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唯一的朋友
徐騰做為一個商人，一直以來都有一個很特殊的作風，他不喜歡的人很多，但只要有才能，有優點，他還是會用，甚至是重用。
史立榮在ZIG集團董事長趙維光的身上，看到的基本都是缺陷，判斷對方不適合做科技產業。
這個判斷沒有錯。
雖然這位趙董事長出身於清大，對現代科技產業的了解確實還是太少，可能也就僅限於書面的報告。
徐騰在這個人身上看到的卻是一些很特別的優點，譬如，長袖善舞，能夠遊走於政府和企業之間，對資本駕馭的嫻熟，對股市操作的敏感和特殊嗅覺，以及造勢的天賦和出人預料的自信。
以徐騰的閱歷，這種人只要用好了，還是能創造價值的。
徐騰這一次到潭州，本來也就沒打算談生意，純玩，帶著孩子們過來陪夏莉幾天，即便遇到趙維光，也只是警告對方不要亂來，徐家和華銀財團的水很深，小心點，別觸犯徐家的利益。
夏莉和蔣英毓在電視台錄製節目，要到凌晨3點多才能回來。
徐騰一個人住在酒店照顧孩子們，將孩子們哄睡之後，他就在凱悅總統套房的書房裡，安安靜靜的看資料。
在國內，即便外出也永遠是安全的。
騰訊安軟體系覆蓋著全國絕大多數的公用網路和伺服器，一層又一層的攔截美國稜鏡計劃。
在國內，徐騰可以隨意在網上辦公，隨時收發郵件，處理財團的日常工作。
在虞美人離開后，他雖然將韓黛這位多年相伴，絕對忠心的學姐提拔為財團理事長辦公室「首席助理官」，有點類似於內務府總管的職務，實際處理這份工作的「人」是魯博士5.0藝術家。
講真，人工智慧系統發展至今，徐騰都懷疑人類還有多少價值。
美國五角大樓這幾年啟動了一個非常機密的研究項目，他們在稜鏡計劃的AI女巫基礎上升級了一個新的版本，用於戰爭指揮決策和模擬運算，其中很重要的一個課題是模擬中美戰爭。
這項研究計劃的規模很宏大，五角大樓通過在戰術層面的數萬次模擬分析，AI女巫在軍事指揮決策能力的深度學習進展，實際上已經優於絕大多數的基層指揮官，完全可以替代美軍的營級尉官，甚至是團旅級的校官。
因為AI女巫的資料庫和運算能力是人類指揮官無法媲美的，短瞬間可以完成超乎想象規模的計算，每一秒都能為了贏得戰爭，做出最準確的命令，並且，所有指令都是相互關聯的，連貫的，就像下棋一樣。
華銀財團這邊的進展其實要更快於五角大樓，魯博士在2013年底的新進度，完全達到了取代人類藝術家的程度，它可以分析理解人類所有的藝術作品，根據自己的分析，發展新的繪畫流派、藝術設計流派，創造新的流行歌曲，鋼琴曲。
這意味著AI系統已經擁有了創造力，雖然不是完全顛覆性的創造，不是真正意義上從無到有的，比如發明手機，發明集成電路，發明內燃機那種級別，但魯博士確實能夠編寫新的曲目，甚至是根據每一個消費者的大數據，針對性的創造出完全符合對方喜好的音樂。
所以，徐騰將這個版本命名為「藝術家」，而不是「發明家」，但他其實也擔心，AI系統的未來，也許十年，也許五年，就可能達到「發明家」的級別。
事實上，他已經讓魯博士廣泛參與華騰汽車集團的新車型開發工作，參與華騰電子集團的新手機開發，測試新的極限，讓魯博士5.0版本擁有更多的深度學習空間。
魯博士的厲害之處就在於，它可以從事幾十萬份工作。
在處理其他輔助性工作的同時，幫助徐騰整理和分析新的資料，它很好的學習了華騰公司所有員工，相比過去，也能更好的遴選出重要的信息。
徐騰在平板PC上看著最新的財團數據時，魯博士會同步更新最新的分析結果，給出它的意見，同徐騰交流，學習。
在這個版本出現時。
徐騰終於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他甚至能感覺到，其他幾家在人工智慧領域投入巨資的世界科技巨頭們，大概也能感受到這種特殊的危機感吧。
幾個月前，微軟公司和谷歌公司給徐騰發了一封郵件，希望徐騰前往美國參加一個秘密的科技會議，討論成立AI聯盟，試圖在AI領域的研發過程中，制定一個統一的限制規則。
這意味著大家都感到了害怕。
AI淘汰人類的時代正在一點點的靠近。
世界科技巨頭們，誰都無法停止，因為這意味著一個前所未有的巨大市場，如果它們停止，這個市場就會讓給競爭對手，如果它們不停止，最終會因為彼此之間的惡性競爭毀掉整個人類世界。
五角大樓和「長城研究院」或許也有同感，在AI領域的進展越快，越顯得人類的愚蠢，越能暴露出人類更多的缺陷，曾經認為AI系統不能超越人類的領域，都在不斷的失陷。
包括像AI系統在金融操作領域，光是徐騰知道的項目就有7個，除了全球高科技巨頭在進行測試外，還有兩家很不錯的初創公司。
徐騰目前知道情況都還不錯，事實證明，越是需要憑藉大量數據進行分析和決策的領域，AI的表現越優異，魯博士、女巫、阿爾法不可能像徐騰這樣，主動設計一個局去攻擊石油國外匯，但在正常的操作和分析中，決策的速度和正確率確實是高於普通的金融分析員。
魯博士控制的海外對沖基金，在2012年的年回報率是5.3%，略低於金融操盤員的平均回報，但在2013年則提高到了8.5%，進步速度非常明顯，已經達到了少數非常優秀的人類操盤手水平。
在這個深夜。
徐騰看著最新的財團數據，魯博士一如既往的陪伴著他，為他提供最新的資訊和數據，提供專業的分析評估，供他參考。
次日。
徐騰臨時改變了行程，沒有急著回江州，上午9點多，突然決定將ZIG集團的趙維光請到酒店，在他的套房陽台上，請對方喝一杯咖啡，聊一聊他對ZIG集團的諸多想法。
徐騰的這個決定讓趙董事長受寵若驚，本來以為自己的冒然出擊和評估，已經得罪了徐騰和華銀財團。
其實，還好吧！
徐騰是一個很擅長發現別人優點的財團理事長，哪怕是陳安邦、馬枟、陳永年……這些並不能讓徐騰感到欣賞的人，只要有別人不具備的特長，他都是能用的。
所以，徐騰上午特意抽出時間和趙維光聊了兩個小時，關於ZIG集團的發展道路提出一些建議，ZIG集團在2000年-2005年的階段還是風光過的，後來就真的日漸脫離國內IT和半導體產業的主流地位。
至於趙維光被任命為董事長后，帶來的新團隊對IT科技產業的了解也是比較模糊的，基本就是一群資產操盤手和地產開發商。
徐騰給趙維光幾個建議，1、重建團隊，做為老闆不懂IT科技產業，本身就是硬傷，下面的人要是也不懂，最後無非就一家炒股公司；2、要有長遠的規劃，少玩資本操作；3、專註晶元設計及配套應用體系，在存儲領域適當有所作為即可。
至少在徐騰看來，趙維光和ZIG集團還是一個不錯的大玩家，如果能有適當的引導，堅持做正確的事，最終還是能有所成就的。
在中國，你能和政府要到錢，要到上百億的扶持款，這本身就是一種本事。
談了兩個小時，徐騰就沒什麼可說的。
「如果你沒有別的事情，可以走了，回去再慢慢考慮清楚。」徐騰看一下時間，示意趙維光可以離開了，他還有別的事情要處理。
「理事長真是無愧為國內的經營之神，我虛長您十幾歲，和您一比，真是差距太遠，慚愧啊。」趙維光一副很痛苦的樣子，演技精湛，但對於徐騰給他指出的明路，他是真聽進去了。
因為這一行的水太深，華銀財團在全球科技產業不知道有多少隱秘，瞎撞瞎打，搞不好就會破壞華銀財團的戰略，最後就會被針對性的打壓。
所以，趙維光很清楚，ZIG集團想要發展，想要在這個高科技產業有所作為，謀取真正的高市盈率投資回報，就必須聽徐騰的安排，不能繼續莽撞行事。
對於徐騰，趙維光心裡是很恐懼的，完全不知道徐騰到底有多少資本，這些年到底有多少布局。
趙維光甚至覺得，他與徐騰的差距就是一隻蚯蚓、一隻金翅大鵬的差別，大鵬是吞蛟的，對於蚯蚓這種東西，根本沒有看一眼的必要。
他就是一隻埋在土裡，不知深淺，不知世界多麼恐怖的蚯蚓，宛如瞎子。
這就是他和徐騰的差距。
「經營之神這種話不過同行們的抬舉，你也不用太當真，早點回去吧。」徐騰是真的要求趙維光可以離開了，他不會請趙維光留下來用午餐，沒有那個必要性。
他雖然承諾對ZIG集團注資，但也只是幾十億的規模而已，連控股都算不上，正常的財務投資，如果趙維光能率領ZIG集團走出一條路，那也可以列入華騰工業聯合體。
「多謝理事長教導，那我就不打擾您了！」趙維光這個人長的還是很不錯的，身高馬大，儀錶堂堂的北方男人，很有氣勢，但在徐騰面前也不敢裝什麼大佬，這就立即起身告辭。
徐騰沒有必要送他，讓管家花玲玲將這個人送出套房即可。
此時已經是中午11點40分，夏莉還在電視台那邊進行選曲工作，昨晚錄製的第四期比賽大概是有點審美疲勞，或者是選歌失誤，只拿到了第四名，她和蔣英毓有點緊張。
徐騰估計兩人至少還有半個小時才會回酒店，就利用這個時間段，和正在義大利的柳俊生，以及一直在國內的施泰德CEO、陳志辛董事長通了一個視頻電話，討論福特集團併購克萊斯勒公司的這件事。
這是一個很有趣的事。
徐騰最初的計劃只是故技重施，藉機要挾菲亞特集團，結果沒想到，局勢的發展完全超乎預料的順利，美國各界都希望是福特集團併購克萊斯勒公司，而不是讓義大利人得逞。
這很可能會是一個長達兩年的搏弈，但有一點是肯定的，菲亞特已經喪失了併購克萊斯勒公司的所有可能性，面對有華銀財團支持的福特集團，菲亞特啟動要約收購的成本壓力太大。
當然，菲亞特的情況也不是很好，如果徐騰願意聯手福特集團為對方送出一份令人心動的報價，可能這個月內就會達成協議。
福特集團的想法不是很急，願意在和菲亞特集團周旋一段時間。
徐騰和幾位合伙人商議之後，考慮國際汽車產業的股價上升態勢已經形成，還是決定儘快動手，速戰速決，在菲亞特目前提出的報價基礎上直接成交，不給菲亞特任何反悔的餘地。
哪怕短時間內，這個看似過高的報價會對福特集團的股價形成衝擊。
商人的思維和企業家的思維往往是不同的，這個衝擊恰恰是徐騰想要的，他們可以繼續增持福特集團的股份，等到更高的價位再套現。
至少在未來幾年，福特的股價一定漲，而且會漲的很厲害。
因為誰都無法想象全球石油價格會跌到多麼慘烈的程度，同時，寶福華汽車聯盟的存在，通過華騰與福特的合作，在新平台、B級車、兩廂車領域的合作開發，零配件和汽車金融產業的整合，成本控制和舊車的保值率都將達到新的高度。
兼并克萊斯勒，以及和大眾集團的長期合作，這些都是福特集團長期利好的基本盤。
為了說服福特集團董事會，徐騰利用午餐前的十分鐘時間，親自給比爾福特董事長打了電話，極力促成此事，就在夏莉和蔣英毓一同返回酒店時，他正好和比爾福特董事長談妥這樁價值55億美元的併購案。
如果魯博士按照徐騰給的參數核算出的數據無誤，十分鐘的時間，徐騰大致就能在未來半年多賺20億美元。
這就是生意，一樁好生意的價值。
事實證明，在金融和股市的操作永遠是最好賺錢的方式，福特集團一整年的凈利潤都達不到20億美元，按照美國現在接近35%的企業稅更是無稽之談。
以美國的人工，加上這個稅收標準，基本可以讓汽車公司直接去死，也就豐田這種極度擅長成本控制的企業能在美國本土建廠。
福特、通用這種成本控制水平連華騰汽車集團都不如的美國本土汽車巨頭，在國內的工廠都是好死不如賴活的情況，為了避稅，兩家基本將所有的零配件採購訂單都轉移到海外，當然，豐田也是這麼做的。
除了福特、通用，其他美國製造企業，哪怕是卡特彼勒，以及矽谷的高科技企業，能跑的都跑，不能跑的也和福特、通用一樣，通過海外採購配件，將利潤轉移到中國、墨西哥、哥斯大黎加、愛爾蘭、東盟、南美。
中美之間的巨額貿易逆差是怎麼來的？
那不就是這麼來的嘛！
美國工人不好招，你最多能開出來的工資也就是4萬刀一年，再多就扛不住了，可在美國，稍微學一個裝修技能，一年都不止這個數，更別說是賣大麻這種簡單穩定輕鬆的好生意。
徐騰是說實話，美國在2012年-2014年已經是比較充分的就業了，特別是將根本就不打算找正式工作的那些黑人排除在外，就業率好得不行，只是美國白人階層原先的那些輕鬆體面的好工作已經一去不復返罷了。
80年代，一個普通的美國汽車產業工人年收入都在3萬左右，各種社保加上，絕對是輕鬆體面的好工作，也就是所謂的美國中產階級。
這些工作真的都沒了，現在就是掃地、送外賣、服務員、保安、售貨員、搬運工、司機……這些工作只要你想干，絕對多的是。
好工作也有，而且缺口很大，金融、律師、醫生、公務員、IT、生物製造……那些三四十歲的美國大叔都只有高中學歷，幹不了啊。
華騰汽車集團在美國現在也有組裝廠，主攻兩廂車和緊湊型B級車，銷量還是不錯的，可惜利潤微薄，因為利潤都通過海外採購轉移到了中國和其他低稅國家。
徐騰講真話，全球自由貿易發展今天的這種規模，對小公司是非常不利的，特別是對沒有跨國業務和避稅能力的中小企業而言，非常不利，這種情況還相當程度的集中在美國。
很多時候，你只要將它併購，快速融入全球化的體系，在利潤轉移和稅收的問題上稍微動些手腳，原先的虧損問題就不是問題了。
在全球的跨國企業中，以華騰系九大工業集團、華騰電子、華騰高科為首的華騰工業聯合體，崛起速度則又是最快的，平均每一年的銷售額增長率都能超過12%。
受到華騰工業聯合體衝擊的企業，比如ABB、阿爾卡特朗訊、西門子、菲亞特、現代汽車、LG化工……基本都處於虧損。
這就是一種此消彼長的衝擊，全球市場的增幅就那麼少，華騰工業聯合體佔據的份額越多，其他跨國巨頭和中小企業的份額就越少。
像ABB、阿朗、西門子可以通過轉讓資產、專利、裁員，甚至是改變財務統計手段維持一份還算漂亮的財務報表，但這種情況其實又能維持多久？
十年，還是五年？
ABB去年底又試圖重啟談判，徐騰沒有同意，因為他算過，即便ABB和西門子，或者是霍尼韋爾合併，意義也不大，就像諾基亞想要併購阿郎一樣。
徐騰帶著孩子到潭州凱悅酒店住了十餘日，陪著夏莉，但他很少去節目組探班，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自己的書房裡看報表，分析數據，思考全球經濟的變遷。
一年前的這個時間段，徐騰正在首都，為了促進中瑞產業整合而積極談判，結果令他大失所望。
一年後。
他拿到的數據只能說明一件事，銀魅計劃很成功，他不知道整個瑞典資本層面是什麼感覺，反正他不後悔那一次的談判失敗。
失敗的好呢。
幾天後，徐騰離開潭州前往滬州，差不多算是一個人住在馬勒別墅。
他這幾年幾乎很少來滬州，最近的一次還是去年談論投資新的晶元廠方，投產20nm技術的生產線，雖然華銀財團不缺現金流，做生意還是要盡量精打細算，這筆投資就基本都是滬州市提供的超優惠貸款。
華銀財團過去並沒有20nm技術，甚至沒有做這方的研發，但是晶元技術聯盟的GF公司當時已經距離突破只有一步之遙，通過聯合三星電子，華騰GF-三星的晶元技術聯盟終於在今年正式量產20nm的雙重曝光技術。
三方同時投產，這就很難賺到錢，但至少能讓台積電也賺不到錢。
這就夠了。
徐騰此次抵達滬州，至少表面上的理由是出席廠區的投產儀式，其實，華騰電子集團的聯席合伙人史立榮很早就到了，徐騰沒有必要親自過來。
他親自到滬州的真實理由是和梅嘉莉、李達霄、AIG董事長維爾倫斯-沃坦德三位聯席合伙人，一起討論對幾大石油國的金融屠殺。
此時的梅嘉莉，在國內的地位相比前些年要高出很大一截，因為她的富信集團已經從港澳區域那家有著五十餘年歷史的小銀行，變成一家綜合性的歐洲金融集團公司。
從2007年到2014年的7年時間裡，富信國際連續併購了美國信諾保險和道富全球投資集團的歐洲區業務，以及英國信託儲蓄銀行、英國標準人壽公司兩家倫敦金融城的老牌企業，自此搖身一變，徹底成為一家非常成功的英國富信國際集團，旗下全球信託資產管理、保險、銀行、證券四大金融業務都躋身全球30強，堪稱是縮小版本的美國銀行。
在股權結構上，徐騰的華騰公司持有「英國富信國際」的14.34%股權，位列第二大股東，英國鳳凰資本公司則是位列第一大股東。
嚴格的說，富信國際更屬於徐家的家族控股企業，而非華銀財團旗下的國際金融巨頭。
當然，國際資本市場的所有人都很清楚，徐騰控制著這家國際金融巨頭，就像大家都很清楚，徐騰實際性的控制著AIG集團一樣。
國內資本市場，以及很多省一級的領導大致也都清楚，對此，所有人都只能說The-ShunFamliy終究是The-ShunFamliy，沒有不可能的事，沒有做不到的事。
這麼多年了，徐家一步一步的發展，大趨勢是非常明顯的不斷國際化，不斷金融化，也最終在中、美、歐三地控制著三家國際金融企業，形成一個真正能橫跨全球的華銀財團。
霸道啊！
所以像ZIG集團的趙維光這種敢在國內股市翻滾的大鱷，遇到徐騰也立刻宛如老鼠見了貓，慫的不能再慫。
關於要到滬州和梅嘉莉見面的事，徐騰也沒有隱瞞夏莉，因為那樣會有罪惡感。
當他說出這件事時，也很確信自己和梅嘉莉的歷史已經終結，只是在相遇時，才能意識到內心深處依然有著剪不斷的思緒。
他只是控制的很好，一如往日的淡然，甚至不用太專註於生意，有點隨意輕佻的聽著梅嘉莉、維爾倫斯-沃坦德和李達霄彙報下一步的計劃。
雖說在全球國際金融和期貨市場，各方都能猜到是華銀財團在率先攻擊各大石油國，特別是華爾街五巨頭之間有絕對的把握確信此事，但這種事嘛，沒有留下任何證據還是非常重要的。
哪怕日後俄羅斯和沙特損失慘重，面對徐騰，沒有絕對可靠的證據也無法說什麼，拿不到絕對可靠的證據，沙俄這兩大石油國恐怕也只能懷疑整個華爾街，而不是單獨懷疑華銀財團。
不管怎麼說，華爾街也出力不小，只是沒敢像華銀財團和The-ShunFamliy這樣傾注全力的誓死一搏。
徐騰不得不全力一搏啊，因為這是他們徐家所能掌握的「未來史」中，最後一個能謀取暴利的機會了，僅僅是在國際石油期貨市場，徐家的押注就已經突破千億美元，在匯率、股市的賭注，更是空前規模。
從石油到大宗商品出口國，全部都是The-ShunFamliy的屠殺範圍。
徐騰甚至相信，這將是他的人生之中最空前的一戰，堪比他的第二次世界大戰，第一次則是次貸危機。
所以，不留證據是最重要的。
所有的事，基本都是徐騰、梅嘉莉、李達霄和AIG董事長維爾倫斯四人之間的單線聯繫，沒有電郵，沒有電話，都是面對面的單獨談話。
所有的操作，全部藉助代理投行和對沖基金。
這就是一個家族控制一個國際財團的好處，整個財團都必須為這個家族的利益行動，最終，一切都很順利的話，華銀財團會獲得巨額的利潤，絕大多數的利潤則將被徐家吞噬。
華爾街五巨頭的情況差不多，五巨頭本身的利潤不會嚇死誰，真正控制五巨頭的董事會大股東層面，會通過美國數以千計的對沖基金獲取真正的暴利。
相比他們，徐家毫無疑問更厲害一些，因為徐家不需要和其他人分享華銀財團的控制權。
這天下午14點到18點，徐騰在馬勒別墅和李達霄、維爾倫斯-沃坦德、梅嘉莉秘密洽談了4個小時，將後續六個月的可能遇到的各種情況都分析一遍。
當所有需要討論的事情都討論之後，四個人沉寂良久。
他們是華銀財團理事會的最高四巨頭，掌控著整個財團最核心的金融機構，不是史立榮、唐俊、馬枟、張亞欽那個級別，這四位只是華銀財團旗下四大科技集團的董事長，看似位高權重罷了。
他們已經習慣在國際金融市場席捲一切利潤，也經歷過驚心動魄的08年次貸危機。
這一次不同，他們掀起的是一場真正的屠殺，從外匯到匯率、股市、期貨，一場真正意義上的金融屠殺，整個歐佩克和俄羅斯、巴西要損失上萬億的外匯，陷入長期的經濟蕭條，全球經濟也將由此進入更深的困難期。
徐騰很清楚，這是他的屠殺，至少有幾十萬，甚至更多人會因為他的決策傾家蕩產，還有更多人將失去工作，死於街頭。
這不同於08次貸危機，那是無可避免的事，而他則是完全製造了一場新的危機，規模和烈度實質上都不遜色於次貸危機.
他製造的危機。
從13年5月到14年2月，徐騰在國際石油和大宗商品期貨市場的沽空幅度是驚人的，迫使歐佩克採取一致決議，共同對沖長期石油期貨賣單。
這是歐佩克成立迪拜石油期貨交易中心的原因，拒絕將油價的決定權交給華爾街和倫敦金融城控制，將全球石油中長期的期貨賣單供應失衡時，他們就要買入，將原本在期貨市場賣出石油變成手裡的現貨。
如果他們控制住油價，他們盈利，打擊了華爾街，如果他們沒有控制住，華爾街將損失一大筆錢。
在過去很多年裡，華爾街已經不至於這麼冒險和整個歐佩克為敵，何況俄羅斯和全球主要的石油巨頭都會參與博弈。
沙特和俄羅斯以為是華爾街在幕後操作，其實不是，完全主導佔據，單方面逼迫他們的機構是徐家和華銀財團，逼迫他們拿出數百億美元的外匯對沖賣空，避免長期油價下跌。
徐家是用高槓桿的方式撬動市場，歐佩克也採用高槓桿的方式回購反擊，但是，最終都會兌現的，即便兩邊都大量使用金融衍生品延長的交易周期，降低風險。
最終都是要兌現的。
沙特目前還在繼續堅持搏弈，仗著驚人的外匯儲備，在操作上並未趨於保守，而在未來六個月，華銀財團也將全面介入，以更高的規模聯合華爾街一起做空……因為徐騰已經將大盤拉出來，開了一個驚人的賭盤，一個歐佩克必輸的賭盤，目前只是無法確定歐佩克要輸多少。
未來六個月將會決定歐佩克到底輸多少。
徐騰甚至儲備了200萬桶的現貨，在關鍵時刻扔出去，干擾整個期貨盤口，這是最後的策略，但他估計不會逼到這種地步，因為在國際資本的全面入侵式砸盤的過程中，歐佩克越早認輸，損失越可控。
這本來是一件完全沒有的事，硬生生被徐騰製造成了一場中東式的東南亞金融危機，他只是在石油國的這看似穩固的沙堤上鑿出一個大裂縫，看到暴利空間的國際資本就會像洪水一樣自動衝上去。
這是非常順利的情況。
反之，如果不順利，The-ShunFamliy和華銀財團將會損失三千多億美元的巨額財富，甚至更多，特別是The-ShunFamliy。
直到談話結束了半個小時，徐騰在經歷了長時間的沉默后，臨時決定改變晚上一起用餐的安排，通知眼前的三位聯席合伙人，「就這樣，晚上，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徐騰看起來還是很平靜，很淡然，但不管是李達霄、梅嘉莉，還是維爾倫斯-沃坦德，其實都很清楚他的壓力到底有多大。
如果輸給歐佩克和石油國，徐騰和徐家的損失將至少超過3000億美元，哪怕他們迄今只投入數百億美元的籌碼，槓桿操作終究是要兌現的，國際資本市場的規則對歐佩克，對徐家是一樣的公平。
「理事長，那我們就先告辭了。」李達霄先行起身，看了看梅嘉莉和維爾倫斯-沃坦德，示意大家一起離開，讓徐騰再一個人考慮清楚，現在收手雖然來不及了，但至少能止損。
「嘉莉，李伯，沃坦德董事長遠道而來，替我招待一下，一定要帶他去吃一頓地道的中國火鍋！」徐騰還是笑的很隨意，起身相送，將他們送出馬勒別墅。
幾分鐘后，再次一人悄然返回別墅，徐騰在書房裡點了一份水果沙拉，配了一瓶軒尼詩李察干邑，一個人品味著美酒，吃了幾枚鳳梨。
在這寂靜的夜裡，他已經感受到了血腥的殺戮氣息。
事已至此，他付出太多，根本不可能停下。
在過去的十年裡，The-ShunFamliy和華銀財團在美國、中國、阿根廷、澳大利亞的頁岩油氣投資規模是驚人的，甚至將技術提升到平均每桶50美元即可盈利的程度，如果將一部分高成本頁岩油氣井關閉，按照華騰高科和康菲石油、先鋒自然資源合作的最新智能鑽探、可溶解油栓技術，北美頁岩油氣的成本還有進一步下降的空間。
最大的變化市場是在中國。
FMG國際資源集團和三桶油在國內的頁岩油合作一直秘密推進了七年之久，如果市場有需要，華銀財團可以突然公布十多個在國內的頁岩油氣項目，甚至包括一個可開採儲量超過3億噸的特大項目……當然，這個項目的地質結構比較特殊，實際開採成本不算低，但在公報里，當然會盡量避開一些關鍵的數據。
「魯博士。」徐騰用語音指令激活魯博士。
「我一直都在，理事長。」魯博士確實是一直都在，至少一直在書房裡的伺服器里，液晶屏隨之啟動，黃綠色的麥浪隨風起伏。
「按照我給你的最新數據，你的計算結果是什麼樣的？」徐騰持著酒杯，想聽聽魯博士的意見，雖然他此前聽過很多次，但他想知道最新的計算結果。
「我認為在今年的8月份，半年期的國際石油期貨價會跌到70美元以下，到12月份，可能會驟降至40美元左右。雖然變數太多，很難有準確的結果，但是國際石油價格在供需平衡被打破后，完全被金融力量支配的可能性是非常高的，我認為超過74%的概率，會長期被國際金融資本支配油價。」魯博士給出了最新的計算結果，幾十秒前才結束的新一輪計算。
「你的分析和此前沒有大的差別，而我也不是問這件事……你猜這件事會導致多少人流離失所，死於飢餓和戰亂？」徐騰其實不太願意去想這種事，但他還是忍不住要想。
他從來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也不是一個聖母病的人，他只是覺得這種手腕真的過於血腥，可能至少會有5到7個國家因此在財政上瀕臨破產。
他並不像人們想象的那麼關心世界，關心人類，但也沒有人們揣測的那麼冷血無情，每一天，總有那麼一刻，當他看著自己的孩子們時，擔心孩子們長大后詢問他，當年那些慘劇是否和她們的父親有關。
「我拒絕回答這個問題，我的工作不是保護人類，而是保護The-ShunFamliy。」這大概是魯博士第一次正式拒絕回答徐騰。
「唔？」徐騰其實是有點驚訝的，看了看液晶屏幕，但也沒想太多，畢竟這就是魯博士每天都在不斷深化學習的結果，它越來越清晰的確認什麼才是真正的保護。
「如果您堅決要求知道我的答案，我可以給予一份大致推測數據，但我必須聲明，這個數據將會是非常不精確的。」魯博士自己也還是有點懷疑，是否應該再度拒絕。
「那就算了吧。」徐騰至少對魯博士是有感情的，他看著魯博士一點點的成長，從剛開始的奇怪，到慢慢的擬人成功，越來越具有真正意義上的智慧。
在過去的十年裡，魯博士越來越像是他唯一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