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路上偶遇
黎昕坐在銅鏡前,將自己受傷的肩膀,用繃帶一圈圈綁回原樣。雖然包得不如劉太醫規整,用衣服一遮旁人看不出來,倒也無礙。
傷處被系統治癒后,一點疤痕都沒留下,但最近只能自己擦藥了。不然被人發現恢復如初,非當成妖怪不可!
這個朝代的人信奉鬼神之力,發燒說胡話,尚且會被當作髒東西附身灌符水。無法解釋的事物,都會聯繫到鬼神身上,前朝就有人被當作妖孽,當眾祭天,死狀非一般慘烈。
有了前車之鑒,黎昕不得不小心謹慎,獲得系統給的相應好處,也同樣需要承擔開外掛的風險。
作為一個病患,黎昕傷得又是右肩,晌午那頓病號餐,是小瑜端來的葯膳。借著他右手不便,小瑜想要一口口餵給他吃,被黎昕謝絕了對方的好意,自己用左手持銀匙,不緊不慢將這頓補湯對付了過去。
小瑜坐在桌旁,雙手托腮,臉紅紅地看著他吃完。
她怎麼覺得黎侍衛受傷后,更加俊俏了?再這樣下去,養刁了她的眼睛,讓她以後如何再嫁人?
小瑜知道自己是靠劉太醫的幫扶,才搶到了給黎侍衛換藥送餐的好差事,如今對方救了公主,形勢大好,大夥都說黎昕要發達了。黎侍衛這樣的好人品,就算沒有捨身救長公主,也早晚要一飛衝天。不知道那時對方還記不記得她?
小瑜就這麼盯著近在咫尺的俊容,胡思亂想。等到黎昕用完午膳,她才意猶未盡地收走了湯蠱碗筷,滿腦子都是秀色可餐。黎昕溫潤的眼睛,黎昕略顯蒼白卻水澤的嘴唇,黎昕顫動的喉結,還有皙白的脖頸。唉呀,真是羞死人了,小瑜脹紅的臉頰都要冒熱氣了。
黎昕用過午膳,獨自待在房中,準備趁著沒人活動一下右臂。他聽見了敲門聲,還以為小瑜去而復返,開門才發現是個眼生的宦官站在門外,看服飾是長公主身邊的內侍。
原來是昭德長公主憐惜他受傷,備了馬車軟墊,讓府中車夫將他送回家去修養一段時間。
黎昕巴不得離開長公主府,離姬傾國遠一些。在府中多有不便,人前總要裝作傷勢未愈,吃飯洗漱都是個問題,哪有回家自在?
不過他還是提出了個請求,想要將自己前兩日相中的馬匹,一併帶回去培養默契,免得以後回來當差,跟不上其他侍衛的訓練進度。
這種小事,合情合理,不用去特意稟報長公主,內侍就應下了。昭德長公主這次厚賞了對方錦緞十匹,黃金百兩,還會吝嗇一匹只值八兩銀子,四十斤茶葉的上等馬嗎?再說長公主府的馬匹只是讓親軍們使用,歸屬在姬傾國名下,並不是贈予他們,在哪餵養都一樣。
這馬匹黎昕另有用處,見宦官同意,就爽快地坐上馬車,被一路送回了家,也好讓對方交差。
長公主府的馬車真是舒服,一路行駛不見顛簸,裡面放滿了軟墊,黎昕靠在軟墊上,迷迷糊糊睡了一覺。等快到家的時候,黎昕喊停下了馬車,同長公主府的車夫差人們道謝別過,自己牽著馬慢慢地踱步回家,受傷的事情自然不說,免得大伯母擔心。
黎昕的家住在城南方向,之前長公主府的人已經來過家中一趟,將賞賜送到。大伯母知道黎昕今天要回來,留了一道門,聽見動靜趕忙一堆人迎了出來。
「昕兒回來了!」
「昕哥哥,昕哥哥——」堂弟堂妹圍了上來,抱著他的腿撒嬌道。
大伯母見他牽著一匹高頭駿馬,全須全尾的站在門口,既高興又擔心道:「剛才長公主府的人送來了好多東西,說你在長公主府當差受了傷,這是傷到哪兒了?嚴不嚴重啊!」
「沒事!就擦破了點皮,連輕傷都算不上。」黎昕微笑著挑輕的說,「府中的人對我很照顧,醫舍的劉太醫人特別好,看我身上有舊時留的傷疤,還給我一瓶美容祛疤的香膏呢,大伯母莫要擔心,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他拍了拍馬背,大伯母以為他是騎馬回來的,不由鬆了口氣。如果她看到黎昕是坐馬車回來了,少不得胡思亂想。不過聽到黎昕說身上有舊傷疤,大伯母還是心疼道:「我給你燉了老母雞湯,晚上多喝兩碗。阿平,思嬡,別纏著你昕哥哥,都不好走路了,快些進來。」
阿平是黎昕八歲大的堂弟黎平,準備讀書的那個。堂妹思嬡剛剛六歲,正是纏人的時候,抱著黎昕的腿捨不得放開,被大伯母拎起來抱在懷中。
「是家裡下蛋的那隻?」黎昕詫異道,「前些日子阿平生病您都沒捨得。」
大伯母白了一眼嗔怪道:「他哪是生病,是饞了。今天也讓他喝一口便是了。送賞賜的人說,昕兒你跟刺客搏鬥了?早知道當侍衛這麼危險,便不讓你去習武,遇上這種危險事。」
黎昕微笑,低頭聽大伯母一路埋怨,本以為自己初見對方會有生疏感,沒想到格外親切。黎家祖上當過侍衛,底蘊還在。若不是大伯賣了祭田,大伯母也不會節衣縮食,捉襟見肘,心心念念多湊一些錢出來。
黎昕將馬牽進了馬棚里,隨大伯母一起進了屋,等看完了長公主府送來的厚賞,裡面竟有百兩黃金,黎昕開口道:「大伯母,我想把祭田贖回來。」
大伯母眼一紅,點點頭道:「都怪你大伯不爭氣,這事若讓族長知道了還得了?昕兒,大伯母這些年也有些結餘,缺的部分,算大伯母借你的。大伯母給你寫欠條,利錢比照外面的錢莊,若你大伯母還不上,阿平將來長大了還能掙錢還你。」
她握著黎昕的手,語氣堅決。黎昕本想推辭,轉念一想點點頭道:「大伯母對我這麼多年照顧,我本不想收,但若堅持要這樣,利錢便免了罷,都是自家人。」
他已經決定照顧大伯母一家,將堂弟堂妹拉扯大,哪裡還在乎這些?不過大伯母有自己的堅持,黎昕並不拂逆她。其實之前為了贖回祭田,晉國黎昕開出的銀子不低,已經高出了市場價,只差臨門一腳。現在有了長公主府的這筆賞賜,更有底氣,再用些手段說服一下,便能談成了。
第二天,黎昕約了對方在聚賢樓談價。他將自己的馬從馬廄牽出來,好好刷洗了一遍,精心拾掇。
長公主府的馬,都打有長公主府烙印,馬鞍、腳蹬、汗墊等一套馬具上都有皇家標識,很是醒目,與尋常官家的馬匹不同。
晉國黎昕在外習武,騎馬的機會比在京城裡多。不但會騎馬,騎術還很不錯。他相中的這匹紅鬃馬,鬃毛光澤、四蹄有力,在他梳理下格外精神,打個響鼻兒催促他。
黎昕理論上騎術高超,實際操作上只是個新手。不過屬性欄中顯示的馬技為中級,讓他定心了不少。黎昕餵了它一把黑豆,仗著身手好,閉眼跨上馬。幾乎一坐在馬鞍上,他就找到了熟悉感。等出了這條街區,他已經能夠熟稔駕馭這匹紅鬃馬了。
在古代騎馬就如同在現代開車,騎在好馬上飛馳的感覺非一般瀟洒。
黎昕馭馬出家門,很快愛上了這種感覺,一人一馬絕塵在路上。
駿馬矯健,揚鬃飛蹄,馬上的人更是英姿煥發,清新俊逸。形成了一道靚麗的景色,引得行人紛紛側目。
此刻剛到巳時,陽光明媚,日頭不毒,正適合出行。
轆轆的馬車聲碾在官道上,一輛低調奢華的馬車四平八穩行駛著。
聽到伴著鈴鐺的馬蹄聲,精美的絲綢車簾,被一雙養尊處優卻韌勁有力的手掀開。見黎昕迎面騎俊馬飛速馳過,雖只是霎間,如若謫仙的天人之姿,卻讓坐於馬車上的貴人微愣了一下。
黎昕隨著馬的奔波,一仰一伏,風采翩翩瀟洒出塵,他的目光也隨著黎昕起伏,一雙眸子灼灼生輝,直到黎昕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
「是傾國府上的馬,去打聽此人是誰。」馬車上的貴人發話道。
「皇上,此人我識得,名叫黎昕,本被選上了羽林衛,是昭德長公主在校場上將他要了去當親軍。」說話的人,如果黎昕在場,就會認出對方是與他有一面之緣的晉義衛指揮使白鵬海。
「黎——昕……好名字。」馬車上的貴人滿面春風道,「朕那妹妹在府中藏了美人,據說要獻給朕呢。傾國眼界一向挑剔,你說這藏了許久的美人,該有多美?」
白鵬海低頭不說話了,在他看來那美人再美,怕是也比不過黎昕。
昭德長公主這下是白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