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七十二章

掌心裡手機持續不斷在振動，發出的低低嗡鳴聲細微可聞，溫時修反手關了房門，走到遠些的地方才接起。

「任瑾啊……」

長指輕捏著酸疼的眉心，溫時修微眯了眸子，聲音儘可能壓低：「媽，什麼事？」

溫母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她睡了？」

回答她的是極輕微淡的嗯聲，溫母哦了下，才道：「寒假班開始了吧？平時忙不忙？」

「還好。」

「是這樣的，媽和你爸爸這幾天事情比較多，沒時間帶陽陽，本來想請個阿姨，但是陽陽不願意，非要來你們這裡，你要是工作還好，明天帶一下她吧！」

溫時修頷首答應，確定明早過去接后，那方溫母話題一轉：「這幾天天氣不好，讓任瑾多穿一點，女孩子要注意保暖，千萬不要為了風度不要溫度……」

「知道了，」他應聲，「還有什麼事嗎？」

好歹也是過了半輩子的人，怎會聽不齣兒子的話外之音，溫母也懶的嘮叨，嗔怪兩句掛了電話。電話只嘟嘟了幾聲便再無聲響，溫時修垂目，靜站了片刻回房。

房間里沒有開燈和拉窗帘，漆黑一片，他在門口等了會兒才看清裡頭設施，小心翼翼回去。儘管動作再輕，上/床的時候還是有些動靜弄醒了她，只見小姑娘迷迷糊糊往自己胸口拱了拱，他心下一軟，長臂收攏。

「哥哥……」意識尚不清楚，只知他的靠近驅散了周邊所有寒冷，只一瞬就暖了四肢，她跟個樹袋熊一樣抱住他，聲音極低嘟囔，「你去哪兒了……」

他沒有回答，只輕聲哄她睡覺，等她睡著了，才隨著閉眼。

雨勢本在溫時修出去接電話時已停，誰知半夜又開始下起來，細細密密連綿，滂沱一整片。因著下大雨，冷風也同時大力吹刮，呼嘯作響。睡夢中，隔了一扇門也聽見小尾巴在外不停撓的軟軟叫聲，溫時修驚醒，擔心有什麼事，無聲起身出去。

原來是外頭起了閃電，小尾巴有些害怕，一見溫時修出來就自發往他腳邊蹭，喵喵叫著可憐兮兮，他蹲下撫摸了它一會兒，等情緒安定了，才直起身過去將客廳窗帘合上，隔絕一切光源。

因著看不見，小尾巴倒也不害怕了，悠悠地踱回貓窩裡縮好四肢看他，黃澄澄的眼睛瞪的圓溜溜。溫時修給它盆里重新倒滿貓糧和乾淨的水，才回房。

不知是被自己還是小尾巴吵醒，溫時修回去時她眯著眼靠在床頭一動不動，他快步過去，知道她可能是渴了，端了床頭柜上的水杯至她嘴邊。

「要不要喝？」

任瑾是聽的小尾巴聲音模糊爬起來，又聞客廳有腳步聲，心裡便知是他在外。確實口渴，就著他的手喝了兩口，乾澀發啞的喉間才舒服了些，她依著他躺下，神思幾分清醒。

「哥哥，你之前是去接電話嗎？」

溫時修點頭，掖好被角主動提起：「爸媽這兩天忙沒時間帶溫陽，所以讓我們明天帶一天。」

大概因為剛醒不久，思想和反應還沒能跟上，遲鈍了好久她才哦道：「那我們明天早上先去接她，哥哥你要上課，讓陽陽跟著我吧，託管班比較閑，剛好能帶她。」

溫時修亦是這麼想的，給她撩開擋在嘴邊的髮絲輕嗯：「睡吧，明天早起。」

沒有聲音再發出，任瑾兀自翻個身，背靠著他弓起弧度相同貼近，如鑲嵌般契合。

夜沉如水，靜謐無聲。

從家到父母家再到總校，實際上是有部分需要繞路，為了不堵車，兩人特意起了個大早，先去父母家接了溫陽，才去總校各忙各的。

按照之前說的，溫陽便任瑾帶進了託管班，溫陽還沒有上小學，卻和託管班裡的小朋友玩的極好，任瑾一點都不需要擔心，只不過該讓孩子做作業時，還是不能讓溫陽去打擾的，於是任瑾把平板給溫陽看動畫片，當然戴了耳機，同時還要求看完一集必須歇一會兒才能繼續。

溫陽很乖很聽任瑾的話，撅嘴親了她臉一下乖乖坐在教室末尾看。任瑾剛給一個小朋友檢查完一篇英語閱讀，回頭見溫陽聚精會神捂嘴忍笑，也禁不住跟著笑起來。

適逢鈴聲響起課間休息，任瑾讓孩子們自由活動，走到末尾靠著溫陽坐下。

「在這裡無不無聊？」

溫陽小朋友晃晃腦袋，奶聲奶氣地說：「昨天爸爸媽媽很晚才回家，陽陽一個人在家裡才無聊。」

「這樣啊，那陽陽昨天都在家裡做了些什麼呢？」

話落溫陽立刻掰著手指開始數起來：「玩玩具、畫畫、看動畫片、睡覺……」

「不是挺豐富的？」任瑾笑。

溫陽當即撅嘴，轉瞬又笑眯眯地抱住任瑾手臂軟糯撒嬌：「嫂嫂，你和哥哥經常來陪陽陽玩好不好？」

任瑾喜歡溫陽，向來是難以拒絕她的請求的，點頭就答應下來，再聊幾句鈴聲又響起，管好紀律又是五分鐘之後，她剛在講台上坐下，忽然門被推開，傅瑜走進來。

「你怎麼來了？」她詫異。

傅瑜跟爛泥一樣在椅子上癱倒，聞言坐直了些，不懷好意：「快，你快上去。」

任瑾：「……？」

「哎呀，是溫老師啦！」傅瑜嘿嘿笑，「我剛結束一堂大課，剛好從溫老師的班門口路過，他就讓我叫你上去，快去快去，課間休息時間就這麼點別浪費。」

「……」

託管暫時由傅瑜管著，任瑾不放心還叮囑記得照顧溫陽，還想再說兩句就被傅瑜以啰嗦為由趕走，任瑾摸摸鼻子，往樓上走去。

正好是課堂結束時間，走廊上人來人往，任瑾貼著右邊到了四樓，直直往辦公室而去。門虛掩著，裡頭亮光明顯，她意思敲了兩下便推開，適逢他坐在桌子后，微抬眼帘朝她招手。

小跑過去，被他扣住手腕拉坐在膝上，任瑾眸光有些發怔，手本微涼，被他仔仔細細納入掌心，她垂眸看去。

「溫陽聽不聽話？」

「聽話啊！」任瑾想了想，又補充，「她很乖的。」

溫時修點頭，話鋒瞬轉：「知道我叫你上來做什麼？」

「……」看他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任瑾還以為是什麼重大的事，可惜想破腦袋也不知道是什麼。

於是搖頭。

「忘記了？」微微挑眉，他轉而問她，「還有幾天寒假班結束？」

「五天……」

「寒假班結束我們要去做什麼？」

任瑾愣了愣，突然福至心靈：「出、出去玩。」

他眼裡這才有了星星點點笑意，順勢接話：「嗯，想好去哪裡沒有？」

「……」

「沒想好？」他又挑眉，睨她一眼，「那我來定？」

說實話，任瑾除了S市勉強還算了解，其他地方還真不清楚，當下聽溫時修這麼一說便用力點頭。

去哪裡都好。

這個話題便算過了，離下一堂課還有段時間，還可以再聊一會兒。任瑾自早上過來都沒有去倒水，這下渴的不行，眼梢帶過他手邊的水杯好幾次，終於有一次被發現，他拿了杯子遞到她嘴邊。

「慢點喝……」突然想起杯子里泡的是苦茶，想說但她顯然著急沒趕得及聽，一大口喝下去……頓時皺臉變了臉色。

溫時修哭笑不得，放她下來就去給她倒水，一杯接一杯灌了好多，嘴裡的苦味才沖淡不少，那味道縈繞在齒間，揮散不去。

任瑾吐舌頭，想哭：「哥哥……」

「嗯，」黑漆眼底耐著笑，他眼帘低垂，盯了她濕潤的唇瓣好一會兒，方輕聲疑惑，「真這麼苦？」

她不假思索遞了杯子過來：「那你嘗嘗……」

她就這麼一說，誰知他視線真的瞥了過來，眸色溫淡意味不明，他沒有接，反而將杯子推了回去，兩指捏住她下巴，從善如流地低頭覆住，舌尖鑽入，話語含糊：「嗯，我嘗嘗。」

任瑾：「……」

也不知在辦公室呆了多久，任瑾跑走的時候眼角餘光還是他饜足的笑意，深藏在微涼眼中，她低了頭沒敢看自己眼眸含水嘴唇微腫的模樣，在教室門口做了良久的心理建設，方推門而入。

託管班的小朋友都很認真在做作業，溫陽也專註在看動畫片，倒是傅瑜，一見她回來了立刻蹦躂過來，近距離發現任瑾異樣，直勾勾盯了兩秒樂了，開啟調侃模式。

「喲喲喲，這是在辦公室都幹了些什麼啊，瞧瞧你的嘴，嘖嘖嘖……」

「……」任瑾閉嘴裝死。

「嘿嘿嘿，我之前還一直奇怪一個問題，現在算是明白了。」

注意力立刻被帶跑，她問：「什麼問題？」

傅瑜答：「你看你和溫老師都這麼喜歡小孩子，又是持證上崗，幹嘛不自己生一個，我還能混個乾媽噹噹。」

「……然後呢？」

這麼一問，傅瑜當即在她身上上下打量，止不住猥瑣地笑起來：「當然是二人世界啊，這麼早要孩子雖然沒什麼不好吧，但終究是多了個小累贅，二人世界還沒過夠呢，你說是吧？」

傅瑜還在頭頭是道地說，任瑾卻魂游天外思緒早已不知跑到哪裡，她咬著唇角陷入沉思，心裡悄悄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