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蘇旻問的演講地點在學校的體育館，學校將演講時間設定為上午的九點到十一點兩個小時。

葉笙和蘇旻問站在學校敏行樓會議室的窗前，他們望著那群穿著校服，井然有序進入體育館的學生們，葉笙想了想問：「演講怎麼不定在下午啊，像我們那時候什麼領導講話啊，知名人士演講啊，都是在下午的。」

蘇旻問清閑自若道：「我跟校方溝通，我說下午我想好好參觀一下學校，問他們能不能將時間調整到上午，他們同意了。」

葉笙偷瞄了他一眼，嘟囔道：「其實你也可以早上參觀學校，下午演講。」

蘇旻問淺笑捏了捏葉笙的臉說：「演講在下午的話，我早上起床沒動力，會睡懶覺。」

葉笙：「……」

「好了，開玩笑的，就想跟你好好逛一下學校，放在下午也感覺悠閑一些。」蘇旻問揉了揉葉笙的長發。

葉笙扁扁嘴，點點頭，心底樂呵呵的。

蘇旻問準備稿子的時候，葉笙中途去了回洗手間，回來時遇到了高中時的班主任，班主任一眼就認出了她。

「葉笙啊。」班主任伸手推了推老花鏡叫道。

葉笙回頭，笑喊：「陸老師，好久不見。」

班主任也感慨，「是啊，好久都沒見過你了。」

葉笙和班主任聊了好一會兒，她注意到了班主任手上的幾本漫畫書，漫畫的背面朝著她，她盯著看了許久，才敢確認：那不就是她負責編輯的漫畫嘛……

班主任見她視線落在自己手上漫畫書上，他揚了揚：「哈哈哈，小孩子們，一天到晚就看這些漫畫啊什麼的，被我沒收了幾本。」

「我記得你那時也喜歡看的，也被我沒收了好幾本。」班主任又補充。

葉笙尷尬笑笑，心裡想著：看來她現在還殘害了不少祖國的花朵啊哈哈哈……

「這些漫畫是你編輯的吧。」班主任笑著問葉笙。

葉笙驚訝，不好意思笑著問：「老師，你怎麼知道……」

「你看嘛，這個上面還印著你的名字，本來不確定，看你的樣子就肯定了。」老師一眼看穿了葉笙。

站在了老師面前，葉笙才感覺到，自己仍然像個小孩一樣，依舊直白。對老師，她會敬畏，可也會親近，那是亦師亦友的感覺。

等葉笙回到會議室，蘇旻問抬頭問她：「怎麼去了那麼久？」

「見到班主任了。」葉笙笑得開心講，「蘇天，十年過好快。」

蘇旻問見葉笙心情愉悅，點點頭，「嗯，很快。」

蘇旻問凝視著葉笙，她早已褪去了稚嫩，成熟了不少。

蘇旻問坐在會議桌上打著演講的草稿，再過十五分鐘左右，他就要去體育館了。

「葉笙，你等會兒就別去了。」蘇旻問邊說手上邊拿著黑色水筆寫著什麼。

葉笙疑惑：「為什麼？」

蘇旻問抬了抬眼皮望了她一眼，「學生們也許會認出你。」

「啊……」葉笙恍然大悟。

上回簽售會的風波雖然過去了，但是後遺症還在，網上還流傳著她的遠照，現在可不比她那個年代了，學生們肯定都偷偷帶手機，消息靈通的很。

葉笙擺擺手，笑說：「沒關係，我們現在可是光明正大。」

蘇旻問嗤的一聲笑了，長長地應了聲：「好。」

一名教職工來叫蘇旻問去體育館了，蘇旻問拿起他剛剛寫好的幾張紙，點點頭。

葉笙沒有跟蘇旻問從右側的正門進去，而是自己先加快腳步從左側的小門溜了進去，她偷偷摸摸去到了觀眾席的邊緣，擠在了學生堆里。

學生們雖然看了她幾眼，也只當她是學校里哪個新來的老師。

蘇旻問從正門走入的那一刻，掌聲如雷，還有尖叫聲。

葉笙扶額，得了，成讀者見面會了。

蘇旻問比了兩根手指，示意大家安靜，學生們果然又迅速安靜了下來。

學校給蘇旻問準備了椅子，他看了一眼，還是選擇站著，顯得更加莊重一些。

蘇旻問掃過那一雙雙靈動的眼睛，開始了他的演講，他聲音含蓄潤澤：「先做自我介紹，我叫蘇旻問。你們中間也許有人認得我，但應該也有人未曾聽過我的名字。」

「我們認識——」學生們熱情高漲。

一向清冷涼薄的蘇旻問，終於不好意思地低頭笑了笑，低沉道：「我的榮幸。」

蘇旻問繼續：「既然是來演講的，那就應該有個主題。我是個作家，那我今天就跟你們說說『讀書』這件事。」

「文壇世紀老人冰心曾在文章《憶讀書》中說過，讀書好，好讀書，讀好書……」

葉笙手肘支在兩腿上，雙手托腮，在角落裡望著蘇旻問。

蘇旻問跟她說過，這是他第一回演講，葉笙見他現在那遊刃有餘的模樣，打心底里有些佩服。之前蘇旻問多多少少應付過不少媒體，每次都讓人覺得有距離感。這回在這裡，這麼輕鬆自在的演講，好像還是頭一次。

葉笙看著笑了，很洒脫，很有魅力。

她又看了眼在場的學生們，都聽得極其認真，她拿出手機，偷偷給蘇旻問拍了張照。

兩個小時，葉笙和學生們都一樣聽得極其認真，幽默的地方，大家齊聲大笑，感人至深的地方，也會沉默深思。

演講結束的時候，體育館內掌聲不絕於耳。

所有的後續都交給了學校處理，蘇旻問微微鞠躬后便下了台，從體育館正門離開，隨後葉笙也悄悄從小門溜了出去。

葉笙出了門便四處搜尋著蘇旻問的身影，蘇旻問正側身站在體育館旁的那棵銀杏樹下等她。葉笙小跑了過去，蘇旻問聽見腳步聲，向她看來。

葉笙去到他跟前，比起大拇指，笑說：「講得很棒！」

蘇旻問淡淡一笑，「謝謝誇獎。」

葉笙從包里拿出手機，解鎖之後遞給蘇旻問看，「看，給你拍的照片。」

蘇旻問骨節分明的手接過葉笙的手機，他盯著照片看了好幾秒，又瞥了眼葉笙，隨後他的手環住她的肩，舉起手機，「葉笙，笑。」

葉笙恍惚抬起頭，一臉懵怔，蘇旻問按下了快門。

等葉笙回過神來，她從蘇旻問手裡搶著手機，「蘇天，你給我看看。」

蘇旻問利用身高優勢，將兩張照片發到了他自己手機上，才將手機還給葉笙。

葉笙低頭噘嘴，她瞅著手機里的照片，嗯……不醜……就是她有些無神，誰讓蘇旻問拍照前都不跟她說一聲，她還愣著呢。

不過……照片上蘇旻問淺淺笑了。

以往在網路上搜索到的有關於蘇旻問的照片，都是面無表情，頗為嚴肅的，所以這張照片就顯得難能珍貴了。

雖然她有些呆，葉笙還是沒捨得刪除。

葉笙收起手機，瞪了蘇旻問一眼，蘇旻問微微一笑，問：「餓嗎？」

葉笙點點頭。

蘇旻問帶著葉笙去了學校食堂，手上拿著的是校領導給的餐券。

路上，葉笙翻看著那幾張餐券，她發問：「校領導怎麼會給你餐券？」

「我問領導要的，我說我想再吃一次學校的飯菜，他們直說好，就現場敲了幾張新的給我。」蘇旻問不緊不慢地回道。

「你怎麼那麼耿直……」葉笙嘟囔。

「你不怕食堂有很多學生嗎？」葉笙側過臉抬頭看他。

蘇旻問摟著葉笙的肩：「放心，他們現在還都在體育館聽校領導講話，估計要十二點才結束。你忘了我們那時候的下課時間是十二點嗎？」

葉笙恍然大悟點點頭，她還真的差點忘了。

蘇旻問拉著葉笙的手走進食堂，學校雖然有許多地方都變了，食堂倒只是重新塗刷了一遍，桌椅換了新的，別的都幾乎沒變。打菜的地方，洗手的地方，小賣鋪的位置，都沒變。

由於學生們都還沒下課，打飯的窗口只開了一個。

葉笙和蘇旻問站在那個窗口前，一個食堂阿姨戴著口罩拿著餐盤來到了窗口后，她看了葉笙和蘇旻問幾眼，而後眼角帶笑隨和問：「是以前學校的學生吧，想吃什麼，阿姨給你們打。」

蘇旻問注視著那個阿姨，隨後淡淡道：「阿姨，你還記得我嗎？」

阿姨看了蘇旻問好幾眼，搖了搖頭：「人多了，記不得了。」

蘇旻問想想也是，點了點頭。

葉笙和蘇旻問點了幾個菜，可是每個菜的量都特別多，兩人端著餐盤，走到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葉笙好奇問：「蘇天，你認識那個阿姨？」

蘇旻問微笑點點頭：「很久以前麻煩過她一件事，所以記得特別清楚。」

葉笙又望了眼窗口處打飯的阿姨，繼續問蘇旻問：「是什麼事？」

蘇旻問瞅了葉笙一眼，只是淡淡道：「快吃飯。」

葉笙見蘇旻問不是很想說，她也就沒再問下去。

沒一會兒，那個打飯阿姨端著兩碗湯來到蘇旻問和葉笙面前，她和藹說：「來，你們都忘記打湯了。」

葉笙望著那熟悉的紫菜蛋湯，笑說：「阿姨，謝謝。」

阿姨只是憨厚的笑笑，又瞧了蘇旻問幾眼。

阿姨沒走幾步，又回過頭來，她眯眼睛盯著蘇旻問：「小夥子，你……以前是不是讓我給你煮過粥？」

葉笙聽了一愣。

蘇旻問朝著阿姨溫和淡柔一笑：「是啊，我還以為您都忘了。」

阿姨笑了笑，講著來勁兒了：「阿姨別人不記得，你，我印象還是很深刻的，那時候哪有誰像你一樣，膽子那麼大，衝進食堂就讓食堂師傅給你煮粥的，還逃了課。」

蘇旻問不好意思笑笑，年輕氣盛，難免做些出格的事情。

「阿姨，謝謝你啊，給我煮了粥。」蘇旻問道謝，那時候沒人肯給他煮粥，只有這個阿姨給他開了小灶，煮了粥，還拿飯盒裝好給了他。

阿姨擺擺手，「沒事沒事，阿姨去忙了，你們好好吃啊。」

蘇旻問笑著點點頭。

等阿姨走後，葉笙靜靜地想了會兒，隨後問：「蘇天，那粥……是不是那時我發燒……你帶來醫務室的那個？」

蘇旻問輕聲「嗯」了一下，默默將自己的餐盤裡的番茄炒蛋的蛋夾到葉笙餐盤裡，又將葉笙餐盤裡的番茄夾回了自己餐盤。

葉笙看著蘇旻問，思緒回到了那年冬天，好一會兒才回神。

「快吃，要冷了。」蘇旻問提醒著葉笙。

葉笙垂眸點點頭，她愛吃番茄炒蛋，但不愛吃番茄，現在餐盤裡只剩下滿滿的炒蛋了，她用筷子夾起炒蛋塞進嘴裡。

蘇旻問做的細小、看似不經意的一切，和那年的那盒熱粥一樣，此時，彼時，都一點一點，刻進了葉笙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