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52章

52|第52章

自從廚房蕭鐸發火之後,兩個人之間倒是莫名冷了下來。

她其實一直有些無精打采,總覺得提不起勁來。蕭鐸呢,說出那番話后,他好像也有點在躲著自己,甚至都沒有再敢正眼看自己一下。

這一日她正無聊著,卻是想起非天來,不免有些記掛。上一次不知怎麼它就直接暈死過去了,後來鷹奴請了大夫來看,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如今倒是想過去看看一看它。當下她直接來到了非天所在的院子。

這個時候非天正蹲在一棵光禿禿的樹上耷拉著翅膀閉目養神。

聽到動靜,一睜眼,它看到了阿硯,頓時一個激靈,險些從樹上掉下來。

阿硯見它竟是站都站不穩當了,不由納悶地看它:「非天,你這是怎麼了?真生病了?」

旁邊的鷹奴上前,忙跪著道:「姑娘,剛才已經檢查過了,非天沒有生病。」

阿硯愈發不解了:「沒有生病,它怎麼老打哆嗦呢。」

鷹奴擦了擦汗,無可奈何:「它之前還好好的,就是看到姑娘您,才開始打哆嗦的。」

阿硯微詫,詫異過後,她忽然明白了:「你竟然害怕我?」

非天鷹將腦袋縮在脖子里,怎麼也不敢看阿硯。

阿硯倒是難得有了點好心情,招招手,笑著道:「鷹,現在你的主人把你交給我了,我就是你的主人,我不會傷害你的。放心好了,趕緊下來,落到我手上來。」

非天鷹依舊縮著腦袋,根本不下來。

阿硯見此情景,靈機一動,故意道:「你如果不下來,我就去找九爺了,我要告訴他——」

話音未落,非天鷹咯咯叫著,嗖的一下從樹上沖了下來。

「哈,你這麼怕他啊。」阿硯蹲下來,溫柔地摸了摸非天鷹的禿腦袋:「不用害怕,我會保護你的。」

話音剛落,她就愣了下。咦,這話怎麼這麼耳熟,可不就是之前蕭鐸對她說的嗎?

她自己也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將瑟瑟發抖的非天鷹抱起來。

「之前你的主人還說要吃鳥蛋,後來鳥蛋鵪鶉都被他自己給摔地上了,非天,你會下蛋嗎?」她隨口這麼問。

非天鷹一聽這話,圓又小的鷹眼裡都是驚悚。

一旁的鷹奴忙恭聲道:「姑娘,它是一隻雄鷹,不會下蛋。」

「喔,原來是一隻雄的啊。」阿硯其實是有些失望。

「咯咯咯。」非天鷹哆嗦了一下。

阿硯摸了摸它的鷹爪,不由得問:「那你會幹什麼?我看你以前跟著九爺,就一直閉目養神?」

那個時候可真是跩得二五八百的樣子,狐假虎威吧。

可憐的非天鷹低頭想了想,忽然就撲閃了下翅膀。

它長得體型頗大,如今伸展開翅膀,在湛藍的空中翱翔幾圈,劃出了優美的姿勢。

「非天,你這是做什麼?」阿硯困惑不解。

「姑娘,它這是在……跳舞。」鷹奴擰著眉頭觀察,猶豫半天後,終於下了這麼一個結論。

「跳舞?」阿硯恍然,敢情自己剛才的話讓非天鷹不堪受辱,才要跳舞以表明自己並不是什麼都不會幹?!

阿硯滿意地看著翱翔天際的非天,心裡一動,便乾脆招手道:「非天,回來吧,不用跳了。」

非天果然一個盤旋,在空中發出一聲長鳴后,急轉直下,撲閃著翅膀落在了阿硯面前。

當它落下的時候,鷹嘴裡竟然叼著一朵不知名的小花。

它仰起鷹嘴,圓溜溜的小眼睛看著阿硯,那個樣子彷彿在說,給你了。

「哇,你還會摘花!」阿硯喜出望外,蹲下來把那隻顫巍巍的小花從非天口中取下。

「原來你還有這等本事。」阿硯越發憐惜地摸了摸非天的禿頭。

一旁的鷹奴呆了好半響后,終於抬起手來,無奈地擦了擦汗。

想當初,這隻非天鷹,那是何等的英姿傲骨啊!

如今,淪落到這麼一個小姑娘手裡,竟然就學會了跳舞學會了摘花……

可是阿硯渾然不知鷹奴在想什麼,她讓非天落在自己的肩膀上:

「我聽說鷹都是要遛的,咱們在這院子里走一圈吧,我要遛鷹。」

非天鷹一聽這話,馬上乖乖地收起翅膀,落到了她的肩頭。

阿硯當下帶著非天鷹,大搖大擺地在後院逛。

早先時候這後院也是花紅柳綠小橋流水的,如今入了冬,秋風一吹,疏柳枯楊樹立在衰草枯葉之間,多少有些荒涼之氣。此時天高雲闊,遠山朦朧籠罩著一層似有若無的霧氣。

阿硯一邊散步一邊和非天說話。

「你好像很怕我呢,為什麼?」阿硯其實覺得有些無辜,打它的是蕭鐸,又不是自己。為什麼它見了自己,倒像是自己見了蕭鐸那樣怕呢?

非天鷹縮縮腦袋,耷拉著翅膀不說話。

「你是不是害怕我報復你?」阿硯這麼猜測。

非天鷹用鷹嘴蹭了蹭她的肩膀,咯咯了下。

阿硯不免想笑,想著這鷹的心思還挺多呢。

正說著話間,便見前方湖旁站了一個挺拔的人影。

初冬時節,湖面上瀰漫著霧蒙蒙的一層,周圍殘柳枯枝,寒風吹起時,蕭瑟凄冷,而那個男人,身穿一身湖藍色錦袍,負手而立,正站在湖邊,好看的眉緊緊擰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兩天阿硯和蕭鐸之間一直有些不自在,如今看到蕭鐸,她也就沒上前打招呼,只是選了一塊乾淨的石頭,坐在那裡看看湖水。

非天鷹一看到昔日主人,那雙小眼睛頓時瞪大了,放出從未有過的光芒,用祈求的目光望向蕭鐸,彷彿盼著蕭鐸再把它要回去。

可是蕭鐸根本不曾向這個方向看過來。

非天鷹急得上竄下蹦,咯咯咯咯。

彷彿是聽到了這邊的動靜,蕭鐸微微轉首,看向這邊的方向。

非天鷹一喜,越發撲閃著翅膀,希望引起昔日主人的注意。

它這麼鬧騰,阿硯自然早就察覺了,挑眉瞅了它一眼,低哼一聲:「你這麼想你的主人,那就不要跟著我好啦。」

這話一出,非天鷹頓時嚇得一個哆嗦,它忙湊到阿硯身邊,用鷹嘴在她胳膊上磨蹭,竟彷彿在討好般。

阿硯抿唇,不由得想笑,心想這鷹昔日也是孤高冷傲的樣子,不曾想被痛打了一頓,竟是沒個志氣的小東西。

非天鷹在討好了阿硯后,越發偷偷地用那雙小眼睛瞅向蕭鐸。

阿硯低頭看過去,恰好看到非天鷹圓滾滾的小眼睛裡帶著濃濃的哀求,那意思就是說,主人啊我受了大委屈,你快來救救我吧。

可是遠處的蕭鐸呢,根本連看都不曾看他這位昔日的寵物,甚至也許他根本不曾注意到非天鷹那委屈可憐的樣子。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阿硯身上。

隔著數丈之遠,在那殘垂的枯枝中,去看那位讓自己魂牽夢縈的姑娘,看她是不是在看自己,看她是不是還在不高興。

阿硯自然是注意到了。

他這麼赤果果的目光,彷彿一把火般燒灼,自己若是距離近一些,怕是能直接被烤化了,想不注意到都難。

不過她根本沒看他,反而伸出手去,將那隻身在曹營心在漢的非天鷹給抓住,直接一把掐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咯咯咯……」鷹生太凄慘了,它耷拉著腦袋低叫,連抬頭看看舊主人都不敢了。

「哼哼,看我怎麼捏你。」說著,她故意用手去捏鷹那個彎彎的嘴兒。她隱約記得以前在草原上曾見人馴鷹,撩嘴撩水都是常見把戲。

「咯咯咯咯……」鷹很無奈地開始叫起來。

就在這一人一鷹戲耍的時候,蕭鐸邁步,來到了阿硯旁邊,看阿硯在那裡逗鷹。

非天鷹哀求地望向蕭鐸,希望舊主人能把自己從魔爪中解救出來。

期盼了半響,蕭鐸終於開口了。

「它有沒有聽你話?如果不聽話,我讓孟漢繼續打。」

這話一出,非天鷹直接從阿硯膝蓋上掉了下來。

鷹生如此凄慘,它竟已淪落至此?

蕭鐸皺眉,單手將裝死的非天鷹拎起來:「怎麼變得這麼笨。」

非天鷹耷拉著腦袋裝死,它不想活了,這次是真得不想活了!

蕭鐸抬手掀起巨大的鷹翅膀,越發不悅:「怎麼這鷹越來越傻了?」

阿硯見此,再也看不下去了,直接站起來,從他手裡搶過非天鷹抱住。

「你也不用說了,我就知道,你接下來還要說,這果然是什麼人養什麼鷹,你會說,這小丫頭這麼笨這麼傻,可不就是養一隻笨鷹傻鷹嘛!」

阿硯噼里啪啦說了一通,最後眼圈一紅:「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蕭鐸微詫,看她不高興的樣子,連忙辯解道:「我沒有那個意思,也沒有要那麼說,我只是看著這鷹變笨了,想教訓一頓,免得它惹你不開心。」

阿硯悲憤交加看他:「是啊,怎麼送給我后就變笨了呢!以前可不是聰明得很么!」

蕭鐸無言以對,低頭自己想想,也覺得自己說的話有問題。可是此時多說多錯,他抿著唇,竟不知道說什麼了。

他甚至覺得,或許變笨的不止非天,還有自己。

阿硯見他竟然連辯解都辯解了,低著個頭,看著就一副心虛的樣子,越發覺得自己說中了他的心事。

其實現在蕭鐸對她很好,好得不得了,好得她都害怕,可是她卻依然覺得哪裡不滿,總覺得欠缺了點什麼。

也許蕭鐸越是對她包容忍讓伏低做小,她就越害怕吧,害怕其實有一天他臉色一變,翻臉不認人。

害怕自己又像以前一樣,割肉喂鷹最後慘遭火焚,當然更害怕自作自受,為他心痛而死。

她想起這一切,咬了下唇,將非天一股腦塞到他手裡:「這個還給你,本來就是你的!」

說完,轉身就跑了。

蕭鐸見此,忙抱著鷹追上去。

「阿硯,我又哪裡惹你不高興了?我沒有要說你笨!」

「阿硯,我的就是你的,我已經把這隻鷹送給你了。」

「阿硯,我不許你跑。」

說著這個,他已經攔住了她的去路,攔腰將她抱住。

阿硯掙扎,踢腿,用拳頭捶打他,可是卻怎麼也無法掙脫。

而就在這掙扎中,她又哭了。

「你欺負我!」她哭著控訴他。

「我沒有。」他認真地這麼辯解。

「你罵我笨。」她不忘舊恨。

「笨的是我,我才笨。」他痛斥自己。

「你還說我丑!」她頗為記仇。

「你丑?你怎麼會丑呢,你和我娘長得一模一樣,我娘當日可是燕京城第一美。」

「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你說我丑得沒人要!你嘲諷我挖苦我看不起我!」她繼續翻舊賬。

「那是我以前眼瞎!」蕭鐸乾淨利索地痛罵過去的自己。

如此鬧騰了半響,她指控,他小心辯解;她罵,他做低伏小地聽著;她哭,他溫聲細語地哄著;她再指控,他再小心辯解……如此往複。

許久許久后,非天都覺得自己要睡著了,耷拉著鷹腦袋來回瞌睡,這兩個人好無聊。

最後阿硯不哭了,總算臉上有了點笑,手也被蕭鐸牽著了,兩個人就這麼走在湛藍如玉的小湖旁。此時陽光灑在波紋乍現的湖面上,彷彿在湖面灑上了銀光閃閃的碎寶石。深秋時分的風吹過湖面,吹皺了這倒映了藍天的碧緞,帶來了些許水汽的微涼和隱約的桂花清香,沁人心脾,很是舒爽。

阿硯深吸口氣,望這碧藍的天,瞅了下身旁牽著自己手的男子。

雖然他年紀也不小了,俊美挺拔,出身不凡,可是最近這些時日面對自己,倒像是個孩子般。今日的這風,這湖水,還有這攜手漫步的情景,倒是讓她想起了昔日夕陽下偶遇的少年。

假如那一次,她不是在知道他是九皇子后便倉皇而逃,命運是不是會有所轉變?

這個念頭在阿硯心中浮現,不過轉瞬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想想那個割肉喂鷹的小尼姑吧,她後來死了,死得很凄慘。

阿硯低下頭,輕嘆了口氣:「鷹啊鷹!」

一旁的蕭鐸所有心思都放在她身上的,此時見她嘆氣,又提起鷹來,頓時擰眉:「你不喜歡這隻鷹是嗎?」

說著,他略顯不悅的目光掃過了肩頭那隻鷹。

可憐的鷹,原本耷拉著腦袋都要在蕭鐸肩頭睡著了,忽而間就聽到自己被提起,頓時覺得躺著也中槍,嚇得一個激靈趕緊打起精神,沖著蕭鐸討好地咯咯了幾聲。

若是以往,它這麼叫,蕭鐸必然伸手去撫摸它的毛羽,然後再拍拍它的禿腦袋。但是顯然它的主人已經變了,受女色所惑,它的主人已經不分青紅皂白了。

「它讓你不高興,我就命孟漢打它。」蕭鐸輕描淡寫地這麼說,那語氣,頗有烽火戲諸侯只為博美人一笑的態勢。

可憐的非天,連忙用祈求的目光看向阿硯。

阿硯也有些懵,心道這話題怎地轉移得如此之快,待看到非天可憐兮兮的眼神,頓時無奈,她同情地抬手摸了摸鷹腦袋:「我很喜歡非天,你不要打它了。看看這可憐的小東西,都快嚇壞了。」

非天聽到這話,小圓鷹眼睛頓時充滿了感激,幾乎都要流下淚來的樣子。原來新的主人對它還是不錯的!

蕭鐸抿唇,低頭看著她,沒說話。

她可能還在生自己的氣,至少不待見自己的,所以剛才雖然牽著手,但是總覺得對自己疏遠冷淡。如今呢,她伸手去摸自己肩膀上的鷹,這個姿勢讓她幾乎是半靠著自己。

兩個人距離太近,自己的長發被風吹起,就那麼輕輕吹拂在她的面頰上,和她腮邊的細髮絲絲縷縷地交纏,在空中猶如水波般搖曳出柔美的姿態。

低頭望著兩個人交纏的髮絲,他胸臆間泛起異樣的酸疼,一時不由得伸出手來,小心地去觸碰那縷髮絲。

微涼的手指捏住了吹拂在腮邊的秀髮,裡面有他的也有她的,修長好看的長指輕輕捻住,半響后,才悵然若失地放開。

「阿硯。」他低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微灼的熱氣在她鼻端縈繞。

「嗯?」她若有所感,微微低頭。

「人真得會有前世今生嗎?」他語氣中帶著些許茫然的疑惑。

「啊?」阿硯微震,仰臉看他,入眼的卻是他眸底清晰可見的迷惘。

「如果真有前世,我們一定認識。」他怔怔望著兩個人交纏的髮絲,喃喃地這麼說。

他還真猜對了……阿硯重新低下頭,咬牙,暗暗心塞。

「你一定是我愛之刻骨的……」他若有所感,不免遐想,就這麼啞聲說道。

「停!」阿硯連忙制止,她可不想讓這個人在這裡遐想,都是假的,都是騙人的!什麼幾世情緣,那都是美好的想象。

現實是那麼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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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後作死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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