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呵呵,怪不得你是這種樣子,裝什麼清高?原來身上有病啊!」常躍的身體依然毫無反應,葉至哲飛快地站起身,簡直要氣得火冒三丈。
他覺得自己從頭到尾都受到了愚弄和侮辱!
常躍靠在隔板上,渾身軟塌塌的,又衣衫不整,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被現實世界遺棄了的可憐蟲。
「所以呢?孩子,人生的第一課,我可是奉獻了我自己講給你聽的啊。」常躍現在已經徹底清醒,他無比清醒地從別人眼中看到了輕蔑,看到了不可思議,看到了驚恐。
葉至哲拍了拍雙手,彷彿要拍掉某種令人不齒的細菌:「沒關係,我就是自己噁心噁心罷了,不會對別人說的,你放心。」
說完,他開門離去,走了兩步又忍不住回過身來,雖然臉上早已經淚流滿面,但他還是咬著牙惡狠狠地說:「我真討厭你騙我!」
常躍平靜地望著他:「對不起。」
葉至哲再也撐不下去了,他覺得自己初入社會就遇見了不好的事情,這給他的打擊非常大,一路抹著眼淚出去,卻迎頭撞上了武道。
武道還是那幅令他討厭的高高在上的模樣,見他在哭卻還是無動於衷。
葉至哲站在他面前,手指著洗手間裡面:「剛才裡面的聲音你聽到了嗎?呵呵,沒聽到是吧?我告訴你,常躍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你也不用再裝了!和這麼一個像太監一樣的男人在一起,我是真的、真的很同情你。」
說完他轉身就跑了,武道則是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終於發現常躍一直沒從洗手間里出來,他推門進去。
迷亂依舊的洗手間里,隔間以外卻是一片清凈。
常躍站在洗手池前,從水龍頭底下抬起頭,滿臉的水痕,頭髮也是濕漉漉的,一大片水跡順著脖子從鎖骨一下蔓延開,使襯衣緊貼在皮膚上。
武道順著水痕看下去,腦海中卻不由得想起剛才葉至哲說的話,他說常躍……
常躍面色蒼白,他雙手撐在洗手台前,從鏡子里看了武道一眼,扯了扯一邊的嘴角:「哦,你都知道了?」
武道站在原地沒回答,本來滿肚子情緒無處發泄的常躍碰了個軟棉花,心裡暗罵了句二愣子,繼續低下頭嘩嘩往臉上撲水。
他需要冷靜一下,以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你這樣弄待會兒出去了可能會感冒。」武道在他身後說。
常躍猛地將水龍頭關上,轉過身,看見武道站在自己身後,臉上的表情倒是控制得很好,好到讓人根本沒法看出來他有多討厭自己。
「別裝模作樣了。」常躍語調平平的,又冷又不屑,「你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嗎?還是說你之前沒對我動過心?不想和我上床?
要不你每天跟著我這個病秧子幹什麼?為了體驗生活嗎?
不過你現在知道真相了吧?要滾就快點滾,老子不想看到你那副嘴臉。」
武道直覺要否認常躍的話,卻又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否認。否認為什麼跟著他?還是否認自己不討厭他?
還是否認……他動過心?
那夜客廳中常躍的模樣突然閃現在他眼前。
他閉上眼睛毫無防備的模樣,就像是臣服於野獸爪下的柔弱的小動物。
再往前,他靠在病床上說:「那個時候啊,我餓得就快要死了。」
再往前,向來隨便的男人寫起東西來會很認真,因為害怕吵醒自己,整個人縮進茶几底下去咳嗽。
那個時候,他到底,有沒有動過心?
「有過。」武道看著常躍的眼睛。
「你說有就有啊?」常躍冷淡的說,「我對路邊兒叫花子還動心呢。到時候該滾的不照樣滾?看看出去的那個就知道了。你過來。」
武道走到他身邊,不知道為什麼,一直如同背景音般存在的聲音突然放大,鼓噪的、悸動的、難耐的聲音。
常躍不耐煩地一把抓住武道的領口,兩個人的距離一下子便拉近了,呼吸中沾染著彼此的氣息。
「動過心,總要有所表示吧?你這樣,讓我怎麼相信你?如果我這樣……」常躍硬把武道的頭壓下來,兩個人的唇碰在一起。
「……你會不會推開我?還是……」
嗡的一聲,武道感覺渾身的肌肉突然收縮,手不自覺地用力,他一隻手抓住常躍的手,一邊吻下去。
對方的唇帶著些酒氣,而且因為撲了冷水,溫度冰涼但柔軟,就像是傷痛之後亟待安撫的小動物。然而武道的吻並不得章法,只知道一個勁的索取,初入情網的毛頭小子一樣衝動無畏。
而且他的手勁極大,常躍被他握得手腕疼,只能竭力掙脫出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脊背,武道這才放鬆。
兩人唇舌相交,雙方都格外的情動,竭盡對方所有呼吸的空間。最終還是常躍先推開,他用舌頭極盡挑逗之能事地,將武道嘴邊的銀絲裹挾進自己的口中,餮足得眯了眯眼睛。
武道看見他準備張口,好像想說什麼,卻突然捏了捏鼻樑聲音變得無比的睏倦:「算了,回頭再說吧,等我休息……」
如武道預感的那樣,常躍喝了太多酒,精神和生理上都大受刺激,很快就站不住,倒在地上一把被他接住,順勢樓進懷裡。
常躍比之前胖了一些,明顯沒有之前骨頭硌人的手感,然而還是很瘦,隨便他一隻胳膊就能抱緊。
一張紙條從常躍的口袋裡半掉不掉地露出來,武道展開看了一眼,隨手扔進旁邊的垃圾桶。
他剛才出去買的醒酒藥看來是沒法吃了,只能直接帶他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