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緣由
耿秋棋從韓三開始動手就一直關注著這邊的情況，親眼看到魏蘇反擊，他心中驚訝，他本以為蘇瑾身邊就帶了阿大一個護衛，沒想到這個容貌秀麗的小郎君竟也有這般能力，真是不能小看任何人。
一向八面玲瓏的耿秋棋自然不會任由事情陷入僵局，他輕笑一聲，從後面走上前來，直走到蘇瑾面前才停下腳步，面上依舊是一派雲淡風輕，彷彿之前讓韓三強硬帶人走的不是他似的：「蘇大人，大當家想請您過去，有要事相商。」
按照蘇瑾的猜測，郁景堔應該已經同意和他一起去京城了，但觀耿秋棋先前的態度，這中間怕是出了什麼變故，蘇瑾鬆開握緊的手掌，將之前的心緒壓在了心底，準備去看看郁景堔的情況。
魏蘇剛剛清楚感覺到了韓三的惡意，自然不會放任蘇瑾獨自去見郁景堔，即使知道郁景堔是一個有原則的人。
蘇瑾面上無奈，心中卻頗為動容，原本兩人只是萍水相逢，感情寡淡，開始時魏蘇就連救他都有所保留，現在卻完全不一樣了，他們之間深厚的感情已經與尋常人家的兄弟無異，回首看來，這實在不得不說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感情這種東西，你付出了多少就會收穫多少。
若卿不負我，我定不負卿。
蘇瑾卻沒有發現這種感情的奇怪之處，哪有親兄弟這麼黏黏糊糊的？
蘇瑾魏蘇同去，阿大和魏慎自然也隨行，等他們到時，郁景堔面有郁色，整個人身上有一種前所未有的頹敗之氣。
蘇瑾微微一愣，之前見郁景堔的時候，他雖然有些頹唐卻沒有像如今這般模樣，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魏蘇倒是被抓來之後第一次見郁景堔，卻也看出他心情不好。
不用魏蘇和蘇瑾在心中琢磨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郁景堔就主動開口了，口氣中滿是嘲諷：「蘇大人，你們馬上就能離開這裡了，開不開心？」
蘇瑾臉上並沒有因為郁景堔的話露出喜意，神色如常地反問道：「郁兄不與我同去嗎？」
「與你同去？」郁景堔冷笑一聲，抬手指著山下，「顧鴻已經帶著官兵前來圍剿山寨，你要我怎麼與你一同進京，帶著我的項上人頭同去嗎？」
「絕不可能。」蘇瑾根本不信顧鴻會做出這種事情來，以他對顧鴻的了解，他那個人極其重情義，且喜歡做多過喜歡說，即使自己被誤會也不會大談自己的付出。
「有什麼不可能，顧鴻現在兵臨山下，馬上就會攻上來，到時候蘇大人你就知道到底可不可能了。」郁景堔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雖然表面看上去他們山頭能力很強，剿滅了周圍幾個匪窩，但那幾個匪窩根本只是烏合之眾，與朝廷的正規軍隊根本不能比，今上又不是先帝那樣的昏聵君主，顧鴻帶來的兵力以一敵二絕不是誇張，更何況聽韓三所說，顧鴻帶來的人數還不是少許。
顧鴻他是鐵了心想要將他拿下，郁景堔心中說不出的複雜。
蘇瑾自然也猜到了郁景堔的困窘情況，不過他相信顧鴻並不是那樣的人，便與郁景堔坐在正廳中一同等待起來。
顧鴻並沒有如郁景堔所說地攻上山，而是帶著兩個親兵，只三人一路徒步上山，途中的山匪們雖然已經拿起武器，但在之前大當家的告誡之下卻沒有動手。
等真正走進大廳的時候，顧鴻心情很複雜，他也有許多年沒見過郁景堔了，五年還是六年？不過等他看到郁景堔的時候，紛亂的心緒瞬間平息下來。
顧鴻的視線只在郁景堔身上停留一瞬，隨即看向蘇瑾：「大人，我來接您回去。」
話音落下便直接朝著蘇瑾的方向走去，卻被郁景堔氣急敗壞地攔下：「顧鴻，顧大人，真是好久不見。」郁景堔拉住顧鴻的手腕，「不過你在我的地盤上這麼來去自如是不是太過自信了些？畢竟殺你這個身嬌肉貴的世家子弟還是很容易的。」
顧鴻長相白凈，標準世家公子的樣貌，被郁景堔抓著，他也沒有發怒，只將郁景堔緊緊抓住他的那隻手剝下，輕描淡寫地回答道：「你不會的。」
郁景堔微愣，竟忘了反抗，就這麼讓顧鴻走到了蘇瑾身邊。
魏蘇瞥了一眼郁景堔，總覺得他們倆之間的氣氛有些古怪，說是朋友不像，說是敵人又談不上。
魏蘇思索的片刻里，蘇瑾已經和顧鴻交談起來。
「大人，您受苦了。」顧鴻打量了蘇瑾一番，見他依舊氣質凜然，才放下心來，雖然他相信郁景堔的為人，但這裡畢竟是匪窩，免不了就有不開眼的人得罪大人。
蘇瑾餘光掃了一眼被顧鴻一句話安撫下來又因為被無視而再度生悶氣的郁景堔，心中忽然有些好笑，郁景堔從小就這樣，看上去精明能幹，但一遇到顧鴻的事情就會有些……幼稚？
若是旁人，蘇瑾根本不會管他們之間的糾葛，只管帶著魏蘇等人離開這裡直接進京就好，但顧鴻當初進入官場就是他手把手教的，也算是有一段師徒緣分，自是不會眼睜睜看著兩人的關係繼續惡劣下去。
似乎遇到魏蘇之後，他的脾氣都好了很多。
「你是來剿匪的嗎？」蘇瑾看向顧鴻身後站著的兩個士兵，問了整個大廳的人都十分關注的問題。
尤不自知自己在生什麼氣的郁景堔聽聞此言，表情再度冷了下來，耿秋棋則不動聲色地給站在蘇瑾不遠處的韓三使了個眼色，若是有什麼不對先控制住蘇瑾或者站在蘇瑾面前的顧鴻再說。
顧鴻猶豫了一下，他身後跟著的是他最信任的親兵，面前站著的又是蘇瑾，郁景堔也在這裡，大廳里基本上沒有什麼外人，最終還是開口解釋了自己此番的目的：「景堔他抓到您之後傳書給我，沒想到書信卻被田大人給截了。」
蘇瑾瞭然，他交給郁景堔的名冊里，田大人的名字赫然在列。
顧鴻看了一眼郁景堔，眼中似乎有些恨鐵不成鋼：「田大人今日就想請命想要捉拿叛逃的郁家最後一人並剿滅山匪，幸而我提前得了消息，率先像聖上請命才能來此。」
蘇瑾這才明白顧鴻此番作為的原因，郁景堔也鬆了一口氣，顧鴻不是想象中那麼無情。
只耿秋棋還在為大當家和山寨的未來擔憂：「不知顧大人準備處置我們山寨？」
顧鴻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為了保住你們的命，只能將你們先帶回去關入天牢，至於景堔……」顧鴻有些擔憂，郁景堔畢竟是郁家子孫，身份還是逃犯，即使聖上聖明，在沒有證據證明郁家清白的情況下，想要保住他的命就很困難了。
蘇瑾手指敲擊了輪椅，發出清脆的響聲：「若是山寨的大當家不是郁家郁景堔的話……」
郁景堔整個人一震，想到自己身後寨子里兩百多口老老小小，再想想當初私自放他逃走的顧鴻，他目光堅定，直接抽出腰間別著的匕首，朝著自己的臉上劃去。
「大當家！」
「郁景堔！」顧鴻驚怒。
除了蘇瑾，沒有人能料到郁景堔會直接朝自己的臉動手，等他們反應過來之後，郁景堔的臉已經一片血肉模糊，鮮血滴在地上，他彷彿感覺不到痛似的，笑道：「山寨的大當家當然不是郁景堔。」
就連蘇瑾也沒料到郁景堔竟然對自己這麼狠，說動手就動手。
一旁圍觀的魏蘇卻有些欣賞郁景堔了，關鍵時刻懂得取捨，是條漢子，恰巧魏慎就在身邊，魏蘇對他不著痕迹地點點頭。
魏慎明白，立即走上前，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個瓶子。
「你想幹什麼？」顧鴻正被郁景堔的行為驚得說不出話來，就看到一個眼生的面孔想要對郁景堔已經殘破不堪的臉做些什麼，當即大步向前擋在了郁景堔的面前。
見此情景，魏蘇開口解釋：「魏慎是郎中，郁當家這個傷口要即使處理。」
見顧鴻還是警惕，魏蘇低頭看了一眼蘇瑾，蘇瑾拍了拍魏蘇的手，為他作證：「魏慎的醫術確實不錯。」
顧鴻這才讓開位置，魏慎上前將手中瓶子里的藥粉均勻地灑在郁景堔的臉上，並藉助這個動作，稍稍為郁景堔治癒了一番，當著眾人面不能太過，只是讓郁景堔的傷口不再流血罷了。
看到傷口止血，不管是顧鴻還是耿秋棋都放心下來，顧鴻還有些不好意思地對魏慎和魏蘇道謝。
而郁景堔自己怕是在場最不在意自己臉的那個人，他甚至還有心思考慮起山寨的問題：「我的身份解決了，但田衛風這個小人一定會抓著山匪這點不放的。」
「誰說你們是山匪？你們可是最正經不過的傭工。」魏蘇輕笑一聲，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到自己身上。
顧鴻這才仔細打量魏蘇，這才發現這個人是不是力蘇大人太近了些？連阿大都站在了他的身後。
魏蘇當然不知道顧鴻的想法，他看著郁景堔，目光閃亮：「大當家，我想和你談一筆生意。」
或許是被魏慎處理過的原因，郁景堔傷口的痛楚都減輕了很多，聽聞魏蘇的話，心中好奇：「什麼交易？」