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 57 章
一頓飯吃得挺熱鬧的,飯菜並不是什麼特別名貴的食材,大部分是二老從南山別院帶回來的,家常便飯的味道勾起明一湄許多回憶,那種親切的安心感非常暖心,淡淡的緊張不安逐漸消弭。
吃過了飯,在客廳里擺了兩桌麻將,一桌老人,一桌中年人。
小孩子們在桌椅板凳中間來回嬉鬧。
來的人還帶了各自的勤務兵,他們動作麻利地吃了飯就捲起袖子把屋子給收拾了。
現在正挺直了腰板坐在椅子上。
不知怎麼的,明一湄看著這一幕,腦海里浮現一句話:
團結、緊張、嚴肅、活潑……
司懷安跟爺爺的幾位老戰友和下屬聊了一會兒,坐到明一湄身旁。
他伸長了腿,在桌下輕輕碰了碰明一湄。
「怎麼樣,紅包都派出去了嗎?」
明一湄咬了咬牙,顧忌著人多才沒有上手揪著他衣領喝問。
「你騙我!」她壓著嗓子指了指他鼻尖,「不是說就三四個嗎?這都坐了一屋子人!」
司懷安眉眼彎彎,他舒了口氣,抬手扯領帶,扯了兩下沒扯開。
實在是看不過去,明一湄按住他胳膊,湊近了幫他先把領帶環給摘下來。
「這麼貴的東西你直接上手扯,弄壞了怎麼辦。」
「再買一個唄。」司懷安輕佻地往她臉上吹了口氣,陪爺爺他們喝了點酒,此刻他臉上泛起了淡淡的紅,被暖黃的燈光一照,溫潤如玉中又帶了幾分風情。
明一湄耳根微紅,手繞到他頸后翻起衣領。
「我真沒騙你,」司懷安趁機握住了她的手,「我爺爺那一輩的兄弟姐妹就剩下他一個。以往過年就我們幾個人,沒想到這次他的老戰友和部下都來陪他過年。」
她沒好氣地說:「我不信你說的話了,司懷安,你就是個騙子。」
苦笑了一下,司懷安配合她的動作讓她把領帶摘下。
「早知道要來那麼多人,不方便跟你說話,我就不帶你回來了。」
奶奶正坐在爺爺身旁幫他看牌,老伴兒上了年紀,眼神不太好,脾氣又倔不服輸。
她一抬眼正好看見司懷安和明一湄曖昧的神態,忙暗地裡捅了下老伴。
「哎,老紀你瞧——」
爺爺跟著看過去,眼底躍起笑意,頻頻點頭。
「上回懷安過來陪我吃飯,」他湊到奶奶耳邊小聲說,「他支支吾吾憋了半天,跟我說看上了一個姑娘。我看啊,八成就是這個小丫頭。」
「這丫頭不錯,我看著就喜歡,眼神兒乾淨通透。」奶奶也是半個文藝工作者,又經歷了部隊的淬鍊,看人眼光很准,「比之前那個強。」
「好了好了,你可別說漏了嘴。懷安頭一回帶人上門來,別把人給嚇著。」
奶奶嗔他一眼:「這還用你說,我心裡有數。哎!等等,快吃杠,八條!」
看屋子裡大人小孩看電視的看電視,打牌的打牌,司懷安往外走,站在台階上對明一湄做個手勢。
看了看四周,沒人注意自己,明一湄喝口茶冷靜了一下,輕手輕腳跟著走出去。
站在屋檐下,司懷安抱著胳膊搓了搓,輕輕跺腳。
「今兒真冷,怕是夜裡有雪。」
明一湄看著他嘆氣:「你之前穿那件羊毛衫挺好的,偏要跑上樓換成這一身。」
司懷安往牆上靠了靠,笑著說:「這是禮節,跟家裡人在一塊兒可以隨意,有外人來了就得稍微正式點兒。」
「真能講究,我看著都替你累。」明一湄輕聲說,嘴角往上翹了翹,往他身旁挪了挪,輕輕抱住他胳膊,「分一點溫暖給你吧。」
司懷安從兜里摸出一顆水果糖。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這個牌子。」
「你還記得啊。」明一湄笑著剝掉包裝紙,把糖扔進嘴裡。
捏著她下巴吻上去,司懷安靈巧地從她口腔里捲走那粒糖果,末了,他意猶未盡地舔舔唇角:「好甜,有點不過癮。」
明一湄紅著臉在他胳膊上擰了一把。
低聲笑了一會兒,司懷安歪頭靠在她肩上,沖她耳根吹了口氣。
「怎麼樣,這個年夜飯吃得開心嗎?」
縮縮脖子,明一湄被他撩得半邊身子都軟了。
她清清嗓子輕聲說:「開心,謝謝你。」
兩人安靜地站了一會兒,明一湄看著地上兩人疊在一起的影子:「……可惜男神沒來,不然就圓滿了。」
司懷安眉毛動了動。
「不過這是你的家務事,」明一湄低頭跟他尾指勾在一起,「吃飯的時候,爺爺和奶奶朝門外看了好幾回,我覺得他們可能在等人……」
司懷安沒做聲,捉住她指尖捏了捏。
「對了,我聽他們叫你爺爺紀政委,」明一湄好奇地看他,「你為什麼沒跟他們姓?」
「凍死我了,」被風吹得受不了了,司懷安拉著她往後門繞,「先進屋再說。」
關上後門,司懷安拍了拍衣服上蹭的牆灰:「我本來也該隨我爸我爺爺姓紀,在我媽生下我之前,就發現我爸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兒。我爺爺自認沒把兒子管好,對不起我媽,就同意我外公和舅舅的要求,讓我改姓司。一轉眼,這都二十多年了……」
看著他眼底的愴然,明一湄上前緊緊摟住他腰。
「我不該問的,對不起啊。」
「有什麼好道歉的,沒事兒。這些往事也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沒辦法抹去,我只好接受它。」拍拍她胳膊,司懷安笑著說,「反正,這些事兒遲早你都是要知道的。」
張了張嘴,明一湄剛要說話,司懷安豎起手指按在她唇上搖了搖頭。
「別同情我,我不需要別人因為我沒爸媽而憐憫我。」
明一湄咽下了到嘴邊的安慰,靜靜跟他抱了一會兒。
客廳方向傳來春晚喜慶的音樂。
兩人各自理了理衣服,一前一後回到了廳里。
快到零點的時候,大人一揮手,勤務兵們護著一群小孩兒到外頭院子里放煙花。
司懷安跟明一湄被當做小輩也給趕了出去。
兩人穿好外套,手揣在兜里,看小孩兒們捏著仙女棒滿院子亂跑。
滿城都陷入了節日的海洋。
一朵又一朵禮花在夜空綻放。
抬起手看著秒針逐漸靠近12,司懷安掐著點兒把明一湄拉進懷裡,貼著她耳根低聲說:「新年快樂,一湄。」
此起彼伏的鞭炮、禮花聲,轟隆隆的不住震動耳膜。
明一湄笑著對他嚷:「你也是,新年快樂,司懷安!」
一個小孩兒停下腳步歪著頭打量他們。
「不親嗎?」
明一湄震驚得結巴了:「什、什麼?」
司懷安哈哈大笑。
小孩兒重複了一遍:「司叔叔,你怎麼不親這個姐姐?她不是你女朋友嗎?」
這回換明一湄捧腹了。
揉了揉臉,司懷安無奈地按著小孩兒肩膀問:「你喊她姐姐,卻叫我叔叔?這輩分兒是不是亂了?」
半大小孩兒哪兒分得清這些,他指了指明一湄。
「如果她不是叔叔的女朋友,那我長大了要娶她當老婆。」
明一湄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她彎下腰揉揉他腦袋:「為什麼呀?」
「因為姐姐長得好看!」大聲說完,小孩兒不好意思地臉紅了,他踮起腳飛快親了明一湄的臉一下,唰地跑了。
「這臭小子!」司懷安對他背影揚了揚拳頭,很不爽地把笑得直不起腰的明一湄拖回來,掏出手帕用力在她臉上擦了好幾下。
「快,恭喜發財,紅包拿來。」明一湄攤開掌心。
司懷安沒好氣地在她手上輕輕打了一下:「當著我面給我戴綠帽,還想要紅包?沒門!」
笑嘻嘻地捏著他臉頰揉了揉,明一湄嗔道:「你跟一個小孩子慪氣,幼稚不幼稚?」
「那是你對我有誤解,」司懷安挑了挑眉尾,「我就幼稚了怎麼地?」
沒辦法,明一湄只好在他兩邊臉上各親了一口。
「紅包呢?紅包呢?」在他身上摸了半天,明一湄掏出一個厚厚的紅包。
司懷安無奈地從她手裡把紅包抽走放回兜里。
「這不是給你的,」他拿出另一個拍在她掌心裡,「喏,這個才是,拿好了。」
摸了摸,薄薄的一層。
明一湄扁嘴委屈低嚷:「你、好、小、氣!」
「不要就算了,還我。」
心疼地把手背到後面,明一湄瞬間蹦出好幾米。
笑著搖搖頭,司懷安轉身沿著小路往回走。
跟在他後面,明一湄想了想,站在路燈下拆開紅包,口朝下抖了抖。
滑出兩張卡片。
「一張是我的副卡,沒有上限的那種。你收著,以備不時之需。」司懷安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回來,站在她跟前,揉揉她腦袋,「這張是我公寓的門卡,別弄丟了。」
先是錢包隨她翻看,再是把門卡主動送上。
明一湄捏了捏那兩張卡片,追上去,從後面撲到他背上,親昵地親親他頸側。
「謝謝你,懷安。」
司懷安笑了笑,托著她慢慢往亮著燈的小院子走,低聲哼了一段旋律。
明一湄覺得耳熟,想了半天想不起來。
「《西遊記》里的插曲,豬八戒背媳婦兒。」
「你才是高翠蘭!」
明一湄唰地炸毛,從他背上跳下來,往他背上拍了一巴掌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