵抗的狀態召回了沙下沉舟的理智,他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抬頭看著他。
那是比他的記憶中還要年輕,和令人覺得人畜無害的笑容。
「你……殺了雲舟?」沙下沉舟還是覺得不真實,即使看到了阿玄橫抱在懷裡的那具屍體,他依然毫無真實感。
從他記得事情的時候開始,他就認識鄰居家的小丫頭季雲舟了。他沒有其他兄弟姐妹,所以他們倆就一直一起長大,分享過無數兒童時代的時光,所有認識他們的人都以為他們會在一起,然而遺憾的大概是太過於熟悉了,他們兩人之間反而早就變成了親情,完全沒有能夠相互愛上。
然而這並不代表這一刻,沙下沉舟心裡不痛苦而震驚。相反,比起對於一個情人可能的感受來說,作為朋友的他更加覺得難以置信——從感情到理智,每一個角度他都覺得難以置信。
在行舟雲上季雲舟這麼長的生命裡面,對於沙下沉舟所了解的那個季雲舟而言,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有人會想要殺她,也想不到有任何人會以任何理由想要殺死季雲舟。
「你殺了她?」沙下沉舟向著屏障的方向更加靠近了一步,很努力地剋制了自己的感情,「為什麼?」
「你要是再過來一步,我大概只能把你打暈,然後直接帶雲舟走。」阿玄略微退了一步,和沙下沉舟保持著適當的距離,「別過來,沙下,我確實沒有殺死雲舟的理由。」
沙下沉舟遠遠沒有昏頭,他盯著阿玄看了一會兒,確信他說的是真的,不算長的分析在他腦海中閃過,幾乎所有事情都指向同一個可能性,然而他依然難以置信:「……是大閣主吩咐你在這裡等著見我一面的?」
「是。」阿玄再退了一步,安靜地看著他。
沙下沉舟用力地抿了抿嘴唇,整個臉色都青了幾分:「她就這麼希望我恨她?」
阿玄沒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語氣懶懶的:「我不知道,我只是在執行,不會去揣度坊主的想法。」
「你知道!」沙下沉舟提高了聲音。
阿玄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也提高了一點聲音:「我要是你的話,就不會對著一個無關的人無理取鬧。」
沙下沉舟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伸出手:「把雲舟的屍體還給我。」
「你沒我快,即使是搶也做不到。」阿玄這句話說得非常坦然,表情正直,然而差點沒嗆得沙下沉舟吐出一口血:「……你……混蛋。」
阿玄倒是沒有否認這句話,也沒再看他一眼,乾脆地徑自轉身走了。
垃圾場中部終於有了一大片可以調節溫度的房子,大多數被聚集起來的無所事事的人們,都在大堂里享受著數年來少有的涼快的感覺。阿玄在大堂門口頓了一會兒屍體是可以被確定成器物的,他動手把鳳凰行舟雲上的屍體收進系統存物中,再把id改回了玄半仙,這才目不斜視走進了大堂。
「呦,那小子居然出來了,好像不知道從哪兒回來的。」角落裡有人這麼說道。看起來,大家對於這個每天跟在裴兼後面、看上去很弱的傢伙不滿已經很久了,畢竟作為預言師的名聲很難被垃圾場所知曉,當然也很難打動弱肉強食的垃圾場的居民們。
幾個大漢走過來把他團團圍住的時候,他才心不在焉地抬頭看了看。
裴兼正好從樓梯最上面一層下來,結果眼尖地看到這一幕之後又一步退了上去,站在樓梯最高層的暗影里,示意身後的奚信別說話,不動聲色地看著下面的人。
「呦,小子,我以為你不會出來見人的呢。」一個男人直接伸手,在阿玄臉上用力地捏了一下,毫不掩飾自己的嘴臉,「怎麼,今天不用伺候那個女的?」
最後那句當然是指裴兼,裴兼若有所思地掃視了一遍,思量著原來他們都以為阿玄是自己養的情人么?不過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奚信顯然聽不下去他們這麼侮辱人了,抬腳就想下樓,卻看到裴兼比了一個停止的手勢,不得不止住了動作。
阿玄表情懶洋洋的,伸手像是趕蒼蠅一樣試圖揮開那幾個企圖對他動手動腳的男人,無視了對方的挑釁:「抱歉,借過一下。」
當然對方沒有這麼好說話,倒是聚集在大堂里的人越來越多的圍了過來。最先動手的男人被人群注意了,愈發得意洋洋了起來,語言越來越下流齷齪:「怎麼,伺候裴兼那種女人沒事,就不肯也伺候伺候我們?反正長得跟個娘們兒一樣……」
「我知道你對坊主有點意見,不過這似乎不管我什麼事。」阿玄仍舊只是試圖無視他們,走出人群,「有不滿沖著正主發,挑一個看起來最弱的侮辱,可不是什麼『不娘們兒』的行為。」
「小畜生!」對方顯然沒這麼好的脾氣,看到阿玄居然敢於還嘴,直接抬手一拳打在了阿玄臉上。
阿玄並沒有躲,也沒有閃開,這一拳打在他臉上,其實痛感有限,甚至連紅腫都沒有出現。他抬頭看了看樓梯口陰影里的那雙鞋,在斜著眼睛看了看自己並不能看出來有所減少的血條,輕輕吐了口氣:「十五點傷害?就這個程度的話,也沒什麼所謂了。」
他直接伸手握住對方手腕,掌心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張紅色的卡牌。
「火判。」
火焰騰空而起,把剛才打了他一拳的男人和他的慘叫都籠罩在內。而火光之下,阿玄頭頂切換出來的暗金色id愈發光澤瀲灧,讓圍著他的人都踉蹌著退了一步。
「看高興了么?坊主?」阿玄甚至沒多看一眼正在活活被燒死的對象,直接抬頭看向樓梯之上,不冷不熱地問道。
「阿玄今天脾氣真大。」裴兼這才笑眯眯地走了下來,頂著在大廳里呆著的所有人或敬畏,或憤恨的目光,輕輕一拍手,「啊,先說正事,我是來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的,我剛剛成功地在通往西漠的屏障上開了一個小洞,雖然能通過的人不多,次數也有限,不過這也是一個很不錯的開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